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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弹指成雪》(13)(结局)

2022-08-02 09:03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七]速朽计划

  这天夜里,燕子园。

  酒过三巡,宴席被撤去,偌大的偏厅登时空旷起来。

  曲临江从外面将中堂的大门牢牢合上。今日连素来克制的紫陌君白曼青都喝了几杯,滴酒不沾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春山君苏秀行,一个就是嗜酒如命的他。长短两柄薄刃被拴在腰带上,脚下有只烧得火红的炭盆。会是个漫长的夜晚啊,曲临江搓了搓手,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春山君苏秀行独坐在偏厅一角,手里花样百出地编着红绳。铁、莫、关三姓伴当立在身后,像三只精悍的豹子。这个天启城里最危险的刺客首领今夜也不敢托大,做足了防备。

  平临君顾西园没有尽兴,手握一壶酒自斟自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顾露出一丝笑容,将酒都倒入嘴中,把空壶扔给那个勤劳的管家顾襄。

  桂城君魏长亭大马金刀地坐在圆凳上,两手搭住的重剑支住地面。细看过去,发现他的眼睛完全眯缝起来,像是睡着了。间或还传来几个呼噜声。项恬抱剑立在身旁,不时要去扶一把他略略倾斜的身子。

  紫陌君白曼青喝得面露红润,这让他看来更为生动,白氏皇族的血脉,使得紫陌君在其余三大公子的辉映中不仅毫不逊色,甚至拔了头筹。他正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对弈,尊称他为衍老。

  四大公子齐聚于此,偏厅里可谓众星云集。若是一场大火将此间付之一炬,以他们在帝都军、政、财各界的影响力,三五年内天启恐怕都无法恢复元气。


  “烦劳诸位久候。”白远京终于从侧室里走了出来。他去到大门正对的石墙边,锦幕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不知道石墙上有什么蹊跷。先前酒宴中八面玲珑的九原游商不见了,白远京脸上有罕见的凝重。

  “今日请动四大公子来燕子园一聚,是想谈一桩生意。”白远京双眼顾盼生辉,举止潇洒自如,在四大公子散发的凌厉气势中,那股舍我其谁的霸气依然压住了全场:“这桩生意的由头,得从圣王七年蛮族南下的侵略之战说起。”

  “当年逊王阿堪提举兵南侵,兵锋所指,势如破竹。我泱泱大胤四州一十六国,居然找不出可战之兵。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举凡一国军力,重头多在两点:修戎,治富。东陆诸藩,自蔷薇帝后百年争端不息,尚武者不知凡几。近年来帝都流血,锦衣夜行。多少世家子弟以武犯禁?那么缺少的无非是财。军械陈旧,兵饷断绝,粮草不济,舟车颓腐。钱都到哪里去了?”

  “连年灾荒,民不聊生。贪官横行,藩国征敛。论赋税,北陆蛮族加上羽人都不及帝国十五,贪腐重税哪里没有?我们为何还是穷?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四州一十六藩各行其是,自立为王,帝国这台机器早已分崩离析,何谈赋税?哪里有钱?各家君侯变着方的从国库里伸手拿钱,国家早已经是个空架子了!”

  “怎么办?难道要学蔷薇帝统一东陆吗?在座的谁能办到?我收到消息,蛮族九煵部的主君行刺,杀了逊王,草原各部不再统一。所以这些年里我们得以偏安。可是若蛮族再次联合,东陆能够抵抗吗?九煵,沙池,朔北,还有青阳!这些强大部族的骑兵一旦联合起来,我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因为这些,我才想出了这个计划。这是一桩生意,也是强大东陆,保全国民的战争。”白远京环顾四座,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我们东陆无法联合,就让蛮族也从内部彻底崩塌。”

  “那个北方草原的马上民族,将会在这个计划中摧枯拉朽一般的崩颓,所以我把这个计划,叫做速朽。”白远京回身走到锦幕前,奋力一扯,将整块大幕完全地拉垮下来,露出石墙上巨大的精绘地图。


  “我们的商队,将会带着足够买下整个草原的黄金前往北陆。”白远京来到顾西园身边:“这一点,要借助平临君的家资与长才,说动宛州江氏的豪富。合我们三家之力,便可以筹集足够的筹码。”

  “这只商队在抵达北陆后,会分散到八个最大的贸易区。同时启动毛皮收购。不论价格地买断牧民们手中所有的毛皮。时间绝不超过一周。”白远京看着白曼青说:“紫陌君手下能人毕集。据我所知,以苏飞衣为首的许多人正在北陆游历,没有人比他们更擅长与蛮族人打交道。”

  “之后,由桂城君手下擅于混迹市井的墨鹰团护送,满载毛皮的大车将从蛮族和羽族之间的灭云关暗道抵达宁州。若出现追兵,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墨鹰都必须完成使命。”白远京走到魏长亭面前点点头:“不过,追兵出现的可能几乎可以忽略。”

  “因为能够猜透速朽计划的人,必须精通财赋的门道,而这种人才蛮族最少,绝不超过五人。”白远京对着苏秀行有力地握拳:“九州之大,能够让五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而不引起任何注意,没有人比天罗更精于此道。”


  在偏厅里走了一圈,白远京回到地图前:“一旦我们的商队抵达宁州,将会在蛮羽边境的六个榷场同时开始大量出售毛皮,导致毛皮价格巨幅回落,直至一文不值。蛮族边贸,采用的是毛皮定价法。毛皮价格的贬值,将造成蛮族巨大的贸易逆差,国力遭受沉重打击,最终入不敷出,经济完全崩溃。可是蛮族人没有办法,要获得各种生活必需品,他们必须从部族的库存中取出更多的毛皮,以无法想象的低价换取过冬所需。因为蛮族什么都不缺,但那么辽阔的疆域里,金、银矿藏却少得可怜。大宗毛皮的出售不可避免,直至库存告罄,开始宰杀没有成年的幼畜。至此,蛮族根基彻底崩坏,元气大伤,非三十年不可恢复。”白远京伸出手掌,狠狠的切断空气,停在半空。强硬得有如岩石。


  偏厅里死一样寂静。谁也没有想到,看似儒雅的九原游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四大公子全数囊括其中,从蛮族最薄弱的环节入手,定下了这个巨大而缜密的阴谋。

  “你的胃口,简直以天地为食,要鲸吞北陆啊。”顾西园眼里闪烁着光芒:“说动江氏,总不能做无本生意。大量钱财购买皮货,又低价抛售,本金荡然无存,我们赚的只是名声吗?”

  “当然不是!”白远京断然回答。他走到偏厅中央的圆桌前,桌上摆着两只细小的檀木方盒。打开其中一只,盒中漂浮出来的奇异味道,片刻间就将偌大的厅堂变作了淡香之海。白远京从盒中取出一枚色质黝黑,坚如硬石的木块,异香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四大公子都是博闻广识之人,对这种入水既沉的香木自然有所耳闻。它产自宁州最北的森林,成材期不短于三百年。最好的沉香木,都是朽木细干,数量极少。在东陆的黑市中以厘计较,是制作文房四宝的无上珍品。据说青都的宫殿中曾藏有一座雕有九十九条飞龙的沉香木床,在战乱中流落民间。被卖出了一千万金铢的天价。”白远京将沉香木块丢给顾西园,拍拍手说:“我们出售皮毛所得,将会通过白某的关系,全部用于转购沉香木,运回东陆贩卖。那些家资千万的豪富将会把我们失去的钱财全数补回。”

  平临君的管家迅速完成了心算,抬头说:“如此数来,我们所获也不过两成。与承担的风险相较,仍不算巨大回报。”

  “顾客家心里好一把算盘,有本细账却不曾算到。”白远京好整以暇:“钱在我们手里,怎么花哪由他们作数。这么大的资本,我们才是庄家。商队在市场上大量出售毛皮,多数会被自己人乔装成的商贩购得。钱财不过是左手倒右手,价格却已经天差地别。”

  “好机谋。”顾襄算完,不由自主地翘起拇指。

  “白爷是不是忘记了,阿堪提那狗杂种南下,从东陆掳走了亿万的金银。蛮子没有毛皮,还可以用钱。”魏长亭从睡梦中醒来,磕了磕牙。

  “怎么会忘记。”白远京从容地微笑:“市场由我们控制,毛皮根本用不到那样多。半数的毛皮在运抵宁州后,会被悄无声息地沉入瀚海之下。到皮毛价格完全崩溃,蛮族库存告罄的时候,我们在宁州的伙伴将会驾着木兰长船前往草原。将毛皮以百十倍的价格反卖回给蛮人。市场崩溃的压力尤如大军催城,再多的金银也填补不了这个无底洞。况且蛮子矿藏稀少,他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维持毛皮定价。再大的价格,也不能不买。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获取到这次计划中全部的收益。而那个数字,相信各位在过往的日子里,不可能见过!”

  “说得像朵花似的,金子怎么运出去,沉香木怎么运进来,这么多动作不经过辰月可能吗?”苏秀行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侍读于唐国主百里恬,对民生国计有着如同刺客般一针见血的看法。

  白远京终于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他沉思片刻,徐徐说道:“所以原映雪不能死。”

  白远京敞开紫羔皮的大氅,将腰带抽在手里一抖,亮出寒泓般一道弧光,场中人都看清了,那是柄稀有的软剑。

  苏秀行与魏长亭同时站起身来。他们太熟悉那柄剑了。

  在文庙的刺杀行动即将成功的时候,正是这柄软剑弹开了春山君那致命的一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必然成功。颜三扑向原映雪,要挡苏秀行射出的那一箭,却被暗布的刀丝切得四分五裂。是这柄剑的主人破解了刀丝阵,他浑身被软剑里扑出的亡魂撕咬,像是鬼火笼罩的骷髅,最终那一箭没能射中僵持中的寂部教长。又是他拼力抵挡住了魏长亭,曲临江,项恬,苏秀行四人的合击,为终于发怒的原映雪启动霜年大阵赢得了时间。漫天狂舞的暴风雪中,苏秀行知道刺杀计划已告失败,最终发出了撤离的指令。他恨入骨髓的人,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一点都没有惧意。

  “如果整个辰月教还有一个人能明辨是非,助我们做成此事,那么非原映雪莫属。”白远京将长剑掷在地上,绵软的剑锋居然直插入砖石里:“事关两陆兴亡,春山君难道要一意孤行?速朽计划成功之后,你再有所动作,我绝不阻拦。我这条命,也任由春山君予取予得。”

  苏秀行身子不住地颤抖,魏长亭抢过去,一把握住了他,摇摇头。

  良久之后,苏秀行终于一脚跺碎了面前的砖石,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你说的话,死了也要记得!”

  “当然。”


  “看看燕子园外面的灾民,你真的要将北陆也变成天启吗?”白曼青拂乱了棋子:“商人获利,苦的终究是百姓!”

  “北陆的蛮子,下马百姓,上马操弓。圣王七年屠我族人的有几个不是牧民?不是百姓?”白远京冷笑:“农夫和蛇的故事紫陌君定然听过。速朽要将大寒降临在草原,那些食肉饮血的蛮子就是毒蛇,冻僵他们才能保全自己。紫陌君难道要用你那一丁点的温暖去拯救敌人,反过来砍自己同胞的脑袋吗?”

  被白远京占了颠扑不破的道理,白曼青只能从别处找缘由:“蛮族吃那样的亏,结果坏的不是我国臣民,是宁州的羽人。他们会发兵东进,放火焚林。将千千万万羽人活活烧死,把失去的皮毛再夺回来!”

  白远京当然清楚,他有一百条理由去反驳,却反驳不了自己的良心。脑袋没来由的一阵剧痛,许久不曾出现的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了。黑袍男人的声音有种魔力,像是钢针在脑子里扎进扎出:“羽人活不成算什么?格桑梅朵就要死了,你难道还去管别人的死活吗?她就要死了!你不执行计划,她就会死!”

  “羽人占了那样大的便宜,没理由不防范。蛮人想攻下灭云关,那是几百年没有做到的事情。况且,蛮羽争夺,对内忧外患中的我国难道不是喘息的良机吗?”顾西园站了出来。

  “什么良机?”白曼青愤然掷子:“把自己的生建立在别人死的基础上,就是这样的良机吗?”

  “圣人说修齐治平。”白远京平静地讲:“一屋不扫,何以戡乱定策,匡扶天下?紫陌君违心侍奉辰月,难道不是想有朝一日洗刷朝纲,靖乱复国?大义不避怨,大善不避嫌。乱世之中不用雷霆手段,就是待宰羔羊。逼到这个份上,我们都没有选择。”

  白曼青还要再辨,却被衍老制止了。老人讲:“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

  “我府中食宿齐备,各位可以留此长考。”白远京斩钉截铁:“可是今夜必须做出决断。”

  他打开另一只木盒,盒里静静地趴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小虫:“这个计划在场之人都听在耳里,就难保不走漏风声。这是我从雷州异人处获得的连心蛊,刚才的谈话它都听到了。今后若有人节外生枝,蛊虫会咬穿他的心。”说完,白远京将黑虫扔在木碗中捣碎成粉,洒在一坛启开的烈酒中。

  他将手搭在了软剑的剑柄上:“速朽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和盘托出,也不管各位愿不愿意。说起来不无愧疚。”随后坚定地抬头。

  “无赖也就无赖一回了。不喝酒,不应诺之人,过此剑者,我拼了性命不要,也让他血溅五步!”

  燕子园上空浓重的雪雾里,划过一道闪电。


  “教尊。”原映雪长身侍立。

  “映雪来了。”天墟观象殿的深处,有个苍老的声音说话。

  “映雪亘夜来访,打扰教尊的清修,实在有一事不明。”

  “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好教的了。你难得来一趟,我是高兴的。”

  “听闻南镇抚司的信差去了趟燕子园,映雪猜测教尊是答应了白远京,支持他的速朽计划。”

  “这是映雪你三日里二度登门。前次说了那白姓商人的请托,还说此人对你有救命之恩。怎么今次好像有所为难?”

  “映雪没料到,教尊会同意。”

  “这样复振大胤的计划,为何不允?”

  “映雪有几件事,想再讲一讲。”

  “午时尚有一次冥想,中间还有些时间,讲吧。”

  “上元节,白远京在文庙救下映雪,用的是与魂印兵器授岳融合的法子。但普通魂印器的融合,断然阻挡不住四个杀手的攻击。而他的体魄,也不足以支撑授岳中那样多亡魂的侵蚀。是以在刺客们退走后,便昏厥过去。映雪用明月系的秘法救助,才帮他克制住了身体里的死魂灵,却无法再将之驱散。”

  “如此说来,白姓商人倒真是为映雪舍命了。”

  “这个人的野心,真是可怕。不过在施术救治他的时候,映雪发现了两个疑问。一个是这商人两手的手筋都曾被人挑断,虽然续接起来,却早已手无缚鸡之力。二个是以他的体魄,居然可以承受寄居在魂印器中亡魂攻击的缘由。因为他的体内,流淌着青铜之血。”

  “讲下去。”

  “青铜之血,是青阳人的不传之秘,号称狂血。继承者拥有远超常人的体魄,是一具不折不扣的杀戮机器。可是,白远京身体里只有一滴。”

  “这个情况,倒是与范雨时当时在北陆的见闻相符。”

  “是的。范雨时教长生前曾经在北陆游历,亲见过狂血传人与奴隶定下血盟。从此之后,继承了一滴青铜之血的奴隶也变得异常骁勇,却不得不受制于狂血的真正传人。据说,吕青阳身上就有狂血。他亲手建立的虎豹骑,是现在草原上最强大的力量。而范雨时教长,正是受到血盟的启发,才酝酿出了刀耕计划。只是刀耕对于目标的控制,与血盟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看来映雪已经掌握了证据。”

  “映雪当时仍然无法断言,便连夜去信我们在北陆的细作。今夜终于得到回报。这白远京很有可能与吕青阳定下了血盟。因为吕青阳手下虎豹骑的首领吕元舜帐篷里拘押着一个绝色女子,名唤格桑梅朵。曾经有人看到此女与白远京一同在草原上出没。那个时候,白远京的身份是一个马贼。”

  “是一个复杂的男人啊。”

  “所以映雪做了个大胆的推测。白远京所启动的速朽计划,真正受益者将是吕青阳和他的部族。”

  “要在北陆施行这样庞大的计划,没有内应,却是件头疼的事情。”

  “原来教尊早已洞若观火。”

  “以整个蛮族元气大伤作为代价,削弱敌人,强大自己,这样疯狂的事情,确实只有吕青阳能做得出来。”

  “这正是映雪所不懂之处。”

  “映雪,你是我教中最接近神的侍者,惜乎在修炼入世之法门。被俗世的情感蒙蔽了眼睛。不过心里的话,总要找个人讲。说出来吧。”

  “三圣王时代,我辰月君临天下,教尊的设想几乎成为现实。那是千百年来辰月教徒终极的梦想。可是逊王死了。死于九煵部主君的反叛。在逊王穿越灭云关暗道时,是吕青阳唆使九煵部主君做出了决断。整个古尔沁骑兵葬身山腹,血流盈野。若逊王成功抵达宁州,尊格尔台大汗王将会成为羽族的君主。到那时,掌握两陆三族强权之人皆出于辰月。逊王之死,间接造成了尊格尔台大汗王去世。若本教的终极理想得以彰显,尊格尔台大汗王也不至于为了一位女子算死自己。这样看来,吕青阳害死了我教两大宗师,双手沾满辰月的血。映雪找不到帮助他的理由。”

  “其实你是知道的。”

  “请教尊教诲映雪。”

  “阿堪提,古风尘已经死了。在那个光辉的时代,我以与他们曾为挚友而感到无上荣光。但是历史从不回顾。逊王死了,草原诸部分崩离析,九煵部的主君掌控不了局面。要让蛮族重新统一起来,只有吕青阳能够办到。天命延缓了我们辰月实现理想的时间,给予我们那样多折磨内心的考验,是在砺剑啊。失之吕青阳,得之吕青阳。使命面前,友情算不得什么。映雪,看透了,才能得悟大道。”

  长久的沉默之后,有个声音说:“映雪明白了。”

  “那个叫白远京的商人,去帮助他。”

  “是。”

  “古风尘在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提到,他找到了辰月教典中所说的天授之人。这个人,我怀疑就是指那白姓的商人。”

  原映雪早已做到超然世外,但听到这个消息仍是一惊,抬起头,却看到古伦俄苍老的身子正在远去。

  “映雪,冥想的时候到了,我会等待你下次的到来。”

  “是。”

  一阵雪风吹来,大殿中漆黑得看不到人影。

  天顶上描绘的星辰,向着谷玄的方向无声推动。

  第二日清晨,大雪初晴。

  魏长亭与项恬并骑走在天启城外的旷野中。

  文庙之战的伤痕还隐隐作痛,新的暴风又已经在悄然酝酿。

  “圣王七年,我随父兄带着九原的三千轻骑入京勤王。在天启城下,对上了逊王阿堪提本部的古尔沁骑兵。那一战,三千人里只有四十五个活了下来。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死了,马蹄踩过的战场上,尸体都找不到。”项恬望着躲藏了一个冬天,终于露面的日头说。

  “是啊,那时候你这个小子怕得要死。整日躲在乡下不肯见人。后来师父登门找到了你。否则咱们也就素不相识了。”

  “其实我父亲的锦城君位,天驱长溟宗的继承人原本都不是我啊。”项恬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魏长亭:“我总觉得,那个叫白远京的男人很像我死去的哥哥,项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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