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一天下午,五号突然从狗窝里艰难地跳出来,在即将消散的冬日阳光里,后腿像筛糠一样抖动着,拉下星星点点的大便,又艰难地爬回狗窝蜷成一团。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西北风灌进窗户如鬼泣一般,室外结了厚厚的冰,五号断断续续地。 吠着。我忍不住轻声呼唤母亲:“五号可能不行
了,我们给它寻个离家近的地方吧。”母亲答: “我早选好了,在我每天带它散步经过的大桥下,晒不着淋不着,还没人下去打扰。”
到 早上,母亲平静地对我说:“五号走了。”居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我想去看五号最后戚 一眼,母亲说:“我已经用布把它包好,放进泡下。 沫箱里封起来了。”
母亲给牌友老黄打电话,不出十分钟,老
亲险 黄骑着电动三轮车接走母亲和五号,向离家不
远的大桥驶去。半小时后,母亲面色如常地回
到家。
母尼 妹妹听闻五号离开的消息,在电话里号啕
大哭。
几日后,我偶遇老黄,他问我:“你妈那天
回去后没再哭吧?”我愕然。他接着说:“你妈在大桥下一边挖坑,一边哭,眼泪顺着风横飞。”产假结束前,我再次恳求母亲去我所在的城市生活。母亲已没有五号当借口,但她还是拒绝了我。弟弟也已成家立业,央求母亲去跟孙子共同生活,母亲依然拒绝了他。离家前一晚,我再次要求母亲和我同行,并生气地质问她:“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谁能赶回来照顾你?”
母亲突然暴怒,扯着嗓子、红着眼吼:“五号陪了我十五年,每天看家护院,没人敢来欺负我。你们三个有什么用?读大学后陪过我几天?现在成家了,有孩子了,个个让我去。去干什么?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还得照顾孙辈们的屎尿屁。我哪里都不去,谁都别再叫我!”我想反驳,却无言以对。时至今日,母亲仍一人独居。她白天打麻将,晚上不再遛狗,也不再散步,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口五号曾经待过的树桩下扇扇子乘凉,等到打盹时,径直回屋睡觉。
我们隔三岔五给她打电话,很多时候电话那头响起的只有同一句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