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四部 三界归心（2022修改版）第二十七章 游梦仙枕（下）
第二十七章 游梦仙枕（下）
公孙回归开封府 钟馗夜会包龙图
展昭见仁宗离去，本想即刻去追，然而太白金星还在这里，他若此时离开，不仅违逆外公的旨意，对太白金星也有所不敬，他只得继续留下，学习立储大典的礼仪。
直至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后，太白金星告退离去，展昭才变回人间的装束，下凡赶往皇宫。
守在殿外的王喜见他脚步匆匆，向寝殿走来，迎上去拱手道：“展护卫，今天不是邱护卫值夜吗，您怎么来了？”
望着殿里亮着的烛光，展昭道：“我有急事求见皇上！”
“见皇上？”王喜吃惊地道：“现在？”
展昭肯定地点点头道：“请王公公进去回禀一声。”
“这……”王喜为难地皱起眉，回头看看殿内的人影，道：“展护卫稍等，我去问问陈公公。”
须臾之后，陈琳走出寝殿，对展昭道：“皇上正在就寝，不能见你，你先回开封府吧。”
展昭略一垂眸，淡笑着道：“既然如此，我在此等候便是。”
陈琳眉心一紧，忙递眼色给他，让他知难而退，不料他仍坚持要等。陈琳无奈一叹，转身回了寝殿。
昏黄的烛影之下，负手而立的仁宗见陈琳回来，沉声问道：“他走了？”
“没有，”陈琳躬身禀道：“还在外面候着。”看着仁宗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看样子，就算等到天明，他也不会走。”
望着窗外沉黑的夜色，仁宗蹙了蹙眉，叹息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是，皇上。”陈琳释然一笑，吩咐身边的王喜道：“宣展护卫进殿！”随即拨亮烛光，躬身退出了寝殿。
展昭一进大殿，便走向仁宗，撩袍下跪道：“臣……”尚未跪在地上，仁宗已然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展昭一怔之下，以为仁宗原谅了他，却见仁宗转过身去，低沉的声音道：“你不该称臣，该称臣的，是朕。”
展昭心头一震，不禁默然垂眸。
仁宗回过身来，语带怒气道：“你可知，何为朋友之道？”不等展昭答话，便继续道：“朋友之道，贵在坦诚相交，可你……却一直对朕隐瞒身份！”
“臣并非有意欺瞒。”展昭低头道：“只是……臣若说出实情，恐怕皇上不肯让臣留下，继续做您的臣子。虽然，臣是天界中人，但臣一心向往的，却是人间。因为人间有仁德爱民的皇上，有为民请命的青天！”抬眸正视仁宗道：“臣到人间历劫，并非是以神仙的身份，而是想和以前一样，做个普通的凡人。”
“你想和以前一样，朕又何尝不想？”仁宗叹道：“可你贵为天庭储君，若是再做朕的臣子，岂非君臣异位，乱了纲常？”
“天界有天界的纲常，人间亦有人间的纲常。”展昭道：“臣既然在人间，便是皇上的臣子。”见他仍有疑虑，继续言道：“外公让臣下凡，是希望臣在人间，学会为人臣子，懂得忠君之道。”郑重向他拱手道：“求皇上成全！”
仁宗沉吟半晌，缓下神色道：“既是玉帝的旨意，朕答应你便是。”
展昭笑道：“多谢皇上！”想到刑部之事，接着道：“臣还有一事要谢皇上。”
“何事？”仁宗问道。
展昭道：“谢皇上下旨，放了公孙先生！”
仁宗摆手道：“你不必谢朕，朕放他出狱，是看在太后的面上。”
“太后？”展昭不解道。
仁宗道：“太后流落民间之际，日夜伤心悲泣，以致双目失明。若非公孙策为太后施针，太后回宫之日，实难重见光明。太后以此为由，为公孙策说情，朕身为人子，如何能不答应？”
展昭感激地道：“待此案审结之后，公孙先生重获自由，臣一定带他进宫，叩谢太后！”
“你要谢的，不只是太后。”仁宗道：“你可知公孙策入狱之事，是谁禀告太后的？”垂眸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是思恩。”
自从思恩得知展昭回到人间，心中便满是憧憬，就连睡梦之中都期待他的出现。然而今夜，出现在她梦中的，却不是展昭，而是太上老君。
梦醒之后，思恩抬起右腕，怔怔看了很久。
“公主！”新竹见她下床，忙取来一件纱裙，服侍她穿在身上。
默然走到窗前，思恩撩开纱帘，望向凄冷的夜空。
记得在兜率宫中，她也时常这样，望着天界的夜空，只是那里的月光，比人间更加凄冷。
她永远无法忘记，三十年前，她含着眼泪，坐上老君的珍珠香辇，与生母宁氏分别之际，在昆仑仙山看到的月光。
“思恩……”
听到母亲的呼唤，思恩长睫一颤，不由在心中感叹：自己思母心切，竟然出现了错觉。
“思恩……”
母亲的声音，再次从身后想起，这一次，比方才更加清晰。
思恩转身望去，见母亲笑中含泪，站在寝殿中央。
“娘……”思恩扑入宁氏怀中，顿时泣不成声。
宁氏怀抱思恩，噙满泪水的眼中，尽是怜爱之情。
新竹见此情景，大为意外，未及有所反应，已被宁氏施法定住，全身动弹不得。
思恩哭了许久，才止住泪水，扶着宁氏坐在桌旁，问道：“娘怎知我在这里？是老君告诉您的？”
“不，”宁氏道：“是长孙殿下身边的小顺子说的。”
“小顺子？”思恩心中暗想，他怎会去昆仑？
只听宁氏道：“当年，你转世下凡，一去就没了音信，我曾多次问过老君，他却始终不肯明言。直到数日之前，小顺子跟随扁鹊来为你爹医治，我才得知你在南清宫。”
思恩轻蹙眉心道：“扁鹊医术虽高，却不能为爹续命。”
“谁说不能？”宁氏笑道：“扁鹊不仅用三界罕有的圣药医好了你爹的旧患，还用紫芝瑶草，助他延寿万年。今后，你爹再也不必依靠老君的‘续命丹’了！”
思恩泪光盈盈，会心笑道：“殿下果然信守承诺。”
宁氏诧异道：“殿下答应过你，要救你爹性命？”欣慰地望着她道：“两个月前，月老曾经告诉你爹，说他为你和殿下牵了红线，当时我还不敢相信，看来果真如此！”
思恩轻咬下唇，掀起右腕的衣袖道：“刚才，老君来梦中见我，说我腕上的红线……已被碧罗化掉。”
“什么？”宁氏惊道：“碧罗为何要害你？”
“老君说，王母娘娘想让她做殿下的正妃，”思恩黯然道：“即便殿下不愿娶她，将来被立为妃的也是璟悦，不会是我。”
宁氏了然叹道：“看来，娘娘对老君仍有忌惮之心。”
新竹听到此处，目光微微一动。
“娘娘如此安排，也是为了殿下。”思恩垂下长睫道：“我若与娘娘易地而处，也不会让殿下娶老君的孙女。”
“可殿下若不娶你，那你将来……”宁氏担忧地道。
“娘不必为女儿忧心，”思恩释然一笑，宽慰她道：“若是无缘与殿下成婚，我对老君而言，也便没了用处。到那时，我就回昆仑去侍奉爹娘。”
“你不能回去！”宁氏忙道。
“为何不能？”思恩问道。
宁氏凝眉道：“你爹痊愈之后，常有妖魔在昆仑出没，妖魔法力甚高，而且极为凶残。”
“昆仑是上古仙山，怎会有妖魔出没？”思恩愕然道。
宁氏摇了摇头，深深一叹道：“你祖父的法力，虽然不及老君，但在三界之中，也无几人能敌。若非近百年来，你祖父一直闭关修炼，岂容妖魔在昆仑横行？”
“昆仑山中，可有生灵被害？”思恩问道。
“数头千年灵兽相继被杀，一名游方道人不知所踪。”宁氏道：“昨日，我和你爹在山中巡视，不慎坠入一个深洞，遇见了一条龙头凤目的青鳞巨兽……”
“爹娘可曾受伤？”思恩忙追问道。
“还好，伤得不重，”宁氏道：“生死一线之际，幸得观音菩萨相救。”
思恩面向南方，仰天合十道：“多谢观音菩萨！”
宁氏道：“虽然巨兽已死，山中尚有其他妖魔，妖魔一日不能除尽，昆仑就一日不得安宁。”拉起思恩的手，认真叮嘱她道：“你祖父出关之前，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
“祖父何时才能出关？”思恩问道。
“少则几日，多则数年。”宁氏道。
“那爹娘怎么办？”思恩急道。
宁氏从容笑道：“你祖父掌管昆仑，已有二十万年，在他闭关期间，我和你爹必须负起守山大任，纵然性命不保，也不能离开昆仑。”
穿过稀薄的云层，旭日的曙光扫去暗夜的阴霾，照亮了韩王府门高悬的牌匾。
王喜手捧描金木盒，进入王府正厅，将御赐的上等野参交予韩王妃，向她转达了仁宗的关怀之情。
韩王妃谢恩之后，得知仁宗下了恩旨，让王喜与其姑母王氏相聚，即刻命人将他带进一间厢房，又命一名婢女到内院去叫王氏。
王氏听说王喜到来，心中喜不自胜，对身边的奴婢交待了几句，便匆匆往厢房赶去。
一脚踏进门槛，王氏便亲切唤道：“喜子！”
王喜快步上前，躬身长揖道：“侄儿拜见姑母！”
“使不得，使不得！”王氏忙扶起他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人，你的礼，姑母可受不起。”笑着随他坐下，各叙别离之情。
攀谈良久之后，王喜话锋一转，探问她道：“听说王府之中，住着一个道士，名叫柳玄通？”
“柳玄通……”王氏面带忧虑，低头不语。
王喜见她不肯明言，当下并不追问，转而以闲谈的语气道：“昨日，侄儿在宫中见到了一件法宝，还奉旨借助此物，去了一趟冥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