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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献给人海中的每一颗星

2023-03-24 17:18 作者:MonsterCrooked  | 我要投稿

        深海是为大银幕而生的动画电影,也是为每一颗人海中的星星而生的电影。星辰只有微光,聚在一起却可以照亮每一个长夜中的人前进的路。


       我本人属于家庭幸福美满性格开朗型观众,二刷还带着父母去看了,快奔三十的人,妈妈在身边坐着,还在妈妈怀里哭,并被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头。爸妈其实不太喜欢动画,但这次他们没有觉得无聊或者不好看,不光看进去了,而且对这部片子他们都有自己的思考。妈妈说,这部电影是应该让家长们去看的,参宿的悲剧来自于不负责任的父母,是应该引起家长的反思的。爸爸说,这是一场参宿在生死边缘的自我挣扎与自我救赎,小小的生命挣扎着自救,这一部分让他动容,他觉得这个故事只能用动画,只能用这种形式呈现,这就是最好的表达。我们那天晚上还讨论了一些意象的寓意和电影的立意,他们说,这部电影在当下是被需要的。但我印象更深刻的是,妈妈说,“我的孩子会因为别人的不幸流下眼泪,感觉自己是一个成功的妈妈。”


  适合看深海的不是某一个人群,幸福的人不幸福的人任何一个年龄段的人都能在深海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感动和思考。 它并不小众,而且非常应该让更多大众去思考这部电影里反映的问题。与其说只有一部分人能看懂,不如说是每个人都能因自身经历的不同产生而不同思考。对于幸福的人来说,即便自己身处幸福,但也会心疼身处长夜的人啊。康熙庭训说,凡人持身处世,惟当以恕存心。见人有得意事,便可生欢喜心;见人有失意事,便当生怜悯心。 人都是应当有基本的同理心的,幸福的人也许不是参宿,但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能成为哪个参宿的南河,因为世上星尘千万,没有一颗是不值得去拯救的。你可以说这是自我感动,但是,如果一个人甚至都无法打动自己,又如何奢望能够去打动别人?


       在电影院看了十二次,每一次看都会哭,越往后刷反而情绪更激烈,我看到了更多细节,每一个都指向南河的牺牲和死亡,这让我越来越深地意识到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我每次选的都是最好的特效厅,于是电影把我包裹进了屏幕那头的世界,我跟南河一同活过,又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一遍遍地看着,没有一次能够跟他说再见,好像跟参宿之前的上百次梦一样,拒绝这个结局,然后再一次踏入这个梦境之中。


  大饭店里每一段都对应着苦涩的现实,参宿多希望他梦想成真,多希望他真的有魔法啊,因为他跟她说,“我要是有魔法就好了,就能劈开大海,回家。”彼时他们俩面对酷日曝晒和缺水,皮肤干裂起皮,南河因为救人造成的伤口疼得手都在发抖,可他还在为参宿讲述自己的家乡,他在生死的关头,最大的执念,无非就是回家。


  他有没有趁着参宿睡着偷偷地流眼泪,为这场看起来毫无生还希望的漂流,为再也回不去的家乡?可他在这之后,又要继续在孩子面前逞强,做一个成年人该做的,去支撑起参宿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南河,我知道你不会后悔,可是,你真的很辛苦吧?做好人真的很辛苦吧?可你就是这么好的人啊!为什么奇迹不能降临在你的身上呢?是因为你把奇迹都留给了面前的小孩儿吗?


       我永远为现实中那个疲于生计的小丑南河落泪,他不是船长,没有一艘漂亮的船,他不会魔法,没有劈开大海的魔力,可是他才是那个真实的好人,是这场绚烂的梦境最为基础的底色。结尾,参宿最后的梦境中,南河的眼中含泪,他甚至有些哽咽,跟参宿进行着最后的告别。可那终究是一场梦啊,南河,如果你讲完那个笑话没有沉入海中,如果你还来得及告别,会对参宿说一样的话吧。为什么参宿转身之后你又对她笑了一下才走呢?是因为她知道,最后的你是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吗?为什么能把这样伟大又深沉的温柔全部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呢?为什么这样的你会死去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人心有仁,不忍见舍生取义,不忍见无辜见好人落难。人类是多么脆弱啊,一句话一个动作可能就能压垮一个人,可是人类又多么坚强啊,只不过抓住了一道光都能拼命地爬出深渊。所以要珍惜生命,因为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不止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为何有人会不计后果地去救毫不相干的生命?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王阳明说,致良知。见义不为,无勇也,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成年人不该去拯救一个孩子吗?他不应该为弱小遮风避雨吗?他不该即便是自身落魄,甚至无暇他顾,也要在孩子面前逞强吗?他是大人不是吗?所以南河跳下去救参宿了,因为他是个大人了,而面前的只是一个孩子,他在做大人该做的事,他在珍惜另一个奇迹。最后的最后,他把自己的奇迹交托给了参宿,他希望她忘记他,不必愧疚,因为没有人会为拼尽全力留住一个奇迹而最终后悔,没有人应该为这份努力而心怀愧疚。但参宿不会忘记他,他把那些愧疚都带走了,可是他还给参宿留下了一道光,就像片头那只小黄鸭游泳圈倔强地冲破风浪冲进了参宿的梦里,带她驶向太阳的方向。也许参宿往后的生命里还会有至暗的时刻,相比之下这道光也许微弱,但绝不能说,它没有帮助参宿再次打破生命牢笼的希望。


       每次参宿眼中映照出南河星空下的身影那一段我都会哭,眼泪很热,完全控制不住。一刷时初次看到星空下的南河,那一刻感觉南河是生命力的具象化,当时在电影院,就感觉南河生命的大潮席卷而来,一整个铺陈在天地之间,星空是他,灯塔是他,万家灯火是他,广阔大地是他。舞蹈,悦动,欢愉,挥起的双臂就像是拥抱全世界。南河,你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份比钻石还珍贵的礼物啊!南河不是在最后一段才拯救了参宿的心,而是很早就开始了,他在用自己的人生去拯救他人。有人担心参宿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又有抑郁症会活得更艰难,我也有点这样的担忧,但是这次我觉得,我在这一点上是不是有了成年人的一丝丝狭隘,因为参宿在那一段憧憬的眼神,让我觉得,她今后的人生不是在苦苦背负一条人命,南河为她留下的是一份礼物,生竟能如此之绚烂,令人神往,她是获得了一个人绚丽的人生作为礼物。


       为什么参宿选择了醒来,为什么她能成功自我救赎?她无数次打碎重建,就像幼虫褪下一层层茧,羽化是那么痛苦,可是有一束微光撬开了缝隙,她从那缝隙中,窥见了星辰大海,她开始对世界有了期待,她想要挣脱桎梏,她想要活下去。


        亲爱的小孩,请你再留恋一次这个世界,会有人为你劈开大海奔向你。在那之前,请你等一等,人生,永远不会是孤立无援的,一定有光亮在等着你。


  

       想多说一点点我对南河在这样的落魄之下没有对世界产生恨意,还仍然保持着赤子之心的理解。

  他是市侩的,为生计奔波于市井,绘本坏了会对小孩子发脾气,捡到手机还会说,归我了,那是世事磨砺出的一层皮。但他又是善良的,见人有难舍生忘死地冲进危险里,反应过来才想起来骂自己闲得倒霉催得,这是他的骨。普通吗?平凡吗?自己都没活明白,还想逞英雄。独特吗?伟大吗?把对生的渴求让给求死之人,又绝不允许对方带着愧疚而活。


  我觉得从电影里的绘本来看,他眼中有一个很绚丽的世界,一点点微光都能被他渲染成太阳,他是个善于发现并且放大美好的人。这种人不仅不会因为生活的灰暗去恨世界,反而会像哪吒重生里《如此大世界》唱得那样,“如此大世界,许多好地方,自由的我呀,哪里都可以流连。”


       他对世界的爱意,从自己的眼睛里生发出来,身处泥泞亦不觉然,因为眼睛看到的是星空。于他,生活之苦如流云,日日叨扰,但终究易散;而生活之美则如繁星,隽永深刻,似永不熄灭。可能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想,我为人间留下了一抹笑容和一个年轻的生命,世上没有比这再值得夸耀的事。


  说来奇怪,我每次看完正片出彩蛋的时候会突然情绪上来哭一会儿。我觉得这也许是一种不舍的离别之情,有点像在告别一个不想告别但必须要说再见的朋友。制作组7年的打磨,其实已经让南河再次活了一回,田导说这个故事讲的是“请忘记我”,可是曲终人散时,谁也无法忘怀这场一生一次的绚烂之梦。那璀璨的南河星说,天上繁星无数,人生未尽,未来无限,请忘记只谋面一次的我。可我想,繁星不知几许不假,然我见君,煌煌然客星也,想来人生不过百年,能得见客星者何其幸哉?虽只一瞬,无能相忘也。


       如果可以,英勇帅气的南河船长,温柔善良的小丑先生,请再为我们讲一个笑话吧,或许这样,下一次再跟你说再见的时候,兴许我就能笑着离开了。



  柏林电影节组委会评价深海是“极具野心的叙事”,我是十分认同的,我个人感觉田导用这个电影让很多人感受到了他生命里的很多情绪,他用电影塑造了南河,又让南河拯救了参宿,他想把自己的经历、感悟、情绪和能量都用这部电影传达出去,把南河这个具体又抽象的形象传达出去,送给每一个能接收到这份讯息的参宿,告诉他们,人总不会是孤立无援的,如果身边谁也没有,你还有你自己,参宿是你,南河也是你。


  看深海,有人见参宿,有人见南河。我应该属于见南河的那一部分,他是我对深海最大的感触源头。我头一次觉得,原来人的生命,是可以像大海一样席卷而来的,你用整个精神去感受另一个人的生命本身,为他欢笑痛哭,然后将他铭记,这让我觉得南河是一个语言无法准确形容出来的概念,我在爱一个很抽象又很具体的形象,带着拉扯感的矛盾,去感受他灵魂里生发出来的那种美丽。坐在电影院的110多分钟,我仿佛同他一起在一个时空活过,他让我感受到了他全部生命的能量,让我感受到人海里不经意间擦肩而过普普通通的陌生人,也有可能像星星一样闪耀在他的世界里,与天地作比那么渺小的剪影在星河下舞蹈,那蓬勃而浪漫的生命却比整个星空还要璀璨。


  我从南河身上见他,又见众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口说着梦想如天上星,然后一头扎进人海里。那么南河,人生海海,我们还能再见吗?还能见到你那热烈的生命吗?你是否正像南河三一样陪伴着每一个需要你的参宿四呢?我想,生命或长或短终有尽时,但我们终会在宇宙浩瀚无垠的物质世界里相遇,因为物质不灭,而爱能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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