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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观测之始(中)

2022-05-30 17:26 作者:静水愚人  | 我要投稿

第二章·视点交汇

-1-

       明亮、微弱、闪耀的光芒,跨越亿万光年的距离,点缀在那对翅膀上。优雅地挥动着,宛如蝴蝶般的梦幻羽翼,乘着晚风的轻柔,没入深邃的夜色之中,尽情的翱翔。

      皓月当空、星汉灿烂。为晦暗、冷漠、死寂的天幕,涂抹浅浅的斑斓。微光穿过我高举的手臂从指间倾泻,荡漾在我的脸颊、嘴角、瞳孔。星月夜下,此刻我孤零零的站立。

      我是什么时候选择的放弃?

      黑暗织就的纱巾,它夺去太阳的温暖,浮云的悠然,苍穹的寥廓,遮天蔽日,吞噬了一起,但它无法回答我心中的疑问,那个只能由我自己去寻找答案的问题。

      出生是人生的开端,这是你我认知的常识。正因如此,没有出生前的记忆,也不会使我们产生任何的不快。而对仅仅只有五年记忆的我来说,寻找曾经的自己,便成为最迫切的愿望。在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后,我便不停地寻找着,有关自己过去的记忆,仅仅只有五年厚度的灵魂挣扎着,连成一线。

      永恒的悬浮着,那种感觉令我近乎窒息与崩溃。直到我遇见了那群该死的神棍,一个名叫【ROTA】的组织。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我见到了外号往昔之梦的占卜师,一位神秘、性感、成熟的女人。亮晶晶的眼睛里露出惊奇,红润的双唇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上下碰撞着,吐出那个离谱却在意料之中的结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吗?从我拥有的记忆来看,大概如此吧。除了那五年的记忆外,过去生活的痕迹,无论如何寻找,都变成了空无一物的模样。

      如果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便是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似乎只要如此,一切就都变得可以接受起来,变得符合你我的常识——傲慢与偏见化作一副自我保护的铠甲。

      那么,现在我可以加入这场自欺欺人的表演了吗?我可以宣布这场对自己过去记忆的追寻,到此为止了吗?。可以在这个新世界,迎接崭新的人生了吗?。

      迷茫,没有丝毫减轻。所以,我还要寻找自己的过去吗?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我原先的故乡吗?

      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关于过去的记忆,那么故乡与现在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呢?如果不回到过去,我又该前往何处呢?

      羽毛轻飘飘的浮着,从那蝴蝶状的翅膀上分离,饱食这深夜的微光点点,在空荡荡的黑暗中悬停。重量丧失了跟我的联系,不论是我自己,还是世界本身。我愿意,折断洁白的双翼,只求一次坠落到彻头彻尾。我愿意,将断剑没入胸膛,五体投地钉死于黄土之上。

-2-

      波浪褶皱了无瑕湖面中的春日,清风迈着柔软的步伐,在繁花锦簇间嬉戏。这个是一个花粉过敏者的地狱,羊肠小道被五彩斑斓的花朵淹没了,所幸,我是一个可以开心亲吻花朵的人。我胸口的工作证上,印刷着‘富凉咲’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十分钟前,我来到了案发现场,相比于同事们如工蜂般忙碌的身影,我则显得有些偷懒,不过好在自己是这个案子的总负责人,不必做到事必躬亲的程度,仅仅以只需要面对纳税人的谩骂就好。

      当然纳税人的谩骂也许都不必承受,毕竟我的家庭,就是整个琉球最大的几个纳税人之一。在现在的琉球,如果要问谁能称得上‘琉球第一家族’的名号,绝不会是琉球王国的王族尚家,而是丰见家族。

      在琉球王国时代,中央军的头领被称之为“势头”,军队的番号则为某某富。后来随着琉球沦为日本殖民地后,作为势遣富末代势头的丰见家祖先,暗中联合残存的中央军兵与地方间切军,组成了琉球地区最大的帮派——思草子会。

      通过变幻莫测的国际形势,思草子会逐渐成为了琉球独立运动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并因为琉球成功独立的原因,统治思草子会的丰见家,也成长为了一个横跨政商军三界,黑白两道通吃的传奇家族。而“富”在琉球语中又作“丰见”,所以富就成了丰见一族的姓氏。

      此时此刻,将我唤来这里的当事人有两位,男方叫李天云,女方叫龙宫澪。只是他俩并没有站在我的身边。在那波光粼粼的湖边,两人就像对情侣一般,他与她并排的坐在长椅上。虽说两者之间也有不小的间隔,像小学同桌那般在,把‘三八线’划的清楚,但他们身后,那挨挨挤挤的桃花,缀成粉白相间的花潮,紧紧的将他们簇拥在一起。

      一起一伏,花海正富有节奏的呼吸着。春风无意间翻乱了,窗边上锁的日记,伴随‘哗哗’声而来的,是无数被唤醒的粉色小精灵,它们如雨似雪,正在风中翩翩起舞。万千粉蝶随风至,空留清芳几许。俗话说不打不相识,通过之前的遭遇,李天云跟龙宫澪之间的气氛,至少比那个雨夜要好上许多,虽然二者依然不甚熟悉,但至少没有了恶意的揣测。另一样方面,龙宫澪那颗如小鹿乱撞般的好奇心,早已按耐不住了。

      “呐,李大叔我问你个事,她叫富凉咲,是不是那个丰见家的人?”

      八卦心绝对是全人类的通病,不断看着那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发展,总有一刻能体会到吃瓜的快乐。

      我长得很老吗?李天云关注的重点,非常自然的落在,龙宫对他的称呼上。 没变化呀?天云的余光注视着湖面上的倒影,在给了澪一个肯定的答复后,李天云又十分细心的提供了些额外的情报

      “根据丰见家族的传统,只有宗家可以使用富作为姓氏,因此她可是丰见家当代势头的大小姐。”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现在琉球国里,根正苗红的正牌贵族呀。在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后,澪下意识的多瞅了富凉咲几眼,对方身上那种如女主角般的强烈自信与正义感,即便相隔半个球场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总是出现这种地方?”

      带着‘怎么又是你的疑问’李天云对澪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龙宫澪的回答,倒是十分的干脆利落,在某种意义上堪称纯粹。

      “我只是对此感到很好奇而已。”

      然后,龙宫澪暗搓搓的戳戳李天云胳膊,小声对他嘟囔着:“你看过《黑之契约者》吗?凉咲姐姐好像里面的雾原未咲。似乎对于吐槽富凉咲方面,李天云的兴致也高的很,他同样悄咪咪的小声回复:“与其把她比作雾原未咲,在我看来,她更像药师寺凉子一点吧。”

      “那你呢?李天云同学,你还有什么身份?”

      现在龙宫澪的目标发生了改变,她兴致勃勃的看着李天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充满想象力的小脑袋开动起来,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尽情地生产。

      “少年侦探?隐藏在平民中的秘密特工?还是说传说黑白通吃的传奇杀手?”

      当人尽情发散自己的想象力时,总能让别人感到逆天。比如现在李天云现在就已经感受到,对方眼中熊熊燃烧的好奇之火,是多么的热烈。那是种老色批看美女的眼神,流露出个定要一探到底的志气。

      自己果然不该过多招惹这种家伙,说不定现在这些情形,也都在这个‘坏女人’的计算之中呢!半开玩笑的李天云在心里吐槽着,行动却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以沉默来应对,无视对方的问题,或者说通过逃避来搁置这个问题。

      完美,现在只要等鉴定科的结果就可以了。刚刚布置好现场的工作流程的我,此刻舔了舔嘴角自己的嘴角,我咖啡瘾上来了。

      作为一位经常通宵加班的警察,让我变成了一位咖啡女孩的重度依赖,而在众多咖啡品种里,我情有独钟的则是简单粗暴的黑咖啡加牛奶的组合。

      目光扭转着,我开始寻找李天云那家伙的身影,一男一女的背影,出现在桃花树下,耳厮鬓磨的说着悄悄话。一想到自己这边则要处理一屋子的尸体,并导致自己没法舒舒服服的喝上一杯咖啡,而罪魁祸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秀恩爱,简直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你们俩在嘀咕些什么呢!”

      现在我的气势现在应很足吧,或许正因如此才能破开这微妙的气氛吧。我这样想着,走到他俩身边,随手拿出一罐自家生产的黑咖啡,自顾自的痛饮起来。

      “她被你工作时的英姿飒爽迷住了。”

      李天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陈述了一件事情的本质。确实,龙宫澪从心底里承认,沉迷工作的富凉咲是又美又飒。

      可是,我为啥总觉着这家伙在嘲讽自己?看着李天云一副心安理得的平静样子,我就感到火大,大概咖啡真的起到了促进大脑转动,我决定捉弄这个家伙一番。

      “呵,别以为你的小女朋友夸我两句,你就可以蒙混过关。”

      嘴角坏笑一闪而过,我没等李天云说些什么,立马就展开了新的攻势。

      “我说你小子也去过了【坦珀洛斯】②和【ROTA】③,现在既然回到了琉球,就给我好好谈谈恋爱,安安生生的过好生活,顺带着给你富姐姐帮帮忙,别天天搞些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们不是情侣!”

      巧合这东西大概跟好运一样,应该是同一个妈生得,来的成群结队,主打就是个再来一次的加倍行为。因此,当李天云与龙宫澪异口同声的叙述着否定这一动作时,大概也可以用这个理论进行合理解释吧,只是让本来想要恶作剧一下的我,在吃惊之余,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小两口闹别扭,你凉咲姐作为看猪跑大师,给你个忠告,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及时进行一个跪の滑。”

       我笑眯眯的视线,投向他俩,这回澪与天云又巧合般的选择了,之前李天云的方法。不过这种事情讲究点到为止,过多纠缠也没什么意思,因此我便带着龙宫澪与李天云回到了警署。接下来就是例行公事了,做了个笔录,走了走流程,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3-

      “婊子!贱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当初就应该把你打掉!”

       谩骂如雨,似坠落玉盘的珍珠连绵不断,只是我的内心却丝毫感觉不到阴霾,一种破坏带来的快感,令我感到痴迷、陶醉、沉浸其中。恶念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与交流的增加减少分毫,相反在大家逐渐熟悉之后愈发难以压制,不论是校园同学间的霸凌,还是三爹对我的变态欲望,都逐渐变得的更加强大。

     “即便生活充满痛苦,但你也要追寻着自己心中那份光明前进着呀。”

      那是二爹对我的期望,也是让我陷入纠结的根源。作为一个既要当人又要行善好人活着,恐怕那种人离直升天堂也不远了吧。

     “人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母亲的笑容与二爹离开时眼角流淌的痛苦,成为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最现实的写照,这无关男女性别,那些直升天堂者,把善良与爱描绘成最愚蠢、最梦幻、最虚假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直堕深渊地狱的根源。利益勾联着人们的傲慢与偏见,相互攻击、压迫、蹂躏、折磨,只有最凶狠、最强壮,但最听话的狗,才能得到主人的爱抚。正如所以此刻,那个跟我血缘至亲的女人,那个我该叫做母亲的女人,正匍匐在地,面对我发出痛苦的哀鸣,恶毒的咒骂。

      夏夜的虫鸣、谩骂与闷湿环境相互交融,编织出最阴郁的云,摧拉着我的内心。不知从何时起,我对那谩骂产生了一丝期待,因为这个女人在阐述一个我想知道的事实。

      “你诞生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错误,是个该死的工业残次品造成的意外,因为那个避孕套的原因没人知道你的生父是什么蝈蝻、垃圾。”

      残酷与痛苦,被现实不停的涂脂抹粉,我以为自己早已司空见惯一切龌龊,但当自己再次看见它的那一刻,一个无聊又虚幻的期望,终究走上了断头台。一丝充满自嘲的情感划过我的嘴角,那个我该称为母亲的女人,似乎发现了最有利的反抗方式。她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只是这份攻势,在我看来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不择手段获得自己的幸福,这不正是来自她的教导吗?

      其实我从心底里鄙夷着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那是道德、常识、良知、善良与爱的叨扰,那是我作为一个人的呼唤。不论是自己的道德还是常识都告诉我,第三位父亲的行为是多么的变态,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在法律上获得了自由选择的权利了不是吗。因此哪怕同意三爹的要求,把他从那个我叫做母亲的女人身边带走又能怎样?

     自我毁灭,哪怕是这一个正在进行时的过程,都迸发出如此绚烂的烟火,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满足感,似乎在那一刻我灵魂上的空洞被短暂的填补了。暗月、流星、烛火,忽明忽暗他们似乎在眨动自己的眼睛,伴随着我一起眨动着眼睛。

     如果现在保安把那个女人拖出了别墅,她会饿死吗?

     我不禁扪心自问,随即又十分笃定的摇头。一定不会,毕竟我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想法了,大概哪天又能在某个夜总会上见到她美丽的身影了呢。

     叮——

     一把手术刀,我戴着手套把它掷在了女人的面前。

     一瞬间,女人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哆哆嗦嗦的手指,抚摸着这唯一实体的凶器。然后手术刀被紧紧的攥在她的手里,红肿的眼眶中,双眼爬满了骇人的血丝。

     啊——!

     一切都与我所想的分毫不差,手术刀再一次回到了大地的怀抱,女人大吼着,夺门而出,消失在那深深的夜中。

     鲜花在我眼中四分五裂了,花瓣并没有散落到地面,它漂浮在空中,像是陷入了永恒之境。泪水充盈了我的眼角,这大概就是我的人性,最后忏悔吧。

     常识建构的道德与人性,不停地为我拉响警钟,但那种毁灭美丽之物的快感,让我痴醉到无法自拔,这大概是一针安慰剂吧,给我那逃离此地的幻想带来些许慰藉。或许现在的这种毁灭并不只单单针对我的母亲。

     神给予我的力量变强了,那种可以使物体漂浮的能力变强了。起初是花瓣、纸片,后来是木头、石块,最后则是那个男人,我曾经的三爹。

     沾满女人指纹的手术刀缓缓的上升着,就如同游戏中的圣剑一般向着飞至天穹。男人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因为我的能力,他无法逃跑,也无法出声,无能为力的绝望,此刻朝男人道了声晚安。

     当手术刀刨开男人胸腔,刺入他心脏的那一刻,悬浮物体的力量结束了。男人就跟一个被刺伤后,坠楼的普通人一般,伴随着自由落体运动的结束,庭院里的红花似乎开的更加鲜艳了一些。

     轰隆隆,轰隆隆……

     我听到了,那是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那是让我的灵魂感到无比愉悦与刺激的声音,那是我的道德与常识建构的人性大厦倒塌崩毁的声音。

     指尖轻揉着那黏腻的朱红液体,像一只曼妙的红蝶,它不仅仅被我的嗅觉饱食,也同样被我涂抹在了嘴唇之上。

     现在我成功逃离那里了吗?

     可是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阐述一个事实,我并未有完成逃离,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逃离,我仅仅只是想要去寻找什么东西,来满足我那毒瘾般的饥渴,那愈演愈烈空虚。

-4-

     黑色轿车在一家咖啡店外停了下来,我、李天云和富凉咲,三人从轿车里走了出来,然后进入了这家咖啡馆的大门。

     实木的为主的桌椅,充满着美式小屋的风格,但四周的砖砌墙壁,又把人带回到了欧洲中世纪的古堡,属于维多利亚时代的煤油灯,点缀这天花板,LED大屏与送餐机器则为它增添了几份赛博朋克般的迷幻。而它在装修方面最引人注意还是那面巨大的彩色玻璃画,由于白天的咖啡馆,主要靠自然光进行采光,因此伴随着光暗之间的流转,竟给这屋子带来了一抹婚礼教堂的圣洁。

     从服务员的态度不难看出,凉咲姐应该是这家咖啡店的常客了。在她没有说话的情况下,接待我们的服务员小姐姐,也十分轻松的帮她确定了咖啡种类。显然已经是对这位女警察的口味驾轻就熟,如数家珍了。

     “凉咲姐,我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李天云,露出给老娘闭嘴的眼神,一边对富凉咲辩解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澪的个人资料出现在富凉咲的脑袋里,说起来龙宫这个姓氏,也算是充满历史的古老姓氏了,虽然有关这个姓氏的信息大都来自文献资料。但此刻能见到一个真人,也让富凉咲若有所思的多看了澪几眼。

     “本来今天我是和同学一起,去天后庙会玩的,不过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一不小心走散了,然后我迷路走来到了那个公园,然后就发现他,这个猥琐偷窥变态狂!”

     我此刻正一点点的讲述着今天发生的事,不过越讲越气,或许是因为自己做的那些囧事的原因,不知怎么就开始指着李天云抱怨。

     “看来不光是我感觉你烦人呢~”

     似乎是对于富凉咲的嘲讽习以为常的原因,李天云的脸上似乎丝毫没有改变,但他在心里,依然忍不住暗自吐槽。

     “捏麻麻滴,不是你拜托我帮忙的吗!”

     不过很快李云天的注意力,便转到了自己面前,那杯被刚刚端上来的饮料。绿茶咖啡,集合东西方饮品特色于一身的奇物,李天云看到菜单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它的名字,在熊熊燃烧的猎奇之火的怂恿下,他大脑一热,索性点了一杯。因此现在的他正仔细端详着自己面前的饮品,由绿茶粉、鲜奶油以及咖啡混合在一起,被创造出来的诡异饮料。

     “从作案的手法与被害人的性别来看,这个案件应该就是这三个月以来,发生的数起杀人案件的延续,应该是同一位杀人犯所为。”

     富凉咲美美地喝了口手里的意式拿铁,随后又对李天云说道。

     “当然这也不排除会是集团犯罪的可能性,不过一切都要等到鉴定科的结果出来再说。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至少我们找到了受害者,不会让她死的悄无声息。”

     果然绿茶咖啡的味道,跟自己的想象中的一样微妙,至少自己无法接受它的味道。在品尝过面前的东西后,李天云眉毛微微抽动着。

     “对方应该是个追随者,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终于李天云不再关注那杯绿茶咖啡,他挑起眉毛看向富凉咲面前的意式拿铁。

     “柜子里的东西,是个幻术法阵,劣质程度只要轻轻吹口气,就会使术式产生崩溃,这表明对方基本没有术式方面的知识。”

     “但我还是建议你找一下,你们御岳的祝女,或者联系一下【坦珀洛斯】驻琉球的异能者,毕竟他们可是专业人士。”

     对于李天云给予的建议,富凉咲却表现的不置可否,在她心里早已认定犯人是一位异能者,不过与其去寻求御岳或者【坦珀洛斯】的帮助,还不如眼前这个家伙靠谱。不过此刻我如同小学生般,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来,有些好奇地提问着。

     “凉咲姐,闹得这么大的杀人案闹,有没有可能到导致出现了模仿犯罪者呢。”

     富凉咲表现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思考着我提出的想法,不过从她神态中的那份从容便能得知,这种情况她早就考虑到了。

     “的确不能排除出现模仿犯罪的可能性,但现在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还太低了,因为我们仅对外公布了女性失踪的信息,而非死亡信息。并且死者身上的伤口,是一种十分巧妙的切割手法造成的,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法医也很难模仿出来。”

     说到这里,富凉咲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显然当她一想到,这样重大的案件全貌,一旦对公众披露,并没把真凶缉拿归案的情况下,会引发怎样的公众恐慌,只是这次的藏尸案后,整个案件内容也应该瞒不了太久了。

     “所以深夜外出要尽量避免,特别像澪酱这样长相可爱的女学生更要当心喔~”

     担心的情绪在富凉咲一闪而过,但她还是马上走了出来,并对龙宫澪进行了一个关心。

     “澪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被害人大多数都是女性,虽然以色情工作者为主,但你也一定更要小心哦~”

     富凉咲紧接着露出一丝坏笑,像是小红帽里那只装成姥姥的大灰狼,恐吓着澪。富凉咲的恶趣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说不怕,那自然是自欺欺人,因此我便也顺势凑到她的身边撒娇道。

     “这可怕,凉咲姐你可一定要保护人家啦。”

     猫咪慵懒的打着哈欠,它正窝在咖啡馆的阳台上,享受着午后的春日,发出喵喵的叫,像是小声说着梦话。面对龙宫澪的撒娇卖萌,富凉咲自然是很受用的,毕竟没有人可以拒绝跟美少女贴贴,哪怕她是个女性也不会。好想狠狠地揉搓她的脸蛋儿!

     看着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富凉咲不由自主的陷入了,一种要变本加厉欺负她的心态。富凉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她心中疯狂生长的欲望,倒是一旁李天云及时开口,打断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所以说,我的富凉咲大小姐啊,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我就走了!你就好好跟她慢慢玩吧,”

    李天云的话在客观层面上,确实减缓了富凉咲对自己怀中美人的蹂躏进度,但也仅仅是减缓而已。倒是富凉咲一本正经的,把李天云跟龙宫澪两人放在了一起,认真比较了一番,经过一番脑补之后,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红娘式微笑。

    “你们俩真的不考虑谈个恋爱吗?我作为警察、女性以及前辈的三重直觉告诉我,你俩很配哦~”

     呃……我真想给你一拳,谈恋爱!我到现在也就跟龙宫澪接触了两次而已,你就跟我说恋爱,我看你的大脑已经被摄入的过量咖啡因搞坏掉了!还前辈呢,你还是争取不要变成女魔法师吧。

     吐槽的话语被李天云压在心里,最终还是把它说出口来,随后他放下了手中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绿茶咖啡,站起身来朝咖啡馆大门走去。

    “如果有新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要是你没离开首里的话。另外你也要小心,万一凶手觉醒了新的性癖,开始对男性有了兴趣,你这样的花样男孩恐怕也要有危险了呢~”

     富凉咲疯狂打趣输出着李天云,这种情况着实让我大开眼界,我似乎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李天云总是在吐槽富凉咲的性格了。不过大概是battle多了的缘故,李天云似乎已经对富凉咲的毒舌产生了抗性,不再理会她的说辞,离开了咖啡馆。

    “李天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着李天云离去的背影,我自言自语般的发问着,下一秒,我的大脑灵光一闪,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正美美地喝着咖啡的富凉咲。

     眼神这种东西,只要投给了正确的人,一切便都尽在不言之中。

     很显然富凉咲担得起这样的称呼,她一瞬间便明白了,龙宫澪这个小机灵鬼想要从自己这里套取情报。

    “嗯,这么快就要想开你男朋友的盒了?”

    我也学着李天云的方法,无视了富凉咲的毒舌,开始故技重施起来,再次对她展开了卖萌攻势。

    李天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面对龙宫澪的问题,富凉咲也扪心自问着,只是现在的她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说到底自己跟李天云也不过是个有些许交际的陌生人而已,只是还记得自己跟他第一次见面,是一个霓虹色的雨夜,他身材魁梧、赤身裸体,却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般。是因为他的举止幼稚吗?或许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对于那些我了解的人,我还是可以用自己的那份偏见进行一番评头论足,但对李天云……”

     富凉咲的话,本意或许想给我的探索行为,进行一个刹车的踩,但因为对我的不了解,导致她踩错了,反而对着油门进行了一个疯狂的输出。

      所以那份好奇彻底绑架我的思绪,使我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究李天云身上的秘密,不过现在却有更糟的事情等着我自己。

    “嘿嘿……”

    凉咲像一个老色批一样摸着我光滑的下巴,相比于去讨论李天云的事情,她更在意的是自己,这个在她怀里的软软的香香的少女,现在她恐怕要继续进行刚刚被李天云打断的友好交流吧!

    呀——救命啊,有女通讯录啊!

-5-

       在那场葬礼上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喜欢狗吗?

       我真的好像做你的狗,跟你一同在坟墓里长眠。

       吊唁者们却说你喜欢猫。

       是啊,优雅、可爱、治愈、美丽,又有谁不会喜欢它呢?

       于是在这场葬礼上我哭了,泪水已经流了五年,直至此刻。

       雨水连绵不断,击打着房屋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切已经持续了一周的时间。那淅淅沥沥的声音对我来说,非但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带来一种畅快的感觉,就好像我的情感跟天气产生了共鸣,为了这场葬礼献上伴奏。

       至少在外人看来,现在我的生活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称得是自给自足了。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一处逼仄的住所,每月扣掉生活必须的支出后,仅剩下一二十元的存款。一切称不上好,但要是比烂的话,总要好过吃不上饭、睡大街上的生活。因此认识我的朋友总是劝我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常乐才能更好的生活,我知道他们是对的,至少符合这个社会的规则,而这五年来的我也是这么做的。

       视线里跑过一只老鼠,在那堆砌着废物垃圾的下水道里腐烂变质,污水映照出它阴湿带病的身体,映照出同我一摸一样的面孔。

       一切都因为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做出的那个决定。那时的我喜欢这大城市的机遇与挑战,喜欢站到繁华地段的天桥上,看着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那是的我有一个梦,梦到我与自己的女友,开着那辆曾将陪伴着我们奋斗的小破车,在首里的灯火中穿梭。

       当天幕变成了黑夜的模样,城市里每一扇窗户边,都点亮了一盏灯,数不清的灯光,数不清的窗格子,数不清的火树银花,整座城市闪烁着,成为了一片落满繁星的海洋。我想象着,每一个光亮后面都藏着一个温馨的故事,我坚信只要自己不停下前进的脚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那沐浴光芒之人,我一定会住进那些火树银花的高楼大厦,我一定会变成某盏灯光后面的故事。

       我承认那是我的私心,但我还是要认认真真的再问你一次,之前的问题。

       只要你喜欢的是狗,我就可以每天鬼鬼祟祟地从地洞里爬出来,然后远远地跟你对视,即便你怀里抱着的永远都是狗,我还是期望被你发现后的唾弃。

       可是你却微笑着对我说,你还是喜欢猫。

       于是,饥饿似火灼烧着我的胃袋,寒风贴心的抚摸着我的每一寸肌肤,带走我那所剩无几的体温,此刻的我沦落在城市的街头,变成了古代圣贤的模样,天为铺盖地为床,我成了一个流浪汉,因为我遇到了你。在看到那高昂的贷款债务后,我的父母第一时间,跟我断绝了亲子关系,曾经如胶似漆的女友,也在银行收走我所有财产的一周前,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我认真地对待着你,也相信你会认真地对待我……然而此刻的现实,否定了我的选择。

       在死亡面前,我决定放弃曾经的豪言壮语,耐着性子从头再来,把自己的根深深扎进这片土地,把自身磨练的坚固圆润。似乎没有一丝迟疑,在理想之死与平凡生活的选择中,我果断的选择向后者低头,至少活着就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不是嘛。

       所以在那凛凛的寒风之中,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杀死了自己,那个承载着梦与理想、诗与远方的自己,用我那仅有鲜活为你吸引来你的宝贝吧,嘻嘻。因此直到现在,我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但我一直都十分知足的活着,哪怕现在的这份生活是如此的平淡、麻木、冰冷,就像老电影里,那些冒着浓烟的机器螺母,即便被烧的滚烫,依然是死气沉沉。

       然后你大概会把我腐烂变质的身体当作垃圾,扔到门外任其暴尸荒野吧。但我希望你能把我扔得近一点,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一直好喜欢你,永远好喜欢你。以此我依旧竭尽全力的去生活,去发现这普通生活中的点点乐趣。

       一切似乎都是真的,今年我会还完自己的最后一笔贷款。是的,只要我善意地对待自己的生活,生活也会善意地对待我。

       我那可悲魂灵孤零零的飘在那里,透过窗户向里面看去,圣诞树上挂着的铃铛在轻轻鸣响,你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像一只猫,那只温驯的橘猫也趴在你的肩膀上。壁炉的火光温暖你红润的脸庞,我冻僵的心跳在北风里微微发烫。

       紧接着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主管经理的声音,便随着电话的接听传了过来。

       “田町,来公司一趟,又事找你。”

-6-

       “警察来找我了,大概是在调查那个婊子。”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这些蠢货我干了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婊子好像活过来了,她似乎在叫我的名字……”

       “该死今天又是那个婊子的噩梦,她看起来就像个扭曲的怪物……天呐,该死……脑子里面的声音又在响起来了!她...她肯定是活过来了!我又在中庭里听见了她的声音!”

       “睡觉!只要睡觉就会梦见她死时候的样子,就能感应到她就在我身边。她在哪?窗外?床下?隔墙?我感觉我要疯了。”

       “我就知道,杀人可以缓解那个症状,我似乎可以体会到死亡的本源了!那个死胖子竟然敢嘲讽我,我要让他去感受我所感受的东西……”

       恶寒通过文字穿越了时空,即便此刻我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下,依然感到那股似有似无的阴森。跟龙宫澪与富凉咲分别后,我在一个不大的社区公园里,寻得了一条朝阳的长椅坐下。一旁传来了小孩子尽情玩耍的欢声笑语。

       木头人、捉迷藏、滑滑梯、沙坑过家家,孩子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天真与快乐,同时把它们带给,每一个可以感受到这份快乐的人身边。嘴角微微弯曲着,带着这份温馨,我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刚刚阅读的东西上面。那是我在藏尸处的橱柜角落里,发现了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形状与里面记录的符号,都在证明它是一本笔记。

       只是这本笔记外表扭曲、变形、残破,大概是因为湖边小屋的恶劣环境,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由于警方认为它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发掘,因此富凉咲便自作主张的把它交到了我的手里,寄希望我可以施展点神奇的魔法,找到凶手的位置。

       这完全是外行人的想法而已,虽然的确有通过媒介寻找事物的术式,但这本笔记上残留的媒介太多杂乱,根本无法确定目标。依然如此,我也就没了什么顾忌,丝毫没有犹豫的翻开了笔记,早已干涸的血污,使原本就潦草凌乱的文字,显得更加难以辨认。

       好在只要耐下性子来,一点点的仔细辨认那些文字,结合大脑的逻辑思维给出的选择,还是能大致阅读清楚其中的内容。一开始的文字,是潦草且混乱的,不单单是文字外在的形状,也包括作者想要表达的内核。不过随着一个名叫纱希的女生出现,一切开始变得规整起来,不过它所表达的内核,却在有序的基础上变得更加,面目可憎!

       “纱希是我的救赎。”

       “今天我又杀人了,纱希也知道了我的事情,对象是首里大学的一个女生。纱希总是说那个女生特别聒噪,很烦人,我要为我的天使做点事情。”

       “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只是一球棒下去原本叽喳如吵闹麻雀的她,现在像只死猪一样。嘻嘻,她竟然还尿了,太有意思,我要把她的嘴巴用生石灰给永远封。”

       “果然只有纱希理解我、认可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关心我。纱希,我的女神!我的救赎!我爱你,我想你也爱我。”

       “爆炸,大火,纱希呢?我的纱希...!?”

       恶心!这字里行间的味道,让我感到反胃,就像是死了没埋的尸体,在盛夏的太阳下暴晒腐烂,如果不是富凉咲交给我保管,大概我会直接把它销毁吧。一撇一捺间充满着疯狂,是那样的理智、冷静、歇斯底里,就像一场宣言,宣布自己不打算再为人的事实。

       “该死!那个婊子为什么又来破坏我的生活!我不敢关灯睡觉!我不敢独处于封闭空间!我要想个办法!要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纱希活了!我的纱希,我的希宝...”

       “太好了!纱希是上天给我的天使,只要纱希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被那婊子困扰,她给予我力量,让我可以更好的追求生活。”

       “嘿嘿,我杀了她,等会我就把她切了,等等这些腿、手、脑袋、身体,让纱希来看看,我要好好招待她。”

       纱希是谁?这大概是我看完了这堆垃圾的第一时间的反应。虽然我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我自己的底线,依然让我决定要为这个事情画上句号。

       道德这种东西永远只能用来要求自己,当诉诸他人时,最终都会成为道德绑架。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跟这个东西讲道理,特别是在自己通过日记窥探了它的内心想法之后,我只想进行一场各种意义上的终结。

       真是令人作呕的可怜虫。或许在我了解这件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之后,也许大概可能会了解对方这种所作所为的原因。但是,我心底里发自本真的厌恶之情,是那样的真切,它永不停息的在提醒着我,我的傲慢与偏见早已私自做出了审判。我绝不会去理解,去原谅对方的所作所为。目光再次投向玩耍的孩子们,大概只有这份纯真的梦幻,才能消解那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洗刷那垃圾带来的污染吧。

       与此同时,同样炯炯有神的目光,穿过眼前薄薄的镜片,带着一丝文质彬彬的伪装,注视着李天云手里的本子。那是公园对面的街道边,暖暖的春风吹醒了一盘万紫千红。在山花烂漫之处,一个青年被花儿簇拥着正站在那里,他似乎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学者,脸上露出一抹甜甜微笑,现在他找到了那张照片上的少女。

-7-

       天色渐暗,我终于从富凉咲的手中逃出生天,总之这种热情的友好交流环节以后还是不要再继续的好,再一次我确认了一遍之前李天云留在我手机里的,富凉咲的电话号码。随后便被富凉咲贴心地开车将我送回了家。

       一路春色,即便染上了傍晚的颜色,但那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不曾有半分削减。正如站在十字路口上的小哥哥,嘴角弯出甜甜的微笑。我又看见了他,在一旁的公园里,李天云正坐在那里,带着那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看着一群正在嬉戏的孩子们。

       被他那样的人用那种温柔的方式对待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心中的疑问早已冲出了分隔我的车窗,在这条回家之路上留下了痕迹,夕阳、春花、背影描绘着,那既清楚又模糊的画卷,走入我的眼睛,深植记忆深处。

       “最近要特别小心,毕竟你今天也在现场,如果被凶手关注也是正常的事,当然没事最好。记住,一旦有异状,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带人赶过来的。”

       此刻的凉咲就像一位母亲,天边的夕阳与她不断重复着注意事项的动作交相辉映,这并非是教堂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光辉圣母,而是那种常常会有些不耐烦的真挚叮嘱。

       “我知道了~谢谢你,凉咲姐。”

       现在我站在自己家的房子前,用很是乖巧的回答来对待这份真情,紧接着礼貌的向富凉咲挥手告别。夕阳与凉咲的汽车一同驶出了我的视野,我微微嘟起嘴来,开始烦恼今天的晚饭应该怎样解决

       虽然我的厨艺称不上多好,但也达到了不会死人的程度,不过一想到做完饭后,还要收拾厨房,心中的动力之火基本也就没有死灰复燃的风险了。果然还是来点外卖吧,记得之前有个中华麻辣拌还挺好吃的。我的心里这样想着,随后走进了电梯,大门缓缓闭合,紧接着便是一种电梯独有的抬升感袭来。

       “今天可真是精彩呀!”

       我独自一人在电梯里,就像是抒发感慨似的自言自语,不过细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这都算不上精彩,那恐怕只能从幻想中寻找真实了吧。手在口袋里摸索家门的钥匙,我的小脑瓜飞速旋转,只觉得自己的那些奇思妙想止不住向外奔涌。说不定我可以用今天的遭遇,写个故事出来呢。

       “叮——”

       伴随着到站的铃声,电梯门再次开启,我走了出来。大概是那盏老旧的感应灯又罢工的原因,楼道显得有些昏暗,不过好在我已经摸到了家门的钥匙。看来是时候让老妈给大门换个指纹锁了。钥匙轻轻的插进了锁孔,在缓缓的扭动后,家门被打开。夜风迈着轻快的步伐,先我一步冲进了屋子里,从门口跑到了玄关。

       自己那双毛茸茸的小白兔拖鞋,此刻胡乱的摆放在门口,幸好母亲最近去参加学术交流了,大概还有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不然免不了又要被她唠叨一顿。奇怪,难道妈妈提前回来了?不过随后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有一位强迫症母亲的缘故,所以我养成了每次出门前,便会把拖鞋整齐放好的习惯,但是现在那双可可爱爱的拖鞋却胡乱散落在门口的鞋柜旁。

       我停住自己向前的脚步,看着眼前这无比熟悉的一切,屋里黑漆漆的,静悄悄的气氛在屋子里狂舞着。所以,有人!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那如堕冰窟是再好不过了,一股寒气点在我的百汇穴上,随即蔓延到全身,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抖动身体保持平静。

       会是谁,难道自己这就被杀人狂盯上了?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只是总让我感觉到是如此的不真实,就像小说里才会发生的狗血情景,我的眉头皱的更拧巴了。死寂的室内,黑暗将这份胡思乱想无限扩大,恐惧就像垮堤的洪水,在我心头翻涌,这只择人而噬的怪物此刻正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我咬紧牙关,鼓起所剩无几的勇气,硬生生地压住心头的恐惧,掌心此刻也开始微微冒汗,双手攥紧了衣角,最终在打开房间里灯的同时,向富凉咲发送了求救短信。刹那,晦暗的气息被灯光驱散的一干二净,我从没对自家玄关的灯光感到这般的亲切,目光从自己的眼睛里投出,四下扫视着,不论是身后大门,或者面前长廊,都没有一丝风吹草动,不要说人影了,就连个鬼影都没有出现。

       看来是自己过于精神敏感了,糟糕,已经给凉咲姐发了求救信息。看到已经出发的凉咲姐,我感到有些尴尬,正在纠结该怎样面对即将到来的救星。不知道是窗户没关的原因,还是空调不停制造的冷风,让整个房间充满的寒意。

       黑暗被光明取代,这本来是应当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作为女人的第六感,总感觉到哪里奇怪,恐怖感无中生有,挥之不去。然后,客厅茶几上的一封信,证明了我的判断,确实有人进到屋子里。

       那是一封信,或是张请柬,被做工精良的信封包裹。

亲爱的龙宫澪小姐

       鄙人无意之间通过您的朋友,目睹了您的美丽,我为您身上那美妙得到求知欲所折服,决定在三日后与您一同探索死亡的奥秘,让我帮助您走向死亡,让我帮助你获得解放。

你的爱慕者

       文笔简洁,字形规整,但其中那份满满的恶意,令人窒息。

       “放心吧澪酱,这两天姐姐就在你家作客啦。”

       富凉咲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她拍拍我的肩膀宽慰着,随后她把那封预告信收了起来,但是凶手的肆无忌惮却让她愤懑不已,可惜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富凉咲在接到我的求救信息后,便立刻带人驱车赶了过来,随后把犯人预告信的照片,发给了鉴定科。

       这次鉴定科的结果倒是出的很快,但一如既往的让她失望了,凶手的字迹不属于档案库里的任何一个罪犯,也没有哪个案件里的文字与之相近。

       恐惧这东西怕不是被他当做了调料,腌制的时间越久,食材就越是美味。在看完预告信后,一个古怪的想法从富凉咲的脑袋里冒出了出来,不过至少根据这封信里的信息,富凉咲还是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一个十分冷静又疯狂的变态杀人狂,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正是龙宫澪。

       不过倒是我因为富凉咲的保证,让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人原本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那此前积压下疲惫,便一股脑的爆发出来,此刻的我精疲力尽地瘫在自己柔软的床上。不管怎么样,凉咲姐已经接手了,接下来应该都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至少今晚应该安全了。在这种心理暗示或者说是自我安慰的引导下,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步入了久违的安逸梦乡。

       不过或许在我未曾关注的角落,依然还有我没有注意到危险,似乎有一双猩红的双目注视着我,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冷汗濡湿。

-8-

        “对不起田町,公司决定辞退你了。”

        我楞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向,那位应该被我应该称作领导的主管。领导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大风大浪,他的脸上透露着公式化的微笑,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我知道你很惊讶,说实话我看到这个决定时也很惊讶,但是这是老总们做出的决定。”

        “为什么……求求您,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膝盖弯曲了,那用自尊烧制玻璃雕塑一瞬间就跪碎了,疼痛沿着神经直达脑髓,你的名气与身价又增长了,可是现在的我哪怕像一条狗一样,祈求着主人的恩典,也无法再触及你的高跟鞋。

        时间太久,一切都变了,不只是从哺乳纲变成了硬骨鱼纲。正应了天上先知的预言,这些人只配在下水道里度过相对比较失败的一生。

        “唉,我实话跟你说吧。”

        似乎是被我可怜的样子所感动,锦鲤跃过了龙门,它的金鳞被上了五彩的羽翼,然后耀武扬威地站在门沿上,对着还在跳跃的我大喊。

        “是你不行!公司进行管理改革,基础工资按法定最低工资标准,此外每月再根据业绩颁发奖金④,你为什么不同意?”

        听到主管的质问,泪水自我的眼角滑落,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可能是他说中了吧,我只能做出无力的反驳。

        “因为那样的话,我的收入要比现在少三分之一,那样我就无法再正常生活下去了。”

        面对我的回答,主管摇了摇头,用那种仿佛开悟了,高高在上的神态,为我指明了问题的关键。

        “田町你今年也有三十五岁了,马上就到不惑之年的人了,怎么还看不明白呢,造成你现在这样的原因,就是你还不够努力。”

        我知道我确实不够努力,也达不到那种努力的程度,可我还是跳了跳,只是为了看一下自己究竟能值几毛钱。

        “可是这几年我都是公司的业绩冠军呀!”

        主管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的眼界似乎很高,格局似乎很大,看待问题似乎很全面。

        “业绩冠军怎么了?没了你照样有人成为业绩冠军,你要把公司当作自己来家看才行,公司说向左,你就不能向右,要记住你没了老板吃不上饭,但老板没了你下一秒就能再找一个替代品明白吗?”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每条鲤鱼的龙门都是不一样高的。我见过龙门在水下的,其实是生而为龙的家伙披着鱼皮。但大多数的鲤鱼的龙门都有着严苛的条件,区别是要被切成臊子,还是要片成鱼片。

        我期待的是那种好运鲤鱼,不但自己的身体被直升机吊起,龙门也被各种外力挤压、拉拽没入了河中。只是,我不讨厌天道酬勤,但是我讨厌别人的好运——因为好运从没有正眼瞧过我而已。

        说起来这就是人性吗?这就是现实吗?这就是真理吗?我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耳畔再次传来了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映射出我仅剩的一丝纯真眼神。

        沙沙——沙沙——

        那是五年以来都未曾停歇的送葬曲啊,原来属于我的葬礼是这样的漫长吗?恶心,源自那越来越深的无力感不停蔓延,是因为身陷泥潭而无力冲锋吧。可惜那些伟岸的巨人面对蝼蚁的人生都不成投下一丝不屑的目光

        他们说我那叫坐井观天,我看着苍穹的星海,那是多么的闪亮、耀眼、遥不可及,可是我爬不出井底了。因此我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星星了。但是星星的模样却像一个魔王,它绑架了我的大脑。于是理性扮演了勇者的角色,可惜世界那么大,却没我的那份。

        “打起精神来田町,想想那些榜样,七十八岁的拜登成了总统,九十岁的褚时健成了橙子大王,你的人生还没有走完一半呢。”

        主管善意的鼓励着我。对呀,只要我善意的对待生活,生活也会善意的对待我。我笑了,在这首送葬曲中漫步、舞蹈,眼睛发誓再也不流出一滴眼泪,是这从天而降的雨点,模糊了我的眼角。

        这不会是我迎来的最后一次失败,命运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那个轮回,自己就像西西弗斯那般,一次又一次,直到走入坟墓。什么都没变,是我没跟上你的脚步。

        城里烟火幢幢,人们在灯光下热情相拥,人们在阴影里压下悸动。

        我的目光被集中在了一个地方,只是眼镜因雨水模糊,那是你浅笑着的舞蹈,光影被你衣袖泼洒,就像这雨天轻旋花伞,摇曳着滴落泪色的流珠。

        现在我的呼吸变得平稳了起来,只是眼前的现实让我感到惊恐、崩溃。我杀了人,我杀了隔壁那个一直被我意淫做女友的女人。自首吗?可是我想活着,我……

        理智在此刻已经坏死了,现在的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艰难的分割了尸体,把它们装入了那几个我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玻璃瓶中,甲醛的水溶液浸泡着它们。我打开了一条木质的地板,将它们放入其中,然后在地板上方放上了我常坐的那把椅子,然后小声说着:“我真的好喜欢你,一直好喜欢你,永远好喜欢你。”

        五年里,爱过的每个人都像你。

        所以现在我想要为梦想而活。

        所以现在我只想保住这份苟且偷生。

        所以现在我的梦醒了。

        朝阳一如既往的挂在了东边的天空,晨光映射在图书馆的阳台上。它毫不在意四周暖窗的目光,踏着懒洋洋的步子,漫步在这敞亮的暖房。它是一只普通的三花猫,常常在阳台暖房里瞎转。

        大概是刚过完了新年的原因,猫的身材也就才圆了三圈,每当它迈开自己的小碎步子前进时,就像个大腹便便的美食家一般,巡视着各式珍馐佳肴。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摆动,想来哪怕它脱去一身毛衣后,大概也只会增加些许那种肉肉感觉吧。

        每个人大概都有渴望与他人交流的时候,只是那份偏见经年累月后,使我们不得不住上傲慢的高塔。到了这时,人们又互相高声大喊,歇斯底里,大致是因为大气层外围稀薄的空气,缺少了传递声音的介质吧。所以我们常常对着那些也许可能回应的东西倾诉着什么?固然是等待一份回应,但或许只是毫无意义的自言自语。

        不过,对于每天准时守在这里的三花猫来说毫无意义。

        “喵——喵——喵——”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如果我不是只猫而是人的话,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我一定会说出最热情的赞美之词,因为对方简直就是一位传说中的魔法师,可以变出那种美味的食物。虽然我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一直想要表达的东西,但这份思索却给他增添了一笔不一样的颜色。与架在他鼻梁的眼镜,交相辉映,烘托出一种浸没在淡淡哀伤中文质彬彬。

        猫条,美味的猫条!

        一条、一条、又一条,出现在我的面前。每当我刚好吃完一根,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就会再拿出一根来,有时我会猜想对方可能是个穿着衣服的猫条人也说不定呢。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了,想起了上次自己遇见类似的家伙,还是一个被叫做直男的家伙,他似乎在等候自己喜欢的雌性。啊!那真是个噩梦,直男一次带了二十多根猫条,即便我叫来了自己的兄弟、雌性,还是差点吃出了心理阴影。虽然,我很钦佩那个直男对待感情的态度,但是下次也请他为,自己这样可爱的猫咪多想想,好吗?

        当第三根猫条消失在我的嘴边,男子摊摊手,似乎在告诉我已经没有了。我自然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一条不曾明言的规矩。张弛有度,果然这样的家伙最好了。

        我这想着,走到男人的脚边,不停进行着亲昵的蹭蹭他的裤脚。只是男人的目光却不在喵咪身上,那双黑色手套下,一组特殊符号做成的纹身,正发出微弱的荧光,他的眼睛变得深邃,似乎穿透了玻璃修建的帷幕,无视鲜花与树叶的层层遮挡,用一种不属于正常人的方式,死死的盯住一位少女。

        我认得这个眼神,自己不止一次见过男人露出这种眼神,人类把里面的情感叫做爱恋,难道这个猫条人又发情了?三花猫不知道,男人此刻正紧紧盯着一个名叫龙宫澪的女孩。

-9-

        时间这种东西的快慢,对人来说总是处于一种薛定谔的存在,当人们注意到它时,便像是蜗牛般的爬行,放弃观测一段时间后再看,又会感慨白驹过隙的迅捷。普众常人伴随着朝阳走进了警局,这是他日复一日点卯上班的地方,作为一位十几年的老警察来说,无事发生的清晨便是自己眼中的俊男美女。

        “早上好,常人前辈!”

        突如其来的问候,打搅了普众常人带着三分睡意的状态,一个抱着摞近乎一人高文件的姑娘闯入他的视线,干练的短发配合制式警服,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好飒的美女。

        对方是几个月前刚入队的新人,叫做钟诗梦,是个刚从警校毕业丫头,对自己这十几年警察的鼻子来说,都能嗅出她身上那股子学校里的书本味与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这是要去给丰见队长送资料?”

        “是的,最近那个杀人狂的案子不是很重要嘛。”

        普众常人与钟诗梦寒暄了几句便转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杂物间的花洒,给自己窗台的的盆栽浇点水。

        “吆,老常,你今天来的够早的呀。”

        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进来的家伙是自己的搭档,也是自己办公的对头。

        “见到新来的那个钟诗梦了吗,那妮子挺不错的嘛,长得耐看,性格也好,能跟丰见队长搭一伙,怎摸样不把她给你儿子介绍介绍?”

        搭档从杂物间拿出已经涮好拧干的拖把,一边拖着地板,一边发表着红娘言论。

        “再看看吧,那丫头这是刚来,再过段时间就了解丰见队长的本质了。话又说回来,丰见队长这种人,也就有钱有势的家族才能出现了,嫉恶如仇为自己的梦想而活,不用考虑吃饭问题,咱们这些普通人是够不着咯!”

        普众常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间窗户透透气。

        “是啊,咱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管那些达官显贵做啥,不过话又说回来,钟诗梦那妮子你不下手,我可要给别人介绍了!”

        天气依旧好的离谱,或许妈祖真的显灵了吧。这样想着,龙宫澪沿着这条粉红色的长廊,来到了学校。昨天一整天的波澜迭起,使澪被蹂躏的精疲力尽,即便是第二天也受了不小拖累,完全打不起精神。要是澪有一对猫耳的话,大概现在这对耳朵一定是耷拉着的,毫无朝气。

        本来今早凉咲姐并不同意自己来学校上课,但是在自己对凉咲姐磨了好一顿嘴皮子后,她终于允许了引蛇出洞的计策。因此她那双充满求知精神的眼睛还在工作,搜寻着那丁点的风吹草动,最终被她抓住了。那是一个黑影,闪进了旧校舍的阴影。

        龙宫澪目光瞄着操场隔开的旧校舍,那座破旧到毁坏半近的木制建筑,此刻像极了童话里的魔王城堡。既然昨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那么有关有旧校舍的可怕传说也至少都真实存在过,所以旧校舍应该是一所货真价实鬼屋了。

        毕竟日据时期,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于日军的人体实验。澪望着旧校舍,刚刚看见的黑影,依然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真的要龙宫澪选取一种东西来代表自己的话,那她一定会选择‘好奇’,作为自己的代名词,毕竟从自己有记忆以来,这份好奇就一直照亮着自己人生的前路。

        所以对于我被变态杀人狂缠上了这件事,我是一点也不感到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小激动,不过凉咲姐这类外力带来的保护,终究是暂时的。在时间面前,任何人都会怠惰,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不得不独自面对那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

        因此,自己必须主动出击。不然只凭等靠,这既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符合自己的行事作风。澪充满发散思维的小脑瓜就迅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李天云和自己一起发现的藏尸地,现在他会是什么情况呢?会不会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那个杀人狂的刀下亡魂?当然,也有可能那个杀人狂先来找自己,说不定现在他被关在关在警察局里哭唧唧呢!

        散步这种运动,应该算是最适合人类思考的运动,哪怕是此刻的胡思乱想,澪也开始在操场上度起了步子。满园春色应天虹,直逼得花粉过敏者,用了一卷又一卷手纸,打着一个又一个喷嚏,目睹着强忍痛苦也要上学的学霸们,龙宫澪只剩下了默默祝福。

        一层厚厚的灰,均匀的喷涂在旧校舍的窗户上,这大概就是房屋长期闲置带来的后果之一吧。这是龙宫澪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旧校舍的装潢,没想到这竟然也是如此有趣,所谓灯下黑应该就是如此。说来也巧,当澪收回目送同学们走进了教学楼目光,那披着绿斗篷的旧校舍,与树林融为一体,注视着每一个在操场上活动的人。

        时间经年累月,让这座用了大量木制建筑材料的房子,再也支撑不住这份历史的重量,现实是没得商量的,房子的一侧塌毁了,很多地方也露出了那种夹着点点蓝色油漆的褐锈彩钢板。不过真要一点违和感都察觉不到的话,恐怕等四周的树叶再茂盛一些才行。昏暗的窟窿,这大概就是坍塌留下的最直观痕迹,对着脏兮兮的窗户,这景象让龙宫澪突发奇想。

        从窟窿里洒下的光线,在一扇扇脏兮兮的窗户间传递,说不定这里面藏着某种规律,可以打开一条隐藏的密道,顺着密道走下去,说不定可以通往一个异世界,或者直到地底,见证那些传说故事里沉睡的古老存在。

        可恶,好想弄明白,旧校舍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龙宫澪在内心一番衡量,最后做出了一个折中的选择,现在就进行一场探险,不能拖到晚上。随后,澪便靠近了旧校舍的玄关,旧式大门早已损坏,扭曲变形的门框上,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玻璃,哪怕把地上那些破碎的玻璃收集起来,都拼不出一块。

        好在阳光不时从屋顶漏洞流入这废墟中,斑斑点点洒满走廊的地板与墙面,与这片碎玻璃辉映出一片闪烁。蜘蛛早就是变成了这里的主人,它肆无忌惮的编织出一张又一张的大网,只是不知何时起,这些蜘蛛网上也积上了层灰。

        荒凉与残破就是这旧校舍的永恒主题,而这里一切的景物只不过是对这个主题再一次佐证。一步、两步、三步,吸引了澪目光的是一组脚印,它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比较地上的细灰,绝不可能保存时间过于久远的痕迹。最近有人来过!会是谁留下的呢?疑问随着澪的结论,在她的脑中接踵而至。是禁忌的师生幽会,亦或社会混混们的毒品交易点,还是某个神秘组织的秘密基地?

        好奇心掀起的奇思妙想,让龙宫澪下定决心,这场探险必定要有始有终。在自己心里喊了声‘加油’,龙宫澪伸手握住满了是灰尘的门把手。

        李天云站在原地,他放眼望去,早已无法辨认的书本,报废的家具,以及虫子、青苔、与木头腐烂产生的特有味道。果然这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叹了口气,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后发现,那本杀人笔记里,提到的那个叫纱希的人,曾经应该是琉球大学的学生,进而说不定可以从侧面找到一些犯人的信息。

        所以在跟校长金城政夫进行了一番毫无营养的攀谈后,自己得到了一个可能跟五年前旧校舍的那场大火有关的消息,所以便出现在了这里。只是五年的时间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模样,这里面自然包括当年旧校舍留下的痕迹。不过根据残留的些许蛛丝马迹,我还是大体推测出了这里的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确存在过什么超自然的东西,似乎空气中还时不时能感觉到那场大火的灼热气息。

        火灾?恐怕是某种掩饰,可惜真相却无法凭借这一丝过去的残影窥见。

        吱呀~

        大门发出痛苦的摩擦声,似乎抗议着来者继续折腾它的老胳膊老腿。龙宫澪窜了进来,可惜即便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变得如猫一般轻盈,陈旧的地板依旧丝毫不给面子发出吱嘎吱嘎的怒吼。尴尬或者说有些傻眼,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以至于澪现在对自己的潜入技巧都附上了一丝怀疑,现在原本隐蔽的潜入,早已变成了一场“演唱会”,她尴尬的站在原地,没再做其他动作。可惜声音的倔脾气犯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一点来到龙宫澪的身边。

        如果说不紧张这怎么可能!急促的呼吸被澪尽量压低,随后她小心翼翼的跑到一旁,大橱柜组成了一个角落,正好能叫澪藏进去。脚步声渐行渐止,直至消失。龙宫澪又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其他怪声后,澪长长的舒了口气,从藏身处里出来,准备继续出发。

        “你在干嘛?”

        疑问声突如其来,让龙宫澪吓了一跳,如果仅仅是精神上的表达到也没什么,但很不幸澪付诸了行动。剧烈的跳动摧残着本就腐朽的地板,紧接着澪不小心撞到了一旁本就摇摇欲坠的柜子。

        灰尘肆溢,年久失修的柜子随着那哗啦声,彻底回归了原材料状态。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龙宫澪,把她拉到一旁有惊无险躲过了这次事故。龙宫澪下意识的顺着抓着自己手的方向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中。

        拜托~怎么又是他!

        龙宫澪的内心一阵哀嚎,虽说对方的确救了自己一次,但是自己手忙脚乱的蠢样还是被对方看到了,澪这样想着,目光再一次打量起李天云。呃,还是老样子一身黑色,左手拿着的箱子里应该是装某样东西,而右手抓着自己的手。等等,抓着自己的手,为啥到现在都没松开,怕不是再吃老娘的豆腐!可是我龙宫澪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那个我说,谢谢你保护了我,但是你能松开我的手了吗?有点疼。”

        龙宫澪的话倒是管用的很,就像什么魔咒圣旨一般,李天云立刻就松开了自己的右手。虽然李天云嘴上说了句‘抱歉’,但是他的眼睛,闪烁着专注的目光,聚精会神的注视着龙宫澪。虽说,龙宫澪从小也算是班级里的公众人物,在被人注视方面也称得上小有经验,但李天云这般专注的注视状态,依然让她感到万分尴尬,此刻澪已经读懂了李天云眼中那询问的意思。

        “好了~我是一时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才进来探险的,是我不好,对自己安全不负责任。”

        龙宫澪一边这样说一边吐着舌头卖了个萌,随即她立刻反应过来,李天云他算算老几,自己为啥要跟个犯错的小孩子似的。思路至此,澪决定组织一下语言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家伙,要不是他吓自己一跳,还会有之后的事情?

        李义山诗云“心有灵犀一点通”用来形容此处情景恐怕极为合适,李天云似乎明白自己即将经受怎样的枪林弹雨,所以便先下手为强。

        “既然昨天没睡好,今天就不要进行这么刺激的活动嘛,我在这发现了一些跟那个杀人犯有关的信息,我们去你家跟富凉咲见个面。”

        李天云的话,又一次让澪的小脑袋宕机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昨晚的确几次因噩梦惊醒,虽然之后又睡了过去,但是睡眠质量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差,不过她是怎么知道凉咲姐也在自己家的呢。

        “我滴好奇宝宝哎,我可是被富凉咲请来帮助她查案子的,昨晚发生那种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跟我吱一声,再说你这一眼的红血丝,不让人猜到都难。”

        所有的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可是为啥我还是这么不爽呢?最终澪的郁闷被李天云递过来的东西化解了。

        “符咒,是不是跟成龙历险记里的一样牛!”

        符篆折作的三角形模样,又被条红线穿起来,也就一指大小。

        “这是个护身符,如果真的超自然的事情发生,它大概能保你一命吧。”

        澪仔细端详着掌心的护符,总想用她那充满好奇的眼睛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现在我们该去见富凉咲了。”

        听到李天云的要求,澪露出了充满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一会还有课要上。”

        可惜,这一切似乎对李天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他一把抓住澪刚刚松开的那只手,就拖着澪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走吧,谁大学还没旷过几节课呢!”

        “哒咩,我不想把旷课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啊!”

        “叮咚”

        普普通通的门铃声响起,只是随后便传来了一阵男女之间的激烈争吵。

        “笨蛋,你什么按门铃。”

        “我没钥匙当然要按门铃了。”

        “拜托~这是我家,我有钥匙呀!”

        “我不是是怕你没带钥匙嘛。”

         几个暗中盯梢的便衣警员在相互对视而过后,做出了同款吃瓜动作,大有一看到底的架势,只可惜还没等澪摸出钥匙来,大门便打开了。富凉咲看着眼前这对欢喜冤家就感到一阵头疼,她满脸无语对他俩说:“或许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10-

        呜—呜—呜—

        这声音时断时续,呻吟中充满了情欲的味道。女人被束缚着,粗糙的麻绳撕咬着她细腻的肌肤,在那凹凸有型的肉体上,留下鲜红的痕迹。女人的年龄大概二十五六岁,正是女性最美丽的时候,大概是见过不少援交案例的原因,所以也就顺道做起了这类兼职。

        只是没想到这次,顾客竟然玩的如此之大,除了那个小小的通气孔外,女人的口鼻都被胶带封死,而四肢因为长时间捆绑的原因,已经逐渐失去知觉。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四肢会不会坏死?想法一经出现,便在恐惧的滋润下疯狂的繁殖着,紧张带来的呼吸加速,让更多的空气冲击着,那个极小的气孔。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我必须舒缓自己的情绪,可是手臂…两种不同的感受,共同催生着恐惧,它们相互拉扯,却又在最后归于一处。

        书本再一次被男人合上,这是他第三次中断了自己的读书行为,倒不是因为他读不懂《存在心理学探索》,也不是被那求救声所扰,现在他遇到了件烦心事。作为一个有着法学学士学位的变态杀人犯,他一向热衷于在阅读各种心理学著作时,把这种求救声作为伴奏音乐。

        他一直以来周密的杀人计划,出现了纰漏,连自己之前的基地都被发现了,不过好在这只是一点很小的问题而已,一切还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中。特别是此前,他以一敌二,秒杀了两位荷枪实弹的警察,而自己却毫发无伤,这样的战绩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而这一次的对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一个主要负责管理工作的女警察,以及这次的主角,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跟两名特警比起来,简直像洒洒水一样简单。说到底,这可多亏了纱希的力量。想到这里,男人摘下了右手的黑色手套,三条由未知符号组成,犹如集成芯片电路般的纹身,出现在它的手背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刻痕。”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那些纹身的称呼,这正是他能秒杀两位特警的关键,敏捷能力可以让他的动作更快更巧,隐秘能力可以让他难以被他人发现,而鹰眼透视则可以无视阻挡观测他人,这正是刻痕给予他的三条超能力。

        得益于第一条刻痕的敏捷能力与第二条刻痕的隐藏能力,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躲过两个了两位特警的全部攻击,并最终杀死了他们。而第三条刻痕鹰眼透视,不但让他找到了自己要寻找的目标龙宫澪,同时也发现了那个拿着自己过去日记的男人。

        因此不论是龙宫澪还是那个在澪身边的那个女警察,对他自己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威胁,只要拥有刻痕的力量,这些家伙都不是困难。

        那么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鹰眼透视的力量突然发动,然后他看见了龙宫澪的身影,和那个拿着自己日记的男人,等等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目光只要瞄到他,那种发自本源的恐惧,环境开始不停撩拨自己的大脑,就像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在自己耳边重复“快跑”。

        我在害怕!我在恐惧!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诡异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失控感,自己竟然可以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失控的感觉。理由无法被给出,但这种感觉让男人本以死去的胜负欲诈尸复活了。

        如果杀死他也一定会很有趣吧。自从他走上这条成魔之路后,恐惧与害怕也就如濒危动物一般,在他的感知世界里彻底灭绝。但是!但是!现在那个男人竟然让他重温了恐惧的美妙,是的,现在的他真真切切的再次体会到了。

        那么如果我杀会是怎样的感受?可惜没等男人思考出结果,一旁的女人便已经精神崩溃了。饥渴感撕扯着田町大郎的内心,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无论如何,也要让纱希完全复活之后。怀着这个梦想男人转过身去,对着已经陷入精神崩溃的女人,开始了庖丁解牛。清澈的自来水,带走了指间的血污,一切声音都回归了虚无,这场独属于男人的狂欢结束了,此刻他也完成了接下来行动的计划,

        看着眼前这个被太阳温暖的世界,男人就跟那些刚刚从妓院里出来的嫖客一样,文质彬彬,宛若圣贤。

-11-

        水在壶中翻滚沸腾,随后顺着壶嘴流入装着绿茶的玻璃茶壶,那些嫩芽儿在一片碧绿中不停的轮舞。

        “真是稀奇,你竟然没有喝咖啡!”

        眼见茶水填满天蓝釉的茶杯,李天云半开玩笑对凉咲说,富凉咲却还是一脸嫌弃的回应。

        “澪家里没有咖啡,再说我难道离开咖啡就不能活了!我们还是聊一聊案子吧。”

        富凉咲立马调转了话题,但李天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离开自己的座位,分别在房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放下了青赤白黑四张符纸,随后默念。

        “东宫孟章,西宫监兵,南宫陵光,北宫执明,天之四灵,佑吾前后左右,结护障数千万重,以正四方。”

        富凉咲已经见过了不止一次这样的场景,到没表现出多少意外,她这套仪式进行过了解,大概是一种跟星象有关的结界术。

        “看来你已经确定对方是异常者。”

        无形的结界在凉咲讲话的过程中缓缓降下它帷幕,不过这一切对龙宫澪来说都毫无意义,毕竟她既看不见结界,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天云文件包里,那本残破的笔记。

        笔记的外形扭曲变形,里面的文字也十分的潦草,澪只看了两行内容,就因为笔记里那些令人作呕的内容,放弃了继续看下去的想法,书页被她轻轻翻动,就如清风翻书般的玩耍,但当笔记后半段的文字印入她的眼帘时,澪愣在了原地。

        “这上面的文字跟犯罪预告信上的文字一样。”

        富凉咲拿过那本笔记,她重点还是对笔迹进行了比对。

        “所以,我们现在的罪犯是一位拥有超自然能力的精神病患者。”

        在看完笔记里面记载的那些风言风语后,富凉咲尝试对罪犯进行一次画像。

        “有关那名叫纱希的家伙,你调查过吗?”

        不过,李天云对富凉咲的刑侦手法并不感冒,反倒是问起拜托给富凉咲的其他问题。

        “纱希?当然,我不是叫人跟你说了,本市的大小事件跟纱希这个名字有关的只有一条,5年前琉球大学的大火导致了数名死者,其中一人就叫阿波连纱希。”

        茶杯被端起送到了天云嘴边,只不过便没有了之后的动作,凉咲的话让他回忆起之前自己忽略的细节。犯人在日记里有提到了大火导致纱希死亡,而校长也把线索指向5年前的大火。

        “凉咲,你知道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有什么幸存者吗?”

        富凉咲也皱起眉头,一番思索后说出了一个名字——金城政夫。

        “之前,我以警队的身份问过校长,但他的回答确实含糊其辞。”

        听到这名字,李天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果然校长对自己有所隐瞒。

        “会不会是学校粘上麻烦,影响之后的发展。”澪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五年前,首里大学的那场大火官方一直都是对外宣称,是当时日寇入侵时,留下的隐蔽弹药库爆炸,引起了一场大火。”

        多亏了如今的电子化档案,凉咲才能从特殊的移动通讯器上找到当年的记录,而不是在那些陈年故纸里翻找几个小时。

        “而金城正是因为对这件事情的妥善处理,成为了日后就任校长的重要筹码,所以他一定知道的更多。”

        龙宫澪一脸迷茫的跟在富凉咲跟李天云的身后,他们要去干嘛?无法解决的疑问,对于澪来说,恐怕是最大的折磨了,最后澪还是拽了拽天云的衣角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李天云站在车前,一边示意澪上车,一边给她回复。

        “金城政夫家,我们去问个明白。”

        汽车在盛春的暖风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栋老房子前,这座宅子带有明显日本风格,通过不算太高的围栏,就能看到前院里的枯山水。这是金城政夫的家,作为琉球建国独立以来少有的受外国敬重的文化学者,金城政夫的居住环境还是称得上不错。

        宅子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给李天云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男人的身材高高的、瘦瘦的、如一棵挺拔的老松树,虽然已是两鬓斑白,但看上去却像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普通的白衬衫加褐色毛衣背心,却被他穿出了一种别具一格的雅致。

        他正是琉球大学的校长金城政夫,虽然今年已经快六十岁的他,精神状态依旧十分健烁,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阶段的人,特别是鼻梁上架起的那副黑框眼镜,虽然平平无奇,但却点燃了他身上的文化气息。一种浑然天成的文化气息毫无征兆的溢满了现场的空气。

        “原来是李先生啊,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李天云并没有做出回答,倒是富凉咲率先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随后对金城政夫说:“金城校长,有点事情我们可以进门谈谈吗?”

        在金城政夫的带领下,我们进入到他的家中,穿过落满樱花的前厅,便是金城家的花园,虽然金城家的建筑带有明显的日本风格,但在整体的建筑布局却使用了传统的华夏四合院结构。左右两个厢房夹住中央的花园,其中种满了五彩缤纷的月季,而在花园之后则是一座二层小楼,李天云一行人的目的地也正是那里。

        小楼一直被金城当做书房使用,而他的儿子在福州成家立业后,结发妻子便时常前往福州小住,去看看他们的宝贝孙子和孙女。因此琉球这边的房子也就变得空闲了起来,除了金城政夫自己因为工作不得不独自居住外,也就是每周按时上门的家政了,大概是因为家政不久前来过的原因,房间四下都十分的整洁与规整。

        预想中那种汗牛充栋的场景并没有在金城政夫的书房中上演,虽然书籍依然是随处可见,但绝没有龙宫澪想像中的那种,到处都升起书山的样子,但每一本书上都能看得出经常被翻阅和使用的痕迹。

        “我们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有关五年前的火灾与阿波连纱希的事情。”

        富凉咲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况十分的得心应手,她没等到金城政夫为在座的几人奉上茶水,便已经开始询问。金城政夫似乎也并不介意富凉咲的这份急迫,他依然不慌不忙地按着他自己的节奏,为众人挨个沏上茶之后,坐回了自己位子

        “富组长,我不是跟李警官都说了嘛,再说你可以查阅一下当年的调查档案呀。”

        冷笑在凉咲的嘴角微微翘起,她露出了一副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显然对方的反应已经在她的算计之中了。

        “确实如此,金城政夫先生,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告诉我当年真正的情况,毕竟我没工夫跟您在这探讨那些无关紧要的蝇营狗苟,现在报道上的那个杀人狂可能就跟五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真正的情况,这几个字被富凉咲刻意的加重着,让金城政夫的眼中闪过微微的迟疑,但他几乎立刻就恢复了之前的作派,微笑着看着富凉咲。

        “如果您继续如此,我不但会把您待会警局,此外还会把这件事透漏给媒体,你应该知道那些苍蝇的做法吧。”

        龙宫澪这时也打算加入战局,但她的手却被李天云狠狠压住,然后她看懂了李天云的眼神——不要插话。

        茶水飘起的白烟,随风婀娜它的身躯,金城政夫的微笑还是没有继续维持下去,同时也暴露出他的纠结的内心,这是学校名誉与个人利益之间的矛盾?说到底这都关系到他的利益使他不能再仅仅以沉默来应对。而富凉咲决定给这位老人的更多的压力,她当着金城政夫的面,熟练的找到了琉球日报的记者,用短信同她开始聊起天来。每一声收发消息的提示音,像一个坏女人,撩拨着金城政夫的精神。

        “你们真的可以替我保密吗?”

        金城政夫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苦的哀求,但是富凉咲态度依然冷酷无情。

        “金城先生,我想提醒您一点,您没有别的选择。”

        现实往往只需要被提及,就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现在的金城政夫就是那头骆驼。

        “这件事情要从当年的一次抢救性发掘说起,日据时期,著名的文物盗掘者鸟居龙藏受日本帝国政府委托,在中国东北和琉球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在琉球方面的发掘,出土了一块刻奇怪符号无名石板,可惜的是那件文物在美军大轰炸中连同老首里王宫一同损毁。”

        “所幸石板上大部分符号都做成了拓片,被保留下来。在国家独立后,那些拓片政府的文物部门托付给我们大学进行研究,后来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不过五年前,旧校舍的下方一个日军遗留的秘密弹药库发生了爆炸,引起的大火把那些拓本全部烧毁。”

        说到这里,金城政夫的眼睛里泛出悲伤的神色。

        “而阿波连纱希,她正是当时研究小组里的成员,现在想来那个女孩在研究方面还是非常的努力的,可惜她在那场大火中遇难了,而我正是那个研究小组的组长。”

        回忆讲到这里,在场的众人都在整理着信息。

        “请问当时阿波连纱希有没有男朋友,或者狂热的追求者?”

        听到李天云的问题,金城政夫回忆了好一阵。

        “纱希她本人的性格非常的文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孤僻了,但我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男朋友之类……等等,说道爱慕者倒确实有一个,好像叫田町大郎的清洁工,曾经追求过她,还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话题。”

        金城政夫的话让富凉咲打起了精神,开始询问田町大郎的联系方式。

        可惜只得到了对方的摇头否定,金城告诉富凉咲他并没有田町大郎的联系方式,毕竟对方只是一个被临时雇佣的普通清洁工,在火灾后田町就以受到惊吓为由,辞职离开了琉球大学。

        “学校档案里没有记录?”

        终于龙宫澪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很遗憾,档案室也在大火里被烧毁了大半。”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寻常起来,富凉咲因自己刚刚的态度,向金城政夫便是道歉,而金城政夫也表示了理解和原谅,并拜托富凉咲三人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目送载着富凉咲的汽车远去,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金城政夫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算是对付过去了。这样想着,金城政夫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12-

        “御岳方面有派人吗?这个案子跟超自然者的联系,都快达到百分之二百了。”

        送走了晚霞,汽车隐匿于夜色中,向前平稳前行,只是车内气氛有点沉闷,不过在富凉咲等待红绿灯时,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默。富凉咲看着闪烁不停的红绿灯,皱起了眉头。

        “御岳方面表示她们暂时没有人手,君南风祝女也是这意思。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听到富凉咲的回答,我并不意外,毕竟发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到底这个地区能最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存在,也不过是多方势力角力下的一场偶然而已,正因为如此这个国家里几乎每一人都有后路,自然看不到那种纯粹的爱国者。

        “田町大郎几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失踪人口的列表上,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宜湾野市的残波岬。”

        富凉咲的通讯器里传出之前要寻找的信息。

        “现在应该可以对他下通缉令了。”

        听到李天云的结论,坐在一旁的龙宫澪也兴奋起来,她问出了一句俗气却至关重要的问题,赏金多少钱?正开着车的富凉咲,伸出一支手掌朝澪示意。才五万元嘛,这对于一个变态杀人狂来说是否有点便宜?一旁李天云倒是读懂了龙宫澪的想法,随即解答了对方的疑问。

        “是五万美元啦,不然连那些三流的赏金猎人都不会看一眼。”

        闲聊绝对是消磨时间的利器之一,虽然当有趣的话题结束后,事态总会朝着尴尬的方向发展,不过好在当汽车停在龙宫澪家门口时,一切都还没有进入那种尴尬的状态。

        “好了再过两天,等到犯人落网了,这一切的麻烦也就结束了。”

        我一遍这样感叹着,一边从汽车上走下来,去跟站在大门口的富凉咲与龙宫澪会合。

        夜晚的胡同,一如既往的充满静悄悄的颜色,只是平日里那些时不时出现的雀声虫鸣,不知何时都已经遁秘无形。

        影子在路灯帮衬下拉的老长,像一个体检时拼命挑高个头的小孩,而那被灯光照耀,明晃晃的金属色泽,也在瞬间一闪而过。那是一根金属棒球棒,在悄无声息中,被高高举起,然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犹豫,带着那种一击毙命的疯狂与决绝,挥动了球棒使它破空而下,重重的砸在李天云的后脑袋上。

        这是一场袭击,在没有任何的征兆情况下突然到来了。袭击者是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通过他眉宇之中的那股子疯狂,富凉咲依稀辨认出了对方正是自己寻找的对象——田町大郎。

        田町大郎的嘴角一直带着一丝微笑,那是一直以来他对待猎物的表情,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伴随着隐匿刻痕力量的发动,天衣无缝的事实了。

        虽然自己预想中血液喷涌的场景没有出现,但那个名叫李天云的年轻男人,确是真真切切的倒在了自己脚边的地上,不论是怎样的人类,后脑被钝器这样重击,十有八九都要去地府见阎王,即便幸运没死掉,大都也会全身瘫痪,不可能对自己再构成威胁了。

        所以田町一边晃着手里有些变形的球棒,一边把目光停留在富凉咲与龙宫澪身上。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田町大郎就像凭空出现一般,让富凉咲根本做不出反应。此刻她瞄了一眼跟死了没有两样的李天云后,拉住龙宫澪的胳膊,朝后边的空地后退。田町大郎舔舔自己的嘴唇,越过了李天云的尸体,走向富凉咲跟龙宫澪,同时把她俩的手机扔进了一旁的水沟里,他想看看这个女警察还会作出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富凉咲一边护着澪,一边向后退,跟田町大郎拉开不短距离,只是现在想要暂时撤退已经不可能实现,自己必须拖住对方,这样澪才有一线生机。USP在富凉咲的手里被握紧,枪口颤巍巍的指向田町大郎。

        放松,放松……富凉咲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然后把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一旁的龙宫澪也没有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的大喊大叫,虽然她也露出了诧异惶恐的神情,但很快就被担心所代替。

        果然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这两个女人确实很有意思!田町大郎的笑意更加的强烈,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她们的生命,她们的灵魂一定非常美味。

        “扔掉球棒,举起手来,趴在地上,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富凉咲一边发出警告,一边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但田町大郎却丝毫不在意女警察的发言,他就像往常一样,一步步逼近女警察。人往往会在极度害怕时,总会做出类似的反应,高声呵斥,出言威胁,不过是惧而戚戚的狐假虎威罢了。

        看着愈来愈近的犯人,愤怒在富凉咲的心中燃烧,她曾经见过无数类似的表情,那种表情不单充斥着,狂妄的自信,也是对富凉咲警察身份的讥讽,更是对她一直相信的那份守序与善良的践踏。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USP在怒吼着,八颗子弹从枪口飞出不单带着死亡,更倾诉着富凉咲的怒火,以及她要收回那份对守序与善良的信念。

        刻痕在闪烁着,象征着敏捷力量的刻痕散发出幽绿的荧光,原本仅存在《黑客帝国》里的景象,此刻在富凉咲与龙宫澪面前上演。一切就跟田町大郎脑袋里预想的画面一样,自己轻而易举的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着,女警射出的每一刻子弹都被他躲了过去。

        当田町大郎把最后一颗子弹扔到水泥地面上时,绝望包围了富凉咲与龙宫澪。看着眼前这两只笼中之鸟,田町大郎正打算继续玩弄对方的精神,但是一种黏糊糊的湿润感,从他的鬓角传来。

        为什么有点湿润感?

        血!

        看着指尖的朱红色液体,一丝惊讶在田町大郎的眼中闪过,刚刚富凉咲射出的子弹,终归还是擦伤了他的鬓角。这是自己获得超能力以来第一次负伤,可惜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田町大郎一边感叹着对方精湛的射击技术,一边闪现到了富凉咲的身边。枪口随着田町大郎的身影飞快的转动着,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随之而来的手忙脚乱,让富凉咲再次扣动了扳机,只是这次子弹飞出枪口的同时,却早已偏离了目标。

        下一秒,USP便在挥动金属球棒带来的,巨大打击力下,脱离了富凉咲之手掌,朝一旁的路面飞了过去。

        哈呼——

        富凉咲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因为紧张不停冒出冷汗,随后她攥紧了双拳,身体开始微微左右晃动,这既是迷惑敌人的方法,也是在掩盖着自己的身体因害怕而颤抖的事实。

        “没想到你也如此有趣!现在我认可你,你跟澪都是瑰宝!”

        看着已经做出徒手格斗架势的富凉咲,田町大郎兴奋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现在这种场面,与以往单方面的引颈就戮不同,这种类似狩猎猛兽的感觉让他重燃了那种征服一切的欲望。

        “呕!这可是恶心,竟然被你这种生物排泄物夸奖。”

        呯—呯—呯—呯—

        突如其来的枪响打断了田町大郎与富凉咲的亲切问候,子弹在空中划出极不规矩的痕迹,朝田町大郎的方向飞去。

        “别吃醋,小可爱,我一会就来疼爱你啦~”

        变态的声音再一次在凉咲与澪的耳边响起,在第三刻痕鹰眼透视的辅助下,富凉咲与龙宫澪的一举一动都被田町收入眼底,伴随着敏捷刻痕再次闪烁,田町大郎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情景,他躲过了这次致命的偷袭。

        龙宫澪手里拿着那把被击飞的USP,下意识的扣动着手枪的扳机,只是里面最后的四发子弹已经射尽。

        现在一切都回天乏术了。看到猎物终于露出了猎物该有的表情,田町大郎此刻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那种一点点毁灭对方希望的感觉,让他无比的陶醉。这一定是纱希带给我的好运。他十分庆幸自己选定了这样的猎物,因此他更加期待龙宫澪与富凉咲死亡时会有多么的美味。

        金属棒球棒再次被高高举起,路灯的光照耀着它,缠绕上一丝独属与死亡的朦胧。全身的气力被拳头紧紧握住,其中注满了富凉咲那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瞬间,拳出,棒落,转瞬即逝。然后错愕同时出现在富凉咲跟田町大郎脸上,眼泪则从龙宫澪的眼角滑落。

        太好了!太好了!澪在心里默念着,身体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背靠着楼房的墙壁坐到了地上。富凉咲的拳头狠狠地锤在田町大郎的脸上,鲜血在田町的嘴角绽放出鲜艳的花朵,只是一个疑问再两人心中一同生出来。

        金属球棒的挥击呢?

        “我说,虽然我这两天确实有在通宵,但是暴力催眠的行为可是不可取哦。”

        被男人声音说出的玩笑话,似乎解答了两人的疑问。不同于富凉咲听到这声音露出的欣喜表情,田町大郎脸上的错愕神态,疯狂的扩大着自己的地盘。

        是谁?究竟是谁?竟然没有被自己的鹰眼透视观测到。怀着一股对失控导致的恐惧,田町大郎发动了鹰眼刻痕的能力,疯狂的寻找着对方是谁。

        等等!最初被自己击倒在的男人呢?一张描绘着见鬼般表情的面具,戴在了田町大郎的脸上。

        李天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生龙活虎的站在富凉咲与田町大郎之间,金属球棒此刻正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此刻发生的一切,就好似一场意外。下一秒,李天云的右脚狠狠地抽在了田町大郎的肚子上,与腹部传来的剧痛同步进行的便是他径直被踹飞了出去的身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有那一瞬间,田町大郎觉得自己肚子烂掉了,他尽量张大嘴巴,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喊出声音,疼到眯起来的眼睛,看着正在挥舞着金属球棒的李天云。

        为什么,我使用了敏捷刻痕的能力,依然没能躲开那家伙的攻击?

        “我还以为你这次真的栽了。”

        富凉咲一边拉起倒在地上的龙宫澪,一边吐槽着李天云之前的行为。

        “那家伙的隐蔽能力的确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可惜他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连让我昏迷一小会都做不到。”

        不过相比富凉咲跟李天云相互吐槽的闲情雅致,田町大郎则是在身体恢复控制后的第一时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强忍着侧腹部传来的疼痛,他再一次发动了敏捷刻痕,用现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亦步亦趋的逃离这里。

        “他需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富凉咲对我说出了她的底线。

        “了解收到~”

        我不紧不慢拿起金属球棒,在自己手里耍了个花,望着田町大郎逃跑的方向,开始了不慌不忙的追赶。

        李天云的那抹坏笑,印入龙宫澪的眼里,看到那抹坏笑她一时间产生了错觉,到底谁才是杀人犯?如果单单从现在看来李天云这家伙更像杀人犯一点吧!

        “太离谱了凉咲姐!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听到龙宫澪那充满惊讶的吐槽,富凉咲只是露出了个你还见的太少了的表情,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感慨。

        “列王都是怪物呀。”

        怪物!那是个怪物!奔跑,不停的奔跑着,恐惧如火,烧灼着田町大郎的内心。那些僵硬的、冰冷的、被自己遗忘的东西,在此刻像蜡烛般融化了。从他开始追逐杀人快感的那一刻起,田町大郎就清楚的认识到终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别人追杀的对象。

        他在大脑中设想了无数种被追杀的可能,无论是特战警察的小队,还是神秘组织的成员,几乎一切的可能性都被他设想过,但是现在正在发生的这种情况,却超出了他的认知。现在他唯一可以确定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个普通青年的男子,绝不是人类,那家伙是一个名叫李天云的怪物,毕竟普通人受到了这可以让金属球棒微微变形的打击,怎么还会毫发无伤。

        鹰眼透视的能力无时无刻不在发动着,现在田町大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李天云的身上。你看看他,步伐轻盈,悠哉悠哉,犹如一个正在郊游的少年,即便自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依然不慌不忙步行,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近。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哀嚎不停的在田町大郎心中响起,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位置?田町大郎用自己的能力死死盯住,那个只算是男性平均身高的人影,对方那种有条不紊的前进步伐,在他的眼中丝毫不亚于动地而来的渔阳鞞鼓。

        哐啷——哐啷——

        金属球棒垂在地上,拖出的刺耳响声,那声音随着路灯的阴影被拖的老长,此刻它就像一个妖女不停的挑逗着,田町大郎琉璃般的脆弱神经。

        呃……啊——可恶,为什么自己感觉到身后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变态杀人狂呢。

        可是自己不是一直追求着死亡带来的快感吗?既然如此,现在不就是一个机会,为什么自己会想要逃跑呢?纱希,是的为了纱希,哪怕自己死至少要完成她的愿望!一个追逐死亡之人,本身却抗拒着死亡,矛盾的螺旋不停扭曲加深着。

        眩晕感主宰了田町大郎的大脑,他两眼一黑,几乎摔倒在地,双手勉强扶住墙壁,才让他不至于上演那样场景。四肢传来的乏力感,与肺部灼烧的窒息感,使他只能不停的大口喘息,祈求通过这种方式再给自己一点力气。

        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果然自己还是无法承受,同时使用三条刻痕的副作用。

        哐啷——哐啷——

        那催命似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田町大郎已经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开始颤抖,那是身体虚脱的征兆,必须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只要躲过这场追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鲜血顺着田町大郎紧咬的嘴角滑落,他已经又拼着全力的跑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可那梦魇般的声音,依旧萦绕他在耳边,像这无法驱散的夜色,催生着他心中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似乎没有一点改变,不论自己多么的努力,那个怪物好像早已洞悉了他脑中的逃跑路线,不紧不慢的向自己靠近,用这种近乎挑逗方式,玩弄着他的恐惧。

        害怕、彷徨、无助、恐惧、痛苦、愉悦,无数的情感被汇聚起来,在这一刻田町大郎似乎变成了传说中的圣杯,随后无数的情感一瞬溢满了他的身体。田町大郎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独属于垃圾的腐烂气息,揉搓着他的鼻子,一个垃圾箱出现在他的面前,体积足足有三个人那么大。紧咬着牙根,田町大郎拉开了垃圾箱的盖子,强忍着不停袭来的呕吐感,他把自己埋进了里面。

        哐啷——哐啷——

        声音愈来愈近,田町大郎也顾不得垃圾腐烂后,那恶臭的气味,他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金属球棒的清脆声音消失了,那充满节奏感的脚步声也随之结束。

        我该不该进行窥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像条小虫般在田町大郎的头皮力穿梭,最终鹰眼透视的能力再次发动,那个怪物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他走了!巨大的喜悦冲击着田町大郎的大脑,让他整个人差点颤抖着跳起来。李天云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强忍下这份激动,并没有急着起身,而静静地卧在臭味熏天的大垃圾箱里,恢复着体力。

        万籁俱静,他等了很久。极度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让他再次驱动了那三条刻痕的力量,但此刻他的内心里却无比的满足,这一次突袭带给自己的享受实在是太多了,等自己恢复身体后,一定要继续!再来!

        溢满幸福感的癫狂之笑,再一次绽放在他的嘴角。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他掀开垃圾箱盖子的一角,从那仅仅打开一丝的缝隙里,朝向外偷瞄着。

        深邃的黑眸里充满着一成不变的平和,或许也有点惊讶夹杂其中吧。同样是眼睛,透过这一丝缝隙看着田町大郎。

        “我以为你在里面烂完了捏。”



注释:②坦珀洛斯:超越者建立的三大组织之一,现为最大的超越者组织,形式风格,守序为主。

③ROTA:超越者建立的三大组织之一,最神秘的超越者组织,传说掌握着所有的命运。

④奖金:根据《琉球共和国劳动法》规定,公司必须保证其员工的工资不得低于最低工资,且不能无故克扣员工工资,但奖金、分红不属于工资范畴(最低工资换算成RMB为1500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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