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离战于野番外篇【巽黎】
注:写端午的,但是为什么今天才发,因为端午那日才出的脑洞,今天才写完(其实还有一些其他脑洞,奈何觉得字数太多了,就不写了。)
番外番外,意思就是只是作者偶然的脑洞,大抵是不融于正文的,或者是正文以后的生活日常,总之脑洞千千万,随时变换。
天地开辟,万物浑浑,无知无识;阴阳所凭,天体始于北极之野……日月五纬一轮转;天皇出焉……定之天象,法地之仪,作干支以定日月度——《春秋命历序》。
天干承载天之道,地支承载地之道,天干地支以契天地人事之运。仲夏五月五日飞龙在天,此时龙星处于正南中天,为全年运行最“中正”之位,既“得中”又“得正”,乃大吉大利之象,“中正”之道表现得淋漓尽致。
故每年这日瑶光都会拜祭龙祖,祈福纳祥,辟邪攘灾。国主携众大臣亲临皇坛上呈日月,以昭天地,驱除万邪。
瑶光王城正南方向是一片水域,祭拜龙祖的皇坛就设立在水域正南方位上,九丈九高,最顶三丈三是一级,立瑶光图腾,蛟龙赤螭,映日月,腾九天,左右列建狮子辟邪之节,设通真达灵之符,以召万灵,通万气,辟除妖氛。
冠冕束起了慕容黎的长发,显出他清冷如玉的脸色来,长袖飘摇,一条极宽的带子拦腰束住红色司政华服,每一层都绣有极为繁复的图案,极为庄严肃穆。
夺目的日色下,慕容黎捻起三柱香,道:“开始吧。”
司礼监精神一震,长声道:“祭——龙——祖——开——始。”
中间三丈三次级,朝臣中官将士依次列位,一齐跪拜在地,鼓乐清馨一击,彻响天地。慕容黎将青香恭敬在皇坛之前,司礼朗声颂起祭祀青词,对天宣读。
天地威严,神圣庄严,繁琐的祭典有序的进行着。
皇坛东南方,二十丈开外,巽泽牵一匹汗血红马,负手而立,并没有如所有臣子一般跪拜天地,他眼神一直追逐着慕容黎,悠长叹息,只想尽快结束这无趣的龙祖祭典,然后携慕容黎享受清净。
青词宣读完,左右送上龙简,龙简是丹书玉札,配螭龙一条。慕容黎接过龙简,拜天祭地,轻轻投进皇坛下方的水域中。
随即,水域中响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吟。
龙吟缥缈,郁郁而增,片刻间变得洪亮无比。
众官员将士面露喜色,伏地呼道:“瑶光得天之眷,大祚永垂,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算结束了。”巽泽嘴角上扬,勾起邪魅笑意,身形变幻,转瞬就到了九丈九高的皇坛上,无视一众大臣,拉起慕容黎,“阿黎,随我来,我们去个地方。”
慕容黎心领神会,随他迈步。
巽泽突然出现在皇坛之上,拉起慕容黎就走,众官员惊诧之余不免出声阻拦:“郡主干扰祭龙祖,这成何体统,王上留步。”
“龙吟高歌,得天之佑,重要环节已祭完,接下来的仪式有劳诸位大臣,你们的王上我今日便借走了。”巽泽不再理会众人,环上慕容黎腰身,携九天之势,恍如助生双翼,带着慕容黎从皇坛之上飞跃,一飞二十丈,稳稳落在汗血红色的神驹身上,马仰天清啸一声,如踏流星,载着两人驰骋而去,只留下一道赤红旋风般的影子。
“这成何体统,王上还须在龙舟图腾上点彩,王上……”
“玉衡郡主,当真是妖侫,祸乱我瑶光王上的妖侫。”
“王上怎可沉迷美色。”
“……”
谁沉迷谁的美色?
汗血红马如龙腾电掣,背上负了两人奔跑起来依然如风一般,踏开端阳日色的热浪,往瑶光城外狂奔。
巽泽贴身紧挨,双手环抱慕容黎,道:“阿黎,怎么样,我掐的时间准吧?”
“恰到好处。”慕容黎会心一笑。
端阳祭龙祖驱除邪气,每年走的都是这些繁琐的流程,司礼监也不换些花样,午膳过后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琐碎需要慕容黎一一亲临,所有章程走完,骨头几乎散架,如断了半条命般疲惫,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流程,自然能躲则躲。
巽泽蹭着慕容黎青丝,闻着清香,狡黠一笑:“原来阿黎也会耍滑头,准备借机开溜。”
慕容黎:“大约是随了你。”
巽泽凑到慕容黎耳边,轻轻道:“瑶光国主四字重逾千钧,掌握了权利的同时,也就承担了责任。不过阿黎放心,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阿黎厌了腻了的时候我定会立马向你而来,担起这祸国之名带你享半日清宁。”
“好。”慕容黎心神放空,靠着巽泽,任暖风拂面,不问何去何从。
骏马似是能听懂人语,极为欢喜,踏蹄长啸,恍如一道赤红闪电载着两人飞舞疾奔。
水色潋滟,照出半壁芙蕖。
百亩荷塘托出朵朵芙蓉,千姿百态,含笑伫立,美轮美奂。
三秋桂子甜,十里荷花美,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微风送来缕缕清香,满塘荷叶拨开,一只竹筏静静浮于水面,下了马,巽泽携慕容黎,轻点荷叶,宛如云腾飘过满池新莲,轻巧落在竹筏上。
竹筏上雕刻各种龙形图腾,筏头竹排弯曲朝上,宛如一条欲昂飞九天的神龙之首。两人在矮案旁坐下,巽泽举手一挥,竹筏就无桨微动,缓慢而行,穿梭于碧水蓝天的绿叶红莲中。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矮案被铺上一层绿叶,有艾叶,菖蒲,苍叶等各种植被,用以驱蚊防虫招百福。巽泽为慕容黎斟上一盏酒,慕容黎饮了一口,淡淡一笑:“你何时寻了这么一处清幽凉快之地?举目四望,掩在这绿叶红莲中,不负一番美景。”
巽泽道:“我有年寻见这片池塘水清幽静,然夏日浓浓,独缺凉意,便种下这百亩芙蕖,想着待花开之日邀阿黎乘游。竹筏浮其水中,绿叶遮住炎炎烈日,红莲映画蓝天,最是凉爽惬意,菡萏争相开放,自然不能辜负盛世水芝。也是解乏解忧最佳空境。”
慕容黎微微看着他,眼神不知不觉温柔起来:“阿巽有心了。”
大片红莲盛放,越透蒲团般绿叶,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竹筏缓缓划行,轻轻滑出一圈极淡的水纹,巽泽向婉莲中伸出了手,摘下一朵新莲,低头嗅了嗅,递到慕容黎面前:“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花中君子送给人中之龙。”
“阿巽亦如是。”慕容黎接过新莲,轻轻摘下一瓣,放归于水中,花瓣顺水飘过,一个水波打来,随着水流旋转,竟飘到巽泽脚下。
巽泽拈起花瓣,璨然一笑:“看来它舍不得阿黎,不想远行。”
慕容黎将手中新莲插进矮案上的玉瓶中,浇上半瓶清水,笑道:“亦或是舍不得阿巽,几经辗转,又回到阿巽身边。”
“那就当阿黎舍不得阿巽。”巽泽放花瓣于莲蕊中,从一旁竹篓里取出粽子,五黄,艾草糕,煎堆,茶蛋,午时茶各种食物,摆放在矮案上,最后拿起两个粽子,看着慕容黎,“阿黎,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慕容黎微微一笑:“都可。”
“那阿黎两个都尝一下,若是口味不喜欢。”巽泽剥开粽子,递到慕容黎嘴边,眨了眨眼,“我替阿黎吃。”
其心昭昭,不言而喻。
“想得美。”慕容黎随便拿过一个,也不管是甜的还是咸的,轻轻咬下一口,慢慢咀嚼。
“我也饿了,阿黎给我吃一口。”巽泽笑眯眯看着慕容黎。
“不给!”慕容黎端正坐姿。
巽泽狡黠一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慕容黎咬过的甜粽就被他拿到手里,闻其味后咬下细品:“其味无穷,真香。”
然后他将另一个粽子递给慕容黎:“阿黎再吃一个。”
慕容黎静静的看着他,缓而慢接过,正色道:“不许抢!”
“不抢不抢,阿黎辛苦一个上午,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会饥不择食抢阿黎食物。”
这话就很离谱,刚才抢他手中食物的大抵不是人。
慕容黎给他一个白眼,不再理会他,自顾用起午膳。
竹筏随水漂流,穿梭在接天莲叶中,从岸边眺望,早已觅不到半点影子。
“阿黎,秋收之季我们就可以来挖莲藕了。”巽泽侧身躺下,靠着慕容黎双膝,天蓝色衣襟微敞,一任阳光剪影落满全身,“届时让黎泽阁弟子把莲藕挑去卖给富商权贵,这可真是一条生财之道,一定要好好敲诈一笔。”
慕容黎淡淡一笑:“莫非堂堂天宗第一大派的阁主竟然缺钱?”
巽泽食指勾起慕容黎额间垂落的那缕发丝,舒服慵懒的躺在慕容黎腿上,笑容满面:“多多益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间庸俗之人大抵如此,我也不免落俗。”
“若是他们不买呢?”慕容黎道,总不至于将刀架到人家脖子上。
巽泽诡秘一笑:“不买可不行,这可是皇家特供专门留给他们的,阿黎,你说对不对?”
慕容黎微微道:“陈腐太久,确实该动一动。”
“弟子们已查实,列了个名单出来,识时务的就从名单上划去,不听话的就交给阿黎依法处置。”
“较之于强取豪夺,如此确实仁道。”慕容黎想到曾经上门不由分说就没收赵大人土地,气得赵大人吹胡子瞪眼,不免觉得畅快,王本就执掌生杀大权,说一不二,谁死谁活,不过一句话的事,当然若是能兵不血刃,以物换利,自然更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要一层一层搜光刮尽,赚他们的钱给阿黎,取之于权用之于民。”巽泽笑得像朵花一样,“一想到他们含着泪吃下比金子贵的莲藕,这场面,啧啧。”
慕容黎道:“赵大人之流死不足惜,敲诈一笔固然是好,若是真有那么几个负隅顽抗,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也不是不可。”
巽泽微微一怔:“莫非阿黎有新的主意?”
慕容黎低头,浩海般深沉的眸子看着巽泽:“黎泽阁就是杀手锏。”
“看来我重入江湖,手握天宗势力可算是为阿黎压对宝了。”巽泽爱怜的捋起慕容黎发丝,轻嗅着,他胸前衣襟微敞,凝脂如玉的肌肤随着心脉一丝丝搏动,春光淡泻,最易摄人心魄。
慕容黎静静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巽泽,这个如神仙一般的人,手持名花美酒,本清如松柏,淡若月华,权利天下对于他是那么小,小到他根本不屑一顾。他的睿智明利,运筹帷幄,武功盖世全是为了他,因为他,走入红尘,染是非恩怨,因为他,不再清绝涵远,因为他,深远淡寞的眸中有了尘世眷恋。
慕容黎凝视着,仿佛凝视到和巽泽的初见,独醉轻舟,仙人舞剑,恣意洒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波光剑光将他生命中沉郁的黑暗打开了一线。他不由自主伸出修长纤细的五指,轻轻抚上巽泽额头,轻轻道:“阿巽,你可后悔?”
朝堂名利重,江湖是非多。
本云淡风轻,卓然尘外,万古流仙。却踏足红尘,引一段眷恋之情,是非恩怨染身担妖侫之名,可否值得?
“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而我的意义,就是阿黎你,你若与世无争,我陪你笑看盛世,你若野心勃勃,我陪你杀伐天下。”巽泽缓缓回答。
“因为,你是慕容黎。”
可曾后悔?为他,纵使九死,灵识尽碎,魂飞魄散,犹自不悔。
“阿巽。”慕容黎绽放出一个温煦的笑,“世间怎会有你这般好的人。”
光影透过莲叶间隙返照在慕容黎的脸上,映着水莲清馨,将他整个面容染成了水红的颜色,迷离馥郁。
“芙蕖不及美人妆。”巽泽支起上身,握住慕容黎的手,顺势一带,拥慕容黎入怀,以肘为枕,让慕容黎半躺侧靠。然后他缓缓取下慕容黎冠冕,一任及腰长发垂散,丝丝缕缕飘逸在竹筏上。
“阿黎,我听民间有个画额习俗,以雄黄涂抹小儿额头,可驱避毒虫,画上‘王’字亦可镇邪。趁此端阳,我为阿黎画额添妆。”
巽泽执起一支画笔,铺开一圃植物所凝成汁的染浆,浆液中还散发着植物特有的香味,就待为慕容黎画额。
慕容黎抬眸,不可置信:“阿巽莫非要在本王额上画‘王’字?”
巽泽画笔蘸了蘸红色汁液,嘻嘻笑道:“阿黎本就为王,毒物邪祟都得绕道走,何须画王。”
慕容黎看着画笔上的红色汁液,凝眸:“那这是?”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画莲。”巽泽放下画笔,理顺慕容黎额前细发,柔声道,“浮生难得半日闲,阿黎整日为国是殚精竭虑,定劳累至极,今日水清幽静,莲叶遮暑,莲香易入梦。有我在,阿黎一切皆不用挂心,就靠在我身上小憩片刻,到了夕阳西下,我再唤醒阿黎。”
他轻轻伏在慕容黎耳边,悄悄道:“新妆额上莲,唯我一人可见,我画得很轻,不会惊扰阿黎入梦。”
他轻轻的声音仿佛带上了某种魔力,慕容黎不可思议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宁静,宁静得让人宁可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化为永恒。
有他在,世间就无不可完成之事,
他确实有些累了,何不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前世,今生,后世;是过去,或是未来,巽泽就是那道特殊的光影,无论多黑暗的前路,都能看到的曙光。
“好,画吧。”慕容黎入梦前,轻轻说道。
巽泽小心翼翼的让慕容黎在他怀里躺好,然后执起画笔,动作很柔,轻轻点在慕容黎额上,一点一画,描绘的是红莲绽放的每一笔惊叹。
“五月五,过端午,吃粽子,点莲妆,午风清暑,好酒沈醉,十分酒,一分歌,闲对燕飞鸥舞。”
水波荡漾,歌声缭绕,竹筏驶进了荷花从深处,水晶杯上泛起加了荷香的酒香,巽泽轻晃着手中的酒液,饮下一口,半躺在竹筏上,看着身上有彼岸花颜色的慕容黎,新月般的眸子越发柔情:“阿黎,当真是妖孽,魅惑仙人勾我魂魄的妖孽。”
慕容黎缓缓睁开眼睛,夕阳洒下的金辉只透出一线,尽被红莲蒲叶遮住了半霞天空。
凉风习习,香满溢清,沁人心脾。
他从来没有睡过如此舒服的一觉,这一觉,他不用提防任何人,也不用想任何事,因为,有他在身边。
他可以安安稳稳的入梦,然后醒来,他一直在。
巽泽半躺在他身旁,把玩着手中水晶杯,含情脉脉盯着他的额头,一口一个妖孽,慕容黎心里咯噔一下,准备起身,临水而照,想看看巽泽为他画的额妆有多妖孽。
却被巽泽一把拉回,贴上他的胸膛,在他耳边轻轻呼气:“别看,否则你定会被自己迷住。”
他领口微敞,凝脂如玉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波动,散发着难以言传的诱惑,慕容黎不禁脸上绯红,努力保持着镇静:“阿巽如今被冠以祸乱国君的妖侫之名,不知与这妖孽相比,可相上下?”
巽泽眸子缓缓挑起,搂紧慕容黎侧卧,毫无正行笑道:“阿黎曾也被天权冠以祸乱国君的妖侫,如今成了妖孽,不相上下。”
慕容黎对他这种德行早已习以为常,淡淡道:“你还笑得出来?”
今日贸然出走,大约明日各种弹劾折子就得堆积如山,各臣子不敢对他有任何异议,自然会把矛头指向巽泽。
巽泽含着笑容,放下水晶杯,抚摸慕容黎额上莲妆,就像呵护一朵傲然挺立的新莲:“以后再也没人敢用妖侫之名说你祸乱国君了,不过魅惑阿黎的妖侫,这个头衔深得我心,甚合我意。”
他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清誉,唯一能让他动容的,是慕容黎的一切。慕容黎默默注视着他,眼中浮起淡淡涟漪:“自古与君王亲近之人,大抵都会被冠成妖侫,祸国殃民。”
“阿黎的意思是本公子是与你亲近之人?”巽泽脸上荡成满面桃花,眸中燃烧着令月光沦陷的欲望,他修长的指尖从慕容黎额头滑落下来,勾起慕容黎下巴,一点一点靠近。
可真会抓重点。
慕容黎渐渐察觉到他的异样,心绪一阵凌乱,垂下眼眸:“你听错了。”
“那我们不妨来亲近亲近。”
巽泽眸子深处的清远高华破开一线,吸纳了他对凡俗无法遗弃的所有牵挂,他忍不住侧身,将慕容黎压倒在竹筏上。
然后轻轻一吻,落在了慕容黎的额间。
天空在夕阳的映照下化成连绵的金色,半壁河山,璀璨夺目。
————————————此番外没标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