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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浪漫的事

2021-06-09 09:49 作者:黑满月  | 我要投稿

       石英认为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这种观点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她仔细思考过宿命论以后产生的。当石英发现她人生中的一切都早已注定时,所有的惊喜,意外,紧张和浪漫都变得索然无味。她试图反抗命运,但她很快就发现反抗这一决定和动作其实也早在宿命之中。无力感包围了石英,她甚至连翻个身都不愿意了。

       “还没睡?”石英的丈夫姜斌察觉石英似乎还醒着,便试探性地小声询问。

       “嗯。”

       “那正好。”姜斌从床上翻身下来,取出床底早就准备好的九十九朵玫瑰花,“现在刚过凌晨,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年纪念日,十周年快乐亲爱的!”

       石英抬头看着这一大捧玫瑰,玫瑰花之间插满了巧克力球,最大的一朵花上还挂着一条闪亮的钻石项链。

       “钻石?”石英没好气地问道。

       “人造的。”

       “我估计你也不至于蠢到花高价去买天然的碳块,都放床头吧,我有些困了。”石英没有表 现出丝毫的惊喜,反而显得有些不耐烦。

       姜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想到认真准备了这么久的礼物居然遭受了此等冷遇。

       “心情不好吗?有什么苦恼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

       “没用的,你帮不了我。”

       “那你可太小看老公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科学工作者嘛,那小朋友还得喊我一声科学家呢!”

       石英对姜斌的自我陶醉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哦。”姜斌一直以来都比较偏向于实验物理,而石英作为正统的理论物理工作者,总会站在物理学鄙视链的顶端嘲笑姜斌,说他比玩泥巴的小孩强不了多少。

       “你那点研究,也就能糊弄幼儿园小朋友。”石英如是说。

       “别老这么打压我,实验理论不分家嘛。”

       “那好,作为一个杰出的实验物理学家,姜大科学家,请问,你是不是觉得今晚你准备的这些颜色扎眼的植物和坚硬的碳块很浪漫呢?”

       “上学时你最喜欢的就是好看的花花和亮晶晶的石头了!那时候我没钱,现在我有钱买了,你看着大红花,这大钻石,多闪亮,多浪漫啊!”

       “别再自我陶醉了,你以为今天的这一切是个惊喜,可说到底这些都是早已注定会发生的,懂吗?”

       “不太懂,实验物理不涉及神学。”姜斌打趣地回答道,随后鸡贼地笑了。

       “这不是神学!这是物理!物理学告诉我们运动是可预测和计算的,只要有足够的算力支持,我能推测出你买的这堆碳块一万年以后会以哪种状态出现在宇宙的哪个位置,哪怕它们被点燃,被丢尽反应堆里聚变,我都能计算出它们今后的状态。”

       “我们目前还没有做出能让碳原子产生聚变的反应堆。”姜斌故技重施。

       “够了!你以为自己很幽默是吗?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难道天底下的实验派都这么蠢吗?”石英气坏了,她觉得没必要再和丈夫争论,“你还是适合去幼儿园当科学家,玩泥巴去吧!”

       姜斌赶忙道歉,然后坦白道:“你说的我明白,这种理论在传统神学中被称为宿命论,而现代科学在微观和宏观层面的研究都佐证了宿命论,它们认为任何物体或粒子的运动和状态都是可预测的,所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随机和意外,一切事物的发生和进展都是注定的,大到宇宙运行,小到地球政局。不过我觉得这个理论太悲观了,我们不该过多关注宿命论。”

       “我怎么能不关注?它影响的不只是未来,过去的一切也都在它的左右之下。你想,今天的这个看似浪漫的结婚纪念日惊喜,其实早就在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前就已经确定好会发生了,那时候你我还是地球上不知道分散在哪里的零散的元素,可从那时起,这些零散的元素就已经在力的作用下无意识地不断汇聚,最后促成了今天的你我。可怕的不是我们没有早点察觉这件事,而是即使察觉了也没有丝毫办法去改变它,我们做出改变的动作本身就是宿命的一部分。这太可怕了。”

       姜斌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有,多可怕?”

       “非常可怕,这是一个没有意外的世界,你以为的一切东西都是早就注定好的物质运动的一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出这个魔咒,我们以为的精彩的,感动的,奇葩的,还有浪漫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早已注定的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意外,在一次次的碰撞,熵增,动量转化下,所有事物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向着最开始定下的那个目标前进。甚至没有磕磕绊绊,这难道不可怕吗?”

       “的确令人毛骨悚然。”

       “不止如此,宿命论导致我们所作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让生活无趣。回想一下我们相识的那个下午,你就像C罗一样平地摔倒在我面前,我那时居然还好心送你去了医院,真是多此一举。本以为那是场浪漫的意外,现在回想起那就象个笑话。”

       “怎么说?”

       “那根本不是意外,那就是早已注定好的一起假摔,即使你认为自己是无心的,可实际上宇宙中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意外和随机事件,不是吗?”

       姜斌思索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翻了翻日历,随后又看了看备忘录,确定好日期没错后他长舒一口气说:“当然不是,起码我摔倒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你拿我和跳水运动员作比较实在不应该。”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话?搞实验物理的都这么张口就来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明白究竟何为意外。”

       “我明白,只要是在我们世界物理法则约束下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算作意外。我之所以认定那是真正的意外是因为我研究过,我掌握的关于那次摔倒的数据和线索是你无法想象的。”

       “你研究了那次跌倒?”

       “没错,不止我研究了,很多实验物理学派的同志都参与了进来,我们组成了一个跨国的实验物理学研究组织,就为了研究那起跌倒。”

       “真有意思,小说都写不出这么离谱的剧情。”

       “你当然会这么认为,这是你们高傲理论物理学家特有的品质,但我接下来的分析会让你大跌眼镜,如果你愿意听。”

       “当然。”石英自信而高傲地允许了身为实验物理学派丈夫的请求,她认为这是理论派应有的肚量。

       “让我们来回顾当时的情景,当时我刚从外面踢球结束,正在赶回学校,等到我快要跑到校门口时被一个东西摔倒了,然后我就一个跟头栽倒在你面前了,对吗?”

       “不对,你没有被东西绊倒,你摔倒的位置接近校门口,我当时亲眼看着你跑过来的,那里连一个罐头瓶都没有。”

       “说实话我自己也没看到,但是看不到不代表没有。这是当时学校门口的监控,是我托关系从物业那里搞来的。”姜斌说着从包里打开拿出电脑并打开一段视频。

       “你还有这能耐?”

       “看就是了。”

       视频是学校大门处的监控录像,画面从画面里的光线基本能判断出是晚上,其实用不着判断,右上角的时间清楚显示了此刻的时间是八点二十,这个时间点该上课的上课,该上网的上网,在校门口晃悠的没几个人,监控画面里只有一个女孩站在校门口东张西望,她就是学生时代的石英,从画面不难看出她当时应该在等车。

       没过多久,学生时代的姜斌出现在画面中,正跑向校门。他没有穿鞋,因为刚踢完球,球鞋让他难受。石英注意到了这个高个子的光脚男生,她下意识地往姜斌来的方向瞟。就在姜斌即将跑到校门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姜斌本来以协调而快速的动作来回交换双腿前踢以保持快速奔跑,可当他又一次准备左脚落地并抬起右脚时,他的左脚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而是在落地前的一瞬间停在半空中,就像是被无形的墙阻拦住了。姜斌此时已经发现左脚似乎磕绊到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像所有奔跑中被绊倒的人一样,姜斌失去平衡,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往前扑倒。然后,他倒在石英脚下。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姜斌看着石英,等她发表看法。

       “看完了,然后呢?”石英问道,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就没发现些不对劲的吗?难道你们搞理论的对诡异的物理现象都这么视而不见?”

       “除了你没穿鞋,我找不到任何诡异。” 

       视频再次播放,这次姜斌放大了视屏中自己摔倒时左脚的那片图像,并且把播放速度调慢了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你看我左脚这里,”姜斌指着画面说,“这只脚本来应该要落地,但是它这时停在半空了,这就像是我的左脚踢到什么东西了一样,只不过这东西是透明的,咱看不见。随后我摔倒了,这下按理说我的两只脚都应该着地了对吗,毕竟连我的两只手都按在地上了,脚没理由继续抬着。可是这里只有右脚着地,左脚还是悬在半空,距离地面大概18.5cm,然后我的脚在空中往前滑动了大概15cm才开始下坠,在这15cm的距离里左脚一点下降的迹象都没有,它就像是搭在什么东西上一样。”

       “你想说明什么?”

       “我就想说明这里确实是有个什么东西把我绊倒了。我没练过杂技,这种奔跑中做出假装踢到铅球摔倒的动作我真做不来。”

       石英知道姜斌的推理是正确的,正常人不可能做出那么高难度的假摔,她试图寻找一种东西来代替那看不见的障碍物,“可能是哪个小孩在那栓了根风筝线吧。”石英分析道。

       “不对,从我左脚的运动轨迹可以很容易分析出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应该具有极大的质量,否则不可能吃得下我左脚的冲量。”

       “那就一大块玻璃,或者大冰块,总之是个透明的固体。”

       “你知道这不可能,冰块和玻璃都有不小的折射率,如果放在这我们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那你说是什么?”

       “不知道,推理到这一步我还无法得出它是什么,但是还有个离谱的现象值得探讨,那就是当天我被送到医院后得到的伤势鉴定。”

       “离谱在哪?”

       “离谱在我脚被鉴定为冻伤而非碰撞伤害。”

       “这该怪你不穿鞋。”

       “不不不,没这么简单,对我的脚面造成冻伤的温度,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低温。”

       “你们实验物理总能搞出这些模棱两可的莫名词汇,什么叫不能想象的低温?你就不能告诉我是多少K吗?”

       “首先我们可以断定,我脚上的冻伤是在这次摔倒时的磕碰中产生的,因为我当时的确感受到了那东西的冰冷。由视屏中的画面帧数可以推断我的左脚面和这个透明物体的接触时间是30ms,也就是我脚面在这个透明物体上划过15cm所耗费的时间。那么,能在30ms内对我的脚造成这样冻伤的低温应该是什么样的温度呢?”姜斌从电脑上调出当年在医院拍摄的左脚冻伤照片,脚面上一个三角形区域的皮肤被彻底剥离,而且剥离的干净利落,像极了一只剥皮后的芒果。

       “看到了吧,我左脚脚面的这部分皮肤的真皮层被彻底破坏了,而且是被某个低温在短短30ms的时间内破坏的。你觉得这个温度应该是多少K?”

       “这……,没算过。”石英坦言,她从来没考虑过低温对皮肤造成损害这样的问题。

       “那我来告诉你数据,这个温度的理论值应该是-224K。你可以质疑我的数据,这个温度看来就像是根号下填入负数一样荒谬,但我们都知道那个数是存在的,只是不好理解罢了。这个温度我们也无法理解,但是要在30ms内造成对人体真皮层的彻底破坏,理论温度就是这么反常识。如果你不相信这个数据,我可以立刻进行演算。”

       “请。”

       姜饼打开卧室灯,拿出纸笔开始演算,他首先调出医科大学给出的皮肤坏死的时间温度关系图,随后又将人体皮肤的导热率带入算式,不到十分钟便算出了需要的温差。

       “你看,人体的体温已知,皮肤热导率和坏死温度也都已知,现在根据我们之前靠录像得到的时间30ms进行计算,是不是很容易就能得到这个离谱的温度?”姜斌指着纸上的那个数字说道。“我们不止通过计算验证,后面我还联络了国际空间站的实验物理学派的朋友帮我做了低温冷冻实验,结论是在接近0K的温度下30ms的冷冻不可能伤害真皮层,时间不够的,况且接触我脚面的还不是一个面,而是一条棱,所以冷冻时间远远达不到30ms。”

       “为什么是棱而不是弧面或平面?”

       “因为我脚上的冻伤深度在每个区域都相当一致,就连底边和顶点处的脚趾上都是一致的,造成这样的一致性冻伤,必须保证近似的冷冻时间,划过我脚面的只能是一道棱。”

       “继续。”石英显然来了兴趣,她不再以鄙视的态度看待丈夫的实验,而是热切地追问。

       “接下来通过低温能得到的分析就很有限了,只能推测出绊倒我的东西是个温度低于-224K的固体,此外就要依靠另一个疑点,我脚上伤口的形状。你也看到了,我左脚的这片冻伤是一个瘦长的等腰三角形,它的短边在脚面和脚腕的交接处,顶点在中指的指甲顶点,底边长3cm,高15cm。”

       “这……说明什么?需要我来计算面积吗?”

       “不用,面积问题留给幼儿园的尖子生就行,他们都很厉害的。重点是这个伤口为什么会是这个形状?如果说伤口是因为我的脚面滑过了那个超低温的固体所造成的,那这个伤口应该是个矩形才对,可它为什么是个三角形?”

       “为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物体,它在我摔倒并滑过的这一瞬间,缩小了。”

       “的确,如果确定了接触发生在皮肤和某个棱之间,就能排除由圆弧面旋转改变接触边长的可能性了。”

       “不愧是最优秀的理论物理学家。”姜斌赞扬道。

       “接下来呢?”

       “由以上的数据和推测,我们可以得出这个物体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坚固的,且温度至少在-224K以下的,体积正在缩小的多面体。然后就无法进行下一步推论了。”

       “可你说你能推论出这是一起意外,现在看来你顶多发现了我们目前对物质和温度定义的一些偏差,可这些理论迟早也会建立起来,这本就是我们这世界的一部分,还是没能逃脱宿命论。”

       “我最开始也一度这么以为,不过几年前我拿到了一份差点被当作垃圾清理掉的引力检测数据,这完善了我的研究。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力学系很能搞事,但你知不知道力学系曾经还在学校周围假设了数十个引力探测器用来研究过往车辆产生的微弱的引力?”

       “我记得后来他们什么都没探测到,怕丢人就偷摸着都给拆了。”

       “没错,他们架设的那些设备在持续检测的四年里从来没有检测到过值得注意的引力波动,除了我摔倒那天,他们收到了一段诡异的波形。前些年我收到了已经离校的力学系同学的邮件,他是当时参与引力研究的学生之一,也是我们实验物理学派的成员之一。他知道我一直在研究当年摔的那一跤,正好在他整理数据时发现他电脑里有一段异常的引力波动数据,这段波动恰好是我摔跤那天,所以他就发给我了。我检查以后发现这段数据就是我研究里最缺少的,它的出现解答了一切问题!”

       “怎么解答?”

       “首先,这段数据的长度是60ms,而且数据记录的时间段恰好包含了我跌倒的那一段时间。你能想想吗,一段短短60ms的异常数据,恰好包含了我摔倒时脚面划过透明神秘物体的那30ms,这是什么样的巧合?毫不夸张的说,我直接就可以断定,这段数据,就是和我跌倒有直接的联系!”

       “你详细些讲。”

       “靠说很难理解,你先看图,这是同学发给我的引力波动图。”姜斌又打开一个窗口,调出一张引力波动示意图。“这张图纸显示的是检测器周围的大幅度引力变化,检测器位置就在校门口。我们定开始出现引力数据的时间点为0ms,那么这段数据从0ms到30ms就是一段相关于时间的三次函数,在30ms处取得函数最大值,随后以30ms时间线为轴开始对称缩小,整个图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削过头的铅笔尖,细长而高耸。”

       “这些数据能说明什么?”

       “我们直接计算30ms时这个引力对应的质量,探测器到我摔倒的地方大概是50m,根据万有引力公式,我所处的位置此时应该出现了一个质量达到20万吨的物体,它在60ms的时间内从0增长到20万吨,又彻彻底底的消失,它只留下这一组三次函数证明它曾存在。”

       “20万吨!”

       “没错,相当于三艘满载辽宁舰。如果它没有这么大的质量,多半还不会被力学系的探测器发现。”

       “这合理吗,绊倒你的是三艘辽宁舰!”

       “起码数据是合理的,我在之后进行了大量的计算,发现这组引力图和我脚上的伤口形状完全吻合的。我脚上的伤口说明被我划过的物体的某个棱正在随着时间均匀地缩小,棱长随时间均匀缩小不正好解释了引力为什么是关于时间的三次函数吗?”

       “没错,没错,数据对的上!这个神秘的透明物体在0ms时刻出现,而你是在它棱长最大时的30ms时接触到它的,当你摔倒并用左脚从它表面划过,它的棱长恰好随时间缩短,所以它给你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伤口,而她的质量变化的过程留下来的就是这段时间相关的三次函数!”石英兴奋的分析道,她已经完全臣服与丈夫的实验,这些严丝合缝的数据和推理令她疯狂。

       “你真是最优秀的理论物理学家,我们研究了数年的东西,你一晚上就搞清楚了。”

       “哪里,主要是靠你的实验和数据。”石英客气地说,她很快就从刚才的疯狂中冷静下来。“最后两个问题,第一,假如你的这些发现和推论真的全部正确,那我们现有的物理体系就不得不被彻底打破,质量的凭空出现会掀翻质能方程,低于绝对零度的低温会掀翻分子运动论。你要怎么解释这些?建立全新的物理体系吗?第二,就算你真的建立了全新的,更完善的物理体系,可我们不还是受限与物理法则,世界依旧按部就班,没有惊喜,没有意外,没有随机,也没有浪漫,不是吗?”

       “我不需要掀翻现有的物理体系,因为出现在我们世界的这个神秘的低温透明多面体,它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所以我不需要去解释它。”

       “不属于?这是怎么回事?”

       “动用你理论物理学的智慧大脑思考起来,想象一下什么东西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

       “我的想象力已经耗尽了,听你今晚的推论实在是太废人了。”

       “那我举个例子吧。”姜斌拿起一张纸巾,然后用唾沫润湿食指,随后轻轻捅穿了这张纸巾,“你看到了什么?”

       “你捅穿了一张纸?”

       “不止如此,要是你再往下面想,你会发现我刚才的举动是一个处于三维世界的生物,穿过了一个二维世界,而我的食指穿过这个二维世界时,他们看到的我指头的形状,就是我这个三维生物对那个世界的投影。四维世界向三维世界投影也是如此,就在你我相遇的那个晚上,我的脚下本来什么都没有,我本不会摔倒,也许我们互相看一眼就会分别,再也不会相遇。可是,有一个四维世界的生物,它是那么的冰冷,它的密度是那么的高,而且它是那么的无聊,它拿起了一片三维世界,然后伸出手指穿过了这个世界,而我恰好撞到它手指的投影,摔倒在你的面前。然后我们就认识了,相爱了。可我的摔倒本该在我们世界的计划之中吗?并不在。我摔的那一跤是彻底的意外,是纯粹的偶然事件,没有任何人和任何物理公式能预测到这一跤。你我的相识是整个世界里绝无仅有的偶然,这难道不浪漫吗?”

       姜斌深情地望着石英,石英也深情回望,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姜斌所说的这一切,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有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一份独一无二的,偶然得来的爱情。

       “谢谢你,斌,这可真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了。”两人相拥,热吻。

 

       空调吹起冷风,两人逐渐从方才的激烈中缓过劲来,石英正甜蜜地回味,而姜斌则打开手机查看新闻。

       “老公,你的这个研究应该早就完成了吧,怎么今天才告诉我。”心情大好的石英撒娇似的问道。

       “哦。这个啊。”姜斌一边刷着新闻一边回答道,“因为要保密。”

       “保密?”

       “对,这是我们实验物理学派自己的研究,不想你们插手。”

       “那你今天为什么告诉我了,是因为我很重要对不对?”

       “嘿嘿,因为凌晨时我们这项研究的论文已经发表了,署名是全体实验物理学派,所以告诉你也无妨。”

       姜斌翻身下床,拉开窗帘,此时天已经亮了。

       “从今天起,本世纪最伟大的物理研究成果是由我们实验物理学派完成的,与你们理论物理学无关!所以,我们实验物理学已经站在了物理学鄙视链顶端!而你们理论物理无法无天的好日子,到头了!”

       姜斌仰天长笑,石英却觉得丈夫有些幼稚。

       “就为了这点事儿,你们忙活这么久?”

       “你不懂,这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属于实验派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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