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悔悟
黑暗过去，黎明的第一缕光从窗户间透过，洒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
半梦半醒之间的敖珏，习惯性地去挽了挽自己枕边的方向，但是却落得一场空，睡意全无，从床上惊醒。
蓦然回首，那段时光似乎早已经过去，那个人似乎只是心里的那一个淡淡的影子。
“长生哪里是恩赐啊，明明那是一段诅咒啊。”
“所以指挥官不说一说吗？”
茶杯与托盘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了床头柜上。
贝尔法斯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双手提着裙子，微微颔首，向着自己的主人道声早安。
但是问候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调侃，不必多说，那天的逞强，似乎让这位女仆有些不满，毕竟这一段时间，他们被敖珏“冷落”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贝法小姐，我睡了多久。” 尽力用着比较平静，不带着其他感情的语气，少年抛出来一个不温不火的问题，企图想要转移话题。
“两天而已，我和逸仙照顾着您这两天的生活起居呢，不得不说，主人的睡姿很可爱噢。不过我更为好奇的是，指挥官在梦中，也会呼喊某个人的名字吗？”
贝法开始带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轻轻地摆弄着那一杯红茶，金属勺和瓷碗碰撞，打着极有规律地节奏，敲打在少年的心里。试图想要敲开少年紧闭的内心。
“文件呢？”再一次转移话题，敖珏不想再和贝法纠缠下去，如果再次纠缠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挖出多少故事。
应付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仆，比起比拼剑术和吟诗作对，似乎还有更难一些。
“昨天我和逸仙连夜忙碌，把这两天的事务处理妥当，逸仙现在还在办公桌那里休息。就只有我起来服侍主人了。”
贝法指着还在办公桌上枕着手臂入睡的逸仙，身上披着自己的一件大衣，盖在少女妙曼的身躯上。贝法含着笑，看着少年。
“主人真是敬业，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心系港区吗？”
贝法坐在床边，娴静地坐下，梳理了自己自己一头银色的长发，蓝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敖珏那一双绿色的双眸。敖珏此时似乎气势低了几分，稍稍有些退缩。但是从此开始，这点退缩，就开始落入了下风。
“巡逻海域，日常委托呢？”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句询问，实际上再给自己拖延足够的思考时间。
“重樱他们已经去了，由獒小姐负责。”
贝法一板一眼地答道，并且开始一步一步向着敖珏缓慢靠近。
“松田那一边的联系呢？”敖珏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女仆接下来可能展开的攻势和追问，继续扯开话题，视线也开始有些逃离似的，开始在这个狭小的办公室胡乱游荡。
“鲨和伊丽莎白已经去处理了。”贝法的身上淡淡的花香已经缓缓地钻入少年的鼻腔，对于少年来说，这是一种魅惑，挑逗，但同时，何尝不是一种兴师问罪。
“那么请问，敖珏阁下。还有什么问题和疑虑吗？”贝法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少女跟加上了几分的妩媚。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了吗？”贝法笑了笑，脸色突然开始变得相当的严肃起来。
“——”除了沉默，好像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请问，我们是敌人吗？那为什么对我们都如此提防？”
贝法的语气开始逐渐加重，身体逐渐靠近敖珏，开始逼到敖珏开始向后退去。整个人的身体开始压了上来，少女的体香开始萦绕在少年的鼻腔。
“请主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身为女仆的我很是疑惑。”
蓝紫色的瞳孔逐渐逼近，那一串短小的锁链贴在他的胸口，相当冰凉。
“可以告诉我，您在躲避什么吗？”贝法的一步步逼问，让敖珏有些猝不及防，脑子中那么多的方案被轻易地推翻。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敖珏的似乎想要是挣回自己的面子，想要将贝法从身体上挪开，但是似乎没有奏效。
“主上大人，这是不会奏效的。”两侧舰装浮起来，副炮一声轻微的“咔”声，对准了少年的头。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犯上！贝法！我命令你！———”
“如果您连责任都不想承担，如果您都不愿意和您我们交流，您似乎，也没有能力称之为指挥官吧？”
“我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敖珏的声音开始逐渐发冷，眼神中甚至带有几分敌意。
“我经历的事情，和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有关系，我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舰船都还没有谱呢！”
摆出一副老姿态的敖珏，似乎在心理上得到了道德上的上风，有了某些作为“长者”的特权。
“好啊，敖珏阁下，看啦您是要在这里没有关系吗？”贝法的舰装抵在了敖珏的头上，敖珏那有些得意的笑容，开始让贝法开始感觉到了一种厌恶。
是什么，让这个大家都很看好的主心骨，开始变得如同厨房的污垢一样令人厌烦。
为什么，经历了什么！
“那么，这影响什么吗！”贝法的语气开始加重几分，舰装开始剧烈地抖动，那一根黑色的炮管开始再剧烈的抖动。
许久了，优雅的女仆长没有这么生气过。她以为最开始本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逞强而已，但是，似乎比起她想象中的更为棘手。
“贝法啊，有些事情，和你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我最好劝你们，我们就和平对话，我们都是尽量合作和平相处，到时候我们两不相欠，你们光荣退役，我就归田卸甲，不要打算去打探我别人的底，不然——”
门被一下子踹开，一旁趴在桌子上的逸仙似乎被惊醒了一般。而进来的，却是獒。阴着脸，右手被捏着“咯咯”直响。
“獒小姐，你进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可以解决的吗？”贝法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朝着门口的獒解释道。
“獒小姐，请您冷静，我们大家都还在——”逸仙很显然，并没有睡，只是静静地听着贝法和敖珏地对话。
“獒小姐，你来干什么？”敖珏开始皱了皱眉，在他映像中，这个明镜止水的少女，从来没有情感波动如此大的时候。
平静的湖面，在一场大雨下。才会掀起剧烈的波澜，而敖珏，就是那一片猛烈的大雨。黄色的眸子下。带些许湿润。
敖珏身上的压力突然放松了很多，但是精神上却感觉被一把锋利的利刃抵住了喉咙。黄色的瞳孔中蕴含的是痛苦和愤怒。
恍惚之间，她的模样开始和某个人重合，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破了有些死寂的办公室。敖珏有些失神般地摸着自己的侧脸，开始呆愣愣地望着獒。
獒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只是在恍惚间，看到了过去，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孩。
“呵，呵，呵呵呵。”他撕扯着自己的头，似乎陷入了有些痛苦的回忆。即使如此，也只能闪出几块碎片，火光，尖叫，厮杀，背叛。在他的脑海中交叉激荡。
有些失控而疯狂的笑，让三个女孩子都开始茫然失措起来了。
“指挥官，别，别这样子啊，你这样子，好可怕。你先冷静，冷静啊。”
獒有些手足无措，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拿起手边的手帕，轻轻地拂去了少年的眼角的泪。
“太像了，太像了。”
敖珏似乎是喃喃自语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直至重读几次之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等我一下吧。我自己理一理思绪。”
敖珏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理性，野兽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安抚了下来。周围，三个女孩子都退了出去。留给了少年最安静的环境。
少年从床上翻下来，抬头，看见了那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剑。轻轻擦拭，刀鞘上，泛起了淡淡的绿色光芒，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一个龙爪的图案。
他微微闭上眼睛，抽出那一把长剑，露出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锋芒，而是温润如玉一般，像是一块打造好的美玉，反映着少年有些苍白的脸庞。眼睛带着几根血丝。
最终。
门打开了。
三个女生此时有些小心翼翼地，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有些狼藉的现场。
“没事了，回想起来一些很不想提及的东西，可能情绪，波动很大了。”少年双手合十，做出抱歉的姿势。
“指挥官，我们也不是故意想要揭你的伤疤，而是确实我们，很担心你的状态，毕竟你是我们的核心，如果核心都失控了，我们这几艘小船，又应该怎么办。”
“我理解了，我表示很抱歉了，不过，獒啊，这个时间段，你不是去巡海去了吗，为何今天突然回来了？”
敖珏把桌子上凌乱的资料整理起来，发现了那一个被自己打穿的窟窿，似乎早已经不见，陡然发现，这一张办公桌似乎要更新一些，愣了片刻。
“啊，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一个事了！”獒拿起自己的接受屏，翻开了一个紧急的告示。
“发现，有镜面海域反应。请给位负责辖区的指挥官速速行动，探索镜面海域。”
“镜面海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敖珏脑子里第一个弹出来的，反而是那一张，半人半机械的狰狞面孔。
“指挥官，有什么问题吗？”獒似乎带有几丝的歉意，试探性地问了问。
“可能只是我多虑了，不过在去之前，我先要解决一个最大的问题啊。”
敖珏无奈了笑了笑。走向了舰娘们的‘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