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

2022-06-03 13:55 作者:电视前的加菲猫 0人读过 | 我要投稿

“谨以此文献给各位天际的朋友。”——一位匿名的卡吉特作者

她倚在一棵树后，将麻木的左手中早已破损变形的粗糙木盾轻轻丢向脚边，侧腹部的痛楚在每一次呼吸的间隔提醒着她肋骨的损伤。她短暂闭目，吸入一口天际北部雪原林海间特有的寒风——那风凛冽的让每个真正的诺德人瞬间头脑清醒。她攥紧了手中的战斧。

不远处，一阵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传来。那是一个仰面躺在雪地上的小伙子，他腹部的肠子暴露在掠过林地的寒风中，那鲜红的血液与洁白的雪地形成醒目的反差，他的嘴巴宛如离水的鱼那样无力的开合着。棕色的短发下，那双黑色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他或许来自南方某个温暖怡人的葡萄园，她心想。这些从明媚春日中走来的帝国人远远不清楚北地的严酷。望着那副年轻的面孔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着，她甚至有一股冲过去以斧子给他一个痛快死亡的冲动。

然而，回响在林地间的砍杀、怒吼与哀嚎提醒她战斗尚未结束。任何多余的行为都可能招致危险。同诗歌中远远不同，战争是一场冷酷的游戏。以最少的消耗换来杀伤更多的敌人是唯一的目的。为吟游诗人赞颂的英雄们往往能迎来壮烈的死亡或胜利，而现实中的经历让她愈发感到大多数时刻只是折磨而漫长的等待。这种感觉来自冻的如同石头般的面包、雪原上日复一日的枯燥巡逻、伤员的哀嚎伴奏中无数次煎熬的战斗前夜。

林地之间，忽然有一阵剧烈的火光伴随违背自然规律的热风卷来。

“帝国人该死的魔法。”她喃喃地咒骂，活动手臂的同时侧身探出半边脸观察战场。

没有明显是施法者穿着的人在场，看上去是一个帝国士兵面对三名风暴斗篷时激活并释放了一张魔法卷轴的力量。留下三具烧灼程度不一的尸骸后，那帝国士兵立刻成为了她同僚们的众矢之的。冒着双方横飞的箭矢，一名风暴斗篷战士怒吼着冲刺，手中的大剑沿脖颈劈开了帝国士兵的身体，下一刻却又被数支箭射中倒地。

没有时间踌躇了，她从树后冲向战场，加入那场厮杀的中心......

她睁开双眼，在残留的耳鸣声中缓慢转动昏沉的脑袋，目力所及尽是交战双方横七竖八的尸体。寒风掠过林地，卷起积雪。帝国与风暴斗篷士兵的血污在大片洁白的天地间留下团团的黑红色。没有松加德的荣耀与美酒，只有死寂的寒风在耳边伴奏。尝试起身未果之后，她瞥了一眼身上的伤势，沉重地仰面躺倒向雪地。那名帝国小伙子依然躺在不远处，只是此刻那黑色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同死人对视后，她轻声发出自嘲的笑声，默默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刻。

靴子踏过积雪的吱呀声传来，她努力将头转向一侧，目睹了一伙强盗模样的家伙一边戳刺尸体，一边回收战场上遗落的武器、装备与财物。她心中升腾起一阵恶心与愤怒，沉重的身体却无能为力。那些强盗说笑着，宛如几只嗅到血腥味的乌鸦搜刮着战场上遗留的一切，每靠近一具尸体前都先保持一段距离以利器戳刺。

她左手摸向匕首，试图给某个靠近自己的混蛋留下临别礼物。此时此刻，她的耳朵捕捉到了箭矢划破冷冽空气的声响。那些强盗发出惊惧的呼喊，在漫无目的中逐个被每次都来自不同树后的冷箭夺走生命。

当一切恢复平静，她看到一位身穿帝国护甲的男人缓缓走出一片灌木。他手持简陋的长弓，腰挂短剑，憔悴的面容间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或许是因为某种厌倦与烦躁，当他的视线扫来时，她没有躺着装死，而是直直地与之对视。二人无言，沉默是掠过战场的冷风。片刻后，他转身走远，带着一些帝国士兵的遗物消失向雪原。

我的死亡来临的就这么漫长吗？她想到，索性闭目等待寒冷与失血发挥作用。时间仿佛变得失真，当她再次听到耳边的声音，恍惚还以为自己抵达了松加德。一匹浅色鬃毛的天际马正站在不远处，面前的诺德女孩紧张地攥着手中的法杖对准她。由法杖内流淌而出的金色微光温暖了她丧失温度、带有伤口的身躯。

“你们从哪来？”呕吐出一口血和其他什么东西的混杂物之后，她出声发问。

那诺德女孩有精心编织的头发，身披厚实保暖的毛皮外套。

“我叫苏菲，这是我哥哥萨穆埃尔——”女孩望着走来的身影介绍，“我们从附近路过。”

虽然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面容都显稚嫩，看到少年腰间露出的剑柄，她还是下意识摸向匕首的位置，却发现那一无所有。

“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女士。”少年站在妹妹身边，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后说道。

“松加德今天似乎总是拒绝我。”她自嘲地回答，苏菲搀扶她倚向身后的那棵树。

短暂的休息让她平复了呼吸，她端详着苏菲手中精巧而昂贵的法杖，心中感慨战斗中己方治疗者的匮乏。

“好了，待会就不麻烦你们两个小家伙了，我差不多能自己走了。”她站起身来环顾两人，没有报以姓名或是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