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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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郎在问月轩待了估摸半个时辰,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就听见问月轩的内官边跑边喊“毓荣华殁了”,只是刚刚出了这档子事儿,没人在意玉裁是死是活,更何况女人生孩子本就鬼门关里走一遭,连太医都说是催产药喝多了的原因导致血不归经,内官司也就不会再细查什么,报了议政殿以后,皇上让告诉凤凰台一声。
“殁了?皇上怎么说?”
杨九郎歪在窗边端着一碗甜酪,上面洒了星星点点的干桂花。他刚擓起第一勺送到嘴边,议政殿的小内官就进来回禀玉裁的事情,杨九郎抬眼瞧了他一眼,手里下意识的磨搓着手指甲,问他皇上是如何吩咐的。
“回公子,皇上说此事全凭您做主。”
“我做主?她死在荣华位上,我与她平起平坐,哪儿能做她的主。罢了,告诉内官司,和她那孩子一并烧了吧。”
皇上让自己做主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出气罢了,而那一剂药加上几杯滚水,也够给自己出气的了。人都死了还要拿出来鞭尸吗?杨九郎摆摆手,不愿再提这些晦气事儿,议政殿的小内官识相的打了个千退了出去。
“青梅,你说我会不会太恶毒了些?连皇上都没说赐死,我倒是先要了她的命。”
害人的事情杨九郎第一次做,明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让他心中深觉自己也和这皇城当中的任何人无异了,明明自诩与世无争,只想安稳度日,恩宠他也不斤斤计较,皇上宠他一日他便快活一日,等什么时候失宠了,反正他还有攒下来的银子呢。
可如今亲耳听见玉裁死了,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让杨九郎有些忐忑与后怕。毕竟玉裁怀着的孩子是皇室血脉,戕害宫妃、残害皇嗣,这两桩罪名要是坐实,他的下场比玉裁好不到哪儿去。
“怎么会呢,公子别多想了。混淆皇室血脉、背主忘恩,玉裁是罪有应得,与公子有何干系?”
是了,来的内官是议政殿的,皇上自然是已经知道了问月轩里发生的事情,却并没有多言,或是责怪,想来是对杨九郎所作所为已经默许了,不然怎么会不闻不问,至少问一问问月轩的人,玉裁是怎么死的吧。
“算算时辰,太后该回宫了,就算皇上不问,到时候太后也是会问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杨九郎将碗里的甜酪吃净,想着待会儿太后会震怒城什么样,又会如何责问自己,“去趟议政殿吧。”
“公子,”杨九郎刚要站起来,青梅就把他拦住了,“既然皇上并未责怪,公子您为何还要迎上去呢?若是碰巧太后传您,您未必能应对得当啊!”
“就是做不到,才要去一趟议政殿。”
“不必了。”
杨九郎刚说要去议政殿,议政殿里的人就先来找他了。皇上一早就到凤凰台了,只是站在廊子下面没出声,静静的听着屋里的人说体己话,如今听见他心里并不是那个畅快,这才撩开竹帘走进来。
“问皇上安。”
张云雷身后跟着的不只是周延福一个人,于是杨九郎也颇为知礼的带着青梅福了福身,后者站起来识趣的退了下去,周延福也将跟着的小内官打发了,自己最后随着退出去将外间屋的门关上。
“跪着做什么,来,坐过来吧。”
听见皇上叫他,杨九郎这才敢从地上起来,只是还是不敢坐,站在椅子前怯怯的看着张云雷。后者看着他笑了笑,想起他很久没有和自己如此疏远,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怀里总像是粘了个猫崽子似的粘个软乎乎的人。
“朕又不吃人,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张云雷伸手握住了杨九郎规规矩矩放在身前的手,不经意瞧见他左手尾指的指甲黑红了一块,看起来是戳到了哪里,指甲中间瘀血了,“戳到指甲都不知道?不觉得疼吗?”
杨九郎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指甲戳了,想来是那会儿在问月轩的时候。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攥住了手指,不想让张云雷再细瞧。
“这太医没什么法子,等指甲留长了,小心剪掉自然而然就好了。”
皇上轻轻揉了揉他的手指尖,痛倒是不怎么痛了,只是杨九郎心里还怕着。怕皇上把他也当做心狠手辣之人,心机算计一刻不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你学的不错。一盘棋不能只是简单的攻守,更何况是由情绪所致,那样会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陷入别人的棋局成为别人的棋子。站在棋局以外让所有的棋子都为你所用,既要让它们依存,又要让它们反叛。制衡。不过最主要的是,往后做事,无论心中多气愤,面上都要平静,更不能失态的损伤了自己的身体,懂了吗?”
制衡御下的帝王之术张云雷只需教给杨九郎一点点,就足够他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不过要说灵活应对,那就要看他能听懂多少了。张云雷尽量将话说的浅显易懂,唯恐他一个听不懂,把自己绊在了里面。
只是杨九郎并没有他想到那么笨,呆呆的看着他只是因为杨九郎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想对玉裁之事只字未提,甚至…还夸了他。
“我……”
杨九郎长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应该接什么。懂?自己着实也不懂这些,或者根本就不想懂;不懂?皇上说的这些话自己一知半解,可就算一知半解,也是一步一步照着让玉裁送了命的。
“罢了,朕就知道你明白不了。”
张云雷摆摆手,也不求他明白不明白懂不懂,不明白能怎么样?不懂能怎么样?以后多看顾他些,遇到事儿暗中帮他一把就好了,何苦非教他学懂这些呢!
“说些你喜欢的吧。朕已经下旨借着行宫修葺之事,带着宫妃到行宫住些日子,你想在皇城里看初雪,还是想去行宫看?”
“啊?初雪?”
杨九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脑袋里还想着怎么应付太后的事情,皇上竟已经安排上带他去行宫了。
“心里想什么呢?别闷着,跟朕说。”
看着他这个样子,张云雷知道杨九郎心里藏着事儿,八成还是因为玉裁。明明自己威风风的处置了,转头来闷在自己宫里却是个这副模样。
“太后……”
杨九郎愁眉苦脸的缩到一旁,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张云雷好笑,心说当时你泼她滚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怕了?”杨九郎苦兮兮的点点头,他连戳了指甲都没注意,哪儿有功夫去想太后呢,“太后那儿朕去说,你就不用管了。有空操心操心去行宫带什么衣服吧,三日后就启程了。”
果不其然,晚膳前太后回宫,听见玉裁因为难产母子具亡几乎要杀了太医院的太医治罪。皇上派了人去寿安宫,一是安慰太后,二也告诉了太后,玉裁以荣华之礼下葬,并没有告诉其实玉裁已经化了,烧出来的灰洒在了乱葬岗。
周延福亲自去说的,三两句也就把意思回明白了。而人已经死了,太后再悲痛能如何?转身回了佛堂里,悄声让身边的嬷嬷把痕迹抹了,别查出循亲王私自回京的事情,却不想皇上早就知道了。
紧跟着周延福便告诉太后,皇上要移驾行宫避暑,顺便去看一看行宫修葺如何,没等太后说话,周延福就开口道:
“皇上知道太后您日日都要礼佛,鉴于行宫的佛堂还未修葺好,皇上便说等一切都修好以后,再请太后过去。”
于是乎,杨九郎从深夏到入冬,都不必再顾及太后。
“青梅,二爷说多带些大毛的衣服,想必行宫入冬以后会很冷的,我记得去年有六七身灰鼠袄做了没穿,你找寻出来,你和青竹一人两身,春珊一身,剩下的给底下人分了吧。”
“谢公子,不过针线司也会跟着去行宫一部分人,倒也不必过的这么紧巴,皇上头一个儿就得惦记公子这里!昨儿刚说完,针线司就送来了成衣,繁事局也送了个盒子,还没开封呢,公子不瞧瞧去?”
听见这话杨九郎就脸红,谁人不知现在繁事局做的是什么差事儿,他们送来的盒子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那些闺中奇技银巧的玩意儿罢了。
“你个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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