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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忘】胜丽夫妇之她说,台北下了雨

2022-08-22 13:21 作者:年月纵或抹掉哪些  | 我要投稿

  章六(她说,台北下了雨)

  她回来的那天,台北又下雨了。

  飞机降落在桃园机场,她有些许慌神,雾蒙蒙的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台北的雨不同于上海的阴凉,雨丝扶在脸上,没有一丝寒意,温温柔柔,润润的,暖暖的。夜幕徐徐拉下,华灯初上,七彩霓虹宛若点点繁星。她坐在汽车后座,隔着车窗,看着渐渐远离视线的台北,雨丝妖娆的同摇曳的灯光交织一起,如梦如幻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她从朋友那里听说,他一直在找她,打点了机场基层到高层的所有人,如此他晚些就会得知她回台北的消息了。她本想请求朋友帮她隐瞒,想来也是颓然了。

  简单跟朋友寒暄了几句,托友人迟些告知她回来的消息。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还未仔细看看三年后的台北,便匆匆逃离。

  风吹过脸颊,微凉的眼泪打在她交错的掌心里,车镜里她哭红的双眼,反复提醒她此刻她是这样狼狈。

    三年,她还是不敢见他。明明心碎的是她,明明绝望的是她,明明。。。都抵不过她依然爱他。

  她逃,只是不知再见,她该用什么身份,该用什么表情,该怎么轻松说句好久不见。她躲,只是怕见了面,她会忍不住更难过。她分明对以往还没有释怀,她分明还眷恋他曾给的幸福,她分明一直深深爱着他。

  即使她事业顺遂,有良友相伴,即使她绝口不再提他。她以为她把思念埋藏的很好,却在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崩溃瓦解。原来她对他的思念从未淡薄。

  她竟如此放不下,想看一看他好不好。只是确认他好不好。

  

  他收到她回来的消息时,他不在台北。

  已过一月之久,距离银行宽限期只有半月时效。张慧琳之后,有三两个想要收购子公司,奈何都是想低价吃下,公司资质平平。优质的公司无形中达成了共识,坐等天成跳票失信,他们吞不下天成这个大饼,便想着拆分天成,分割天成。商场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回头路。他从邱顾问那里得知,有人放料给媒体,他和丽珠已经离婚。一旦报道势必造成天内部大混乱,天成六成股东是经丽珠应酬而来,若彼时撤股,天成财务危机扩大,无流动资金周转,他不仅保不住博爱医院,就是正在进行的海港城也会被迫按停,重新招标。他必须尽快解决当前的资金漏洞。他唯一最好的机会,落在了博爱医院。

  他整理了博爱所有不动产权和经营股份,他想在卖掉博爱医院之前,他必须亲自跟赖桑致歉,也必须征得赖桑同意。她离开时将名下所有不动产和股份全权交由赖桑代为处理,只是在博爱医院不动产上,是他藏了私心的。他没有全权售卖博爱医院不动产的权利,在签署财产代管合约后,博爱的不动产权五成,他私下过户给了她。那五成在丽珠名下,只有丽珠授权方可售卖。

    他停在海边想了许久,拿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微微按下打火键,一簇蓝色的小火苗燃起,烟盒里仅剩的一根烟被点燃,深深吸上一口,慢慢吐出去,车里瞬间烟雾缭绕,他靠在车座上,放低车座的倾斜角度,半依半坐,青色的烟雾幻城那人的脸,风一吹成了云烟,散在嘉义幽暗的夜空中。她并不喜他抽烟,与他也因为烟僵持冷战过许久,他也曾戒掉过,在她第一次抢过他手中的烟,吸到她嘴巴里,他本有怒气她抽烟,却在她呛红的眼眸里平息。是呀,她无数次抢过他手中烟,他敷衍了事后照旧吞云吐雾。她唯有拿自己来跟他赌,彻底断了他抽烟的念头。他摘掉眼镜,深深吸一口气,猛然伸手拉她入怀,霸道不容拒绝的吻上她的唇,她的口腔里还残留有淡淡的烟草味,他不喜,用舌卷走烟草味。他按住她的唇,擦拭唇边的银丝,慢悠悠的耳语道“戒了,你的唇舌比烟更好吃”。他一手箍住她的后背,一手箍住她的腿弯,轻轻松松把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那以后他多年没再碰烟。他是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的,具体他已经忘了。他记得她当时的诧异,只是她没有再阻止他抽烟了。偶尔在唇齿相依时,她粘着沙哑带有颗粒感的嗓音,在他唇边提起少抽一些烟。后来她离开,他开始烟不离手,抽的烟比吃的饭还要多。烟灰落在他的手指上,灼烧感有些刺痛,他灭了烟头,关上车窗,向赖桑住处开去。远处海水印出夜空的暗黑,无边无际。

  她来到嘉义已是深夜,径直来到丽卿的旧住址,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人住了。久到很多人忘了这里,她思念丽卿,故而寻了一个家政公司,每月定期清理打扰两次。离开台北时,她唯一带在身边的只有这个屋子的钥匙。台北下雨了,嘉义无雨也无晴。

  零零散散的星星挂在宽广的夜空中,“妈,我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闪烁的星光,笑着笑着,泪珠夺眶而出。

  三年前,她离开他的那个夜晚微雨清凉。不同的是,三年后她回来的这个夜晚依旧清凉却无雨。

  相同的是她还是一个人。所幸今夜还有零星与她相伴。

  踏着月色,她慢慢靠近那所房子,却在入口处停住脚步。路旁,她看见她再熟悉不过的车,她开过无数次的车。她从赖桑那里早知晓,她的车三年前被他收去,她只当他顺便处理掉,没再多问。她不确定这车现在究竟属于谁,故而小心翼翼,不敢贸然。车里没人,她突然想打开车去看看,她拿出闲置在包里三年的钥匙,试探的想要去验证她的想法。她自己都不确定她想要什么答案,于是她颤抖着按下解锁键。随着一声熟悉的响动,她的心沉浮不定。会是他吗?还是赖桑?她实在不知如何分辨,她想她必须去确认,她打开车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她用了十多年的香水的味道,夹杂着烟草的味道,这烟草她也十分熟悉,她不止一次在他口中尝过这个烟草味。打开储物箱,用了一半的香水和烟盒静置在里侧。一时间她不愿再想起的往事,都争先恐后放映在她记忆里。

  关于他,几十年里,她只道“心心之间,念念之远,你我之间,不如不见。”

  

  她下车,把行李箱放在一旁,走进那所房子。

   房子门窗紧闭,昏暗无光,路旁的灯光反射在门前。那人就站在那束灯光里。

  她借着拐角,偷偷去他的眉眼。怎么才三年,岁月就霜染了他鬓角的发。那人曾说过若有白发是件幸事,是他与她离白头偕老又近了一步。只是如今,他与她咫尺天涯,连见面都找不到缘由。他与她不过忙忙人海中的聚散一场,已散场,各自安好最为适合。

  他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他十多年不曾来这里。在赖桑住处得知赖桑出国还未回来,他本意回台北,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他在这里站了许久,这里太多关于她的记忆。这里距离被拆掉的小南国不过两条街道。小南国什么时候被拆掉的,他未曾注意过,只是偶然一天听她提起,现在想起她当时是失落的,他惯于忽视了。

  他想或许因为天成琐事,他最近总会无端想起初遇她的那些年,连梦里都是与她在小南国的日子。

  他总觉她回来了。

  如此刻,他总觉她在身边,在他不远处。他转身看到除了闲散的过路人,只有风吹草低的动静了。他隐约看见路灯下的身影,他想他肯定疯了,他竟觉得那影子像她。

  她匆忙转身,在他转身的那刻,藏在转角处,不发出一点声响。她慢慢移到阴影里,隐藏起灯光下她的影子。

  他慢慢走进那堵墙,影子慢慢走远。他的影子渐渐印在她的眼眸中。

  如此她避无可避,无处可逃。她想她应该走到光里,去见他,而不是让他走到阴影里,发现她。

  她刚移动的脚步声,被突然的来电打断。

  他看见来电,确认了一遍又一遍,那是来自机场的内线。

  他稳住心神,稳住颤抖的嗓音,“喂。”

  “王董,夫人回台北了。”

  “喂,王董,王董,在听吗?”

  他愣了很久,直至对方大声叫了几遍他的名字。

  “确定吗?是她?”他努力控制不让他声音颤抖。

  “是王董夫人,已经核对了上海的班机,确认是夫人赖丽珠。”

  “好,好。。。”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无措,他顺势靠在墙上,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眼里充盈着泪水,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荡在梦里,握起拳头重重的咂在爬满花枝的墙头。瞬间肿胀的疼痛提醒他,是真的,她真的回来了。

  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终于回来了。

  嘴角杨起好看的弧度。他泪眼婆娑望着墙上红色的印痕。他抬头望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娓娓一句“你回来了。我的。。。丽珠。。。”

  她背在光影里,隐约听到他啜泣又浅笑的声响,她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我回来了。可我不是你的,我们离婚了。。。”

  他重重的一拳不只是留给了墙头,也在她的心尖重重一击。一些关于揪心的情绪,漫上她的心头。

  良久,她看见他拖着渗出血渍的手,走出布满青石的小路,慢慢走远,路灯下那人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走出阴影,慢慢挪步,沉重的木门被一双纤细的手推开,她没有开灯,在入门处的台阶上坐下来,任思绪飘回回忆的漩涡里,这个屋子里,她曾请求丽卿成全她的爱情,也是在这里,她主动失去过他。

  所以他和她两清了。

  那人于她而言,放不下也只能去回忆,不能再去见面了,甚至轻松的问候都不能了。关于那些感情,只适合藏匿于心,别去留恋,别去惊扰,留些体面给自己。

  “缘尽的你我,只剩下天意,别强求了。”她说给风听,也说给自己听,花开有花落,缘来又缘去,不过一场镜花水月,聚散终有止。

  她起身,拍拍身上混着的旧土,杨起一阵尘烟,往事如烟,由不得她抗拒。她退出房门,上锁,转身,这里她留不得了。

  他是在将要离开嘉义时,接到好友电话,好友告知,她是在三个小时前到的台北,现在不知去向。

  他忽然想起路灯下那个影子,不是他思念成疾,误认错影,是她,那影子是她的影。所以她在躲他,所以她不愿意见他,即使她与他不过数米距离,她还是不愿见他。

  他停下车在路旁边,熄火停车。他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瞬间,三年里,他对她蚀骨的思念,对过往悔恨的痛苦,都被她躲他击成碎片,搁置在心脏处。那些棱角刺的他生疼。

  她果真连一句好久不见的寒暄都不愿给他了。

  那个明目张胆把偏爱和温柔都给他的女人,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躲起来了。

  是他弄丢了她,多少人羡慕她给他的偏爱,他当作了理所应当,他习惯了理所应当。

  他对着空旷的马路,不由得喊出她的名字。

  “丽珠。。。丽珠。。。”

  回应他的只有带有寒气的晚风,和不远处陌生诧异的疑问。

  他调转车头,他想跟时间有个赛跑,他赌他能不能在她离开旧屋前看到她。

  他最终赌输了,你看他与她多了解彼此。

  伴着夜色,回到台北已是凌晨,诺大的王家此刻没有一人,唯有她装饰的灯孤独的照着回家的路。他把外套随手放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旁边的柜台上,台灯依旧照着杏黄的光,灯灯管上的裂痕还在,阿公阿婆的裂痕也在,可是它还是散着温暖的光,印在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眸里。台灯下,照片上她梨涡浅笑,嘴脸的弧度像月牙。他伸手去拿,手背上的瘀血布满指节,洋洋洒洒像满天星空,他拿起照片,抚摸她镶嵌在脸上的梨涡,一遍一遍,拥入怀中,又拿起轻吻照片里她的额头。

  “回来就好,躲我也好,别再离开了,丽珠,别再离开了。”

  他呢喃一遍又一遍,拥着照片沉沉睡去。这夜他没有被梦惊扰,这夜他依旧梦见了她,他梦见他与她坐在小南国的樱花树下,看她笑靥如花。

  离开丽卿旧居,她确实有些疲惫,想着清晨去看一看丽卿,再过两日赖桑同婷婷也预回嘉义,便就近住进酒店里。

  她简单清理了自己,换上宽松的睡衣,已过十二点,她却没了困意,反复不能入眠,总是无故想起他溢出血渍的手。

  “那人很笨的,不会自己处理伤口,有人帮他处理吗?”她寻不到答案,不如起来看看夜色中的嘉义。

  嘉义的夜景很美,围在高楼上有万盏灯火,如同一串一串宝石项链。华灯绕街,一条条街道成了皓光闪耀的银河。她抱着手臂,立在落地窗前,推开窗户,任凭冷风吹进她散开的发上。她的头发很长很长了,他是十分喜欢拨弄她的发。无论是晨起她束发,亦或是晚间散发,他在,必然亲自帮她梳发。偶尔他会撩起她的发,与她在梳妆镜前深吻。每每欢爱,他总惯于以她的发绕他的指尖,置于他的鼻尖,让发香充斥他的鼻腔,再而魅惑的在她耳边撩拨要与她“青丝度流年,白头共携手”。他惯用舌头舔舐她的舌根,绕过发的指游在每一寸肌肤上,任凭她敏感到身子战栗,也要寻得她一句“好”才肯作罢。

  微凉的风荡来往昔伤口,散在嘉义的街角,坠进夜幕里。万家灯火,没有一盏灯在等她。

  “胜天,台北,下了雨,你看到那场雨了吗?”

  寂寥的夜,唯有钟摆的机械声作着无声的回答。

  清晨7点,她在迷蒙中接到慧琳的电话,王董约谈售卖博爱医院。

  他终就还是舍弃了博爱医院,他终就还是断了他与她的牵连,博爱与她,他比谁都懂。你看,从头至尾,被舍弃的只有她。

  虽然坚持只要博爱的是她,逼他选择的是她,可她就是会难过。她成了他终会舍弃的,她还是为此难过,不由自己的难过。她开始问如此,自己从上海回来的意义何在?她为之努力经营的一切又是否值得?

  “算了,也许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再爱你,也是割舍了的,这是我们的有缘无分。”三年,她最擅长做的便是开导自己,这样日子会好过许多。

  王董很快也得到了答复,约在张慧琳女士同朋友合伙的新餐厅开业那日。

  忙碌的工作充斥他的愁绪,他托了可信的私家侦探在整个台湾寻她,机场海口他投入大笔钱,她若是想离开台湾,第一时间消息便会通知他。

  餐厅的请帖被他随意放置在口袋里,他并没有心情去关心其他,以至于他没有看到那个餐厅叫做“小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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