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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焉

2023-03-25 22:54 作者:随文学社  | 我要投稿

引子

我在等,等她雀跃着出现。 少焉,那如银铃般爽朗的笑声便传入了我的耳中。那半天绛红的落霞,照在那满含笑意的眸中。刹那,我回头,离去,留下一片红霞待孤鹜齐飞。

红日初升,薄雾未散。在凉风习习的春日清晨。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初醒雀儿们的细语。人还未站稳,便喊了起来:“罗教授!快……快开门!…机子…机子……”敲门声,喊声与房间内放着的交响乐的声音糅着,杂着,绞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交响乐的声音也停了,我坐在椅子上,背对房门,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冷静的声音答道:“冷了……”然后将手中的智能遥控器随手一丢。 拍了拍椅子两边的扶手,随即站了起来对小杨说道:“唉……知道了……”是的,世界上第一台可控核聚变发动机在连续试车十小时后停了。 小杨几乎把公用车开到了极限,从试验基地到住宿区三十分钟的路程竟然几分钟就到了,当然和我们一同到的还有那些不畏牺牲的消防员。 在消防车此起彼伏的笛声下。一群身穿黄色防护服的消防员逆着人群,毅然决然奔向试验基地内,而一群身穿白色大褂的科学家神色慌张地跑向基地外。这强大的视觉冲击感让我不禁为之一振。接着,我跳下车跟着消防员跑进了基地里。 研究所内红光闪烁,我并没有像消防员一样奔向试车间去灭火,而是跑向了控制室。 小杨在后面跑着,不时被脚下散落一地的文件整个踉跄,边跑边打招呼道: “罗教授,张老在辐射规避处等你!” 我并没有理他,自顾腾起一脚,跨过一堆文件,跑进控制室。 接着我看着控制室中的大屏幕,整个人瞬间呆住:发动机的温度曲线陡然增高,在突破安全最低值后还在继续爬升。然后一个巨大的落差,发动机冷了。应该是发动机的外壳破了,现在温度降下来了,应该尽快修复外壳……不对!现在发动机的转速已经慢下来了,马上就不消耗材料了。那些带放射性的东西可不是一件防护服就能挡住他们的辐射的…… 我立即透过防热玻璃看向下方的试车间,那些消防员一会就把火给灭了。透过刚刚凝结成的小小水珠形成的氤氲的雾气。发现他们正在强行破开是车间的门。我立即向那些马上就要冲进是车间的消防员广播道:“同志们,别进去,马上就会有辐射泄露了,你们撤吧!我来修它!……” 此时张老正在避辐处看着一桌的数据发脾气:“那么点温度就受不了!工程部那边是怎么搞材料的!”“散温啊!用最原始的物理方法!你们监测员泼点水上去啊!” 嗯……此时张老已经气的失去理智了,忘记了一些原则问题——监测员是没有决定权的。这个中科院的老教授平日里倒还是挺可爱的,只是今天这档子破事给哪个领导都不愿意搁自己头上,而且现在自己最看好的学生还在研究基地里。

“发动机的事情就交给小罗吧。” “张老,谢谢您的栽培……” 三年前,我刚从西工大研究生毕业,当然没花多少时间,因为我的导师是当时原子能研究中心的主任——张承霄先生。我们当时所研究的课题是可控核聚变,但是项目进行到一半时,我们的实验转入了大西北的一个研究基地里。当课题突破后,毫无疑问举世沸腾,但我解决的问题只是小小的临界温度与热能转化,所以当诺奖颁下时,只有老师上台领奖,但我们这群傻学生依旧看得乐呵呵的。 接着国家就发现了可控核聚变的战略价值,要知道,大西北可有的是地。 一个夏日炎炎的中午,我被张老的一通电话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只是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小罗啊,这位是中央的领导……” “领导好!” “小罗啊,主任很看重你的才能啊!” 我眉头微皱,脑袋一歪,表示不解。领导随即解释道:“主任想让你们去做论上潜艇和航空母舰的发动机!” “你对热力学比较精通,所以想让你去搞搞研究。” “我一个人吗?我一个人可办不成……”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张老是这次任务的总负责人。” “嗯,你呢这次可是要立大功喽……” 当然,试验基地建设是要时间的,我们也获得了半年短暂的闲暇时间。 那年的仲秋,桂香四溢,从西安的城郊的安庆湖看向长安区的钟楼,仿佛仍能感受到千年前这里的帝都景象。当然我是在这里练琴的,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只是我们系的张凝云,也会来这散步了。 她见我正在拉琴驻足而听,似乎是琴声惊扰了附近湖中的水鸟,扑拉拉的一群,都扇着翅膀四下纷飞。唯有一只水鸟是从远方飞来,自西向东,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只是一片黑影。一声和弦,四根琴弦齐声共鸣,铿而,但余音未停。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呢喃道,眼中映满的是满天红霞。 “你拉的渔舟唱晚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凄清……” “嗯,说来听听。” “有一种无奈,惋惜和一种看透过往的空灵感,特别是泛音,好轻有很清晰。” “你学过小提琴?” “没有,但是我喜欢听中外的古典曲子。” ………… 或许是落霞与孤鹜齐飞,亦或是八月的清光更多。那晚我们相谈甚欢。 可是,一个月后,我被国家调去了西北,而她下了江南。

“安全锁已打开!” 试车间隔离门的智能提示音把我拉回现实。 试车间里的温度还很高,我站在门口把刚才被我电晕的消防员一个一个运到基地门口,做完这些后我打开了对外广播。 “你们把消防员同志搬走就行了,他们被我电晕了。还有,我没把握修好发动机,弄不好辐射会泄露的,所以你们要做好防护准备,不要冲进来帮我,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背不起!” 说完这些后我长舒一口气,瘫在地上回想起刚才做的事…… “同志,我是这儿的副设计师,它的构造我了解,我来修吧。” “不行,你一个人修会很艰难的,而且科学家还要为祖国做更大的贡献,流血牺牲应当让军人冲在前……” 我没辙了,只好换个方向劝。 “唉,说实话吧,我只有四成把我修好它,还有不管修不修的好,这里辐射已经超标了,这么一层防护服没什么用。闷着死还难受点,我们都把防护服脱了吧!”看着他们开始脱防护服,我也做好了样子,然后向控制室走去。 “我去上面看着,帮忙开下门,待会你们等温度散了就进去吧。” 说完,我回头,看着他们基本脱完了,使用手中的控制器打开降温喷头,把他们都淋湿,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电弧释放器。 电光火石之间几十个威武的大汉便把我麻晕了,我拍了拍防护服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唉,只有这个办法了……” “罗教授,你能听得见吗?”这时音响传来声音。 “能,我还没死!”说完我从地上弹了起来。 “小杨,你和老张说声我回不去来,修好了再讲……” “嗯,好,知道……” “罗星睿!你给我听好了,你必须活着回来!”是张老的声音,他把话筒抢了。我摇摇手,示意他们别再说了。“消防员呢,你们搬走没有?” “有有,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尽量办……” “那现在先保持通信吧,监控我会去外接,你们连一下就可以看了” “好!……” 再次站在试车间前,热量已经散开了,只是没想到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里面竟然还有三十多度。我叹了口气。快步走向发电机。 还算好的,外壳被烧穿了一个半径10公分的大洞。反应堆的反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暗。另一个惊喜是地下仓库里还有一个之前造的初代机,可最大功率运转两个小时。 “唉,没有办法,只好让反应堆冷却了,但如果我就这么置身于辐射……算了,走都走到这,不管了!”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点。想到初代机能将材料反应完,我笑了笑,站在操作台上把初代机升了上来。 “噗!”我一口血喷了出来,“看来辐射很大啊……” 我抬起手下意识的想擦擦嘴角,但手却被面罩挡住了。 “这该死的……” 我一把扯下面罩,不顾有多大的辐射,用防护服的衣袖擦了擦嘴。 “罗教授,你把防护面罩带好吧……” “滚!这是老子最后的体面!”我一边检查着初代机,一边回应着。突然我愣住了,“自检完成后,再人工重启是不是……”我不敢多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接着我把旧机子的材料导入初代机,然后抬手再次擦了擦鼻血。 “是否开机自检?”交互系统冷冷的说着。“只有一小时啊……唉……或许在外人看来并不难,但知之者却深之其弊……”“开机自检!”冷冷的提示音说道。 “接下来该重启喽……咳咳……”又是一口血,“还是重启吧。”我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先裂变再聚变……高能粒子轰击铀236成铀235,放高温……致聚变……” 我带着一丝欣慰想着,靠在初代机冰冷的外壳上,让血自顾自的流下,去染红我身下的地板。

“小杨……” “在呢……我们都在……”他带着些哽咽说着。 “我想打个电话……” “行,你给谁打?” “嘿嘿……给张凝云……”我脑袋歪了歪,微笑着。 “张局长啊……行……” 三分钟后,音响再次响起:“嘟——”电话与广播接通了。 “晚上好啊,张局长……”我强打精神说道。 “嗯,有事吗罗教授?” “跟你道个歉……” “什么?” 此时系统提示音响起:“自检完成!” “当年我是被国家调走的……咳咳……不是……不是不想和你说……” “我……我知道……”电话那头的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干笑两声:“唉,看来张老头已经和你讲了。” “核裂变准备!” “没事了……我只是想……想和你说……” “裂变开始!” “我……我喜欢你……” 辐射波冲击到了电磁信号,通话被切断了,音响里只剩下一片白噪音。至于最后那句话她有没有听到,我也不知道。 “罗星睿!罗星睿!你说话啊!” 张凝云无力地哭着,手机滑落到地上。

那年的秋天,似乎是我生命中所见落败秋景中唯一一次有一缕亮色的。在我将要动身去西北试验基地的前一天的傍晚,我再次约她在安庆湖畔相见。只不过我远远的躲在一旁桂树的黑影之下,日沉湖心,红霞漫天,我给她打了电话,聊着天。我在等等,等她雀跃着出现。 “张局长,以后国家新能源的开发就靠你了啊!” “哈哈哈,哪有一进单位就是领导的啊?” 少焉,那如银铃般爽朗的笑声便传入了我的耳中。那半天绛红的落霞,照在那满含笑意的眸中。 “张局长,你去我们俩第一次在这相遇的地方看看?” “嗯,有什么?” “有个小惊喜。” 她快步走去,在近旁的长椅上发现了一个文件袋:“什么东西?”她拿起问道。 “对你工作的一些建议,可收好了,以后你平步青云,说不定就靠它了……” “哇……满满三板诶,你是不是也想进能源局,姐帮你呀!” “没有没有,我先接电话了啊……”随后我将手机关机。 我爽约了,没有出来见她。刹那,我回头,离去,留一片红霞待孤鹜齐飞。

尾声

或许是辐射太大了,我的头越来越晕,听觉与视觉也早就感受不清了。我再次回想起那个晚上:我将桂枝别于身后,只见她。而她,在等,等那落霞与孤鹜齐飞。 “已……最……功率……”听到这么一声模糊的提示音。我也终于放心了……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只是在江南会有一个人记住,西北核聚变发动机试验成功的消息,是他当上新能源开发局局长的最后一个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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