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kity】恶人
*QW WQ左右无差(不仅局限于体位意义上的) Q是赌徒 W曾有过毒瘾
*生病了 再加上最近重读了太宰治的小说《斜阳》就写了这篇 推荐大家去看看 本文参考书中部分内容
*ooc有(尤其是q 我先忏悔一下)
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起了耶稣的话:“你们要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
—————————————————————————————
001
这个早上Wilbur下楼的时间比平时要晚一些。Quackity像往常一样要去拥抱他,但被轻轻推开了。
“我好像感冒了,怕传染给你。”Wilbur的眼尾和鼻子有点红。
“啊,搬过来之前我带了几盒药,我去找,你先吃饭。”Quackity说着,打开了橱柜的门。他拿着药盒看了看,“不巧,过期了,赌场旁边有个药店,我等会去那里买。”
“这山上真是什么都没有啊,什么都得下山。”
“总比继续在城市里生活好,那里说不定空袭已经开始了。”Quackity拉上外套的帽子,冒着雪走出院子。
002
几个星期前,战争开始了。Wilbur和Quackity索性卖掉在大城市的那座房子,搬到这边的一座别墅上。也许这么说会令别人感到悲伤和恐慌,但从战争打响那一刻起,两人就断定会失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倒是安心不少,抱着“能活多久就多久”的心理,他们没有去工作。Quackity是个赌徒,每天出门后一直到晚上才回来,Wilbur从不拦着他,自己在家编写乐谱。
他们过家家似的生活绽放出最后光芒的时刻,随着Quackity那天回家后的故事消失了。
003
Quackity提着药回来了。他今天回的早,太阳在别墅矗立的那座高坡上露出半个身子,雪堆的剪影在血红的阳光下模糊不清起来。他走到门口,房子里没开灯。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Quackity在卧室里找到了Wilbur,他正躺在床上,看上去不是很清醒。Quackity心里突然一阵不安,拿温度计给他量了量,三十九度。他丢下药盒,到山下请医生去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他打一针,明天大概就好了。”医生是个老者,他给Wilbur打了一针后便回去了。不知为何,Quackity总觉得不太放心。
到了第二天,Wilbur的病情没什么好转,Quackity又一次去请了那位医生。
“是不是需要住院才行?”Quackity问。
“没那个必要吧……我今天再给他打强效剂,就应该退烧了。”依然是让人不放心的回答。
或许是那针强效剂凑效了,那天午后Wilbur的体温真的降了下来。Quackity把窗户打开了,鹅毛大雪正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他坐在床边,和Wilbur一起看着窗外的雪景。Wilbur突然说:“这让我想起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Quackity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004
酒馆的灯光昏暗,酒保打着哈欠,老板娘病殃殃的靠在角落,抱胸看着对面的一桌。那桌子周围坐了一圈人,桌上摞着些筹码,压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扑克牌上。
“喂,孩子,你还玩不玩?”嵌着金牙的男人问Quackity,后者拿牌的动作已经停滞了一会儿了,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他抽出一张牌打在桌子中间,“当然。”
旁边的人在他做出这个动作后稍微愣了一下,刚才问话的人“切”了一声,把一大把打卷儿的钞票扔到Quackity面前,“今天你手气倒是不错。”
另一个说:“毕竟如果输了,又赔不起,那不是得拿自己来抵……”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异口同声的拐音,Quackity感觉到不少龌龊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着。
这种感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错,Quackity从那时候就热衷于赌博,同时做着见不得人的工作,一方面是可以把赚到的钱做赌注,一方面是即使输了钱,也同样可以拿自己的身体抵押。他早已被消耗的失去了这方面的尊严。Quackity不客气的抓起钱,回嘴道:“不管怎么说,赢的也是我吧。”
酒馆的门发出“吱呀”的一声,Quackity再次转过头——实际上他刚刚看向的也是那个位置,一个身穿风衣的人叼着烟,背着把吉他从酒馆出去了,晚风有些大,他的风衣摆被吹起,又被吉他沉沉的压下去。Quackity从第一眼看见这个人起,就判断出他是个艺术家。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喜欢艺术家,但假如他的家族还存活着除他以外的人,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还是给Quackity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即使对方可能都没注意到他。
Quackity没再酒馆里待太久,他把赢来的钱塞进衣服口袋,在其他人恶劣的笑话声中离开了。他走进酒馆边上的一条小黑巷子,听到一阵咳嗽和喘息声,走近后,声音竟然源于刚刚那个穿着风衣的人。这人的神智不太清晰,Quackity听了半天才了解到他叫Wilbur,前段时间染上了毒瘾。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Quackity的大脑,各种新奇的想法在他沉默的那段时间里飘忽来去,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中变得不明不白,伴随理智一律被吹散。
犹豫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听说……有些东西可以暂时缓解一下毒瘾发作……”凑在Wilbur耳边,他抱着强烈的负罪感说出了那个词,对方用颤抖的惊诧的眼眸看着他,他又加了一句:“我……不要钱。”
005
Quackity记得,那天晚上他心悸的厉害,仿佛再也无法活下去了,当然了,这都是完事以后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不安的情绪吧,痛苦的浪潮在他心中翻滚。就好像骤雨过后空中的白云,一片又一片匆匆掠过,让他的心脏时紧时松,让他血脉不畅,呼吸变得稀薄,眼前发黑,模糊一片。这时候,Wilbur在他身上留下的咬痕和手印似乎就帮他分担了一部分这样的压迫感,那隐隐作痛的感觉似乎就能让他清醒一些,他甚至就要要求Wilbur再用点力了,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或许会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想办法自我毁灭,虽然他当时同样是这么想的。
Wilbur当时很安静的躺在他身边,就像现在他刚刚退烧一样。
至少Wilbur因为他不再被毒瘾折磨了,Quackity安慰自己。他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Wilbur。”
“怎么了?”Wilbur的声音传来。
Quackity吓了一跳,“没什么。”他笑了笑。
但这件事过后,Quackity变得不敢长时间面对Wilbur,他每天上午离开家,就在山下的赌场里泡一天,直到深夜才回来。Wilbur依旧对他的行为不闻不问,这让Quackity心里更加惶恐,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敢面对受害者的恶人,表面却伪装的像个善者。
某天晚上,Quackity走在积着雪的小径上,这片乡下靠海,周围能听见隐隐的水声,令Quackity想起他们刚搬到这里来时,常常坐在客厅里看向外面的院子,院子再远处有一片松树林,透过树林能够望见湛蓝的大海,海水刚好和他的胸口持平。
他路过上次买药的那家药店,店门口站着个孩子,孩子看见他就递来一份报纸,Quackity并不想要那份报纸,他很久没看字了,读报纸对他来说很麻烦,尽管如此,他还是接了过来,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币交给那孩子。
这些钱足足能够买好几套报纸了。孩子来不及笨拙的数出找的钱,Quackity已经走开了。
他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浏览了一下报纸,上面复杂的东西他看不懂,不知道有没有理解错,内容大概是,战争即将结束,他们要投降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刚才的孩子卖的大概不知道是哪里出版社的报纸,不到最后一刻,“自己投降”的信息绝对不可能被放到大牌报纸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Quackity回到家,发现Wilbur还没睡着,就顺口跟他提了提。
“如今社会天翻地覆了啊。”Wilbur冒出一句有点儿莫名其妙的话。
Quackity琢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对此评价了一句:“能不能活到这一块的人被俘虏什么的还说不定呢,他们都不一定抓得到我们。”
“确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Wilbur笑了笑。
几天后,Wilbur又病了。
006
Wilbur一整夜都咳的厉害,Quackity帮他量体温,竟然又一次烧到三十九度了。
“可能和上次一样,过几天就好了。”Wilbur咳嗽着说。Quackity依旧不放心,决定第二天请山下的医生来看看。
次日清晨,Wilbur的烧退了,降到了三十七度,也不怎么咳嗽了。Quackity还是去了山下的诊所,医生午后便来了,他认真间长了很长时间,接着转过身来对Quackity说:“不用担心,吃点药就能恢复。”
“需要打针吗?”
医生摇摇头,“不需要,就是普通的感冒,静养几天就会好的。”他满脸认真的说。
可持续一周的时间,Wilbur的烧一直没退。就算不咳嗽了,可仍然是早晨烧到三十七度,晚上烧到三十九度。那个医生给看完病第二天起,就因为吃坏了肚子一直在家休息。Wilbur发烧到第十天时,医生的腹泻终于痊愈了,又来给他诊治。
医生这次满脸严肃,“发烧是肺积水引起的。可能还会持续发烧几天,不过不要紧,只要静养几天就好了。”
医生走后,Quackity对Wilbur说:“只是积水,Wilbur,很快就会痊愈的。”
Wilbur笑了笑,“你几天前还说着‘能活多久是多久’的话,我生病后你看起来很着急啊。”
“我……”Quackity噎住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点感冒,或者一点积水,那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007
Bad注意到Quackity这段时间情绪起伏大起大落,因为他每天在赌桌前的精神状态都不大一样。
Bad是Quackity在这里遇到的一个不错的朋友,在赌场里的售酒处工作,赌场里每天来的也就那么些人,Quackity的出现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家有位先生病了?”那天他在Quackity欲走时问道。
“嗯,他最近身体一直很虚弱。医生先说是感冒,又说是肺积水。”
“我认识一个城里的医生,让他过来帮忙看看吧。”那位诊所医生的话果然说给谁听都不令人放心,Bad提议说。
于是几天后一个老先生带着护士过来了,诊断完毕后,他若无其事的轻声说:“这位先生没什么事,休养几天就好了。”Quackity听到后就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稻草,终于放下心来。
回城的火车带着喧嚣的声音渐渐逼近了。Quackity站在老先生身后送他离开,医生突然转过身,说道:“那不是积水。”
“不是吗?”
“不是。”
“那是普通感冒吗?”
“也不是。”
Quackity意识到不对劲。
“是结核。”
结核病。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词。如果是感冒和积水,即使毒品确实会摧残人的体质,但被治好还是有希望的,可要是肺结核的话,说不定已经没救了。他的世界,瞬间从脚底开始崩塌。
“那他还能活多久?”Quackity颤抖着,火车的声音大,他不得不大声问出来。
“这不好说。总之,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Quackity神情恍惚的回到房子,坐在床边,装出没事的样子,朝Wilbur笑了笑。从Wilbur的面色来看,除了有些苍白,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个病人,他的眼睛清澈,很温柔的看着Quackity。每天上午,他都能坐在客厅里弹吉他编写乐谱,可一到下午便又发起烧来。
Quackity不再去赌场了。
008
战争结束了。
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战争以失败告终,但在这偏离主要城市的山上,战争留下的影响被没有对Wilbur和Quackity产生什么变化。
Wilbur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总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Quackity在院子里看着地上洁白的积雪发呆。阳光照耀在松软的雪面上,他突然想到白色的荒漠,风拂过一起一伏的地面,带走了晶莹发光的白沙,在荒漠上书写一道又一道沉默的纹路。
他抬起手,慢慢的在雪地上画了个十字。接着他对着太阳,默默的祷告着。
隐隐约约的,Quackity听见Wilbur在叫他。
他冲上楼,踏进门口的脚步却很轻很慢,Wilbur出奇的醒着,而且看上去要比平时生机勃勃,Quackity简直可以用光荣焕发来形容。
“什么事?”Wilbur轻轻问道。
梦该醒了。Quackity突然意识到,一个结核病人的音量是不可能从二楼传的到院子里的。可是从Wilbur现在的状态来看,他真的要怀疑Wilbur的病要痊愈了。
他顿时不知道该回什么,“你的歌写好了吗?”
“还剩下结尾。”Wilbur回答。
“我唱给你听吧。”Quackity起身去拿曲谱和吉他。
“我最喜欢听Quackity唱歌了。”Wilbur笑的很生机。
吉他是Wilbur教Quackity的。“我一直觉得,让我看六线谱比让我看报纸简单多了。”Quackity一边翻乐谱一边说。
他按着琴弦,唱下纸上手写的一个个单词,Wilbur的这首歌大概讲了一个没有疾病和痛苦的美好世界。对着他不知还能活多久的爱人唱,这歌似乎显得有些荒诞悲凉,但Quackity却突然想到,Wilbur现在或许是幸福的吧?所谓幸福感,难道不是像沉在悲伤的河底微微闪耀着的砂金一样的东西吗?是经历过无限的悲伤后,看到一丝朦胧的光亮的那种奇妙心情。宁静的下午,柔和的阳光洒满冬日的庭院。Quackity放下吉他,一边抬头眺望远方波光粼粼的大海,一边对Wilbur说:
“我曾经一直以为革命就是政治上的大变革之类的,后来我听说人思想上的重大变化也叫做革命。”
“Quackity,任何人都能掀起属于自己的革命。”Wilbur说。
“任何人。”Quackity重复了一遍。
“任何人。”Wilbur说,好像他一定要确认一下。
这就是Wilbur和Quackity最后的谈话。
几个小时后,Wilbur便去世了。在冬日静谧的黄昏里,握着Quackity的手与世长辞了。
Wilbur走的时候,他的脸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Quackity见过被毒品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人,他们去世时脸色骤变,可Wilbur的脸色没变,只是没了呼吸,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止的呼吸。他的脸很光滑,细小的容貌被阳光照的闪着萤色,微微透着蓝光,他的嘴唇略微歪着,好像在微笑。这一片地带最后的艺术品大概就存在于此了。
009
Quackity回到了他和Wilbur原来居住的城市。
他有了一份正当的工作,每天傍晚下班他都路过一条街,那街上有一家酒馆,当路过它,看见里面的人叼着烟、喝着酒时,他都能想起他和Wilbur的那段往事。Quackity也质疑过自己,是否有资格体面的生活在这里,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讲,毋庸置疑他是个恶人。但如同Wilbur的那句“任何人都能掀起属于自己的革命”,是的,任何人,考虑到且不得不考虑到这个革命牺牲者,Quackity当然要体面的活下去。
END
“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选自《圣经马太福音》,“灵巧像蛇”指要像蛇一样懂得躲避风险;“驯良像鸽子”指像鸽子一样与人无争。也许没什么意义,就是生病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句话,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