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童养媳》第十一章现伊始

“夷陵老祖魏无羡死了!”
“真是大快人心”
“夷陵老祖魏无羡死了,哈哈哈”
“邪魔外道,死不足惜,痛快!”
.......
蓝湛一离开云深不知处,所行皆闻此音,本就不见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魏婴”,心里念着这个人,快马加鞭的赶,纵然再快又能瞧见几分昔日的乱葬岗吗?咒墙已散,在山脚下的蓝湛,顿时一颗心落到了谷底,“明明藏好了,明明......”
蓝湛缓慢的迈着步子,忍着身体的伤,心里的痛,一身白衣,一柄剑,皎皎天边月,鞋履踏尘埃。
夷陵乱葬岗只剩一片废墟,往昔踪迹再难寻得一二。蓝湛就这么看着,脸上不见丝毫神情,双眸中不知所措的茫然,循着曾经魏婴带他走过的路,走进伏魔洞内,捡到了被藏起来的阿苑。
魏婴去世的第一年,蓝湛收温苑为弟子,改名蓝苑,赐字,字思追。问君何时归,思君不可追。
魏婴去世的第三年,戒鞭之伤大好,蓝湛出山夜猎。一年之中十之八九含光君在外游历,云深上下皆知,世人称其“逢乱必出”。
魏婴去世的第四年,蓝湛游历至金陵。敛芳尊治下,金陵一派祥和。至金陵,蓝湛免不得想起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孩子金凌,被魏婴念着的金如兰。蓝湛免不得想起邀请魏婴参加金凌满月宴的请帖是经他手送出,“送呈魏婴今日安否?金氏子轩公子与江氏之女喜得贵子将满百日,金氏设宴金麟台,众亲朋来贺。婴当以礼赴之!蓝忘机”
‘婴当以礼赴之’,时隔四年蓝湛依旧清楚的记得这封请帖中写着什么,口中将这句话念了又念。彼时,蓝湛想魏婴是想见见他的师姐,见见他的侄儿,污名在身行无言出无名,满月宴是极好的一次机会。未曾想,他蓝湛一笔一画细细斟酌的请帖写出了魏婴的催命符。
游历一载有余,蓝湛一直在云梦,在魏婴生活的地方,问灵曲响不知几何,度化亡魂不知几何,始终未闻故人音。行经荷塘,蓝湛拿着莲子,“魏婴,莲子很甜”。行经果林,“魏婴,果树挺高”,行经莲花坞,蓝湛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魏婴,我什么也没有”。
第二站,金陵。蓝湛去了穷奇道,喃喃二字,“魏婴”。席地而坐,琴弦一动,问灵响,无应无答,无故人无旧友。蓝湛不免内心自嘲,‘世家弟子受安魂礼,没有成为厉鬼的契机,哪里会问到他们的灵?’
“含光君”,聂怀桑等到蓝湛的琴音停下后,方才从崖边的巨石后走出,拱手一礼。
蓝湛冷眼一凝,‘聂怀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衣袖一拂收了忘机琴,起身行礼,“聂宗主”。聂怀桑其人,蓝湛细细回忆起来,皆与魏婴有关。听学时,聂怀桑与魏婴最是交好,后山摸鱼,偷偷喝酒,课上玩闹......件件桩桩没少落到身为掌罚的蓝湛手中。
“好久不见”,聂怀桑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实乃他与蓝湛并无交集。
蓝湛向来是冷言少语,霎那间,二人一时冷了场。
聂怀桑硬着头皮喊道,“含光君,你如何看待魏兄一事?”
蓝湛正视聂怀桑,压着心中奔腾的怒。除了初时戒鞭之罚,蓝启仁评魏婴为奸邪之辈外,再无人主动在蓝湛面前提起过魏婴。 “聂宗主,想说什么?”
穷奇道,不夜天,乱葬岗,仙门也好,普通百姓也罢,沾上魏无羡三个字,何人不是骂骂咧咧。蓝湛阻拦不得,也不想听诸如此类的污言。魏婴极好,他知道!
“含光君”,聂怀桑难得的从蓝湛身上品出情绪的波动,心中有了两三分的把握,故而直接开口道:“都传夷陵老祖占山为王,烧杀掳掠,夜夜笙歌,含光君你信吗?”
蓝湛摇头,心中翻来覆去的想,‘信?信什么?夷陵街头一身破烂麻衣的魏婴无恶不作了?烧杀抢掠了?带着一群老弱病残吃不饱穿不暖,魏婴他做错了什么?’面上回答聂怀桑冷淡的一句,“不信”。
扇面一收,聂怀桑退后半步,小心又大胆的开口:“含光君,魏兄该死吗?”观察着蓝湛的神情,聂怀桑又补了一句,“该死于万鬼噬魂,化为齑粉?”
蓝湛捏着避尘的手,指节发白,‘万鬼噬魂化为齑粉’,每个人都说魏婴死的如何惨,死的如何罪有应得,一字一词一句,锋利如刀划拉着蓝湛的心,血流成河,泣不成声,哑言哑语。嘴皮颤抖着吐出两个字,“不该”。
聂怀桑欲继续往下引,蓝湛反问道:“聂怀桑,特意露面,想说什么?开门见山”。
聂怀桑凝视着蓝湛,脸上的怯懦一闪而过,二分忧虑,三分坚毅,五分恨,“含光君,聂某来寻个合作”。
“合作?”蓝湛疑惑的似那实心的秤砣,‘聂怀桑找我合作?’
“是,合作”,聂怀桑从怀中拿出一短竹笛,普普通通,“这是金子轩死在穷奇道后,我捡到的”。
“你也在调查?”蓝湛单手接过,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并无特别”。
一个也字,聂怀桑笑了。“魏兄为人光明磊落,重情重义,落得如斯结局,魏兄死的冤枉。会造成巨大威胁的温家余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身无灵力的凡人,参与围剿的世家谁能不清楚,谁没有疑惑过其中的门道,只是无人深究,无人说上一说。穷奇道死了金子轩和金子勋,金家要拿人报仇,魏兄逃不过。不夜天围剿,各世家弟子死伤无数,这笔仇,这笔债,魏兄只能认。至于,背后究竟如何谁会关心?”
蓝湛掷地有声的说出一个字“我”,穷奇道出事后等蓝湛赶到现场一片狼藉,不见魏婴踪迹,问灵也是枉然,连只孤魂都没有。温氏倒台,金氏称王势头蒸蒸日上,金光善一句话,世家之中无人不附和,即便是君子道的蓝氏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调查。等到蓝湛返回金麟台时,讨伐已定。蓝湛有心上乱葬岗,却过不了咒墙,发出的通讯符,无一回应,彼时魏婴被温情一针扎晕在伏魔洞。
满月宴后,蓝湛一边忙着修复藏书阁的典籍,一边收集着魏婴的消息,只得来一个“温情姐弟前往金麟台请罪”。紧接着不夜天围剿,打的蓝湛措手不及,“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金麟台上一言永成奢望。不夜天围剿,三千人围杀一人,因魏婴炼阴铁修邪道,制傀儡杀害金氏子,没有人提过伐温功臣有魏婴,没有人提过无阴铁对阵,伐温必败。
蓝湛的声音再如何的掷地有声也叫聂怀桑听出一丝的悔,聂怀桑再度拱手一礼,“含光君开门见山,我大哥死因有疑经我调查这真凶极有可能是操纵魏兄背上冤情的为同一个人。”
听到这里,蓝湛神情一震,聂怀桑故意找到自己面前,想来是观察过他,“走”。蓝湛未答带着聂怀桑先行离开穷奇道,这里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聂怀桑越过蓝湛,走到前方,“我在金陵有处茶楼,含光君随我来”。
蓝湛朝着聂怀桑的背影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四年聂怀桑的变化肉眼可见,变得老成了许多。聂氏与蓝氏世代交好,聂明玦年少继位,蓝曦臣也是早早担起了宗主的担子,两位少年宗主共同话语颇多。旁的世家子弟听学也就参加一次,唯有聂怀桑年年都来,蓝湛不喜与人交谈,也在蓝曦臣的口中听过不少次聂怀桑。这位曾经只喜欢做个纨绔子弟,懒散闲人的聂怀桑在聂明玦死后,扛起了清河,扛起了不净世。
三水茶楼,一座不起眼的小茶楼,紧挨着金陵最大的妓院,‘妓院旁边开茶楼,也不知聂怀桑是如何想的?’蓝湛满腔疑惑跟着聂怀桑从茶楼的后门入,有心掩藏行踪无人察觉。
“含光君,请!”聂怀桑亲自斟上一杯茶递给蓝湛。
“多谢”,蓝湛接过茶杯,未饮,“聂宗主,先前所言为何?”
“世人皆知,我大哥因聂氏功法的问题暴毙于金麟台葬于聂氏祖坟,可我大哥的坟被挖了!”聂怀桑手扣桌案,脸上愠怒。
“被挖?”蓝湛有些难以置信,挖人祖坟此等损德之事极少有人会去做,也极少听闻修仙世家的祖坟被挖,“知道是谁所为?”
聂怀桑摇头,发怒道:“祖坟被挖,我大哥的尸体残缺不全,头颅被硬生生的砍走,不知所踪。”
“头颅?”蓝湛话音顿了一瞬,“前聂宗主脾气虽刚烈,但嫉恶如仇从未欺压百姓,怎么会结下如此深仇?”
聂怀桑长舒一口气,坐直身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大哥那张嘴不饶人,应当得罪过不少人。真有仇,拖出来鞭尸泄恨甚至毁尸尚能理解,偏偏拿走一颗头颅,而能避开不净世的人手将头颅挖走绝非常人。”
换位思考,蓝湛想了一想,若是自己也不会视若无睹必定会查上一查,“所以你认为事情不简单,深入调查了?有线索?”
“是”,聂怀桑点头,“我将大哥的人际往来查了个底朝天,但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目前就剩曦臣哥和敛芳尊没有查过。”
“你怀疑金光瑶?”一瞬间,蓝湛和聂怀桑的想法同频,“为何?”
聂怀桑摇着扇子一笑,“含光君又是为何呢?”
蓝湛抿唇说道:“穷奇道事变最终获利者是敛芳尊,以私生子的身份成为金氏的红人,以至最后登顶。穷奇道,不夜天,乱葬岗皆与金氏有关,金光善好风月不善谋,金子轩有些愚钝的天真,唯有金光瑶论修为排末,论谋算难以捉摸。”
“当年金光瑶前往金麟台认亲被金光善打骂一通一脚踹下金麟台,金光瑶这人最忌讳的便是自己娼妓之子的身份,我大哥骂过可不止一次,这仇有起因。借着不夜天杀了温若寒的战功被金光善认回了金氏,百凤山围猎,穷奇道事变,不夜天围剿,乱葬岗讨伐,金光瑶看似光芒被掩,完全服从金光善的命令,处处却都有他的身影。让人怎么不会怀疑呢?”
“穷奇道事变后,金子轩的尸体刚搬走,问灵之下,一个魂魄也无”,蓝湛说道。云深不知处被烧,蓝曦臣带着藏书逃命时金光瑶施以援手,蓝湛心中由衷的感谢。隔着蓝曦臣,蓝湛与金光瑶打过几次照面,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谢,直觉上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埋着。
“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聂怀桑有些为难,金光瑶被列为怀疑对象后多方探查过,能查到的无非就是老掉牙的旧消息。
“随便在金光瑶手上,我想拿回来”,魏婴的遗物被参与围剿的世家分了个精光。蓝湛拿回随便的想法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有他什么都没有,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仅仅只有一个偷来的吻。
随便是被作为战利品收藏于金家,既不会拿出来送人,蓝湛更不能提出或换取或索要或请求之言——‘含光君与夷陵老祖水火不容’。明路不通,暗道前行,聂怀桑问道:“含光君想暗探金麟台?”
蓝湛点头,“问灵金麟台”。
“这可有些难办,会被发现”,聂怀桑手心敲着扇柄,金麟台他也想探。
蓝湛似笑非笑的看着聂怀桑,“这就看聂宗主的本事了!”聂怀桑呵呵一笑,与蓝湛达成协议,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日后,聂怀桑哭丧着一张脸冲上金麟台,抱着金光瑶大吐苦水,“阿瑶帮帮我,快来帮帮我,我真的不行啊!”
“怀桑这是怎么了?”金光瑶一头雾水的扶着聂怀桑,这几年聂怀桑没少来金陵走动,这还是第一次嚎的惊天动地。
“阿瑶,我修为低处理不了邪祟,当宗主好难,阿瑶快帮帮我”,聂怀桑扯着人往外走,“阿瑶快,不净世都被围起来了,我害怕!”
金光瑶分外为难,面对聂怀桑的求助又无法置之不理,聂怀桑一直以来未曾亏待过金光瑶半分。金光瑶无奈的点点头,“别担心,我们这就去。”
入夜,蓝湛夜探金麟台,第一次做这梁上君子,蓝湛还有些不熟练。根据聂怀桑给的地形图,蓝湛直奔金光瑶的房间。
“怎么会?”蓝湛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