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斯堡&伦敦：航发之路漫漫 II.3
The best airoplane could only be designed around the best engine.
——Frederick Rentschler.普惠公司创始人
正篇 11 天下第一军工航空厂
市场化流水线的运作模式并没有侵占工业皇冠，航空业。不过放眼望向沃斯堡一公里长的生产线，还是有一种目眩的震撼感。
“康维尔，第5批航发就要试车了。”
“好嘞，等我一下。”康维尔拧紧了最后一个螺帽，从一架F-16量产机体的尾喷口钻了出来。他搓了搓手，走到了正在试车间对F100-PW-100进行风扇实验的普惠身边。
“这么点经费实在周转不过来，我打算将后面几批的燃烧室实验时长缩短，还有高压压气机实验。”西装革履的普惠向实验人员比划着，转身迎接康维尔。
“这样的风险大吗，会不会威胁飞行安全？”发动机启动，励磁电流的嗞嗞声响了起来。
“问题不大，之前的故障主要集中在风扇叶片、转子转轴上，按照试错[1]的原则，要把最多的资源放在最薄弱的环节上。”
数控程序开始监测涡扇转速，并控制燃油泵喷入气缸的节奏和速率。普惠瞪着转速、压力和涡轮前温度读数，眼睛一眨不眨。
“急加速。”随着普惠的命令，涡扇叶片的转速猛地提高到一万转，愈发尖锐的啸叫在厂房里升起。这是最考验发动机的时刻，如果能熬过突然起速的这一段，接下来的耐久力测试将会容易的多。
“昨天审核官的结果怎么样？”康维尔凑到普惠耳边大喊。
“第四批的货撑到了70分钟，”普惠喊道，依旧盯着试车台架：“速度再加起来！加到20000转！模拟大迎角进气工况！！”
“还是第一级风扇叶片震颤断裂？钛合金刚度不够？”
“这次是风扇静子弯曲，导致转子和静子摩擦起火。”普惠疲惫的目光投射在眼下第五批即将进行机体取证试验的引擎：“不可能再对叶片增重补强了，我打算用死办法……”
康维尔没明白‘死办法’的意思。他还想问些什么，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一直在提高音阶的转子啸叫声突然低沉了下来，就像受了委屈的婴儿在呜咽，渐渐的没了声。
到处都是闪烁的红色警告灯，到处都是手忙脚乱的试车人员。普惠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这次是压气机叶片失速[2]，诱发性震颤。没猜错的话，一级叶片又断裂了。”
康维尔先生挠了挠头，看着冒出火光和青烟的钛金怪物，他注意到这次的故障虽然造成了叶片破碎，但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击穿涵道内壁，尚属于可控的边缘。“等等，普惠先生，我们是不是加强了内涵道？”
“康维尔，你听说过「损伤包容」吗？”普惠深沉的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怎样都免不了淋雨，那不如准备好肥皂呢。”康维尔还想问个所以然，但看到普惠那张苦瓜脸，只好作罢。
普惠试错法：73年F15项目中F100早期问题不断，为了在有限预算下按照工期通过150小时耐久性测试，普惠采用简单粗暴的密集“试错 法边找问题边对症下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饱受后世诟病。
压气机失速：压气机在非设计状态下工作时，由于流量变化与转速变化不协调使来流对压气机叶片的迎角增大，当超过某个极限后，叶片通道中的气流产生严重分离失速
苦不堪言的一天，从小石榴睁眼起就开始了。
黑咕隆咚的钛合金（加上少许复材）将她与外界隔离开，无论外面忙的多么热火朝天，都与她无关。直到那巨大的叶片破裂爆鸣声把她叫醒。
揉了揉眼睛，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脚后跟被一只手握住，直直的往外拖。她试图拉住头顶上的风扇叶片，但睡意昏昏下，还是被一点点拖了出来。
“姐~，能放我一天假嘛？都已经练了连续两周了。”小石榴打着哈欠，理了理在发动机预置涵道里睡乱的头发，面前的阿德法啼笑皆非。
“等普惠先生测试完F100走人，你要是还没搞懂发动机运转，比赛时就只能求耶稣保佑了。”她拉起妹妹的手，朝普惠先生方向走去。小石榴留恋的抚摸了她的温柔乡——一架还没装发动机的F16机体。
“我真的要用伊格尔那家伙的引擎吗？”小石榴到现在还不愿相信：“还以为技术验证结束，就会给我换一个更好的呢￣へ￣。”想到要和伊格尔用同一种发动机，她就气不过。双发机体的推重比优势，她上次可是实打实领教过。要是用同样的航发，她必须减重到对手的一半——就算要了她的命也做不到嘛。
“没办法，普惠先生是涡扇领域的领头羊，而F100是现在最强的发动机，通用电气已经在这方面落后一筹了。”阿德法想起了自己的TF-30后燃室涡扇，大修间隔刚刚从150h延长到1000h[3]。如果没有普惠在这个领域的突破，或许现在依然是涡喷的天下。“话说回来，研制一款成熟航发可比培养你我的周期长，普惠先生的步子确实迈的太着急了。”
小石榴眯缝着眼，看到康维尔舅舅在厂房里辛劳着，四处转悠。沃斯堡的生活真寂寞，不知他会不会时常想念表姐呢。她昨晚又梦见斯沃德了，梦见她带着自己在对流层顶端飞翔，把伊格尔蜜可儿打的落花流水。
和普惠先生商量好今天的训练科目后，她们走到那辆老福特前。“刘易斯叔叔怎么没来？”
“他去内利斯完善GD的财务报表了，今天我送你去。”阿德法启动了引擎。
“噢噢！(ﾉﾟ▽ﾟ)ﾉ”
3.TF-30早期的翻修寿命非常低，F-111使用的TF30-P-1基于JTF10A核心机，加装了世上首个尾喷可调的加力燃烧室，66年的初期寿命只有150h，直到1972年的P-3和P-6（用于A-7）才有1000h寿命。
驶入沃斯堡市区，“西部开始之地”别样的风情扑面而来。那独特的牛仔风街道，那街头健硕的大马，以及充满江湖气息的小酒坊，让小石榴移不开眼。阿德法并不了解街区路线，但凭借AN/APN-189 多普勒雷达导航[4]，在闹哄哄的街道上游刃有余。
4.F-111是剧情时间世界综合航电最全面的战机，拥有导航、空地测距、武器投放、空空自卫、Mark IIB 航电系统等。
“姐，刘易斯叔叔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小石榴咯嘣咯嘣嚼着腰果。
“刘先生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我来GD教育的第二年，从麦道家族管家的位置跳槽过来的。”阿德法回忆起往昔：“那是6年前，麦道家族正达到兴盛的顶点，几乎所有有志青年都向往在Mcdonell's打工。刘先生作为老麦克唐纳一手培养的管家，和新掌门夫人观念不一致，激流勇退，轰动一时。”
“原来如此，怪不得伊格尔那家伙会抵触刘叔。只是刘叔这么天才这么好的人，一提到教育方面就超级恐怖呢……”小石榴依旧对博伊德的魔鬼训练心有余悸：“居然会和怪老头博伊德合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其实我对这一点也挺意外。”阿德法目视前方，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她一直对那个口出狂言的老头没有好感，他的理论最适合针对她这种“大而全”的机体。不过看在刘叔和妹妹的份上，她们目前相安无事。
“对了姐，舅舅一直说这里的牛仔装备卖的很俏，我们买点回去吧。”自从斯沃德表姐去后，舅舅虽然依旧整天乐得连轴转，但小石榴知道他以前开心时是什么样子。康维尔舅舅最喜欢牛仔和西部片，从小跟着他生活，小石榴觉得有义务填补舅舅的心灵缺口。
“今天来不及了，我们与西屋先生说好的午课，可不能迟了。”阿德法早已帮妹妹把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西屋先生来一趟沃斯堡可不容易，每一次雷达课都是GD方面努力争取过来的。
“稍微放松一下又不是不行…要是是斯沃德姐，肯定会放我去买的。姐……”
“不可以。”
小石榴又想起表姐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孤立无援。姐姐对她无微不至，但终究体会不了她失去挚亲的痛苦，这种思念和苦痛，或许将伴随她的余生。
“停一停。”小石榴注意到街角一家风格奇特的飞行装备店，上面贴着的一张三角翼飞行器照片格外吸引她的注目。“是斯沃德姐的照片！我要去看看。”她自作主张的打开车门跳了出去，阿德法一脸无奈：“等车停稳了再下啊。”她想把车停下，但远处的一名骑警注意到她的老福特。不能在西部风情区泊车是沃斯堡特有的规矩，她只好驱车绕开这些视线。
一迈入店门，小石榴就闻到了西部棕榈树熏烟独有的气味。门口展示了一整套牛仔服装，从牛皮制宽沿高顶帽，靛蓝色牛仔裤，到罗伊·罗杰斯同款的印花大方巾，一应俱全。小石榴对那顶帽子格外心动，她转身看到了那副图，是北美防空司令部3年前的征兵海报，表姐的那架F-102机体在空中形成漂亮的音爆云。小石榴的手蓦地紧了一下，提醒自己不要陷入思念的死循环。
一个大汉趴在柜台上鼾声如雷，他身后的内门虚掩着，小石榴敏感的听到里面有人的争吵声。“你好，我要买一顶牛仔帽，还有店门口那副海报。”她见那人睡得太死，戳也戳不醒，只好把钱放在了桌子上，去店门口揭掉那副画。
店门外不见了姐姐的老福特。小石榴正惊异着，准备回头取下那顶牛仔帽，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与店门间。
“你好像还没付过钱吧。”是沙哑粗野的声音，和一张阴鹫的脸。
“我把钱放在了柜台上，50美刀总够了吧。”小石榴有点发虚。
“很遗憾，这副海报是非卖品。”那男人伸手就夺海报，被小石榴低身闪过。
“凭什么？你挂在店门口就得做好被人买的觉悟啊。”见来者不善，小石榴扭头想往大街上跑。
“抓住她！”
随着那男人的一声唿哨，小巷子里原本站在店门口游荡的“闲人”都得了命令般朝她跑来。看来今天是闯进土匪窝了，小石榴心想。
“巷子口被封死了，只好使用机装了。”她感觉很不妙，扭身躲开两个人的攻击，朝旁边的摊位纵身一扑。身后响起了左轮手枪的火光，这样大的动静难道不会引来警察吗？小石榴在路边摊底下打着滚，躲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她终于瞅准机会，从一个薄弱方向突了出去。打开了等比例缩小的F100推进器和梯形翼，近乎笔直的飞上了天空。
“「碎片」收集了多少？”
“弟兄们顶多只找到要求的十分之一，望老大再宽限些时日……”
昏暗的室内，斑驳的四壁，低矮的圆木大方桌。吊灯的亮度不足以照亮这间屋子，室内萦绕着雪茄缕缕的青烟。一群西部牛仔打扮的汉子横七竖八的跨坐在长椅上，不时有人进出汇报着什么。
“砰！”一个牛角酒杯被重重摔在地上，锃亮的牛皮高筒靴踩在了说话人的脚上，肆意的碾动。被踩的人痛苦的扭曲了脸，却生了根一般丝毫不敢动。
“废物！按这样的进度，爷的孙子怕是也活不到集齐的那天！你们还想在这鬼地方待几个十年？”他一脚把眼前的人踹翻，仰脖子干了一大杯威士忌。十年了，距奇瓦瓦沙漠中发现「碎片」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他们招募全国的黑手党来这里进行新时代的西部淘金，将收集到的‘碎片’转手卖给全世界的神秘主顾。别的事情他不清楚，但如果能‘集齐’这些鬼东西，他们的余生将很有保障。
“钱尼，上面的风声如何？”
“托最近选举的福，参议院也有了咱们的人，以后州里活动更自由了。”叫钱尼的年轻人审慎的说，在一群莽汉里显得格外斯文。“麦一刀还在找咱麻烦，不过他的老底已经被弟兄们盘的明明白白。”钱尼将手做刃状抹脖子：“在国会山找准时机，就可以把他搞下台。”
一人从门外进来，打断了头头们的议事进程。“老大，刚才有个小丫头偷走了咱挂在店外面的集会暗号。她有机装，弟兄们没逮住她，怕不是FBI的人……”
“砰”又一个牛角杯被摔出，砸在那通报者的脸上。“Son Of a B***h!!!”站着的人捂着脸，战战兢兢：“不过…不过小的们发现那家伙装有最新的推进器，应，应该，应该很有价值……”“滚！！！”黑帮老大站了起来，倒三角的伟岸身躯充满了威压：“叫上东城的弟兄，限你们一个钟头，把她绑过来见我！”
“是，小的立刻就办……”那人屁滚尿流的溜了出去。“看样子，我倒小看了联邦调查局的能耐。钱尼，你这个月去上头捣鼓捣鼓，麦一刀是时候卷铺盖走人了。”昏暗的议事厅内响起了一片放浪的笑声。
贴着宽阔的Fort Worth Stockyards低飞，小石榴警惕的扫视了下方，在一处街巷转角降落。“必须先找到姐姐，这里很危险。”她这样想着，超过一辆又一辆牛车。这里是沃斯堡最负盛名的堆场，有全国仅有的街道牛车。连成一片的哞哞声和牛的体味让她头晕，不过这倒是一种极好的掩护。
那张海报究竟有什么名堂，值得大动干戈？小石榴不明白，她打开了折好的海报，上面依旧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定妆宣传照。背景是冉冉升空的F-102和F-101，还有阿拉斯加州地图。等等，她感觉这张地图的图标很独特，没有标上安克雷奇，反而把很多压根没人的地方标上。小石榴来不及细看就收起了海报，她发现拐角处有一辆黄色的福特Maverick——正是刘易斯先生的车。
小石榴兴奋的朝那里跑了过去。车上并没有人，看样子姐姐是停车去找她了。一个骑警朝这边过来：“Hey，这是你的车吗？”小石榴迟疑的点点头，见那人翻身下马，以为这里不能停车。“别开罚单！我只是临时停靠，马上就走……”那黑衣黑帽的骑警从衣兜里掏出一团亚麻布状的东西，朝小石榴脸上盖。来不及思考和闪躲，她瞬间昏了过去。
醒来时，小石榴感觉自己在一辆颠簸的牛车里，手脚都被五花大绑起来。外面扬起的烟尘气味让她感觉已经脱离了市区。“…捂…”蒙眼睛的黑布被扯开，一个大汉把她扛下了车。她在烟尘滚滚的地上摔了个结实，痛得想流眼泪。“带进去。”听到一个人向把门的交待，接着她感觉头发被拖拽的剧痛。
昏黄的灯，阴冷的墙，刺鼻的味道，就像西部匪片的片场。小石榴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看到就在她面前3尺远，坐着一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旁边围坐着一群面目蛮横的马仔。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谁派你来的？”身旁的人如同审判官。
她终于被解除了封口胶布，剧烈的咳嗽着。过了好些时候，才缓缓抬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进店逛逛。”
“噼啪！”马鞭在她背上炸雷般响，小石榴痛得快昏厥。“不要耍小聪明，快说，你的机装型号，还有解算核心。”
解算核心，是飞行员与战机本体交互的关键，每一个核心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对于她这样的「节点」个体，解算核心还备份了所有拥有相同本体(F16)的信息，掌握这个就掌握了一整个系列。小石榴剧痛之下，飞速的思考着对策。
“…Falcon-11292752……”她赶在又一道鞭痕形成前开口了，那是她曾经在一款实验机体上使用的解算序号，没记错的话是双座型。但愿这帮人没有「碎片」，不然……
有人打了个响指，桌面上一直盖着的黑布被扯掉，那金属光泽的神秘物体映照着小石榴不敢相信的眼神。有人开始操作一部便携电台一般大的玩意，小石榴在GD总部里曾看到相似的机器——她绝不会知道这里面有硅谷最新的第四代微处理器[5]。占据了整张长桌的集成电路板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晶体管和芯片，以每秒钟6万条指令的速度，将解算序号与这个“矿区”存储的信息进行筛分比对。
“没有找到对应的机体，可能不在我们掌握的数据库里，”那个操作的人头都不抬：“也可能是她在耍鬼花样。”牛皮鞭像沙漠响尾蛇般吐着毒信，狰狞的舔舐小石榴的身子。每一下，维佩尔都感觉灵魂深处的震颤。眼下可以确定，这帮人在非法搜集散布于各地的「碎片」，并且已拥有不少成功解码的碎片信息，甚至建成了一个数据库。只有碎片足够多时才可能覆盖到全球这么多的战机机体，小石榴苦涩的笑了：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正是极其稀少的“节点个体”，而正是这一层让她此刻进退维谷。
“要是我们有脑机接口，还能从她脑子里读取一些信息。不过眼下，这个普通复制体没有半点价值，节点一句话就能让她失去用处，处理掉吧。”那个操作者站了起来，表示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事。一个人从腰间掏出左轮上了膛，走到了小石榴跟前。
愤怒，不甘充满了视线，她还是一个前途无量的NAAWC在校生啊，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领盒饭……小石榴咬紧牙关，手脚被绑的动不了一丝一毫。刽子手将枪管指向她的额头，随意的扣动了扳机，就像顺手碾死一只蚂蚁。
“？”小石榴紧闭着眼，浑身一抖，只听到撞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睁开眼，那些满脸横肉的匪徒笑嘻嘻的看着她，嗜血的眼神充满戏弄。“别怕，小家伙，只上了一发子弹。”
在匪徒们猖狂的嬉笑声中，密室中再度传来了撞针击铁的声音。
5.硅谷第四代微处理器：Intel 4004，71年问世成为第一款商用微处理器（第一款军用的是F14的CADC中央空气数据计算机。被誉为“人类历史上最具革新性的产品之一”。在小说中能进行简单的解码与信息集匹配。
伦敦的夜色，如同举止约束的大英淑女，在晚上才展现出她的迷人风韵。五光十色泰晤士河边，一辆黄色双层巴士上，坐着这个世界最富影响力的航空界巨擘。
“我从未见过比威斯敏斯特更美的教堂，尤其是晚上。”麦克唐纳赞美着，享受着清冽爽口的杜松子酒。
“当你对伦敦厌倦了，就是对人生厌倦了[6]。”满头银丝的特里普颤巍巍，波音在他身旁搀扶着。
6.18世纪英国文坛大师，因独自编纂《英语辞典》而名扬天下的萨廖埃尔·约翰逊曾经这样感慨过。
“伦敦虽小，但风景却不少，愿今夜能让各位尽兴。”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西德利很满意。他为这短短的一个半钟头筹备了很久，果然客人还是选择了最具英伦特色的巴士游。
“坐车也太无聊了吧，我以为多少要去泰晤士河上划船呢。”
“托娜，这话就不对了。”康科德(协和)纠正了她：“双层巴士是伦敦的血液，难道不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融入这座城市吗？”
托娜(狂风)撇了撇嘴，她才不稀罕所谓的融入呢。“伊格尔姐，我还没问你今天表演的感觉呢。”伊格尔看着远处发光的西敏寺出了神，没有回过神来。
“嗯？今天的感觉？”伊格尔反应过来：“就像往常一样飞啊，保持平常心就好。”她撒了个谎，那两台经过特殊加强的F100在上午的表演中完成了使命，根据探伤结果已经‘寿终正寝’了。刚下机梯时，她感觉走路都有点飘。
“托娜，你的RB199什么时候能成啊？到时候我们再切磋。”
“我不知道…罗伊斯先生说可能很快，也可能永远不会有……”气氛有一点凝重，大家都明白完成一型涡扇的研发有多难。罗伊斯偏偏又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为了突破三转子技术钻足了牛角尖，甚至造成了资金链断裂。
“罗伊斯先生最近一直在加班加点，相信他不会放弃的。”哈丽儿帮忙解围：“对了康科德，你今天的超低空通场太震撼了，整个会场都在为你欢呼。”
康科德温婉的摘下墨镜——就像她的本体在降落时也会降下机鼻一样。“只要不出错我就满足了，不要像去年巴黎，那架图144那样……”她叹了口气，想起了那架可怜的表演机。她们在灾难前一刻还在携手飞行，只是死神太不讲情面。“托娜，罗伊斯先生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在发动机这方面，他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我的奥林巴斯593，用了破纪录的双轴7级压气机，而罗伊斯先生成功做到了。虽然它最初的主人已经用不了了……”
“没错，阿芙罗已经开始空中试机了，等她的结果出来你再用就安全了。”一谈到塔赛拉(TSR.2)，大家就心照不宣的转移话题，只有伊格尔还蒙在鼓里。
“请问，罗伊斯先生最初是替哪位小姐研制的( ・◇・)？”
“塔赛拉，她本来会成为我们大不列颠的新生代领袖，NATO空军战术打击总指挥…她是那么优秀，或许也是这样当年工党才会痛下毒手……”
伊格尔沉默不语，她想起来现在的NATO战术打击总指挥是阿德法(F-111),维佩尔姐姐。当初也是在国防部长的鼎力支持下才顶过各界压力，修成正果的。
“话说阿芙罗姐真不容易，那件事之后还在坚持给大家试验发动机。”康科德又想起了那场至今依旧毛骨悚然的事故[7]。
“谁叫她是Vulcan（宙斯之子）呢，连阿波罗的太阳车、丘比特的金头箭、宙斯盾，都是她打造的呢~”大家听到哈丽儿拿古希腊神话捏它阿芙罗，笑成了一团，本来略显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7.火神被大英用作飞行试车台，曾试飞过TSR.2、协和、美洲虎、狂风在内的各型飞机发动机。1962年12月3日，火神XA894按计划在菲尔顿使用水冷消声装置对Mk 320进行地面测试。测试起初一切正常，但在开启第三阶段加力时发动机爆炸。机上所有五名机组成功逃生，轰炸机则在大火中继续燃烧，最后只剩一片左翼。事故原因是低压压气机驱动轴失效。这也推进了英国高空试车台的研发。
“伊格尔，托娜，你俩上来坐一会吧，几位先生想和你们聊聊。”波音在大巴楼梯上朝一层的女生们打招呼：“BAE的两位小姐也上来坐吧，好让上面也热闹热闹。”
伊格尔走上了巴士的二层，远处的伦敦塔桥闪烁着亮蓝色，静谧如处子，全无白天的雄伟。特里普颤巍巍的拍着身边的空座，示意她坐过来。
“我上次见到今天这样的飞行表演，还是10年前了。”航空沙皇颇为感慨：“那时连你父母都还是两个小年轻呢。”麦克唐纳略显尴尬的赔笑，在一旁挠了挠头。“转眼间，潘芬长大了，你也要做国家的顶梁柱咯。”
“前辈，我会努力达到姐姐她们的高度，不让您失望。”
“托娜，好好学学你伊格尔姐吧，这也是我把你转学到里希特菲尔德的原因。”听到西德利先生的敲打，托娜满不情愿的答应着。
“麦克唐纳，那句话怎么说的，There is no eternal prosperity。”特里普转向了刚才一直在说的话题：“道格拉丝个性是比较要强，不过她做事一向扎实，你就有点马虎了。夫妻间不打冷枪热炮，事业才容易长远啊。”伊格尔看到父亲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般唯唯诺诺，不免想笑。
“特老前辈所言甚是，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大家族倒下就没起来。”波音见麦克唐纳窘迫，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是啊，我们不列颠就有很多贵族世家没落，格罗斯特，超级马林，德哈维兰，布莱克本……这些家族可是从一战二战就声名赫赫的老功勋啊。”西德利接过话头。
“而布里斯托先生却能在工党执政的困局下，逆流而上，团结笼络起新老家族，着实不容易呐。”
“波音小姐见笑了，我不过是担心资产变更后，那些孩子会无家可归啊。她们未来的路，依旧掌握在她们自己手里，我是万万不会干涉的。”听波音的弦外之音，仿佛是讽刺他借“山迪斯风暴”后的国有化浪潮，大包大揽。西德利不动声色的还了回去：“贵家族当初培养2707时[8]，我还希望能给康科德找一个伴呢，哪想到白高兴一场。自此之后在下就见识到，波音家族在航空界的见地深不可测，远非我等凡夫能及。”
两人话里话外满是看不见的较量，让伊格尔她们有点摸不着头脑。大巴后方传来了V8引擎的轰鸣声，众人回头，看到一辆崭新的劳斯莱斯银影赶了上来。
“是罗伊斯先生！”托娜率先从那粗犷格栅上的飞天女神车标分辨出来。驾驶座上，一个斯文的小眼镜向她们闪灯示意。那辆70年代最具现代感的轿车与大巴齐头并进，左车窗摇了下来，罗伊斯正朝她们呼喊着什么。
“一定是要你们坐过去。”哈丽儿耸了耸肩，她甚至不用对嘴型就明白罗伊斯的想法。“托娜，你带伊格尔去罗罗先生车上吧，咱们9点整在格林公园集合就好。”
8.波音2707：美国733项目，旨在研发一款2.7M以上，航程7200km的超音速宽体客机，但因技术、噪音、适航性问题，政府最终在1971年撤销了对这个项目的资金投入。
头痛，脊背冰凉，双手麻木。
小石榴感觉到心弦都快绷断了，但是没有奇迹，每一声击铁声都预示着她离死亡又近了一步。黑洞洞的枪管下，思考都会随着心跳和时间凝固。好吧，马上，我就能去见妈妈和斯沃德姐了。小石榴不无怀念的想起了拼成三角形的草莓沙拉，还有她在凯莉家喝过的焦糖玛奇朵。
门被一脚踹开，即使在闹哄哄的密室里，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个鹰钩鼻的老头，胡子拉渣，一副被得罪的脸色。是博伊德！小石榴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刚才的‘凌迟’让她紧张到暂时性失声。
“哟，瞧瞧，我们的God Father赏脸来喝酒了？”一直坐在最远端不说话的人把腿从桌子上移开，其他人早已恭敬的坐好/站好。博伊德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向了小石榴。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捣蛋的？”
“就是她，my God Father。”
博伊德拿起手杖，把那拿手枪的人衣领勾住，扯到与他平视的高度：“你想多混几天，就把眼睛擦亮点。如果你真敢伤到我干女儿半分，”他把手放在对方脑门上比划手枪，：“砰！”他转身，放过那个还在颤抖的马仔，走到桌前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白兰地。
“喂博伊德，这女孩若归你，弟兄们可有话要说。”那土匪头子看着一人手忙脚乱的给小石榴松绑，感觉面子挂不住。“我们在这里干了整十年，找到的碎片拢共还凑不出200个复制体呢，今天看在您老人家的份上，要不给弟兄们多涨点佣金，喝酒泡妞嘛--”
“西雅图那边的主顾连上线后，我们就已经两清了。”
“那点破事也算数？哈哈哈哈--”是能吓跑骷髅的笑声。“哦，我伟大的教父，你要是记得自己搞研究欠过多少烂账，也省得我劳烦你四处做生意了。”
“也提醒你一句，我的朋友。这十年弟兄们喝的白兰地有多少，现在的生意是靠谁一手栽培出的。”博伊德转身，“维佩尔，我们走。”
那匪首眉头一皱，仰脖子干了一大杯酒，挥手示意放过他们。
一辆老福特停在了远处，阿德法正焦急的等着她们。
“你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找个位置把车停下，你就不见了。”阿德法见妹妹上了车，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刚才的事情，博伊德已经事先和她约定好，自己进去会一会他以前的兄弟。如果有什么变故，她会毫不犹豫的报警。
小石榴坐在安稳的老福特里，一言不发。方才残酷的鬼门关她永远也不想再体验了，只是这短短的被绑票经历，给她留下来太多疑问。博伊德为什么被那群人称作“教父”？碎片又是什么？那群人十年来究竟在开采什么？她头疼欲裂。瞟了一眼从密室桌上偷拿走的稿纸，上面横七竖八罗列着往来交易的客户名单。“4号工厂4枚，6号工厂3枚，42号工厂7枚……”小石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的陌生：她打小就很好奇所谓的‘解算码’与这个世界背后秘密究竟有怎样的联系。
“博伊德……”她感觉再不开口这些问题会把她逼疯。
“我猜你没听说过碎片的事情吧，”博伊德突然发话，打断了小石榴的胡思乱想。
“也是，康索妮夫人去世太早，那时你姐姐也才刚完成节点化，估计了解的也不多，而你又几乎是独自成长过来的。”
“节点化我明白，就是在那个像烫染头发的机器下面待一阵，然后记住一个叫做解算码的东西……舅舅说这是我们成为飞行员的必经之路。”
“没错，但是曾经，飞行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什么？！……”
“自从「碎片扩散」以来，任何新飞行器的飞控法则都陷入了不可预知的紊乱，简称飞控混沌(FCC,Flight control chaos).就像有人在冥冥之中操控芯片里的微电流一样，故意与人类操纵对着干，令最有经验的飞行员也无法驾驭。”博伊德点了一支雪茄，“全世界都在研究，全世界的科研人员都被打败了。这不是现阶段的微电子技术所能探究明白的，就像上帝开的玩笑，我们在莱特兄弟上天后不到半个世纪，就被锁住了更高层次的飞行能力。只能驾驶用最简单机械操纵律控制的飞机，哪怕多一步电信号环节都会受到FCC影响。”
“但是，为什么现在……”
“因为「碎片」的发现。最初散落在全球的碎片只是被视作这场变动的一个表观现象，没人去专门研究它们。”博伊德吐出一个淡蓝的烟圈：“直到一个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家伙，发现将碎片结构中蕴含的数据通过计算机读取、解构、整合，再导入到大脑与脑电波交联，就能克服飞控法则的混沌。前提是找到身体条件符合的人，并且与某一特定型号机体一 一对应。比如你是F-16机体，阿德法是F-111机体。这称之为该型号的「节点个体」”
“所以，我在“染发机”导入的是碎片中的信息？”
“当然不可能是全部，碎片分散在全世界，大多是结构残缺的劣等品，能完整被读取并注入的不过千分之一。更要命的是当某一型战机与节点个体相连后，该系列机体的飞控紊乱就会排斥新的连接，也就是一个型号只能拥有一个节点，这导致了这套方法高昂的成本。”
“但是碎片的信息还在啊，难道不能将这个数据成批的导入进人脑，就不愁没飞行员了啊。”
博伊德低头沉思：“这就说到更蹊跷的事了，一个碎片经过导入程序后，不管成功与否，其自身的结构都会畸变，使第二次灌注进大脑的难度加大，大到我们目前技术无能为力的境地。”
“也就是说，连碎片与节点个体也是一对一的关系？！”
“不然碎片也根本不会成为一种稀缺资源，那帮人也不至于拿这个谋生。”汽车驶上了城郊快速通道，时不时经过一颗高大的沙漠仙人掌。“这也是各国、各航空业集团暗中的黑色市场、黑色科技所在，有一种最具市场的假说认为，碎片之前作为一个整体的部分，应该蕴藏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完整信息。”
“也就是当碎片收集达到一个阈值时，即使现阶段的科技也可以破译这个信息，揭开当年「碎片扩散」的谜底，对国家和企业来说，哪怕多破解一点黑色科技，都可能在利益竞争中占据先机。因此为了阻止某一方率先突破积累质变，各势力都会追求消灭对方节点个体，同时保护己方节点。”一直沉默着驾驶的阿德法插话了，在冷战的大环境中多出这么一层看不见的竞争，让小石榴惊异。
“但是，我现在就看见有很多同型号的飞机在飞啊！”小石榴激动地叫出了声：“斯沃德姐，阿德法姐，她们的机体F102、F111并不只有她们才能飞啊。”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概念了，节点交联技术。”博伊德不紧不慢的继续展开：“那个最先发现节点化的家伙并不满足于只让她一个人节点化，她试图把相同的信息导入到兄弟姐妹的大脑中（很奇怪，节点化和节点交联对女性的成功率高得多）。虽然她也遇到了碎片内结构不可逆畸变的问题，但若经过特殊的调制，节点化个体可以将自己脑电波中已经整合的信息输出，灌注给其它个体。这个过程一样需要完整可用的碎片一一对应，但是突破了「同型机体只能有一个可飞行个体」的规则，那些依赖节点实现碎片导入的人，被称作复制个体。复制个体的数量仅仅取决于碎片和可用机体的数量。”
小石榴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她从来都没把自己当做英雄，但是自从坐上那台“染发机”后，她的命运就和许许多多个相同机体(F16)的‘复制体’紧密相连——她们性格境遇各异，但是只要她出了差池，那些人就会失去飞行的能力。
“维佩尔，你从来没有对自己和身边人的年龄产生怀疑吗?”面对这个发问，小石榴下意识的答道：“我是二十年前康索妮夫人去世时出生的...而姐姐她是...？”小石榴发现自己根本对不上时间线，如果自己在五年前才节点化，那么之前她就是以正常人的速度成长，而这五年......
“没错，你们的生物体征受到节点化的影响，成长速度也变慢了。相同的现象还发生在你们的父辈这一代，他们的衰老在你们节点化后放缓了。”
之前二十年的人生，如同云烟一般飘过。西屋先生、康维尔舅舅、洛克希德老师，他们都曾透露过其中的秘密。直到今天，小石榴才彻底明白了。
“我究竟不是个平凡的人呢。”她喃喃说，抚着手臂上的鞭痕。
“确切的说，你们NAAWC出来的几乎都不是普通人。金德伯格校长，他的北美家族就是我们碎片市场的大客户，”博伊德继续刷新小石榴的世界观：“还有洛克希德家族，一直以6号工厂的名义采购，波音家族则打着埃弗雷特制造业的旗号......你们的家族，都是「碎片扩散」关系最紧密的当事人。”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小石榴大喊。
“我也不甚了解，这件事各国最机密的文件才有记录，那得追溯到你们父辈的父辈了。”博伊德没往下继续说了。直到刚才他还在迟疑，向后代隐瞒真相是各大家族不宣的秘密，康索妮夫人生前更是格外交代，所以小石榴才不如她的同学们知道的多。但他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刚才小石榴差点就因此殒命了。
风在平坦宽阔的德州平原上肆无忌惮的吹，一团团滚草横亘在平直的公路上。明天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小石榴带着她所有的疑问，驶向了远处的沃斯堡。
Silver-Shadow中控上复古的磁带机播着艾瑞莎·弗兰克林的《I say a little prayer》，伊格尔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罗伊斯絮絮叨叨的谈着他天马行空的幻想。“伊格尔，你相信三转子技术能实现吗？”
“我相信以罗先生的能力，一定能突破瓶颈的。”
“最初我还有点怀疑，不过看到普惠先生在涡扇领域大胆的尝试，给我莫大的鼓舞啊。”罗伊斯神经质的踩起节拍来：“模块化设计，全权限数控点火，多么迷人的字眼…我简直都忘记自己刚刚从地狱爬上人间。”
“地狱是指…”
“没错，一切都要从塔塞拉折翅后说起。”罗伊斯将油门踩到底：“我那时不过是布里斯托家族门下的一介书生。在奥林巴斯593项目上脱颖而出，得到了西德利先生的赏识。我平步青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甚至在招标会上开空头支票，一口接下了洛克希德先生的订单，去尝试前无古人的三转子技术……”银影越开越快，把双层巴士远远甩在了身后。
“可是我错了，洛克希德先生陷入了受贿丑闻，我的技术也卡了壳，超重、推力不足、结构疲劳，叠加的成本，资金链断裂……那段时间简直是一场噩梦，当我听闻翠丝达小姐(L-1011)早逝的噩耗时，所有的梦都碎了。”
劳斯莱斯银影慢了下来，终于停在了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对街。车上没有声音，伊格尔和托娜看到那个瘦削的青年人摘下眼镜，拿袖子揩脸。上一个让他如此神伤的人是塔塞拉，世上最心碎的事莫过于，我终于织好了梦幻之翼，而那个本应飞翔的人却等不了了。
“罗先生，我会努力成长，以后让你的RB199名扬天下！我会的！”罗伊斯惊异的回头，看到后座的托娜涨红了脸，充满了坚定。在阿尔伯特音乐厅宏伟的咏叹调烘托下，伊格尔隐隐觉得这姑娘突然长大了。
观光巴士停在了骑士桥前，波音搀扶着特里普走下车。“孩子，你父亲(桑顿·威尔逊)退休前曾告诫过「不要胡乱的在未知领域冒险，而是将资源集中于已知的领域上」，有这句话吗？”波音点头。“你天资聪慧敢于创新，这是你不同于你父亲的一点。但老朽想提醒一句：四条腿的马也会摔倒,强大和胜利都不是永远的。”波音细细品这句话，想到她刚才向这位泛美创始人提出的对747的照顾的要求，此刻显得多么幼稚。
麦克唐纳和西德利肩揽着肩，热情的跟着走了下来。“听说普惠先生在最近的F100项目上吃了闷亏？”
“那可不，我夫人为这事整天不得安生。不过好在伊格尔已经在空军站稳了，不至于受太多牵连。毕竟还有韦尔奇虎视眈眈的，普惠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韦尔奇背地里可狡猾着呢，今年在巴黎好像和斯奈克玛有一腿。据说要成立什么CFMI…你听说他们搞的CFM56了吗？”
“没错，不过现在整个市场都在普惠JT8D的恐怖统治力下，他们能翻起多大浪花？”
“我听罗伊斯说这可能会是GE对欧洲市场的大进军，他已经准备好加入混战了。这款航发用了贵国AMSA[9]计划的高密级核心机F101，普惠先生或许不能高枕无忧了。”他顿了顿，用颇为轻蔑的语气补充：“那帮法国人至今还没改掉摇白旗的习性，之前一直用贸易保护阻止我们进入，现在居然靠砸钱抱上GE的大腿……”对于达索为首的那些法棍，这高雅的英伦绅士从不吝啬批判。当他从康科德和加古雅那里得知法国方面傲慢的合作态度后，就再也不打算将法国列入联合培养计划的名单上了。
9.AMSA：B-1B。各种代号：SLAB(亚音速低空轰炸机)、ERSA(增程打击飞机)、LAMP(低空有人驾驶突防)和AMPSS(先进有人驾驶精确打击系统)，最后则定为AMSA(先进有人驾驶战略飞机)。AMSA原为ASMA(先进战略有人驾驶飞机)
“倒是麦克唐纳先生，你可要注意民航领域的趋势啊，”西德利意味深长的说：“你明白波音小姐今日赴英的意图吗？”
麦克唐纳怔了一下：“布里斯托先生此话怎讲？”
“醉翁之意不在酒，麦克，你的侄女们在各大航大有后继无人的趋势啊，如果算上贝泰耶这些欧陆新贵，未来可需要格外注意。”
麦克唐纳笑着接受了西德利的告诫，他虽然表面上爽快不拘小节，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很。西德利这手坐山观虎斗，险些让他上了勾。好一个大英最后的平衡圣手！
“西德利，下议院对「斯贝Phantom」项目中期审批的结果怎么样？潘芬还等着继续在贵国服役呢。”
“审批通过了，工党最大的意见在FAA那边，甚至会连累到CSG的编制；空军方面则早早安排妥当了MK202的升级计划。”
“MK202？空军之前不是叫MK203吗？”
“海军的201型和空军的203型只是称呼上不同，而最新的军改要求合并编号。”听到对方的解释，麦克唐纳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看来三军互轻在任何国度都不能免俗啊。
“我以为令嫒从越南回来后会脱离贵国一线编制，解甲归田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去了近东地区，这等精神实在让我们的皇家空军、海军自惭形秽。”
“随她去吧，我只希望她能平安自在。”视线转向了东南，那片狭小的地中海东岸。
架空元素的设定，从写第一篇时就在构思了。机娘类小说需要厘清的无非是：如何解决各种形态的关系？如何解决一款战机成百上千架的拟人化问题？起初我的设定是含糊过去的，从人形“机装”这种类似《strike wiches》的设定，到第7章开始转变成驾驶战机的模式。经历了一个明细的跳跃，也反映了我思路的成熟历程。各种形态间的关系这一点 ，@星空联邦 给了我很多帮助，而在(知乎) @TiSapphire 推荐下，看了设定类似的《飞翔吧，战机少女！》，采用的是人形灵魂(阿尼玛)操控飞机，称之为子体（DAUGHTER）。借鉴这些，打磨剧本，最终我还是决定自己造轮子。虽然会出现过于生草的情况，但也好过碰瓷各大IP，捏合成一个四不像的缝合怪。
说到缝合，我确实想当一个缝合怪，一个认真有底线的缝合怪。我的萌化和人设源于白箱团队的《三女》、《寿飞行队》这种美少女开飞机体裁；世界观和真实性则希望达到战雷全真甚至DCS的程度，虽然很多时候连AC系列StrangeReal的自圆其说都做不到——但心里一直藏着南梦宫空灵的天际线和荡气回肠的故事线。
这个架空元素，我希望它尽可能的精简，不要影响到我继续搞冷战航空小科普(๑˙ー˙๑)——虽然随着时间推进已经只能给初中生当“青少版休闲读物”了。三体人的「智子」干扰粒子加速器，而我的「碎片」却独独干扰飞行器的控制程序…想来真是个不高明的恶作剧呢。我只想用它来做“为什么只有她们在开飞机”的背书，暂无深挖架空线的想法——至少也等到冷战谢幕，无聊的裁军年代，届时一大批落选机、验证机、图纸机的登场就得靠这个架空元素了~
（PS：少前的心智云图好像和这个很合适，难道又要入坑了吗2333）
至于男性角色，这方面的刻画难度对我来说太大。对我来说如果刻画不到深井零、风间真的程度，还不如不要呢(捂脸)。当然‘家长’辈的爱恨情仇三角关系我也会继续跟进，只要别变的狗血我就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