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博】餐桌礼仪

水月博♀ —— 1. 博士说，进食之前要向其他人点点头，表明自己将要就餐。这是最起码的礼仪之一。 所以水月每次动手之前，都会非常认真地向这些尚且能发出呻吟的食物点头，偶尔还会双手合十或者祈祷。白雪曾经教过他双手合十发出“我开动了”的话语；有的时候拉普兰德还残留一点叙拉古祈祷的兴趣。每个地区因为文化发展，餐桌礼仪都不尽相同。 虽然他们事后都表示这不必效仿，在罗德岛上，这都只是个人的残留罢了，不过水月有时心血来潮，还是会学着这些“大人”的行为，在搅碎食物头骨时鞠躬。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归属”，所以他喜欢如同大海一般飘荡在各个国家地区之间，似乎牙牙学语的幼童那样模仿他人。在这些模仿中，水月对于餐桌的礼仪有一种天然的迷恋，也许是因为喜欢“进食”的缘故，吞噬咬碎骨头时发出的咯吱声并不会带来什么享受，但血肉让他对于这一切产生了兴趣，并乐于去模仿与学习相关信息。 海沫曾对博士解释：“海嗣生而具有模仿的本能。” 比起性格温柔、习惯照顾孩童的干员们，凯尔希是对于他的模仿从来不会给予肯定的那一类，她冷眼旁观，从不评价，像是角峰那样主动教授更是没有可能。这位领导人由于博士经常将其带在身边而对其熟悉，也承认比起芳汀这类孩子，水月实在礼貌听话太多，但同时，她一针见血指出水月对于这些学来的礼仪没有任何敬畏之心，无论祈祷还是别的什么，水月都学得很快，可也仅仅只是学会，即使对着“食物”一千次祈祷，咬碎头骨的动作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在她眼里，水月就像是水母那样。漂浮在海中，觅食仅仅是为了存活，无论飘到哪里都不需要思考，直到被吃掉为止都会吞噬下去，直到消亡的那一刻到来。 温柔的人将水月视作孩子，敌人称他为怪物，年长者视其为浮游生物，而深海猎人知晓如何回避才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在这样混乱的视线中，博士则独立于任何一方，是这群大人中态度最为特殊的一个。 女人并不像凯尔希那样冷眼旁观，也不如一些年长干员那样温柔呵护，因为许多缘故，水月被交给这位罗德岛领导人照顾。在水月身边，她总是沉默的。瘦弱的女人可以轻易被许多人折断骨头，却是最适合作为这些强大能力的少年的师长之人——偶尔其中还会夹杂几个身形过高却同样眼神迷茫的人——于是水月很自然地被她安排在身边，跟着厚重外套遮挡的女人踏过战场。 博士不会教他战斗、也没人能学她的战术指挥，在她苍白的手指跳动中，就算是阿米娅也经常会觉得迷茫不解。水月或许足够聪明，但博士跟他说“没有必要学这个”，所以他很乖地听从，只是跟着对方，听从她的命令张开伞，用触肢将不怀好意的人卷起来吞进去。 博士知道他喜欢学习进食的礼仪，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将其作为教学方向实施着。每当水月抬起头看向来客，女人都会抬起苍白的手，用瘦骨嶙峋的身躯抵挡少年的背脊，握住富有生命力的手腕，告知他：“这个可以吃。” 一旦判断可以吞下，被女人操纵的手腕便可以颤动，将锋锐的餐刀抵在发抖的背脊上切断，在“死”的餐盘中分割开，挑起放进嘴里；另一只手则抬起叉子，将惊魂未定的客人从“生”的盘子上放出来。女人将洁白的餐巾垫在他的喉颈，低垂眉眼地夸奖他学习很快。 和叙拉古的礼仪、和炎国的特色，与维多利亚乃至于任何一方都不同，水月学习的这套餐桌礼仪不属于任何一方，所以他比起模仿，更该说确实地学习着，博士曾不止一次告诉他这套礼仪只属于他自己，总有一天她会松开手让他亲自去做，就像是学飞的鸟儿脱离窝棚那样。他需要自己判断，究竟哪一方是正确又应该切开谁的胸膛。 大多数时候，水月总是成熟且冷静，胜过了许多年龄相同的干员，但每当博士这么说，他都先是乖巧地表达自己明白，又撒娇地询问：“我明白了，博士。可我需要你，一定要放手吗？” 缠绕的章鱼总会痴迷于某个锚点，它们沉浸在海中，却不会随波逐流，于是一些海洋生物将其视为居所停留，直到无法继续为止。 女人在大多数时候会回答准确的答案，但是偶尔她也会抬起疏冷的双眼，不带有任何感情地回答：“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是那个坏人、一直在欺骗你，该怎么办？” 少年愣住片刻，礼仪依据传授者而总有不同，却没有哪一个告诉他自己是“错误”的。错误往往意味着“坏”，尤其是牵扯上生命评判的时候。 “我能给你启发，”她继续说，“可选择的自由到底在你身上。” 而后她变得不发一言，结束了这堂悄然变了性质的礼仪课程，没过多久又转身离开，徒留学生思考着，甚至忘记对着食物点一点头。 博士除却战场，大多数时候存在于罗德岛，她的办公室总是有堆起来如山岳般的文件，所以夜晚时候，博士一般睡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女人永远被厚重的防护服遮掩，甚至睡觉时都不需要多盖一条毯子。 她安静无声地睡去，直到来人才睁开眼，就算被冰冷的触肢缠绕也平静冷漠，仿佛没有察觉那连连收紧的力道。 “怎么了？” “博士问我，如果你是坏人的话该怎么办。”少年丝毫没有袭击他人应有的恐怖感，但是双瞳看不出什么情绪。 “嗯。” 少年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腕，选择把博士摆在生与死的盘子中间，一个非食用也非装饰的位置。那是一个博士教授的礼仪中没有的位置，不过水月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眯起红色的双眼，告诉女人。 “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是坏人，那么我可以将你变成‘饰品’，只陪着我、不伤害任何人，这样的话，你没办法做坏人，也不会死了。” 每个地区因为文化发展，餐桌礼仪都不尽相同，又因为掌握者的不同，礼仪会在生命流淌中变得不同。海洋的生灵往往难以理解这些礼仪背后的含义，总是一味模仿，而当“祂”开始拥有自己的礼仪规则，也就意味着由浮游获得了双腿。 博士翻了个身，她眨眨眼，回答道：“这是你的答案吗？” “嗯！” “那也不错。” 水月维持这个姿势，得到了抚摸头发作为奖励，于是他心满意足地趴下，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