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真的，超长，翻得超累，眼神死。

以及感谢先前动态里大佬的指正，Njal按发音应该是读尼雅尔，所以后面就这么翻了读音这块我确实不行ojzzzz

第一章

芬里斯的困境

回廊内的寂静被一声又一声敲击的闷响所打破，法杖末端正有节奏地顿在地板上，起起伏伏，每次碰撞都会传来如攻城锤般的沉重轰鸣，致使整个空间都被刺耳的噪音所占据，没有半分空隙。这座建造在山峰上的堡垒本身也是山峰的一部分，过去曾有成千上万的太空野狼聚集在这里，时光流逝，如今只余寥寥身影徘徊其间。然而宴会厅里永不缺少欢庆胜利的吼叫，间或也穿插着失败后低沉的叹息，它们滚滚涌来，又将原本起伏不定的噪声吞没。屋宇上悬挂着数百面式样各异的旗帜，墙壁上则挂满壁画，这些厚实的装饰物多少削弱了传入耳中的音量大小。那些沉沉睡去的长桌与木盘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赴宴者们，还有属于狼主的王座和高脚椅，这十个千年以来不计其数的英雄们来了又去，最终只余时间洒落的尘埃，静静将原本华美庄严的外表掩埋在无人问津的黑暗里。

来访者走过空无一人的寝室。曾经这些空房间里都挤满了勇敢无畏的鲁斯之子，一代代战士在这里养精蓄锐、整装备战，而时至今日，只有床柱和墙壁上的刻痕沉默地讲述曾发生过的一切：带着吹嘘口吻写下的功绩、数行没有前因也无后果的传奇故事、既粗鲁又巧妙的笑话，关于敌人和他们的长官、献给人类帝国的神皇、全父、鲁斯与历代头狼的祷词。它们以棱角分明的芬里斯符文雕刻而成，像捕食者标记属于自己的那片领地一样划分出房间的不同区域。

不仅是堡垒内部如此，那些环绕山峰矗立的城墙如今业已荒废倾颓，他的脑海中轻而易举便勾勒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刺骨寒风掠过光秃秃的岩石，一刻不停地侵蚀着这座自人类帝国建立以来便从未陷落过的堡垒。炮塔在机仆的操纵下旋转咆哮，他们对贫瘠荒凉的山脉视而不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隆隆作响的武器上。而在终年不化的冻雪山坡上，漆黑坚实的壁垒劈开了一道足有数千米长的伤口，包裹住埋藏在中空山体内部的狼牙堡，格外醒目。

柔软的脚步声夹杂在坚硬的法杖碰撞响声里——如果考虑到步行者的体型，这声响其实轻得过于异常。尽管他的体格与其他阿斯塔特相比别无差别，肩膀宽大，身材雄伟，比寻常普通人类要高上大半个身子。他的小腿上紧紧缠绕着鞣制皮革制成的绑腿。腾腾热气从他的身上冒出，它来自于厚重的毛皮大衣与覆盖在脸颊与下巴的乌黑胡子，因此，当他大踏步穿过长廊时，身后的冰霜也随他的前进轨迹一路融化，留下晶莹的水滴与湿漉漉的脚印。

这是张方正庄严的脸，上面嵌刻着巨大的鼻子，翕张的鼻孔令人很容易想到公牛。那眼睛是石板色的，其间点缀着丝丝碧绿，在紧皱的眉头底下，它们正死盯着前方。他的上部门牙已经抵到了下唇，毫无疑问，獠牙的长度已经表明他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在他手中持有的是一根纯黑的法杖，上面刻满如炉火般发亮的符文。顶端嵌着经过抛光的暴雪狼的头骨，那是他自己的图腾。一只羽毛漆黑的鸟安静地待在他的肩头，它经过了机械化改造，电缆从肉体里伸出，还有一颗被替换成了义体的眼睛正闪烁着诡异的光。夜翼——它是符文牧师的机械跟班，亲密可靠的伙伴，也是他的感官与思维的延伸。四周流明灯光落在它那只正常的眼睛里，又反射在漆黑的瞳孔底端，如夜空里闪耀的星辰。

他走到狼王的大厅前，在宏伟的巨门前站定。它被锁上了，上面扣着巨大的栅栏——由花楸树干制成，缠满镀金的塑钢，又钉有加固用的铆钉，每一颗都足有人类紧握的拳头那么大。木头中央刻着了行银色符文，那是一条简单的口令：

来者为友，则迎之，来者是敌，则击之。

两名卫兵分别站在铁铸的门把手旁——这对圆环有着精致华丽的外表，雕刻成了衔尾巨蛇的形状。守门者都穿着沉重的战术无畏装甲，他们是来自头狼自己的大连的战士。盔甲是战团的蓝灰色涂装，上面刻满大连、小队和他们自己与众不同的符文。还有作为装饰的护身符和狼尾巴挂件；有些是往日英勇事迹留下的印记，而有些则是胜利所赢得的奖励。

他们都是战团里名声煊赫的老兵，符文牧师思忖着。右边的是阿尔里克·毁灭者（Alrik Doomseeke），他的双手装备着锋锐的利爪，此刻正高举空中，暂时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密闭的头盔完全挡住他的面容，叫人无法辨别那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神情。而另一位则是斯温·半盔（Sven Halfhelm），他一手持着雷锤，另一只手则举起十字形风暴盾，挡在身前。不像他的同伴，这位战士并没有戴着头盔，在那张黝黑的面庞上，一道狭长的苍白伤痕格外醒目，它自额头划过脸颊，贯穿了整只右眼。

“我要求与头狼会面。”他如是说。声音平静而坚定，带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么说出口令吧。”开口的是阿尔里克，“然后才可通行。”

“所属：诗人。”他低声说着密码，目光在这两名卫兵身上来回逡巡，“如此简单的知识很容易从头脑里提取出来，如果罗根觉得光凭这种密码就能阻止敌人进入他的内厅，那么我觉得他应该考虑更换一个更妥善的安全措施。”

“我们会向头狼进言的。”斯温回答。他收回了自己的重锤，伴随盔甲的活动，空气里再度激荡起一阵嗡鸣，“但除了符文牧师以外，还有谁能抵御恶魔的再一次侵袭呢？我们真的很想念你，符文之主。我希望你这趟冰上之旅收获满满。”

阿尔里克则转过身去，他抬起头，冲头顶门楣上装设的监视镜头微微示意。随即咔哒声传来，哨戒装置开始运作，束缚在门内的奴工接入系统协议，它们紧盯着来访者，厘清了他的身份。数秒后，沉重门锁开始转动，没有问题，一切正常，来者是友非敌。

齿轮还在不停歇地运作，伴随巨门缓缓向内打开，宏伟壮观的王者厅堂逐渐在这位来访者面前显露出来。他看了一眼阿尔里克，后者正大步朝内走去，装甲上的扩音器将他洪亮的嗓音成倍地放大，确保来访者的名号传到了厅堂的每个角落里。

“一位狼牙堡的领主归来了，头狼。他乃是行走的风暴，尼雅尔·唤风者！”

刺骨寒风裹挟暴雪掠过峡湾上空时，阿贾克——他的弟兄们称呼他为石拳——正徒步走过山坡。雪花几乎是水平切过地面，尖啸着朝峡谷谷底扎去，如此恶劣的环境却完全无法阻碍这位旅者的行动，他本就身材高大，凯尼斯螺旋基因种子更是将这一优势放大到无以复加，同时，他还穿着一套战术无畏动力甲——这是种设计用来抵御等离子爆炸和太空低温的重型装甲——正是有它的帮助，他能轻松自如地漫步在这足以将体格最强壮的凡人吹飞的风暴里。

厚重积雪将嶙峋巨岩染为了铺天盖地的雪白，他沿一条蜿蜒其间，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径往北走去，不时经过张开的漆黑裂口，这些冰缝的尺寸大到足以吞噬一台战斗坦克。两边的雪地上都能看得到鼓起的肿块。不时有狰狞的面容或是冻得僵直的手臂撕开柔软的积层，暴露在空气之中。总共有数十人倒毙在此，所有尸体都已经和土地冻结在一块。少部分是因为行进速度过慢，环境过于恶劣，而冻死在了回家的路途中。大部分却是死于无情的屠杀，开膛破肚，鲜血铺满冰霜。

有浓烟自峡湾的方向飘来，阿贾克举目望去，能看得到冰面上横七竖八地插满了烧得焦黑的木头：那都是火葬船的残骸，粗略数去也有几十艘左右。尽管还有些船只包裹在浓烟之中，实际上早在暴风雪降临前它们就已经被烈焰吞噬，反倒是这些雪花浇灭了这场大火。阿贾克清楚，由于没有安装龙骨，这种船缺乏破开坚冰的能力，因此只能依靠雪橇将它们固定在原地。甲板上堆满了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如同等待燃烧的木柴。

峡湾上游的河岸旁修建了大片长屋，此刻却只有寥寥十几个裹着厚重皮毛的人影立在港口等候。他们是埃尔辛岛（Elsinholm）最后的居民。

阿贾克往山下走去，等他抵达这个镇子时，雪已经停了。这些长屋的屋顶铺着克拉肯的皮，墙壁以深海巨兽的骨骼制成，表面涂满被白霜覆盖的灰泥和石块。四处可见当地人猎杀克兰肯的痕迹，他看到大量遭遗弃的剥皮长矛，这些工具如今早已经和码头旁的支架冻在了一起，还有某种巨兽留下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了市中心，想必镇上的居民曾在那里瓜分过来之不易的猎物。

呼喊声远远传来，某位正站在冰层旁的吊唁者发现了他，很快，原本聚集在港口的人纷纷朝他走来，穿过布满结霜泥泞的街道，边向天空战士与诸神们表达他们的谢意。

但当他们真正靠近阿贾克时，那种拘谨的礼节又突然回到他们身上。人群有意识地放缓脚步，就好像方才缭绕在脑海里的热情突然神秘地消退殆尽，大多数人在远处就停了下来，只有少部分人鼓起勇气朝他走来。他们看起来憔悴又疲惫——尽管也看得到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但大部分都是年迈的老者，因为饥饿和寒冷，每个人的面容都格外消瘦。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太空野狼终结者，带着希望，也有莫名的绝望。

其中一位——很明显，他是这个镇子的长老，阿贾克回想起头狼的话，他的名字是拉格瓦尔德（Rangvaldr）——他穿过人群，来到他的面前，用仅剩三指的手做出表示欢迎的手势。尽管他的头顶都够不到阿贾克胸口的狼形标志，但他还是努力抬起下巴，迎上这位战士的视线。阿贾克发现，他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保佑狼王的子嗣。”这位族长开口了，“有人听到了我们的消息。”

“头狼始终注视并聆听着他的领地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阿贾克扭头瞥了眼火葬船，又转向散落在小镇道路上的零散尸体，“总共有多少？”

“三百零四人。”拉格瓦尔德朝他投来一个悲伤的凝视，“从入侵开始。直到最近这次灾难为止，我们甚至都还没有收敛起全部的遗体，然后我们又失去了四十二人。”

“你的消息里说，有一头来自高地的野兽将要来攻击你的人民。”

“是的，一头寒冰与愤怒化身的巨龙。它只在夜间出现。我们缺乏战斗人手，也凑不齐冰面解冻时足够一艘船航行的船员。它唯一恐惧的东西是亮光，但是长夜越来越近，如果这头野兽再杀死更多的人……”

“其他人在哪里？”突然，一位年长的妇女冲着他大喊。她那瘦骨嶙峋的手指正紧紧攥着一条破旧的披肩，它勉强裹住了她的头和肩膀。

“你为什么没有驾驶那些金属的天空战车呢？”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们有着相似的面容，或许是母女，他想。些许赤褐色的卷发挣脱毛皮兜帽的包裹，掉了出来。而她那晒得黝黑的脸颊上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安静点，马格希尔德（Magnhild）。”起初，拉格瓦尔德瞪向年长的女人，旋即他将自己的怒火转向更为年轻的那个，“省省你的问题吧，泰菈（Tyra）。”

“不。”女儿说。她大步走到街道中央，然而她却没有看向阿贾克，而是看向他左护胫上刻画的熊爪图案。

“战士，我们对您的到来表示感激。但我们需要保护。头狼何时会派来其他战士呢？”

“不会有增援的。”阿贾克话音刚落，镇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们皱起眉，但没有人吐出哪怕半句怨言。“如今鲁斯之子在经受前所未有的磨难，全父的仆人们正从天国之桥的另一端呼唤我们的名字。”

“我们将儿子和女儿们送去对抗那头该死的厄运母牛*和它的仆从，可现在可怕的恶兽仍纠缠不休。”马格希尔德提高了音量，“而我们只希望头狼能够派来一些战士，保护我们免受战争所带来的阴影的侵扰。”

“请看，这是克敌铁锤。”阿贾克举起了他的重型雷霆锤。他用拇指触碰了一下启动开关，伴随疯狂的噼啪响声，顷刻间喷涌而出的能量将锤头包裹了起来。“它轻轻一击就能摧毁最坚固的要塞。”他的另一只手则举起了同样巨大的风暴盾牌。它的表面印刻着十字形的终结者勋章，正中央嵌有雪白的头骨，正闪耀着蓝莹莹的光晕，“这则是铁砧大盾，哪怕是足以摧毁山脉的爆炸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那如果用你的锤子去敲打你的盾（ry

阿贾克朝前走了一步，他高大的身躯矗立在泰菈面前。

“看着我，孩子。”他平静地说。

他的自信如一台熊熊燃烧的火炉，连浸入骨髓的寒冷都能驱散。渐渐地，泰菈的恐惧开始消失了，正如阿贾克胡须里蒸发的冰霜。她迟疑地抬起晒得黝黑的面庞，用那双明亮而美丽的碧绿色眼睛看向了他。阿贾克露出了微笑，他那拉长的门牙抵住了下唇。

“你们需要猎杀一头猛兽。”他说着，转过身看向其他镇民，“所以头狼就派我来了。”

从古迄今，帝国涌现了大量的英雄人物，有些还在人世，有些则已作古。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这个名号：也有一部分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赝品。但无论是历史传记者、牧师、帝国指挥官还是普通平民，当他们来到罗根·格里姆纳尔面前时，都会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正站在一位名副其实的英雄面前。头狼的周身始终被一股宁静的，充满自信与力量的氛围所包裹，举手投足间能感受到充盈的活力，而他也总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从那张印刻着智慧与深思的脸庞投来的凝视始终带着股尊重的意味。然而，在战斗中他又是另一幅面孔，其他人将会看到一个野蛮的战士，以残酷纯粹的暴力毫不留情地碾碎敌人。

当他步入大厅，尼雅尔最先注意到的是罗根也穿着他的终结者盔甲，上面同样系着符文挂坠和狼形的图腾。在盔甲的背后挂着的是“断爪”的毛皮和头骨——狼牧师们时常讲述头狼是如何追踪并杀死这头巨大雷狼的传奇故事，那时他还只是狼王之位最受瞩目的一位继任者。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名身穿厚重上衣，打着灰色绑腿的奴工正擦拭着战团长的头盔，从他那迷醉的表情和抚摸的动作来看，这个震撼人心的艺术品更像是某种拥有生命的活物，而他正在抚慰它的灵魂。此刻，罗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同伴，他的发丝似乎又变灰了不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黑色。

他的莫凯之斧则捧在另一位侍从手中，它是罗根在阿米吉多顿战场上战胜黑暗势力的象征。在那些缺乏眼光的人眼中，它只不过是柄双头斧，银红色的斧刃紧扣在斧柄两侧，使得它看起来像是死亡之狼莫凯的模样。

而在尼雅尔看来，印刻在武器表面的防护符文亮得像是火焰狂乱舞蹈的火盆。暴虐的嗜血渴望无休止地在刀刃上盘旋舞动，然而，来自芬里斯极地冰原里提取的液体所制成的油膏与唤风者的符文将它死死束缚其中，因此，它现在只能为全父的仆人服务，一如它曾经服务于杀死他们的敌人那样。

他看向了这位相处了数十年的老朋友——也是过去数个世纪里，太空野狼们一直依赖的战团支柱。尽管罗根试图表现得轻松自若，但哪怕不用命运之视的能力，尼雅尔也觉察到这一连串的灾难和困境已经压得他有些难以支撑。此刻，他正站在王座旁和人交谈，笔直、高大。围绕在他身旁的既有凡人也有阿斯塔特，似乎没有人觉察到头狼的异样，可落在尼雅尔眼中，无论是深深蹙起的眉毛，些微迟缓的手势与应答，还是藏在如常应对后面那一闪而逝的扭曲表情，都暴露出这场战争所造成的损失何其严重。

即便他是芬里斯之子中最强壮也是最有勇气的那一个，承担头狼的角色从来也不会是件轻松的工作。当红魔马格努斯可耻地对家园世界发动战争，坐上这个职位的人将面临的是有史以来几乎无人能够通过的考验。而当黑暗力量撕开了大裂隙，掠夺者的军团在帝国境内纵横驰骋，谁拥有这样崇高的地位，就注定要在自荷鲁斯反抗全父的极夜寒灾以来都未曾见过的黑暗时期内带领战团艰难求存。如今帝国走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芬里斯亦是如此。战团的兵力已不堪重负，而曾经互相信赖的盟友、持续数千年之久的协约与政令都因恶魔和叛徒的阴谋化为云烟。

确实，罗根有千万个理由感到疲惫。但他也是那个最不愿意承认这点的人。

尼雅尔朝内走去，头狼并未朝他投来视线，他的注意力仍放在周围的人身上。尼雅尔认出了其中的两个，他们同属太空野狼战团，是罗根的私人狼卫。

剩下的那个身穿与众不同的纯蓝色，装甲上是极限战士战团的图案。这位外来者——奥特拉玛那地儿来的*，至少芬里斯人会这么说——他的体格比普通的阿斯塔特都要高大。全副武装的罗根·格里姆纳尔并不会显得矮小，然而站在他身旁的马库拉格之子甚至更为高大。

他是埃兰德乌斯·卡斯塔罗尔（Arlandus Castallor）副官，也是新一类的战士——原铸星际战士。那件明显更为宽大的华丽装甲完美契合了他的体型，正如他的基因种子，这些都是一万年以来秘密研发的成果。这位极限战士是由罗保特·基里曼亲自指派，穿越如今动荡而混乱的亚空间来到芬里斯。而正是他向太空野狼们带来基里曼回归的消息，这位原体已经穿过死亡的绝境，重返风雨飘摇的帝国。受到这个消息的鼓舞，尼雅尔才返回茫茫冰原，试图通过探寻幻梦得到哪怕一丝指引。

然而，尽管卡斯塔罗尔身材魁梧，但他远没有头狼那令人心醉的风采。单纯的体型无法取代数百年的经验，而再精良的装备也无法增加更多魅力和威严。在罗根面前，这位副官的表情和举止都表露出他发自内心的敬意。他的年龄也能算得上是个老兵，但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种莫名的天真。

罗根像对待其他任何人一样，向这位远道而来的使者表达了他的欢迎。毕竟卡斯塔罗尔还为他带来了好几队原铸阿斯塔特，以补充太空野狼的数量。

这些新来的战士有些地方让尼雅尔和战团的其他高层不太适应。似乎他们完全是另一种存在，与他们要保护的那些人相距甚远，而格里姆纳尔私底下表达过他的担忧，那就是他担心太空野狼可能将不得不再次承担起曾经的职责，以控制兄弟战团可能过度膨胀的野心。

至于旁边的凡人，尼雅尔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显然在他离开狼牙堡后他们才抵达这里。不过从他们的制服和外袍来看，这些人应该是政务院的高阶官员，一位是军务部的税收官，另一位则是帝国海军的星语者。

“……当我们被围困在加萨拉莫（Gathalamor）的时候，兽人已经趁机占领了三个星系。”那位帝国卫队的指挥官正在对罗根解释。

“兽人都是机会主义者。”头狼淡淡说道，“对战争的渴望驱使着他们的行动，换句话说，在这些征服后面没有更长远的计划。太空野狼不可能拧断所有异形的丑陋头颅。尽管正义必将得到实行，但战争也得一场一场的来。我们要先确保守住加萨拉莫。”

“有个铸造世界正处于绿皮的威胁之下，”那位军务部的官员补充道，他烦躁不安地划动着手中的数据板，“重要的战争物资……”

“我觉得机械教一定能提供一到两支泰坦军团来处理绿皮们。”罗根平静地回答。

尼雅尔并不关心这段谈话，也对其中的细节也兴趣缺缺。这些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向罗根请求援助，他能看到罗根的表情底下潜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感。以此刻太空野狼的行动而言，他们已经承担了过多本不该他们承担的职责，早已无力再提供更多援助了。

符文牧师在观察罗根的同时，也通过夜翼的强化视力仔细研究了周围的环境。站在他的肩头，机械渡鸦的头来回转动，将这座壮阔的厅堂内部景象尽收眼底。它并不是狼牙堡内最大的房间，头狼大厅更大。那里能有更多空间来容纳整个战团的战士。不过比起那些足有数公里长，被长牙们用来进行反坦克作战演习的地下射击靶场来说，它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它也能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按照传统，它是以鲁斯小时候生活过的长屋为原型，但规模要大得多。

它的长度大于宽度，尺寸约莫是500米乘以200米，屋顶离他的头顶有30米高，立柱的数量足有整整三打，每一根使用的都是被芬里斯木匠视为无价之宝的铁杉木。树枝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乌鸦与冰鸮，每只都被塑造出低头凝视的模样。冬日皮毛包裹着隆起的、粗壮的树干，有些节孔内都能看得到若隐若现的绒毛。这些立柱表面雕刻出了一张张面孔，它们是芬里斯传说中的尤格拉斯*巨人，或和善、或促狭，亦或是憎恨，种种表情兼而有之，而双眼则俯瞰下方正发生的一切。穹顶以岩石铸就，光华璀璨，放眼望去，房梁上方宛如堆叠着层层精心捆束的茅草，每片雕刻而成的草叶表面敷以金箔。你也能在这座厅堂内找到那些存在于现实和神话中的生物——猫咪在茅草的缝隙间穿行，追捕逃窜的老鼠们，坐在旁边的小精灵则忙着将丝线织成象征待客的符文与保佑后代的巫术图案。

地板的材质是铁混凝土，但却被人为浇筑成不规则的石块形状，还有三座巨大的火坑填补了立柱间的空隙。现在它们都处于沉寂的状态，没有火焰，也没有光亮。不过树枝间悬挂了数以百计的流明灯饰，用以充作芬里斯狼船上悬挂的风灯。

很明显，这里桌椅的布局也经过一番精心设计，刻意营造出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尽管房间的整体尺寸很大，但却可以让来访者们分别安静地交谈。这是个适合讨论、推测、合作和分享的地方，而不是上演恢弘场面的剧院；那是头狼大厅的用途。

建造这样精巧华美的房间必定令建筑师颇费心血，然而走在这样的广阔空间内，却会令人莫名感受到谦卑甚至卑微的氛围。这自然是有意为之。确实，这里也大量运用了帝国现有的尖端科技和相应技巧，但所有的陈设和布置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营造出这样的印象：芬里斯是个蛮荒星球，生活在上面的都是落后的原始人。而它也和大多数太空野狼给外界的观感相符，正是通过披上这层看似野蛮无知的外衣，从而成功地掩盖住他们比想象中要精明诡诈得多的内心。那就像传说中的邪恶海妖*，以看似柔和无害的浅水海岸隐藏致命的礁石，再通过妖娆的歌声引诱无知的水手步入灭亡的陷阱。

因此，罗根会选择这里会见来访的请愿者的意图就非常明显了。没有头狼大厅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场，也看不到任何帝国的象征，或是战团所拥有的军事力量的踪迹。它能成功地掩盖太空野狼的本质，多少能令访客不再那么恐惧，同时也变相地削弱了他们的心理期望。

唤风者停下脚步，他没有继续靠近，而是耐心地等待罗根结束这场讨论。最终，头狼吩咐阿尔里克和斯温护送访客离开，他面带温和的表情，宽慰他们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言语里不经意地暗示这件事之后还能继续讨论。当最后一个身影离开王者厅堂后，罗根才将目光投向尼雅尔。

“你看上去很冷。”头狼开口道。

尼雅尔笑了。先前他的担忧全被这个简单的笑话扫得干干净净。无论罗根的心底埋藏了多少无法言说的悲伤，至少他的思维和身体还像以前一样敏锐而富有活力。

旋即，罗根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成功了吗？你找到你所寻求的东西了吗？”

“我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之物，但没有一个是我正寻找的。”尼雅尔答道，“今年的霜冻季来得很晚，冰熊都躲在它们的巢穴中。克拉肯潜进了深渊底部，而食腐虫只能在最高的森林才能觅得踪迹。到处都是成群结队游荡的巨魔，数量前所未有。可憎恐怖的吼叫声响彻群山峻岭，而那里本该是劳作和生活的声音。马格努斯与他的仆人带来的腐化仍在玷污这片雪原，我担心，可能我们有生之年都无法得见它们被彻底净化。”

“我们已经知道了。”罗根说，“你正寻求全父的指引，想要在芬里斯的灵魂里找到答案。从马库拉格而来的使者提供了很多信息，有关如何在这片绽裂的银河里重建秩序，还有他的原体的计划。”

“他要求你宣誓吗？”尼加尔语气尖锐地问道，“基里曼大人希望我们对他效忠么？”

“他很明智，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这件事。”罗根告诉他，“尽管我毫不怀疑他已经自封为了我们的总指挥官。据说他已经面见了全父，并得到了他的祝福。”

“预兆并没有改变。”尼加尔静静说道：“风暴无处不在，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第十三连的回归，马格努斯的愤怒，大裂隙……这些都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绯色血月，赤红的巨颚。战争。罗根。这是帝国数千年以来从未见过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的战争。而这就是黑暗力量所想见到的结局。”

“还有呢？”罗根朝他走来，两人间的距离愈发靠近，“恐惧之眼已经打开，关于狼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最初，尼加尔保持着沉默，很快罗根的目光逐渐转为了绝望，他为此感到无比沮丧。他的反应令头狼的眉毛皱了起来，试图从这无声的回答中提取出其中的含义。

“没有任何迹象？”

“没有，吾主。幻梦满是翻滚搅动的涟漪，还有肆虐的暴风雨，即便是我也无法看透它的本质。然而我还是看到了一位深埋在岩石底下的长眠者，还有驾驶着闪电战车的纯白风暴。伴随全父的信使的召唤，阴影也悄然升起，黑暗从内部涌现出来。至恶的生物们将视线再度投向我们的世界——吞世者、腐尸之王与悖逆之子再次开始行动。还有独眼恶魔，我们已经见过了。即便是那灿金色的存在也短暂地将视线从至高天挪开。它那壮丽的光芒就像是我灵魂里熊熊燃烧的烈焰。”

“但没有任何芬里斯之子的消息。尽管如今恐惧之眼已经打开，第十三连业已返乡，但我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黎曼鲁斯回归的征兆。”

有那么一瞬间，罗根的身形似乎都萎缩了下去——当然，终结者盔甲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他垂下头，盯着脚边的石质地板，吐出一阵低沉的叹气。

“我们应当心怀感激之情，罗根。”尼雅尔继续说道，“我们的父亲已经立誓，他将在狼之时刻回归。他会踏着世界末日的鼓点步入最终的战场。如果希望尚存，那么谁也无法得见他的身影。正如此时，即便希望幽微，然而它确实一息尚存。相信我，当狼王的哀嚎传入耳中的那刻，那将是全父与我等的挽歌奏响之时。”

“我想你说得对。”罗根叹了口气，“也许这只是某种虚荣心作祟，盼望某个人能够回归帝国……算了。他没有回来，但我们还在此处，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大部分人都不在这里……”尼雅尔指着大厅四周，实际上他所指的是这整座狼牙堡。“几乎所有的厅堂空空荡荡，只有鬼魂在其间漫游。”

“我们已经不剩多少人了。”罗根对他说，“伤患还在接受治疗，血爪在进行最初的训练，那些可敬的战士们也重新陷入了沉睡。在狼主们离去后，只有少量大连的小队回到了这里。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天星语者都能接到大量求援的信息。”

“补员呢？”

“还在继续。但你没法从石头里榨出血液，尼雅尔。马格努斯的怨恨已经毁掉了几十个部落，而大导师奥利克（Aurikon）的清洗进一步减少了幸存者的数量。接受那些无法通过测试的人没有任何好处，我们不能因此降低我们的标准。尽管很缓慢，但我们也确实在逐渐恢复元气。”

“那些新来的家伙怎么样？”

“原铸星际战士？”罗根抿住嘴唇，显然这个问题引起了他的沉思，“堪称典范。他们的战斗力完美符合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有些战役我们将会遭受重大的失败。”

“但……”

“天知道考尔在摆弄基因种子的时候，对凯尼斯螺旋做了什么修改？”格里姆纳尔压低嗓门，像是谈论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般低语，“狼人诅咒仍然存在，但是原铸星际战士对它们的抵抗力究竟是强是弱？没人知道。”

唤风者点了点头。

“而当我们身陷纷争，头狼又该如何自处？”

“这不会持续很久的。”罗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你也看见我们的新访客了。副上校玛斯特希卡和她的部队正在赶往加赛星区。那些孽物和他们的仆人就好像还嫌事不够多似的。还有兽人。这帮绿皮真以为自己能夺走全父所掌控的疆域吗？”

“那你会应答这次召唤吗？”

“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夜狼小队已经赢得哥和拿星系战争的胜利，正在回程途中。我将在数日后前去星系边疆和他们会和。”

“甚至不留准备补给和食品的时间？”

“你说错了。我会带上我能携带的东西，但如今我们的军工厂仍然没有恢复产能，武器库里也没有多少存货。如果这是敌人榨干我们的计策的话，那我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很聪明。”

尼雅尔没有回话。有那么一会，罗根始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领主并不打算主动发问。不是由于他缺乏掌控下属的权威，头狼尊重尼雅尔作为一名领袖的地位，并希望他能自己做出抉择。

“当然了。我会在您的身边战斗。”符文牧师说道。

罗根高兴地点点头，他眉宇间的皱纹变得略微柔和了几分。

“还有其他人等着呢，尼雅尔。”他朝远处瞥了一眼。唤风者转过头，看到了一群穿着芬里斯传统服装的男人和女人，每个人都以满是敬畏和恐惧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位狼牙堡的领主。与此同时，他注意到那些紧绷的手指间正握着护身符和他们所崇拜的物件。从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无法掩盖的希望：这种希望只来自于那些受内心最深切的需要所操弄的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在他的感知里，它不但惹人厌憎，在芬里斯上也格外少见。

忽然，他注意到部落的长老们颤抖起来，他们朝后退去，嘴里不住地呢喃着。尼雅尔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露出了他的獠牙，但那绝不是针对芬里斯人们的，而是因正毒害他们的恐惧而感到愤怒。他赶忙转过身，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希望能让这些凡人们放宽心。这没什么用。他只能转过身去，将自己那怪异的特征隐藏起来。

“我还是把客套话留给你去说吧，罗根。让他们坚强起来。他们的人民、他们的心灵，还有勇气，这些都是我们的未来。如果他们对我们的目标失去了信心……”

“我知道。”即便他仍板着脸，从他的双眼里依然流露出无法抑制的关切。甚至罗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像他作为战争领袖一样，似乎他与生俱来就拥有作为杰出大使的能力。

头狼将手放在了尼雅尔的胳膊上。它所象征的是永不动摇的团结，互相奉献彼此的力量。这是太空野狼和太空野狼、兄弟和兄弟、芬里斯人和芬里斯人之间的羁绊，它比对帝国的任何誓言都更深，唯有对全父所尽的职责能胜过这种奉献精神。

时间已近黄昏，光线越来越暗，很快埃尔辛岛的住民所赖以对抗冰龙的最后屏障就将消失。然而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彻底铲除这头怪物，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们带上武器，跟在阿贾克的身后，沿峡湾而上，走过陡峭的山路，抵达峰顶。泰菈负责带路，散落的断裂树干和残留的诡异水迹为他们描绘出一条小径，它的终点正是冰龙的巢穴。

“有人曾见过那头怪兽吗？”当他们沿长长的山脊走过，俯瞰底下狭长曲折的峡湾时，阿贾克开口问道。就在前方几米左右的地方，泰菈正用她那树叶形状的矛尖指向东方，指向陡峭的崖壁边缘。

“它总是伴随浓雾出现。”答话的女人名叫索尔妲，她的呼吸声像是在模仿她所描述的这一情景，“我跟你讲，恐怕它的血管里流淌的是冰霜，天空战士。”

“我只听见了它的皮肤嘎吱作响。”另一人说道。很快，他的头因羞耻扭到了一旁，“哪怕隔着墙，我都能听得到它所吐出的嘶哑低语，它所经过的地方都会结冰。那时我看着窗玻璃逐渐冻上白霜，我不敢出去，我没有面对它的勇气。”

各种武器都能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小队中找到。有本就用于战争的武器，也有是以猎杀克拉肯的工具临时改装出来的。尽管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虚弱，马格希尔德仍然举着一柄尖端弯曲的长矛，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兀自反射着森冷的光。还有一些人则拿着原本搁在港口的鱼叉。而剩余部分对自己的体能不再那么自信的居民则选择了盾牌，务实主义压倒了内心的骄傲，他们拆下船只剩余的木料，将它们做成大盾，寄希望于能够抵挡住巨龙的吐息。至于效用几何，阿贾克都深表怀疑，但至少它们给这支队伍增添了不少信心。

“所以，没有。”石拳下了结论，“你们中没人见过这个生物。”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活着。”拉格瓦尔德喃喃道。

阿贾克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他的话。

在泰菈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片平坦的冰川，先前看到的悬崖大约在半公里外，表面布满了又长又宽的漆黑裂缝，几乎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但有一道裂缝格外显眼，它差不多位于冰墙中央的位置，不时有森森水汽从中蔓延出来。不过与地面间的距离倒是很短，约莫只到阿斯塔特腰部的位置。

显然，埃尔辛岛的住民对阿贾克在前带队这件事没有任何异议。随着愈发接近巨龙的巢穴，阿贾克内心的疑虑也越重，他想要知道自己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马格努斯和千子的入侵给芬里斯带来了恐怖而无法杀死的敌人，尽管就头狼的评估而言，这些威胁已经随恶魔原体的离去而消失。然而，芬里斯这颗星球和维系它那生态系统的相互矛盾的力量是否遭到破坏，这的确不太好直接进行判断。

部落居民的损失意味着解冻季节时的狩猎无法杀死与过去同时期数量相等的巨魔、冰熊和其他凶猛的捕食者。不但如此，反过来，害虫和低等生物也离开了它们固有的活动范围，它们大肆侵占储存食物的仓库，夺走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而最庞大的怪物们——巨龙、克拉肯、菲尔-恩特和利维坦-——恣意横行，夺走了几乎与战争和灰骑士的残酷清洗一样多的生命。即便他仍在不断派遣战士去应对星际间不断涌现的威胁，但伴随社群成片成片地消失，头狼也无可奈何地陷入了绝望的消沉。

因此，埃尔辛岛的信使能够活着抵达狼牙堡，这本身就是个奇迹了。头狼欣然应允了他们的请求。特别是考虑到很多芬里斯人已经抛弃了祖先的土地，这些仍固守在故乡的人们就显得格外可敬。他们是其他人的榜样，头狼是这么说的，同样也将是未来太空野狼的人选。

阿贾克在最后那句话中品出了罗根·格里姆纳尔最大的恐惧。太空野狼都曾是普通住民的一员，如果这颗星球上的凡人消失了，战团也会随之消亡。凯尼斯螺旋只能植根在芬里斯人的血液里。如果战团要补充损失，如果太空野狼需要招募新兵，那么如今还存在的每一个城镇、部落和村庄都像宝石一样珍贵。

这就是为何阿贾克在北部荒原的雪堆里东翻西找，要把那头该死的冰龙拎出来宰掉。

“在这等着。”他对镇民们说，顺手提起他的大锤。

“让我们和你一起战斗吧。”泰菈仍在坚持，她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毫不退让。

“我的锤子抡起来范围太大了。”阿贾克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不那么严肃。实际上，他只希望这帮人不要把性命浪费在妨碍他战斗这件事上。“待在我的旁边挺危险的。”

如此合理的拒绝满足了埃尔辛岛人的荣誉，让他们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阿贾克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尽管在踏入迷雾的那一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转为恐惧。

雾气闪闪发光，但不是像阿贾克最初想象的那样，光源并非来自周围垂挂的冰棱。他不是巫师，但他能从冷风中闻到一些不对劲的味道。在芬里斯以外的任何星球上，巫师可能会被视为某种怪异之物，但在他家乡的冰冻荒原上，巫师就像树木、鱼和鸟一样，它们都是构成世界的一部分。

肯定有什么更加怪异的东西藏在雾气深处，眼前的亮光只是微不足道的前奏，他想。恐怕是巫术的残留物。

这大概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战火延烧、怪物肆虐，农田和猎场被摧毁，这都是非常严重的灾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星球总能疗愈它自身所遭受的创伤。而巫术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它们被释放、被摧毁，或只不过是马格努斯踏足过的地块上，芬里斯的灵魂就已经遭到了无法弥合的腐蚀。

阿贾克由衷地希望前方的怪物只是一只不幸沾染了些巫术的怪物。如果它是别的东西……然而，太空野狼已经对灰骑士的大导师发下誓言，他们必须保守一切与之有关的秘密。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拉格瓦尔德、马格希尔德和其他芬里斯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泰菈那如火般飘舞的发丝上。那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情景——这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目睹了恶魔的存在，他却不得不因此将他们全部杀死。

-tbc-

一些注释和吐槽：

-Elsinholm：-holm作为后缀通常表示xx岛/xx屿。

-wyrdkine：先前动态里已经吐槽过了，没错东百大妹子就是直球辱骂小马是头飞天小母牛（草

-utlander：就我真的很想翻成奥屯那旮沓人，但是想了想怕不是会被蓝精灵追杀到恐惧之眼……嗯，算了（。

-ygdras：原词应该是ygdrasil，即尤格拉修，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

-wyrdmidons：我直觉这里就是玩人鱼梗，毕竟从后面的描述来看会唱歌+引诱水手这不就是广泛意义的人鱼mermaid/siren……不是，他北欧原生人鱼种不应该是selkie？而且狗子？人鱼？？盖先生，不是，你这到底对第六军团有什么误解啊草

-为什么翻的这么慢：不要靠近盖戳普，会变得不幸.jpg……然后我还要熬半章啊啊啊啊啊啊才到我喜欢的地方啊啊啊啊——已经严重怀疑，英国佬看的时候只怕也骂声连连，这人xjb混用诺斯语拼出些乱七八糟本书限定的怪词真的是究极折磨，以及下章也是巨长无比的折磨地狱，我只能说后面的展开确实很劲，大家可以从第二章的中间地方开始期待，好了我们下个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