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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0日

2020-10-02 01:02 作者:砚白墨  | 我要投稿

  “这是您那篇文章的稿费。”

  “嗯……谢谢。”

  坐在邮亭里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将目光向前一望,就又看到了那个畏手畏脚的女孩。其实不能说是“又”,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也不能怪我们可怜的工作人员,因为这真的不干她的事。

  接过装有稿费的信封的那个女孩的打扮实在是让人有些诧异。纯黑色的棉线顶尖式棉帽,黑白相间色的将面容和脖子围着严严实实的围巾,正巧遮住帽子与毛巾之间间隙的墨镜,还有像棉被一样从肩膀包裹到小腿处的黑色棉大衣,就连棉大衣裙摆下露出的那一截小腿都是平平无奇的纯黑色运动裤搭在纯黑色鞋子上。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点的,那么可怜的一点点的专属于她的东西。差点忘了说,除了她的名字,她的头发也都塞在棉线帽子里,我们连这些都难知道了……但是人总是要开口的,她也在文章开头就开口了。可是,我的天老爷啊!请允许我无奈地发出这种声音。因为她的声音也是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纤细但低沉的中性声音……算是我的无能,我们暂且以浑身上下唯一能区分于她的特点来给她起个名字吧,就叫她黑姑娘好了……对,看在她个子较矮的份上姑且称她为姑娘,称呼错了再改便是。

  黑姑娘怯怯喏喏地拿过了信封,之后就像是得到了花生米奖励的仓鼠一样恨不得将信封塞进嘴里。但是她不能,所以她将信封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么一看可能像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但实际上,那仅仅只是一百五十元而已,硬要说多的话就是她可以用这份钱买上300个馒头,1500个小糖(我特意用阿拉伯数字来加强“多”这个概念)。不过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的确很多了,是的,我们的黑小姐还是一个在校的高中生。你问我今天不是周三吗?周三上午七点三十分过来领稿费的中国高中生有搞错些什么吗?

  “四月!你怎么不去上学啊?”

  黑姑娘被坐在邻居家门口打麻将的阿姨用关心的语气给问得停住了脚步,她还是不暇思索,甚至是有些不耐烦得嘟囔了句,“我生了病,已经不上学了。”接着就快速进入房门再将房门关上。这种满怀关心语气的提问每天都会重复一遍,让黑姑娘觉得倍感亲切和感激,那个因孩子考不上高中而自找没趣的阿姨终于可以笑着说,“她家的四月长得再漂亮学习再好也怎么了?不是还是落得和我家儿子一样下场,我家儿子可以打工,她呢?”接着就会有一阵笑声,尽管有些邻居看不惯她的作为,可她偏要这么做,看着黑姑娘也不在意,也就不多说了。

  黑姑娘摘下了她的帽子,一头漂亮的黑色半卷曲长发垂到了腰间。在墨镜与围巾都被挂到衣架上之后,我们才发现黑姑娘其实并不黑。她肤色的白湛程度,是最美丽的程度。多一分病态,少一分难合,至于那端正的五官我就不多赘述了,我也不擅长于去说这些。总之,你就当她有着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之貌就好了。但不同于成熟,那张脸上更多的是孩子气的天真。

  讲句实在的,请庆幸你是在今年的11月20日才听到我所描述的那份容貌吧。因为她在前两年内被心理疾病折磨得不成样子。先是最初的抑郁症,再发展到后来的双向情感障碍。可能是“网络文化”的原因让这两个词语听上去十分的轻巧……但黑姑娘真的因此而受尽来自于自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折磨。她有时哭,有时笑,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进东西,脾气温顺如她也会窜着拳头锤木床锤出血来……但是,这都是之前了,因为她经历了治疗,已经快要康复了。所以……请由衷得祝福这位黑姑娘吧,希望她能像灰姑娘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兴许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幸福就是写作。

  她从小就热爱写作,且富有天赋。而且这有很大可能不是后天养成的,而是是先天的。因为她曾在儿时抓阄时双手向前一揽,揽到了一瓶墨水,一本书,一支钢笔。那么多的东西偏偏揽到了这么些书房用具。所以她的父亲给她起名为“四月”,一是她的生日是在四月,二是应了那句“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至于说到了这里,我们再来说一说她的父亲吧。在此之前值得一提的是四月是没有母亲的,也兴许曾经有过。她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靠在市场贩卖蔬菜为生,长着一头一小簇头发就可以弯曲成重叠的两个圆圈的自来卷短发。四月的微卷长发就遗传于此,每当她看见父亲去理发店后理发师傅的捉急表情,再看看被剃落在地板上的弯曲成一个个圆形的黑色短发,总是不由得出现了笑意,她也常常拿此开出玩笑。不过你也该发现了,她的父亲今日并不在家,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而出去了。但四月也没有多想,毕竟主的生日快到了……嗯,对,没错……她的父亲还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至于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四月,自然也是一位信奉着主的小小信徒。只是她还未成年,是不可以独自到教堂里去的,不然她还真想去逛一逛,而不是除了在祷告的路上,就是在祷告的路上。祷告词她都已经背会了,那是父亲的一套独有的说辞,他每次一遇事都会去教堂,或者干脆在别的什么地方进行祷告。

  刚做午饭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轻柔而有规律,一猜便知道是同学家的姐姐来了。她走过去拉开了门,只见一个穿着一身警服的高挑女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来不及做饭,所以就来蹭饭吗?”

  “怎么能叫蹭饭呢?我不是每次都付了五十元的饭钱吗?”

  四月都没来得及拦住这位警察小姐,就被挤进屋内关上了房门。

  “就是因为每次都付五十元,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来家里吃饭……我家没有那么穷。”

  “穷什么?只是因为饭菜好吃所以多付些小费不是很正常吗?”

  “切……”

  和往常一样唠着警局里的日常,说得还是那些“酒巷”里的事。最近扫黑除恶的政策正在实行,她们也忙着抓捕更多的罪犯……其实更多的是对一些小混混的教导。并告诫四月千万不要靠近酒巷,不要一个人去人少的地方。长得那么漂亮小心让人捉了去。至于这些,四月也早就知道并身有防备,就只是应了应答。

  到了下午,她一个人跑到了市图书馆。因为她是没有钱买书的,所以只得在图书馆里借书看。同时,她也很喜欢市图书馆的自习室,不仅仅是因为那里适合阅读的环境,更多的是因为她曾在这里认识到了一位了不起的作家朋友。而且和她一样还是高中生,且是同岁,这让她很觉得兴奋,觉得在成为作家的幸福道路上有了陪伴。

  四月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看不见路了。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是云朵遮住了月亮,且在不住的飞奔,街上也了无了行人。自十月放凉后路上就没有那么多行人了,低温是一大原因,感觉能从空气里的水蒸气中挤出冰来。说起了冰冷,她又重新进到了那家咖啡馆。她的作家朋友才刚刚放学,身上蓝白色的校服都没有脱就已经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闭目养神。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两杯正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咖啡杯子旁边分别放着两块方糖。四月坐到了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拿出了新借来的《罗生门》,她也不想惊动自己的朋友,尽管她知道她的朋友还没有睡着。

  “嗯……嗯?”作家起了身,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啊,看你脸冻得红的,先喝咖啡吧。”

  “这一杯待五十吧?”

  “没事,只值五元,你不用担心价钱,我父母也不会在意的。”

  “怎么会只值五元呢?”

  “看见这店铺了吗?看见这店员了吗?看见这灯饰了吗?这可都指望顾客的钱包呢,所以自然贵。”

  “猫喵!?”

  “啊……啊。”

  受到父亲呵斥的猫喵只是看着四月,四月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捧起杯子示意性的喝了一口。说来这个名字也是有趣,可能是因为这是一家将猫咪称为店员的猫咖,所以才会给自己的女儿起名为“猫喵”吧。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真当是笔名呢。

  “四月天?”

  “啊?叫我四月就好了。”

  “我其实很好奇你的真名是什么。不会真的叫四月吧?”

  她们聊得很投缘,也很开心。这就是朋友而已,一起吟诗,一起探讨,一起做角色分配朗诵游戏,一起让彼此收获更多快乐的朋友。其实四月病情的好转,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突然闯入生活之中的陌生人,这是四月自己所感受到的。

  后来,夜深了。四月独自回了家,她终于也开始因自己不再看到猫喵身上的校服而叹气而感到高兴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呢?她的病好转了,她很快就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一样读书,不再受邻居议论,摆脱精神折磨,不用再担心生与死的明天而成为一个正常的充满朝气的学生了!那多么的好啊!

  想到这里,她甚至觉得泪水已经噙在了眼中,房屋里关着灯,但传来了一阵阵鼾声。父亲睡着了,她轻声轻脚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打开了自己房屋里的灯。

  灯光透过窗户照到了空中的雪上……是的,是那种飘散的在灯光下偶然发出白色闪光又沉入黑暗的雪花。在发着葡萄酒红色的幕布之前。

  “雪……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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