【狂人】复仇
利箭!一枚快不见影的利箭,从门外破空射来。
大堂上数十人,还没来得及喊出响,就听见“叮——”的一声,这箭早已稳稳地刺进了椽柱。众人纷纷围上前去,只见那箭柄上系着一封信。
一个少年正伸手去取,旁边一位独臂大汉,忙出手阻止。“帮主,恐怕这信有毒。就由我来代劳吧。”说话间,他已用长剑将信挑下,并如凤点首般将其放在桌上。
他原想剑锋一抖,用利剑将信划开。哪知这少年早已微屈中指,轻轻凌空一弹,这信便展露在眼前。
“帮主,好一手家传功夫。”周围的几人见此,忍不住纷纷夸赞起来。但那少年并不理会这些,只是低头看信。
只见这信上,写着八个大字:
月圆之日,复仇之时。
除此外,并无其它字样。少年并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倒有几个年长者已经窃窃私语起来。那大汉竟一时手抖,“哐啷”将剑丢在地上。
少年看他脸上已有三分害怕,在场诸人中更不乏胆颤心惊,以至于汗涔涔而下。他见此情形,便朗声问道:“有谁知道这信的来历么?”
一老者此时从人群中走出,深鞠一躬说:“黄帮主,你年纪尚轻,对江湖之事可能知道的较少。四十年前,武林中以‘东儒西狂’最为知名。‘东儒’指的是你的父亲黄碧萧,而‘西狂’就是那长年隐逸在浴龙雪山的赵快哉。”
“后来呢?我父亲和他是结下什么仇了?”
这时一位独眼长者,接着说道:“那赵快哉本来也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不知他听了谁的挑唆,偏要和我们老帮主一较个高下。黄老帮主本就不以习武为主业,自然百般推脱。但‘西狂’却仍不住拜帖。老帮主无奈,只好带兄弟几个赴约。这‘西狂’却是独身一人。”
“他的功夫究竟如何?”少年不禁好奇。
“说起武功,他也的确称得上是个‘狂’字。他那三十路狂风刀法就已变幻莫测,独步天下,更别提内力的雄浑和金刚吼的生猛。你父亲自然招架不下,我们老兄弟这时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便一拥而上。哪知他竟像撒起疯来,一刀劈断了六当家的手,又用刀扬起好些砂石,我躲避不及,便被其中一枚弄瞎了。”
“那我的父亲呢?”
“你的父亲见他杀性大起,便使出最后的力气,用弹指点穴的功夫,将他的穴道一一封住。随即,他就力尽气竭。我们见状,便不再和‘西狂’纠缠,直接拖着你父亲的尸体下山去了。”
这时六当家已拣起了掉落的剑,“我是最后一个看到赵快哉的。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我心想他既然已经定住在那,何不一剑刺死。当我又返回山上,这赵快哉居然已经解开了穴道,一边跑一边狂啸不止。”
“那这‘西狂’后来究竟怎么样了?这信又是什么情况?”少年忍不住好奇。
“听说赵快哉自那后就不知所踪,有人说是在那场决斗中被老帮主杀死了。这当然是谣言。毕竟我们都亲眼所见。不过近几年,听说浴龙雪山那又出了位‘西狂’,不知是赵快哉的侄子,还是……”
独眼长者还未说完,六当家就已接过话头。“是儿子。不会错的。我之前见过他,和他爸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我们黄老帮主为人儒雅,向来不与人结仇,一定是‘西狂’的儿子为了他父亲之死找上来了。”
“今天是初一,离十五月圆只有十多天。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想法。”少年也知道,毕竟自己还年轻。虽然是帮主,其实还得听帮里老人出谋划策。
“当年赵快哉一人斗我们数十人,本事已经不小。今天他儿子敢找上门,我想一定是有备而来。我们帮众人数虽多,但武艺都稀松平常。帮主,不妨去请几个江湖英雄,来助助场子。”
“我推荐天台山的智清和尚。”
“珞珈观的一真道长,乐于纾难,可以请他过来。”
“正气帮的文帮主和我们黄老帮主有过旧交情,他也是合适的人选。”
“潮音洞洞主章莱,内功奇崛,说不定可以克他。”
各人又七嘴八舌说了些名字,有少年认识的,也有从未听过的。但他想一来时间紧迫,二则又是生死大事,便只让人去请一些交情深,且路程不远的好汉过来。至于当天如何,那就听天由命了。
但这十来天里,陆续又有关于这“西狂”之子的消息传来。
有人说,他在一家饭馆饮酒,从晌午喝到黄昏,竟不曾醉倒。喝到兴尽的时候,还硬拿起管账的笔,在墙上洋洋洒洒写起字来。没人看了懂他写的什么,不过倒都觉得有些不拘世俗的意味。
一家铁匠铺的老板告诉六当家,这小子在他那打了件兵器,似刀但又像剑,分量却极轻。六当家暗想,一般内功深厚之人,手上兵器都是愈重愈趁手。当年赵快哉的一把狂风刀,凌厉之势就让他招架不住。
这“西狂”的儿子,恐怕已经不是内力浑足这么简单。难道他可以随心驱动,举轻若重?怪不得这狂傲劲,远胜过他老子。想到这,六当家赶忙向少年帮主报告,请求再增派人手。
但少年并不应允,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到来。
月圆如血。那小子拎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大踏步来了。
智清和尚暗自转着佛珠,一真道长则将拂尘高高举起,正气帮的文帮主将大刀斜挡在面门,而章莱却赤手空拳,打算用内功迎敌。
六当家等一帮曾经历过“东儒西狂”决斗生死的人,却暗自心惊。因为来的这人狂气远胜于他的父亲。
这里唯独只有少年帮主,并不显得胆怯。他细细端详了来人,竟摆摆手,示意众位英雄好汉、帮众一并退下。反而喊了位打杂的小厮,让他去迎战这狂客。
众人皆惊。因为谁都知道小厮只是小厮,并不会武功。但没三两下的功夫,这小厮居然就将来人收拾得妥帖,并捆缚在一旁。
“其实,上回六当家报告我这人打兵器的事,我就已猜到他并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借着他父亲‘西狂’的名头而已。我想,他可能本来是想以此威慑住我们,这样就可不战而胜,但没想到竟被我识破。其实据我调查,他的父亲当年挣脱穴道后,就早已发狂坠入山崖了……”
“阿弥陀佛。”这是智清和尚在念佛号。
而一真道长则径直走到来客身边,轻轻用拂尘一扫,他手上的绳子便尽数解去。
“哈哈哈哈,什么狂人,原来不过是诓人啊!”六当家的这一笑,顿时让满堂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西狂”之子此时早已一溜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