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的“退休”生活——退休,观察,调酒(1)

当我们尝试解释一个存在,尤其为以想象为基础的存在寻找合理性的时候,荒谬与错乱总是缠绕在字里行间,他们好像学生时代笔下的火柴人,从标题上一跃而下,以笔划为掩体,以标点为跳板,不知道在躲避什么,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知道一切都是为了解释它本身。
剃刀被小心收起,在这里,脑中跃动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但一旦回到现实,一切就都消失了。
当一个不合理的事情侵入日常生活,生活中总会诞生一个更加不合理的事情去对抗它,然后慢慢回到低熵态,继续回到那无论是与谁的对抗中,每当这些事情发生并造成生活的剧变,不真实感,或者说,戏剧性,总是悄悄包裹每一个人,隐隐创造出一种不安,有的人抓住这种不安并为己所用,但大多数人仅仅是以工作与奋斗压制它。
手中不断擦拭的动作成为了视野中永恒的背景,我的视线仍在眼前似乎是在呻吟的身影上。
“法拉赫,她们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然,说实话,我也有些惊讶。”我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要刺激到他。
“真的,败得太快了,我实在是搞不懂,这么多钱砸进去,还不如别人切个魔方?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人突然一锤桌子,猛地抬头。
“确实是这样,”我在心中不禁哀叹一声,他果然还是自己炸了,“不过你说这些,就是期望我的一句附和吗?”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眼中的血丝好像要缩回眼眶里,在我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逐渐瘫软下去,“是啊,是啊,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管我什么事呢。”
“安迪,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名为安迪的男人缓缓把整个上半身承载肘部,看起来好像耸着肩,他仍低垂着头,像是败了的斗鸡:“......我昨天是第一次真正和她们打。”
我维持着微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撑起下巴,这似乎给了他一些亲近感:“那么你立功了?”
“不不不,她们都是怪物,”他缓缓朝我靠近过来,在一个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到的距离继续说着,“要塞从外围报警到她们杀到我面前只用了几分钟,我跑步都跑不了这么快!”
“你提前跑出来了?”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抄家伙上了。”他好像心情烧好了一些,很快又恢复原来的严肃,声音有些沙哑,“这队伍我才刚进去两天,人头我都认不清楚,两分钟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我突然真的有些好奇了,“能在塞壬袭击里活下来的人,好像不多吧?”
“是,当然,”他继续压低声音,“她们突破到中枢后,连被埋起来的人都能挖出来毙了,我本该死在那里的,只是没来得及轮到我,她们突然全跑了,好像感觉到什么一样。”
“什么?”
“当然是我们的那帮姑娘。”他耸耸肩,“我的天,长得那么可爱,怎么这么能抗揍,打起来还这么凶。”
“你能看清来支援的是谁吗?”
“我当然看不见,等我跑到露台我都快喘不过气了,结果她们都打完了!我的天,那帮怪物一样身上还长着章鱼一样触手的塞壬一个个像是落汤鸡,有的干脆就摔在平台上,那场面,像打蛋似的。”
我不禁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安迪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觉着,你还活着,我们也打赢了不是吗?”我回身到吧台后,继续着我永无止境的擦拭。
“哎,是打赢了,但是南比斯开浮动要塞也算是完了,指不定哪天就要沉了,”他显得颇有些垂头丧气,“我才刚出来,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捐在战场上。”
“这可由不得你吧。”我笑着递给他一杯刚挤上鲜奶油的冰拿铁。
他愣愣地瞪着我递过去的果汁杯,嘴巴一开一合几次才憋出来一句:“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也就你这里才能有这么精致的玩意儿了。”
我耸耸肩:“我还没画巧克力酱呢,我知道你吃不了可可脂。”
他一口就喝了不少,咀嚼了几下,眼睛仿佛要放出光来:“这里边是什么东西?咬起来真有意思。”
“椰果。”我笑了笑,“这杯5欧左右,不过算我请你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价格,开战前的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擦着永远锃光瓦亮的雪克壶,不再看他。
“我真是看不透你,”他边用十分不雅的方式迅速解决了那杯冰拿铁,一边好像抢劫一样不断蹦出话来,“这里比司令部的大人物喝的强多了。”
我只是抬头瞟了他一眼,等他的喉头不再耸动、牙关不再拒绝,露出平静的享受后才说道:“你不用回去报道吗?”
“不用。”他摆摆手,“而且说实话,我感觉上头也清楚,我们这种人类和那帮舰娘完全比不了,也确实没啥用,说不好什么时候我就得调走了。”
“不是吧,要我说你们还是挺有用的。”手中的擦拭动作停止了。
“哦?”他头一歪,让我看到了些他入狱前的影子。
“填线。”我笑了笑,看向铃声响起的门口,一个戴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安迪好像还想问些什么,看到门口的身影不禁哽住了,毕竟我们聊的内容其实不太适合让当地人听到。
“这年头还有人穿斗篷啊。”安迪凑到我身边,把声音压得比刚才他凑过来的时候还低。
那身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店里的环境,随后朝吧台走了过来。
安迪看着我,我耸了耸肩,他也跟着耸了耸肩。
“天都黑了,“他刻意放大了声音,又夸张地摆了摆胳膊,随后朝店外走去,“我很快会再来的!”
看着安迪和那个带斗篷的人擦肩而过,我才意识到这个不速之客的身形好像有些熟悉。
我把前人用过的餐具收拾到柜台下,重新起身正待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时,那身影已经摘下了斗篷,一袭秀发散落后被理至身前。
我看着她的双眼,手上下意识开始了动作。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完成所有动作,随后伸手结果我递出的鸡尾酒。
“所以你还记得我喜欢石榴汁。”
“怎么可能忘记呢,我的女士。”
让·巴尔皱了皱眉:“我讨厌这些辞令。”
我做出环顾的样子:“对这里还满意吗?”
“总好过参加宴会。”
在微微的吞咽中等到她杯中定制版魔改血腥玛丽只留下一点能够衬出高教杯底曲线的、微粉的光泽,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我的视线中心,而且似乎没有再次离开的意思。
“我们非得这样绷着吗?”等到气氛中尴尬逐渐变为暧昧的那个转折点,我移开了视线。
“昨天我打的很好。”
“当然,你什么时候打的不好了?”虽然背对着她,但我还是笑了出来。
“追迹者总喜欢往我的炮弹上撞过去。”
“哦,那可真是不错的剧目。”
“你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都没忘。”
“那我非常荣幸。”
“姐姐很想你。”
“......”我不禁停住了动作,莫名的酸楚涌了上来,“她会把自己麻痹在工作和战斗里的,能很好地替代我的功能。”
随着翻找的声音装在实木墙壁上几乎被吸收殆尽,整个吧台都安静地有些惊悚。
“你认为你提供给我们的仅仅是功能吗?”
“不然呢?”我直起身,看向在吧台上几乎瘫软在那里的她努力撑起自己。
她只是沉默着。
寂静的空气不断沉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要淹没到胸口时,她的状态似乎回到了平时的冷峻中,利落地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我在吧台侧面目送她离开,直到拉开门,门口表示开张的牌子左右摇摆着,她似乎欲言又止,从这个角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记得以前你并不喜欢依赖黎塞留,更不会那她当挡箭牌。”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一步步来到她的身后,随着那牌子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小,轻轻环抱住了她的腰身。
正当她回过头来似乎要开口,我直接迎了上去。
一手顺便把门口好不容易安心下来的牌子打转成“关闭”同时关上了门,任凭它在外边摇摆以表达不满。
“没关系,店里的家具储备很够,弄坏了也不是问题。”长吻分开后,我不禁露出许久没有露出过的笑容。
“没人回来不意味着只有你可以为所欲为——我也可以,明白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