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 云里 梦里...#7
小狐狸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全身大部分的擦伤都已经结痂甚至痊愈 唯有后腿的也是最重的一处伤依然需要静养
所幸 其他地方的伤好后他也恢复了一部分行动能力 虽然已经能够自己缓慢的移动 却也需要用三只脚一瘸一拐的行走 并且略微有些耻辱
一般来说 能够不再依靠他人行动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然而那小狐狸似乎还是很以此为耻 在拆绷带的那天他随即起身试着在木桌上走了两步 发现自己只能用这种狼狈的样子挣扎的行走后便赌气的原地倒了下来 不愿再接着走动
不过最后也还是在让李毅抱跟自己走之间选择了自立自强 毕竟像个婴儿一样给他抱终究还是丢脸的多
对了 这些全部都是李毅靠着自己的见解整理出来的情绪 虽然有些诡异 但以人类的情感应用在如此的野兽上竟也不显突兀 仿佛本来就是这样的合情合理
在李毅眼里 这小狐狸跟一个自尊心强 脾气又差又倔还特别挑食的试图博取注意的小鬼头简直一模一样
那天午后的太阳格外暖和 在外忙活起来也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迎着洒下的阳光回到了住处 李毅一眼便看到了自己跑出门的小狐狸 他也贪图这温暖的阳光来到了户外
在前两天清理过后摆脱了泥泞和血块拾回了原本的白皙和蓬松 此时此刻趴在阳光下每一根雪白的毛发都各自闪耀着雪花一般的光芒 受片片雪花簇拥的他则安然的趴着 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远远看去李毅便很是想要伸手摸摸他 然而想起他的个性外加之前的经验 还是收手为妙
不过也是这么洗干净了之后李毅才注意到小狐狸的特别之处 除了纯净的雪白外 他耳尖 尾尖跟脸上都有些与生俱来的鲜红 而不是血液和泥泞所致
如此显眼的色彩除了虫和鸟身上外李毅着实没有见过 这也不得不让他进一步怀疑他的来处 也许自己正身处未来的某部传奇中也说不定呢？
才刚从屋里走出 一名村民便突然来访 注意到他出现的瞬间李毅便迎了上去
他是村里一户种植粮食作物里的长子 往年这个时候 也就是即将丰收的时候他总会跑遍全村找寻一个个壮丁们来协助自家收成 李毅正是他们家最好的一个选择 而每次他也能拿到不少的米粮作为报酬
而今年也到了收获的时节他也再次来到了这里 他甚至还没开口李毅就大致猜到了来由
“叔叔 俺家种的稻米跟其他作物收成了 想麻烦您来帮忙收行吗 报酬不会少的”
而每一年 不只是为了报酬 更是为了彼此间的和气 同时也是助人为乐 李毅几乎没有拒绝过一次 而今年...
“我有事 今年没办法”
“啊？ 有什么事”
“前段时间我捡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回来 我得照顾他 就这么离开一整天不说饿死 飞禽走兽闯入我屋里也不无可能”
身为猎人的李毅口吐如此话语让那村民听着很是错愕
“受伤的狐狸？ 你不是猎人吗 还做这种救助野兽的善事啊 白白让你捡了一只狐狸啊！ 扒皮卖了不好吗！？ 一匹上好的毛皮能卖多少啊！”
那村民言语中的称羡之情李毅听的很是怒火中烧 因此他随即义正严词的回道
“我是猎人 不是商人 只为了我的生存而狩猎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要是我真是为了追寻财富 我早就不住在这种地方而是城里金碧辉煌的宅邸了”
李毅这样咬牙切齿的语气也让那村民听着很是错愕 自己活了不下20年还没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如此气愤 也是李毅开口那一瞬他才开始为自己的妄言感到羞愧
“对不住啊 俺只知道你是个猎人 还不知道这么有节操”
“更何况 既然都以山林为生了 那不做点什么报答山林 那也说不过去”
突然 李毅也放下了原本严肃的神情 语气中还带点对自己的嘲弄 眼见李毅留了个台阶 他也很是通情达理
“是啊 哈哈哈哈--- 那你说的那个小狐狸呢”
“在屋子里 刚刚进去了”
“让俺看看行吗 还没见过活的狐狸呢”
“他很怕生 你别有太大动作”
说完李毅便带着他来到了屋前
敞开大门 已经回到屋内正趴在床边的小狐狸便映入眼帘 然而即便他从没看过真正的狐狸 但看到这奇特的色彩也是让他愣了一下
“就是那个？ 俺记得狐狸不是这个颜色的啊”
“虽然我也不清楚 不过他确实是狐狸”
“不是搞错了吧？ 会不会是狗或者狼什么的”
“不 他跟我见过的狐狸基本差不了多少”
说完李毅便关上了门 生怕再吓到小狐狸 随后他也接着问道
“那等他的伤好了后呢？ 这种狐狸可不多见啊！ 难不成真要放了”
“嗯 我是见他命不该绝才将其救下 若是回归山林后遭遇不测那也是他的命 不论是夺去他的生命亦或是赋予他新生 我都我无能为力”
“你这不是救了他吗”
“...谁知道呢 也许他在野外也能活下来吧”
“那要是放他回去了之后呢 这么小一只很容易就死了吧！”
“那... 我也想过要就这么把他留下 但是... 哎...”
说完 李毅便也走到了熄灭的篝火旁坐了下来 两人的思绪都格外纷乱 脸上更是说不尽的忧愁
突然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叫住了他
“叔叔！ 俺有个办法”
说完便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蹲了下来
“你看啊 过几天收成的时候你把狐狸带着 带进村里去 要是怕丢 俺能帮你把他栓起来 这样就能照顾到他也能来帮忙了”
“... 行吧 那哪一天”
“后天 说定了奥！”
说完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看着他轻快的步伐似乎很是满意于自己的解决方式 殊不知他所说的一切在李毅眼里看来都是这么的愚蠢又不合时宜
不管怎么样 就这么一筹莫展也不是个事 李毅也只能将计就计 正如同他所说 当狐狸离开自己后便不再是他的事 自然也没必要去担心
正在这时 那小狐狸突然自己硬推开那对他来说很是沉重的木门 从门缝里冒出了头来 看到李毅脸上满是忧愁的坐在木桩上 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慢悠悠的用着还能活动的三只脚走了过来 爬上为了自己而砍的那块木桩
李毅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狐狸还望着石块中央燃尽的灰烬 也是因此他才跟着看向一点火星都没有的篝火中央 这才意识到该生火
随后他便准备起身 殊不知在他才撑起身体的一刻 一个他从未耳闻过的声音忽然响起
“嗷”
有点像猫的音色却又是狗的叫声 那是最纯粹的呼唤而没有参杂一点敌意和威胁 顷刻间李毅便回过头去 这是他听到声音后的反射 以为是什么野兽来袭的他早已绷紧神经 下一瞬 他便看到了回过头来与自己对视着的双目
在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夕阳下 闪耀着琥珀光芒的瞳眸是那么的清澈而温暖人心 曾经那个对着自己又吼又咬的狐狸如今用着这样默不作声的方式向自己表达着善意
这一刻 深陷迷茫中的李毅仿佛看到了小小的港湾 不自觉的伸出了手祈求着哪怕任何一点救助...
他猛地抬了一下头 李毅顿时停下了动作 原本就晦暗的思绪这下更是成了一团死灰 即便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动作 李毅就仿佛看到了他冲着自己嘶吼要吓退自己的样子
于是他黯然将手收回...
但实际上 他只是用鼻头轻推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仿佛说着“可以摸 但只能摸头” 随后依然等待着自己
此时此刻 从未有过子嗣的李毅居然从这野生的小狐狸身上感到了欣慰 长满了老茧的双手触碰着毛茸茸的脑袋 李毅也算是找到了点慰藉
他依然锐利的双目从未离开过自己 神态也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他对于抚摸这种事似乎并不乐在其中 只是作为一种施舍或者平等的给予 让自己摸了摸他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也已经足够
第一次的正式接触并没有持续太久 并不是小狐狸不给 而是李毅主动停下 他收回手便站起身来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雨过天晴般的晴朗
“好 我去生火”
说完便取柴火去了 而小狐狸随即回到了木屋门前坐着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晚餐后 他收拾完了他自己用的餐具后便回到了篝火前 而梦灵冉早已吃饱喝足 懒洋洋的趴在这暖呼呼的火堆前
他坐在了一旁的木桩上梦灵冉也懒得理会 烤火多舒服 管那个奇怪的生物干嘛
(不得不说 他虽然还是不给我加调料 但至少还会自己把果子也一起给我 也许他没笨的这么无可救药吧~)
梦灵冉眯着双眼 自然的垂着耳朵 仿佛微笑着一样微微张开着嘴巴 整只狐更是躺的四脚朝天 丝毫不在意肚子露不露的问题
很快 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姿态于是看了过来 在他的目光沐浴下 梦灵冉随即感觉到了不对 于是立刻调整姿态换回了趴着的姿势
还烤着火他就突然朝着自己又伸出了爪子来
(又来 真以为我的头这么廉价？)
于是梦灵冉微微别过头去 用着这温和不少的方式表达他的不愿
即便结果依然是他收回爪子却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梦灵冉大可再接着朝他喝斥 除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也让他认清他自己的身份 不过... 大概也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至於原因 下午时他与另一个村民的对话梦灵冉实际上全听在耳里
不过十余天的相处 能够保护自己 能够照顾好自己甚至能够让自己活着离开 这些期许梦灵冉一刻也未曾置于他的肩上 每个望向自己的眼神 每个接近自己的动作之间仿佛都夹杂着数不尽的恶意
他不相信 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生物 这不只是他的直觉 更是这百余年来的经验 谎言 背叛 咒骂 陷阱他经历过了太多
每次放置在自己眼前的食物 不管是对它们的来历亦或是成分梦灵冉都无从得知 在吃与不吃的抉择之间他却失去了畏惧毒药的理由 每一次吞咽的理由也从生存变成了单纯的缓解饥饿
渐渐的 他带有恶意或者目的与否也已经不再重要 自己能够活着也好 死了也罢 使他苟活于世的理由已经不再存在 即便是死亡也无法使他动摇
抱持着这样的心理 原本对他根本不屑一顾的梦灵冉偶然间听到了他口中所说 除了对他的品行感到佩服外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这是在... 担心我？)
(怎么可能... 想多了吧这是 就是在那傻子面前装清高呢)
心里如此想着 梦灵冉也安然的躺了回去
门外不再响起那村民的声音 梦灵冉也渐渐感到了饥饿 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走去
低着头用着头顶硬是推开了硕大的木门 从这细小的门缝中巧妙钻过 出门后走了两步 还不忘再甩甩毛维持自己的形象
稳住身体看向理应燃起火焰的石堆中央 此时此刻却依然只有残余的灰烬
于是梦灵冉有些不悦的看向那个失职的家伙 瞥见的却是他难解的愁容
(还在烦恼什么呢 赶紧做吃的去啊！ 就这么一点事还---)
突然 他发现了什么 四周没有任何其他生物 而自己听的懂他口中所说这件事他依然没有发现 更何况他才刚刚从门后出来 似乎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必要 那么为什么他是如此一筹莫展的样子？
(难不成... 呿... 担心我有什么好的)
他缓缓的靠着三条腿走向属于他的那个木桩 越是接近他 那心事重重的样貌也就越是让他无法忽视 一时之间 梦灵冉竟出现了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想法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点信任 甚至认为的他存在不再那么举足轻重 而是值得自己付出的
他坐到了木桩上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灰烬 他还在怀疑着自己 责骂着自己
突然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带着那样的愁容 看上去是那么的需要拯救和一个依靠 于是
“嗷”
梦灵冉勉为其难的献声叫了一下 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个身体究竟能发出什么样的叫声来 而听完之后连他自己都为这奶声奶气的声音而感到丢脸
他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突然对这个需要自己的家伙提不起骂劲 尤其是露出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后更是不忍拒绝
茫然的奔跑着 在见不着尽头的道路上跑着 依偎着石块的黄土地上见不着一根翠绿色的小草或是一片绿叶 放眼望去尽是干涸的草地跟挂满了树梢的枯枝落叶
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如同无底的深渊 仅仅是伸爪的距离就即将被彻底吞噬 仿佛再踏出任何一步都将失足跌落 永世不得解脱 然而背后诡谲的气息即便不回头张望也令狐背脊发凉 在这之间 只能颤抖的抬起脚爪果断的一步步前行
茫然 恐惧 对于周遭的未知和异样的熟悉 在这重重压迫下梦灵冉的精神变得无比紧绷 即便只是一点点刺激 理智断裂之时反弹的那一瞬会促使着他做出什么 谁也不知道 眼里饱含着来不及擦去的泪水 紧咬着牙关握着双拳 这才克制住因极端的恐惧而颤抖不已的下颚和双爪
*啪*
一直压抑着畏惧的梦灵冉也不得不被这一声吓得放声大叫 整只狐更是吓得腾空而起 倒在了一旁枯死的草地上 刺耳的声响在耳边不断响起 即便只是小草小石 断断续续的声响依然显得那么震耳欲聋
他倒在地上不肯站起 两只爪子伸过头顶抓着自己的两只耳朵抱着头 整只狐蜷缩起来隐隐啜泣着 点点星光无从逃离 只能留在眼边的毛发 一点一点的蹂躏 摧残着原本洁白而蓬松的毛发
“嗷----！ 啊----！！”
如此的呼喊声自来处响起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野蛮而令狐畏惧
梦灵冉扶起身体看向来处 点点火星在黑暗中飘摇 看上去却没有一点温度 火红的亮光非但没有一点温暖反而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直到那光芒靠近 在火光之下那些狐狸的身形才能够勉强看清 钉耙 铁铲 木棍 火把 衣着 毛色 这些梦灵冉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唯有他们的面容 被迷雾笼罩一般丝毫无法辨别
在五官应该存在的位置只有一片毛发 整张脸平整的没有一点起伏
梦灵冉的腿脚一下子吓得发软 嘴微微张着都已经忘了闭合 下颚更是不断颤抖 他拼了命的撑起身体 呼吸 心跳 思绪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 即便空气都围绕在自己身旁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如此的令狐窒息
才刚刚起身踩稳了脚下的那一步土地时 整片大地忽然失去了实体 梦灵冉失控的落下
失重感来临的瞬间仿佛被扼住咽喉一般的窒息涌现 爪足无措的四处挥舞却也无从搀扶 无以依靠 杂乱的毛发在眼前纷飞 已经什么也无法看清 也许 只能这么...
猛地从毛毯上蹦起 后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又进一步将他拉回现实 然而他也无心多想 第一时间除了慌乱的四处张望着周围倒也没做什么
(我...？！ 我...！)
仿佛是方才的梦境太过写实还依然心有余悸 心跳 呼吸都一样十分急促 恍然间还发现连嘴都是紧紧咬着牙关不敢松懈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依然是那个四只脚的狐狸 稍作镇静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前时自己还是两只脚的 更何况这也与先前的记忆有所出入 直到这时这才终于从慌乱中反应过来 这只是个恶梦罢了
他放开牙关 下颚却依然颤抖着 那一切都过于真实 过于惊悚 即便身处现实回想着梦里那些模糊不清的场景都不由得让他浑身一颤 一片死寂的大地 一望无际的黑暗 还有... 一群没有五官的狐狸 仿佛这些都是现实一样 梦灵冉丝毫无法放下恐惧 朝着自己的武器 落向无底的云海 即便再怎么说服自己都无法释怀
即便梦境不是现实 却也映照着现实
他蜷缩起身体 弱小 无助 这种词汇他从未想过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 这还是发生了
他的两耳能听双眼能见 即便一只脚有所拖累却也能够踩实地面 然而他还是无法忘怀 仿佛他们随时会追出梦境
他蜷缩着身体 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用「幻境」”
这样的声音忽然响起 梦灵冉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当然 他并不知道声音的来源 比起自远处传来更像是直接自脑海中响起
“快点 用你的法术”
声音又一次响起 听上去是个年龄稍长的雄性 不过这也不怎么重要 毕竟梦灵冉无法灵活活动更没办法使用法术 就算知道是谁也追不到 抓到了也打不过 还不如...
忽然梦灵冉想到了什么
(用我的法术...？ 这里明明就没办法使用法术啊 还有这个声音... 如果是法术的话就说得通了 也许是真的可以呢...？)
于是梦灵冉开始驱动体内的灵力运转 依循着那个他从未成功施放的术式 也是在这时 他消失已久的七条灵力构成的尾巴再次显现与他自己的一条包围住了身体 然而没过多久还是跟着灵力的运转而消失 成为了他施放「幻境」的助力
「幻境」 成功了
打从一开始施放梦灵冉便感觉到了不同 过去的每一次总会遇到无法跨越的问题 仿佛做饭没有柴火 种菜没有土壤这样简单而又致命的障碍 而这次却是一帆风顺
(原来不是无法使用法术 而是周围的一切不具有灵力 我无法使其为我所用 但只要我使用自己的灵力施放「术」 就还是跟以前一样易如反掌...)
梦灵冉缓缓睁开双眼 却仿佛从两双眼睛看到了两个不同的景象相互叠合 一边是原本的木屋 而另一边则是某处森林 眼前一片混乱几乎无法分辨自己的所在之处
“这里是你的幻境 你的灵魂来到了这里 但是身躯依然在现实 因此你会看到两幅景象 试着把注意力放在身体上 让他闭上眼睛...”
梦灵冉不知不觉间跟着那个声音如此行动 起初还无法分辨哪里是哪里的他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在稍加留意后便很快的让身体闭上了双眼而留下了灵魂的视线 他这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原本跪伏在地上的他缓缓站起 一股奇异的直觉让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尾巴
除了原本就有的一条 其余七条依然存在 他动了动这数条尾巴才发现 在这之中还有一条正在缓缓显现 这奇异的感觉自施放「幻境」成功那刻便开始浮现 也是直到刚刚他才有余力来亲眼见证
从这刻起 他变成了真正的九尾妖狐
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为此高兴或者说为其恼怒 毕竟在尾巴一条条出现的过程中他早就预料到了这天的存在 只是受迫于「幻境」这个倔强的家伙才推迟到这种时候
稍加与新的尾巴认识也打了一下招呼 动了动 抖了抖 熟识的差不多后梦灵冉也才看了看周围
即便只是一处森林但梦灵冉依然一眼将其认出 说是幻境 但此处他却身处于曾经的那片山头 这里的一花一树 一草一木他都记得 那片他常坐的树荫下常站上去眺望的树干都是那么的熟悉...
而令他畏惧
“我怎么...！？ 回到这里了！ 我...！ 我不要...！ 我不要啊啊啊啊---！！！”
崩溃的呼喊响彻于耳 而伴随着梦灵冉的奔跑传遍整个山头
然而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更加诡异的是在他听到的一瞬心情便骤然平复
“好了 这里不是仙山 是你的幻境 不要害怕 那些狐狸都不会在这里 只有你 跟我”
这次 声音有了来源 梦灵冉缓缓回过身去 一只狐狸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与自己相同有着雪白的皮毛 以及... 血红色的点缀 再加上他背后那多的令狐匪夷所思的尾巴 即便梦灵冉再怎么不敢置信 但那 确实是他苦苦找寻的那只狐狸
他的父亲
奇怪的是 他并不如自己预期的那般愤怒或者冲动 看到他的一瞬内心甚至都没有哪怕一丝的波澜 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父亲 是吗？”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低下 短短的一声叹息中满载着愧疚
“是”
“「九尾妖狐」”
“是”
梦灵冉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游走 即便是那雪白的毛发也遮掩不住他苍老的面容以及体态
“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这个样子 这么衰老 这么瘦弱”
他沉默了一阵 讲出事实总需要格外多的时间去整理思绪 而最终他才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开了口
“仙山 也就是狐狸们生存的地方 那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幻境 为了维系它的存在让里面充盈着灵力 学院的那些狐狸们把将我的灵力当做食粮喂养着它 ...直到今天 很难相信吧 我现在连三百岁都还没到就已经是这样了 而且... 也时日无多了...”
梦灵冉皱起眉头握起双拳 眼前这只苍老的九尾狐口中所说他自然是一个字都没能听进 他早已决心不再听信任何一句来自狐狸的话语 更何况是他
在梦灵冉的怒视之下 他四处远望着这片寂静的山头 即便他深知这是处于幻境之中 仅仅是如此以眼眺望也难以窥见尽头
“这里是多么广阔啊... 你也已经成长了这么多了... 静谧而辽阔 多么舒适... 他们没有把仙山施加于你 你还是自由的”
话音刚落 梦灵冉的一生嗤笑便骤然响起 极端的轻蔑以及不屑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感觉
“自由？ 你在跟我谈自由？ 前半生我是挺自在的 但那是因为没有狐肯收留我！ 每天在整个岛上四处溜达无所事事还得被经过的狐狸们斜眼旁观 我从不把他们当回事 为所欲为的生活着 自由？ 笑死我了...”
梦灵冉笑着 他朝笑着口中所说的假设 戏弄着这愚蠢的设想 他嘲笑着眼前狐狸的想法 细数着他的罪孽 他... 嘲笑着自己自己的一切 都是那么虚无缥缈而多余
忽然 他抬起爪子直指着面前的狐狸
“就是你 就是因为你！ 把我丢在那里背负了一辈子的罪名！”
“...对不起”
“道歉能够了解一切吗！ 过了近百年了你才知道悔过吗！！”
“一直都是... 从第一天 第一刻开始... 都是 为了生下你 你母亲已经付出了生命 我更不可能轻视我唯一的骨肉...！”
他本就虚弱的声音略带着颤抖 提起往事的那刻更是出现了哽咽 更让梦灵冉没想到的是 他不光低着头 甚至垂下了耳朵 露出了这丢狐现眼的样貌
“我被学院的那群狐狸忽悠着学了禁术也成了这副样子 当我意识到这件事想要尽早带着你离开的时候... 他们就直接对我施放了幻术 而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被驱逐出仙山了 身边什么也没有...”
“呵... 嗜杀成性的九尾妖狐 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我该相信哪一边呢 哦--- 我这口气听着还习惯吗 我对谁可都是这样 世上可就没有一个值得我尊敬的狐狸 就连我也不知道我阿谀奉承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呵 你也不会看到”
他低着头 情绪却也不甚癫狂 兴许是在人间游历这这百年来早已设想好了此时此刻的一切可能 早早的便为自己打造好了一副枷锁 等待的便是此刻
「父亲」比起一个身份 对于梦灵冉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代称 而曾在自己脑海中树立起一个极为宏伟的形象的狐狸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 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却丝毫提不起一点同情 甚至渐渐浮现了一丝恼怒
身处在自己的幻境当中 梦灵冉能够清楚的掌握着每一个闯进的生灵或者是他们的灵魂 而眼前的这只狐狸他并不是躯体 只是他的魂魄 换句话说他并不在这里
梦灵冉的神情变得更加深沉 原本高高抬起的头颅渐渐放了下来 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狐狸...
突然
“我多希望我能一直在你身旁保护着你 可---”
“说什么糊弄狐的话...！”
他开口的一瞬之间梦灵冉便挒起了獠牙 即便字字句句都真情实意 此般话语还是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
“说着那种虚情假意的话语还在那自以为是的感动 尤其是在遗弃了我一百多年后 消失了这么久让我受了这么多苦之后才出现 你配说这种话吗！ 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我不配”
他的语气冷静的出奇 卑微的态度和果断的回答更让梦灵冉猝不及防
“你---！？ ”
“我从来不觉得我担得起这个身份 我只是以一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的狐狸的姿态出现 我并不高你一头 相反 我想乞求你忘记我 好好的活下去”
“忘记？ 活下去？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广阔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还会活着站在这里而不是早早的结束生命吗！ 你 就是因为你！ 支撑着我的唯有对你的愤恨和复仇的渴求 就这么让我忘记你！ 甚至还...！ 还说什么马上就要...！”
此时此刻 反倒是梦灵冉低下了头无法开口
追寻了一生的目标就在眼前 打斗 死亡 无数个他曾设想过的下场如今却落得这样草率的句点 他无法接受曾经的执着扑空 更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凶残 高傲 魁梧的身躯 狰狞的面目 梦灵冉曾设想过无数次「父亲」的样貌和传说中的视生命为草芥的「妖狐」 然而 正是如此令狐闻风丧胆的存在却也只是眼前这样风中残烛般的苍老之狐 面对着曾经的罪行甚至丝毫不假思索的坦承 更不寻求原谅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无法接受
在此之际 他突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轻轻的抬起自己的爪腕将他紧握着的拳头朝向自己
“打我吧 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的话 就算这里只是我的灵魂 但我还是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痛苦 只是身体不会有伤口 对不起”
他放下了双爪 梦灵冉也缓缓抬起了臂膀 朝着眼前的狐狸张着爪掌 然而这作势要挥下的动作却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就连梦灵冉的动作都变得如此敷衍
梦灵冉的身体颤抖着 眼泪止不住的留下 不断抽泣着的他组织不出任何一句话语更无法阻止自己表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不明白 为什么曾抛弃自己的叛徒实际上是这样的狐狸 为什么与他的相见之时已经再别之日 为什么自己曾有这样的父亲
为什么 自己要如此憎恶这样的狐狸
许许多多的疑问和矛盾在梦灵冉脑海中不断奔涌而过 泣不成声的同时 爪子也渐渐放了下来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平 其他狐狸的生活幸福而美满 而他的生命中尽是背叛与欺骗 即便即将大仇得报也依然落得如此下场
“梦灵 单名冉 对吧 当初是我帮你取的”
他走到自己面前如此和蔼的说着 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如此呼唤自己的亲生骨肉
“冉儿 在我被逐出仙山之前我就把一些书籍给放进了「包袱」意外带了出来 到现在我都一直带着 你才刚落入人间时我便将其放在了你的身旁 会对你有用的”
“原本我不会让任何狐这么叫我的 你...！ 最后一次”
“嗯 不会这么叫你了”
“你对我用过了法术对吧 从刚开始的声音 还有进来幻境之后”
“是啊... 原来你对法术这么敏锐 就在我的罪行上再加一条吧”
“... 不用了 还有 你的名字”
“嗯？”
“你叫什么 我会记着一辈子的 你做过的事一件都别想被我忘掉”
“梦灵斐”
“斐... ”
“啊 冉儿 该醒了”
眼睛还没能睁开便感觉到了泪水的沉重 仅仅是眨眨双眼滚滚泪珠便倾泻而下 还没来得及自啜泣中缓颊他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奇怪了 这么多眼泪？ 哭了吗”
梦灵冉睁开眼睛 自己变回了如此四足的模样 而他正蹲在自己的面前不解的看着自己
“这是做恶梦了吧哭的这么惨”
(恶梦... 梦... 对啊 是梦吧... 一定...)
没有光怪陆离的场景 没有虚无缥缈的知觉 唯有真实的情感和清晰的记忆 他知道那并不是梦 却也无比希望此生即是一场绵延至今的梦
梦灵冉缓缓起身自顾自的向门外走去 天空的彼方正缓缓升起一轮旭日 他看向眼前的森林 微亮的晨光自树梢间洒下 万物已然开始复苏 以如此腿脚不利索的梦灵冉独自走入只能是凶多吉少
而当他回过头去时 他已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弯腰将自己抱起 眼神空洞而动作呆滞
(对不起了)
他抱着梦灵冉缓缓的走着 向着林中前去
(也许呢...)
在梦灵冉曾躺的位置旁一个布所抱起的物体放置于此 从外观上看是数本书籍 他抱着梦灵冉缓缓走近并且蹲了下来向其伸出一只手去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前 一个无形的障壁便挡住了他的手 梦灵冉见状便直接跳了下来亲自靠近 而他才刚以鼻子试探那屏障便泛起些许亮光 很快他便认出了这究竟是何物 正是狐族的法术 这只狐狸的「术」则与梦灵冉所见过的都不太相同 是以盾牌形式施放的保护型的「术」
(保护... 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他缓缓抬起一只前脚想放在这屏障上 殊不知 在他触及的一瞬那屏障便化为逸散的灵力消失无蹤
若是取消「术」的施放 使用的灵力都会返回使用者的体内 没有例外 而此时此刻 这屏障却直接化作灵力消失在了空中 起初梦灵冉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当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却也已经无法挽回
就在刚刚梦灵斐已然离世 他的灵力也同样化作虚无 凭空消失
即便这一直是梦灵冉的宿愿 但真实面对着这一刻 他始终无法感到欢喜
「父亲」死了 梦灵斐却也已然离世...
一整夜若隐若现的哭喊把李毅折磨的不轻 说吵醒也不至于 但就是从没好好安稳入睡
“诶...？ 我... 啊... 昨晚没睡好 总觉得好累...”
才刚看完小狐狸究竟怎么了的李毅忽然扶起额头站起身来 突如其来的眩晕跟劳累使得他有点猝不及防
确定了他没有事 李毅便缓缓走出屋内伸了个懒腰 心想着呼吸点新鲜空气动动身体就可以恢复 望向远离了地平线许久的朝阳李毅动了动身体
清晨的空气依然是那么的清新而提神 双手叉腰看着周围的一切 心里已经开始默默规划今天的一切
那只小狐狸也已经起床并且缓缓走来了他的脚边 但直到李毅走出木屋他都没能注意到小狐狸那闷闷不乐的神情
他回头朝着屋内望去 置于木桌上层层叠叠的书本依然崭新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