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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轩] 蔓野(民国)(1)黄粱

2023-03-25 20:28 作者:君影君  | 我要投稿

  英国华人街区尽头,坐落着一栋种满杜鹃花的中西融合的白砖小楼,此时花正红的艳,许多人影匆匆穿梭在红色花海中。


  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拎着包刚走进门内,便有女仆上前递给她一只叶片状白玉坠子,这是她在主人卧室角落里捡到的,不知还要不要。


  女孩儿拿来看一眼便收进手里,嘱咐道:“继续忙吧,记得检查仔细爷爷的东西,一样也不要落下。”


  “是。”


  女孩儿刚要上楼忽又转过身问:“爷爷在楼上睡着吗?”


  “老爷没有睡了,现在在阳台晒太阳呢。”


  “知道了。” 说完便往楼上走去。


  阳光洒满阳台,在屋内投下一片拱形光影,一位白发老人坐在铺着软毯的花梨木椅上,身上盖一条花纹毛毯,正安静的看向楼下艳红似火的杜鹃花,他坐的笔直,衣着端庄整齐,即使岁月吹了他满头白发,依旧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候的俊朗。


  他带着副金框眼镜,眼神深邃专注,却又像什么也没看,只沉浸在某些回忆中。


  “爷爷。”


  白裙子女孩儿走过来蹲在老人身边,将坠子给他看:“这是您的东西吧?”


  老人低下头,伸出布满沟壑的双手,拿过坠子举在眼前仔细瞧,原本似乎蒙着层迷雾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眼中似有泪光,他张了张嘴却不出声,只盯着坠子,左手缓缓扶住椅子扶手,将身子坐的更直,半晌,他才睁大着眼睛看向女孩,声音颤抖:“妮子,这个,是在哪里找到的?”


  女孩见爷爷情绪有些激动,轻抚着他的背,安抚道:“在您卧室衣柜的墙角那里,是您一直在找到的那样东西吗?”


  老人沉默不语,似又陷入回忆,就在女孩以为他不想再说下去时,却听他喃喃自语:“啊,是啊......我找了很久,很久,我把床搬开,我推开花瓶,移走书架,找了好多角落,都没有......”


  老人声音颤抖的厉害。


  女孩是他的侄孙女,对这件事也只是从父亲那里知道这坠子是爷爷年轻时一位故人送的,爷爷总带在身边,爸爸小时候见过这坠子,与她说过,她也就记着。


  “那衣柜太大,我搬不动,我不知道它就在那里......”老人似是痛苦的弯下了腰,将玉坠紧紧握住贴在胸前,“它怎么,就掉在那里了......”


  女孩忙拿了帕子帮他拭去眼泪,起身将老人拥住,轻轻安慰着:“爷爷,我们就要回去了,等回到国内,我陪您一起去看您的故人,好吗?”


  老人低着头,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久久不能停息。


  等拱形的阳光偏了一点角度,老人轻拍了拍女孩的胳膊,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去吧,你去忙,我再坐会儿。”


  女孩不放心,想劝他跟自己回她那里,老人摇摇头,露出笑来:“我没事,你去吧,收拾好了,再来叫我,我想再看看花。”


  她只好先离开。老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挺直着背,手脚放的端正,眼前的红花似乎愈发浓艳,他闭上眼睛,依旧看见一片火红,他想起很多年前的杜鹃花也是这样,红的扎眼。


  “是该回去了......”


  他有些困了,任凭思绪飘向远方。


  ......


  “别跑!你个臭小子给老子站那儿!”街边那家修鞋铺里冲出来个高胖男人,揣着把剪刀高高举起,凶狠地盯住前面一道瘦小的身影,“咚咚”追赶上去。


  街边路人见了连连避让,有八卦的人疑惑问旁人,才知那面相凶狠的男人叫作王老二,是修鞋铺老板,追的小孩儿是他不久前在铁路附近捡到的,于是收做学徒。自打收了他,街上倒热闹不少。


  原是这王老二不是个老实的,爱干那劳什子床上的事儿,还总找年轻水灵的姑娘祸害,有人抓他他竟也能躲了过去。小孩儿是个好的,年龄小却也看不下去他害人,帮着逃了好多个,每次都教王老二气急败坏追着他打,只因他胖而难追上,小孩儿就等夜里人都睡了再回去。


  但见前面穿着粗麻布衫,头发乱糟糟的小孩灵巧的避开对面来的黄包车,穿过一条巷子甩开了身后穷追不舍的男人。


  小孩呼哧呼哧坐在地上,面上泛着不太寻常的红晕,他靠着墙紧闭上眼睛缓着气,借巷子口种的杜鹃树隐藏。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他警觉地转头,双手抱紧膝盖,却没看见高胖的身影,只有一双锃亮的皮鞋,于是缓缓抬头望去,一个同自己年龄相仿的穿着一身灰白色西装的男孩正好奇的瞧他。


  “你没事吧?”宋亚轩似乎是被他的突然注视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把手里刚买的书交给身后人,拨开花枝,朝面前这个眼睛透着光的小孩儿伸出手。


  小孩儿惶恐地看他伸出的手,犹豫半晌才轻轻将手搭上去。


  宋亚轩拉起他,突然惊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手怎么这么烫。”


  小孩摇摇头,登时脚下一晃差点摔倒,被宋亚轩揽住肩膀才堪堪站好。


  宋亚轩见他病的不轻,连忙拉他到车里坐下,一边吩咐开车一边问他:“你叫什么?怎么坐在墙角?”


  小孩晕晕乎乎的看他,只觉着他生的白净,不像坏人,便一股脑全说了:“我叫刘耀文,是街尾修鞋铺的学徒......”


  宋亚轩听完刘耀文说的话便叫他先休息会儿,到了家再叫他起来。


  刘耀文听出他要带自己回家,抿了抿唇却没再说话,他实在难受的厉害,不想去思考什么了。


  小轿车在一栋中西式的白瓦别墅前停下,等大门打开才缓缓驶入,绕过花圃喷泉,穿过一道草坪小路,在楼后停下。


  宋亚轩带着刘耀文进了门便找来医生给他看病,折腾好半天才终于坐下。


  楼下有人上来,宋亚轩推开门走出去,看到父母还有好多年没见的表哥朝他走来。怕打扰刘耀文休息,宋亚轩把母亲拉在一边说了大概,见母亲没有反对高兴的抱住她。


  “好啦,”母亲拍拍他的肩膀,嗔怪道,“平时倒不见你这么肉麻呢?快下楼,你表哥刚从国外回来,快去和他说说话。”


  宋亚轩乖巧地跟着她下楼,因为父母工作特殊,这位表哥从小在他家里长大,几年前出国读书学经济,今年回国看望亲人。


  宋亚轩小时候总吵嚷着要和表哥一样学经济,宋先生却是不同意,他家三代都是从经从商,近些年他在外贸商会虽混的不错,可要头疼的事情太多,近些年更甚。他自知儿子是个单纯不知变通的,坚决反对他从商,只要他读好书,做些别的。


  四人在楼下叙旧畅谈,宋亚轩挂念楼上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当送表哥出门时忽有所感,他转身望去,果然看见刘耀文站在二楼栏杆边上。


  宋亚轩快去走上去,见他脸上的红晕退了不少,于是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刘耀文站在这里仍不适应,呆呆地点了点头。


  “饿了没?我刚刚叫人买了烧鸡,跟我过去吃一点吧。”


  宋亚轩见他不说话,于是拉起他的手朝楼下走去,心里不禁心疼,明明只比自己小了两岁,却这般瘦小。


  两人坐在餐厅分吃刚做出来的烧鸡,宋亚轩见他不吃鸡皮,便仔细将大块儿肉上的鸡皮撕掉再递给他,刘耀文小声道了句谢谢。


  宋亚轩看出他的不自在,主动说道:“别害怕,我和爸妈说了你在这里,他们同意的。而且,我需要一个伴读,你愿意和我一起读书吗?”


  刘耀文拄着鸡块儿,嘴巴微张,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读书,也鲜少受到他人的恩惠,于是便显得无措。


  宋亚轩怕吓着他,连忙摆手:“不同意也没关系的......”


  “嗯。”刘耀文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宋亚轩却听的清楚,他看着刘耀文笑起来。


  许多年后,宋亚轩把这事讲给小侄子,侄子问他为什么要留下刘耀文,他想了很久,却再记不清究竟是因为一时兴起,还是因为那杜鹃花影里突然出现的,明亮清澈的眼睛,让他经久难忘。


  自此,刘耀文就在宋亚轩家中住下。宋亚轩带他进了学校,在家里便亲自教他识字、读书。


  阳光愈发浓烈,将落花融进泥土,使泥土的干裂显得更加清晰。


  小孩长得快,只两三个月便高了许多,宋亚轩看着刘耀文快要撵上自己,又是欣慰,又是不甘,于是当刘耀文站着时,他多要坐下来,平日里读书交流更是能坐不站。


  “‘理想’是什么?”刘耀文站在宋亚轩身边,指着书上的字问道。


  宋亚轩停下写字的笔,跟随他的指尖看过去。


  良久,才听他缓缓开口:“是我们一生要追寻和追求的东西。我们也把它当作光和武器,去抵挡外界的困难和诱惑。”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刘耀文闻他。


  “我想我们的国家好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实现?”


  “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单看眼下,首要的是赶走敌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喘息和发展的时机。”


  刘耀文沉默下来,他收回手指蜷缩起来,看着宋亚轩头顶的发旋发呆。


  ......


  盛夏天气炎热的难耐,一直都在教室里坐着更是难受,学校给学生们放了小长假,让他们回家避暑几天。


  刘耀文之前总爱到处跑,知道郊外有条河清澈得很,河岸边还有几棵大树能乘凉,于是拉着宋亚轩只带了些吃的和水桶去河边玩儿水。


  小少爷从来没在没有大人带领下出来玩儿水,新鲜的很,坚决不让人跟着,下了车拉起刘耀文就跑,一直到了水边才急急停住,被刘耀文一把拽住胳膊往回拉,结实得撞在他怀里,直起身还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倒看得刘耀文耳朵尖儿微红。


  两人脱了鞋踩在细小的沙子上,拎着水桶朝河里走去,随着凉意漫上脚踝,头顶的太阳似乎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这里水不算深,却也有许多大小的鱼儿在里面来来回回得游动。


  “会捉鱼吗?”刘耀文把桶装了水,卡在石块中间,回头问道。


  宋亚轩不会,但仍自信满满:“会啊,要比一比吗?”


  刘耀文并不揭穿他,点点头转身去帮他把水桶固定好,宋亚轩已经迫不及待的拉他划分地盘,撸起袖子盯着河里的鱼,两眼放光。


  刚开始还算正常,刘耀文偷偷扭过头去瞧他,只见宋亚轩就站在那儿弯着腰,双手曲着,一动不动得蓄势待发,刘耀文低声笑了笑便转回去,没敢让他听见。


  因为打小流浪的经历,刘耀文捉鱼是一把好手,瞄准了鱼瞅准时机就伸手,不一会儿便得了两三条。


  “哗哗哗!”


  到手边的鱼儿突然一个摆尾从手底下溜走,刘耀文直起身朝宋亚轩看过去。


  原本自信的小少爷此时正气急败坏的用力踏水,激起阵阵水花,鱼儿们纷纷躲开游远。


  刘耀文忍着笑,从水桶里抓起一只抱在手里,悄悄走过去,临近宋亚轩时倏地伸到他脸前,小鱼奋力挣扎,甩了他一脸水珠。


  “啊!!”“扑通!”


  宋亚轩被吓得连连后退,直绊上一块石头,“咚”得一声跌坐在水里,刘耀文因为下意识去拉他也被带着摔下去,小鱼儿终于得救。


  两人呆愣的看那鱼甩甩尾巴游走,又看看彼此满是水渍的脸,不禁哈哈大笑,刘耀文先站了起来,伸出手拉宋亚轩起来。


  宋亚轩摇摇脑袋,忽然像是哪里疼,慢慢弯下腰捂住小腿,刘耀文慌忙低头帮他查看:“刚刚磕到了吗?”


  下一秒,一大捧水从头顶浇下,刘耀文顶着满头湿发才意识到被骗了,于是奋起反击。


  肆意的水花削弱了燥热的阳光,流水潺潺,映着他们的影子。


  鱼儿在这场游戏中逃了个干净,他们也不伤心,脱了外衣放在空地上晾晒,人坐在树底下吃着东西纳凉。


  头发湿完的宋亚轩不似平常那般乖巧,多了几分攻击性,刘耀文借着仰头喝水的动作偷看他,不知觉得喝完了两瓶水。


  刘耀文下水前已经脱了外套,现在则光着膀子,因常年奔走,现在也经常跑步锻炼,肌肉线条格外清晰,宋亚轩倒没有注意这个,他看见刘耀文脖子上挂着个玉坠子,是叶片的形状,于是问他是不是护身符。


  “嗯,”刘耀文点点头,捏住那片薄薄的叶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戴着,小时候遇见过一位先生,他告诉我说这会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护身符,要贴身带着,谁也不能给。”


  宋亚轩咽了口香肠,有些好奇:“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给你。”刘耀文捏着坠子稍稍前倾,再递给他。


  宋亚轩接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这叶片虽然小,脉络却很清晰,栩栩如生地。


  良久,不知怎么,他感受到一股热气自头顶传来,疑惑的抬头,这下正好对上刘耀文稍显局促的眼神。


  宋亚轩立刻察觉到不对,他的鼻尖距离刘耀文的下巴近得几乎只够塞下一张报纸,近得他都能听见刘耀文的呼吸声。


  他连忙松开手,侧过身坐不敢看刘耀文,宋亚轩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再看一眼他的脸和上半身就要羞愤欲死、人间蒸发掉了。


  两人也就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倒像是隔了条大河,气氛诡异至极。


  空气似乎更燥热了些。


  “我,我去看看衣服干了没。”宋亚轩磕磕绊绊说完话,一溜烟儿跑了。


  刘耀文看着他跑远,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个“嗯”来。


  盛夏季节,似乎没有能安静下来的事物,年轻人的心也在炙热下蠢蠢欲动。


  ......


  不和平的年代,变故总要比美好的事物先来到。


  这年秋天,宋亚轩明显感觉到家里气氛的不寻常。果不其然,在某天晚上,他听见楼下父亲与伯父们的交谈,言语中都透露着对父亲的担忧。


  父亲则一脸毅然,向来沉稳的他也压低了声音怒骂:“我岂能容他们一帮宵小欺压!就算把我堵在抢眼儿上我也不干!他会长官再大也休想拉我上船!”


  大伯在一旁劝道:“何必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况且,还有夫人和小宋呢。”


  “哼,”宋亚轩看见父亲似乎更生气了,“我不当那汉奸,不当那窝囊废!他们跟着我若是有一点软的就是我的过错,随他们去!我怎么说也不干,你们不要劝了!”


  夜色愈沉,宋亚轩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却见刘耀文坐在椅子上,他走过去坐下:“怎么不睡?爸爸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刘耀文摇头:“是我自己睡不着,刚刚听见伯伯说的话,我怕你担心的睡不着觉,过来看看。”


  “怎么可能,”宋亚轩不服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怕什么!”


  “阿宋。”刘耀文忽然叫他。却不接着说下去,沉默的低下头。


  宋亚轩禁不住问:“怎么了?”


  “我想去参军。”


  “什么?”宋亚轩惊讶极了,他以前从未有过想要参军的迹象。


  其实刘耀文比宋亚轩听见的更多,他知道,外面本就不平静的世界已经濒临破碎,动荡因子肆意穿梭,宋亚轩或许会被家人带走,去更安全的地方,可他不能走,也不想走。


  宋亚轩说,他的理想是打败敌人,让国家强大起来,而刘耀文从小只为了生存奔波逃亡,遇见宋亚轩之后,他才有了理想。


  他想保护好宋亚轩,也保护好他的理想。


  不久后,北方传来消息,东北出事了。


  宋家立时收到威胁信息,宋亚轩不甘逃跑,要跟刘耀文一起参军,却被母亲阻拦,父亲在这时也将他的安全放在首位,他涉世太浅,随便掉个队都容易被盯上。


  时间太紧迫,他们只能在夜里道别。刘耀文取下脖子上的玉坠递给宋亚轩:“这个给你,但愿它能保护好你。”


  宋亚轩眼里噙着泪,不舍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谁都不能给吗?”


  “你可以,也只有你。”刘耀文见他不接,便亲自帮他戴上。


  戴好后,宋亚轩狠狠抹了把眼泪,拉着他的胳膊:“我和你一起走,我也要参军。”


  “不行,先生说的对,你现在去参军就是把目标放在敌人眼前,”刘耀文覆上他的手背,紧紧抓住,却又坚定的推开,“甚至有暴露你们全家的危险,等风头小了,我回来找你,好不好?”


  宋亚轩牢牢抓住他的衣袖,恳求的看着他:“带上我......”


  “阿宋......”刘耀文说到一半便堵在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慢慢伸出双手,宋亚轩哽咽的看着他,忽然上前揽住他的脖子,两年时间,他已经比宋亚轩还要高了。


  刘耀文愣了愣,随即回抱住他,缓缓收紧手臂,像是要将他融入自己怀里。他清晰的听到宋亚轩的呜咽声,没有说话,只静静地陪着他。


  秋风拍打着窗子,催促他们快快起身。


  明明是黑夜,画面却忽然明亮起来,逐渐变成了暖暖的橙红色,宋亚轩似乎听见有人叫他,于是用力睁了睁眼,便看见满眼的红花。


  “爷爷?”


  宋亚轩转过头,笑着望着孙女,眼角却还挂着泪水,他微笑着,像吃了颗糖:“妮子,我梦见他了......”



‍  ......


  飞机掠过高空,留下一道白痕,连接着两头,一头是异国,一头是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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