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小记·结局1.0
我从小就被告知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大喜大悲,不能跑跑跳跳,不能去和别的小孩子一起去玩耍。
他们都说我天生有着一颗玻璃的心脏,所以我比其他人都脆弱的多,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谨慎,否则玻璃心就会被“打碎”,我也就一命呜呼了。
记忆中总有一些相同的话语,那是从母亲那儿来的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说了这么多次你还不清楚吗?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我就开始掉眼泪,但即便是掉眼泪,也没有任何情绪。那只是泪腺做着它的一些本分罢了,我的内心一片宁静。
她就抱住我,一边说着让我别哭,一边自己也掉眼泪。
而那过后,她却头也不回的去了那个遥远的叫做城市的地方,她回来的次数似乎也越来越少,大概只有那些信件还能证明她确实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临近傍晚,太阳开始走下坡路,天气也不那么炎热了。这时候的巷子里一向是熙熙攘攘的,老人们闲聊些家长里短,孩子们嬉戏打闹,都是欢乐无比。
我却永远是被独自关在屋子里的那个,任凭外面的喧闹,一切都与我无关。不知何时开始,已忘却自己也是与他们同龄的孩子。
只不过是在天黑了,巷子的喧闹被一缕缕煮饭的轻烟带走后,宁静再次统治了巷子的时候,我才敢悄悄地一个人在巷子里走走。我觉得我像个小偷,见不得天日,只能永远偷偷摸摸的。
“喂,你是哪家的孩子,在哪干什么呢?过来我送你回家。”不知道谁是突然喊起来,没有确切的指向,但是我本能的就是认为在说的是我。于是我就跑,往那个明明是牢笼但却是此刻我唯一的去处的名为“家”的房子跑。
跑出几步路后,我听见后面的嘈杂,回头却看到两个大人正围着一个比我还小的小女孩。他们给她糖吃,她就和他们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不以为然。我懂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那时候从来没想过别人,可却是恨死我自己了。我常常逼问自己,为什么我偏偏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像玻璃一样易碎的瓷娃娃?
哭过闹过,最终以力不从心而崩溃,结束了无法计数的无效的反抗们。
最终还是如母亲所愿,真正的变成了一个无用的摆件,被放在所谓“家”的牢笼里,可即便作为摆件,大家甚至都不屑于观赏我。
于是我意识到那些反抗或许只是天生的叛逆期所致,短短的经过一下,便能够证明我曾经确实是个孩子。至于现在,早已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
然则自打有意识起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别人眼中的“梦想”、“追求”显然是和我这样的“装饰品”不搭边的东西。
别的小孩子可以哭闹来表达自己,而我连哭诉的对象都没有。无论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母亲,或是已经痴呆的外婆,都是我无法与之交谈的。
别的小孩子可以一起嬉戏玩耍,可以跑跑跳跳,可以大喊大叫。但我都从来没有肖想过。
生活对我来说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或许哪天早上我没能再睁开眼睛,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为我悲伤哪怕一秒钟。然后就被装进一个方方的木盒子里,再埋进地里。就和从前一直笑嘻嘻的那位老爷爷一样,再没人提起了。而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我,所以也不会有人会偷偷来看我。
但这似乎也比捧着那颗玻璃心战战兢兢地生存要快乐的多罢。
于是就在那一天,我拿起那把尖刀刺向了我的心脏。
没有任何情感,正如从小我就被告知要做的那样,不过是面无表情将刀举了起来,再面无表情地控制着它刺穿我的皮肉。
刀尖刺破皮肉,发出一声轻响。
我的脸庞微微地扭曲了下。那该死的泪腺在这时又开始工作起来,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与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而我正躺在血泊之中。
没有人会来救我的吧,我暗自想着......
“阿婆,我们是城里报社的,你让我们进来看看你家拍点照片可以吗?这是一点点心意您拿着......”
“咔嚓!”这便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声声响了。
闪光灯带来的光让我再没能睁开眼睛。
“不......要......救......我......”
然而终究是我多想了,先前的猜想被验证——没有人会来拯救我。
我再没了知觉。
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成日偷偷摸摸的人,少了一个从未真正活着的人。
但世界依旧,没有人注意到这宏观下微观的失去。
直到一篇报道横空出世——花季少女自杀身亡,背后原因让人心寒。
这就是那刺眼的闪光灯为什么会出现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在网上讨论着这一切。
有的人看上去很同情我,说着要来祭拜我;有的人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拜访我的亲人,好好安慰他们;有的人质疑着事件的真伪,在网上各种谩骂......
但这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