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其<六及后记>（完）
六、维爱
天空灰突突的，不少的雨云都聚在了一起。厚厚的云朵昭示着将要到来的大雨，斜阳艰难地从云缝里挤出来，火红的颜色仅剩一点，散散的洒在大地上。
我坐在窗边，学着黄昏期贵族的样子喝着茶水，悠闲地发着呆。
过了不久，最后一丝火红也被淹没，大地展现出了阴沉沉的本质。
天空灰突突的。
我重复品了品这句话，伤心地笑了。我知道那是微小到“就算消失了也没什么奇怪的”的感情，在萌芽时夭折就已经是它最好的结局了。但我觉得……
与其说是不辞而别，倒不如说是时间到了，该回自己本来就该回到的地方。正所谓“归宿”，我相信应该就是这种东西。他并不是觉得这么做令他讨厌，而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于是选择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我不怪镜，因为这一定算得上是爱。
人们会因为会错意了而感到羞耻。“会错意”这件事本身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的，人生而狡诈，为自己藏在面具后的阵容不断地抛出谎言，当谎言洒满自己的周围时，才会去想：“会错意本身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正因为没法回答，所以才没有答案。
论调。
我突然觉得光一说的就是正确的，【无论他是否正确，灌输出来的东西会永远在那些被灌输的人的心中留存着。】。残留下的痕迹，如同拿到只够填饱肚子的饭钱一般寒酸。寒酸，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寒酸，所以调低自己生活的标准，才能忍受生活。
寒酸。
敲门声响起，吓得我捏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虽说本来就没抱着那种侥幸的想法，但那株幼小的萌芽——在此时此刻，稍稍展开了一点叶片。
打开门，正是我所说的[寒酸]。
无比的贴切。
他正站在门口那里，用略微僵硬的声音问我：“我忘记剪指甲了，你不会把我赶出去吧，嗯嗯？”
他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身上的夹克外套的袖口处沾着泥土，裤子膝盖的位置甚至破了个小洞。
“这个吗？喝的太多，摔倒啦。”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指着自己的脸哈哈地大笑着。
麻烦了，得了场大病。我爱上了寒酸。
我稍微有些明白了，我不是受不了寒酸，而是讨厌更加矫情的、自以为受不了寒酸的我自身。
我让到一边，让[寒酸]进屋。他稍微有点在意自己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之后低声说道。
“……总之，对不起啊，秋子。”
我没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沉默着点点头。我没法讨厌他的性格，一个从头到尾没有丝毫恶意的人，从微小的行为上下意识讨好别人的人，我实在讨厌不起来。
这算是爱吗？
我把身体交与他，觉得好像守着这里也没关系，学贵族喝茶也没关系。
这就算爱了吗？
“噜噜噜，噜噜——对了，秋子。”
“嗯？”
我心头乱糟糟的，但还是尽量保持没什么表情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正常。
期待与害怕，人类就是纠结形成的怪物。纠结与寒酸，绝配。
“能再做顿饭给我吃吗？”
“但——”
“没关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啦。”
寒酸！
我被这两个字用力地泼了一盆凉水。如果这时我能学着一些小说中的女性角色说：“啊，我的爱情死去了。”就好了，可我甚至没这样的勇气，那该死的、将死的爱情，希望能成为一个人回光返照一般的时光，所以我打心眼里难过。
劳动者的手，中立的态度和言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没法学着黄昏的贵族喝茶，我没法那么做作。
我恨死了寒酸，恨死了不能接受寒酸的自己。
“是啊，”我的笑容越发自然，“毕竟是劳动者的手嘛。”
“……那个是气话，对不起。”
“不对，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的，你就要说出来，这没错。”
本来我还想继续说两句[只要别后悔就行了]之类的话，但做罢了。以直树的性格，恐怕他会想些乱七八糟的吧。
劳动者的手啊，怪人的手。我用这双手拿出酒精，打算帮他消毒。
“直树。镜先生。”
他听见我叫他的名字，抬起头看着我。明明是脏兮兮的面容，眼神却越发显得清澈。我蹲在他的面前，拿出两根棉签，沾沾酒精，轻轻的在他脸颊右侧的伤口上擦拭着。
“爱的感情，我想传达给你。”我的表情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只要能传达到就可以了，只要能告诉你这是命运就可以啦。”
“……”
直树的脸上挂着悲伤的表情，那是温吞吞的悲伤，我能察觉得到，他在回应我的感情，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这样，也或许与之相反，但我只是非常任性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所以就算被大声责骂也无所谓。
“秋子。”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谢谢你。”
直树没等我回复，又继续说道：
“所有经历过的事情是无法一死了之的，也无法通过任何方法将其埋进黄沙之中，但我相信你的想法是真诚的。爱情，一个拥有奇怪魔力的字眼，让人深陷其中。我呢，作为人来说，一生做出的选择与事情是绝不会后悔的。不，不是不会后悔，而是我会选择去接受它。”
我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感觉不断从内心冒出来。于是我接着听他往下讲。
“你会后悔吗？肯定会后悔的吧。那名作家在其小说中写到：[你记住，你是贤妻良母，而我是不良少年，人之渣滓。]。而我即便不是完全对应这种情况，却也八九不离十了，说我是妄自菲薄也好，说我是自暴自弃也行，总之我就是不够格的人，无论这条及格线是多高，我总是低一些。我也时常问自己，是我自己不行吗？还是我不愿意去努力呢？答案好像显而易见了。”
他轻轻推开我正在用棉签擦拭伤口的手，摇头示意我先停下动作，我只好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他。直树合起手掌搓了搓，又把双手放在大腿上，似乎有些紧张。
“你听好，秋子。我无法用全部的力气爱上别人，我会花一半的力气去爱自己，但说白了那就是一种自恋，我学不会珍惜自己，就算这样你也能接受我，能接受只有一半的残缺不全的灵魂的我，那我就答应你好啦。”
爱情不是愚蠢的，但命运的爱是愚蠢的。我——纠结——选择去相信命运，所以才会打开自己家的门。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就好，这就算是爱啦。笑出来的话就会变得更好啦。”
我笑着答道，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一滴一滴的流了出来。
爱情，那即是爱情，能互相包容的爱情，只有一半的残缺灵魂的爱情。恋爱至上。
后记：
带着想要打寒颤的心情，我写完了这篇小说。从十月下旬，有了这篇小说的思路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抱着很大的希望来写完这篇所谓的能“改变我自己的灵魂”的小说，不出我所料的话，肯定是成功了。我希望自己做事能不再犹豫，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成长了吧。
镜 直树以及清宫 秋子，这两个人可谓是让我难以撮合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只因为命运而爱上对方？这是哪门子的爱情啊？可我觉得他们就是能够成为夫妻的人，所以我坚信着，写完了。但是说如果您能产生：“这能称得上是爱吗？”的疑问，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很明显，镜直树是一个只会躲在饭桌上对国家政治高谈阔论的混账无赖，而清宫秋子则是一个寂寞的寻求着希望的人。相比于直观的描述出来，我更喜欢侧面的描写，而相比侧面的描写，我更喜欢像是猜谜一样的描写，于是我希望大家能猜出清宫秋子这个女人的想法，这就是我对读者最大的期待了。
尽管这份爱情是扭曲的，清宫秋子却依旧坚信这是爱情，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对这名女性的尊敬吧。描写到这些比较恶劣的阴暗面时，我的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因为我觉得这是我能描写的最真情实感的地方了，也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吧。
那么，下次再见。
2021.1.21 00:27
季翎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