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第八年,还会梦见38分的数学卷子和永远写不出的方程式。

◽️ 高考的那几天,闽南正好进入梅雨季。我骑着黑色的摩托车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在雨披里,书包放在脚边,背带正好滑进路过的水坑,带起污浊的泥水。直至我迷信般地用右脚跨进考场时,湿透的发梢也仍然没有干透。
◽️ 但这无关紧要。对于那一场严肃开始又迅速结束的考试来说,任何可能的意外都无法阻止百万考生的命运被几个简单的分数所改变:不论是掉进脖颈里的雨水,还是忐忑又不安式的祈祷、踌躇、悲天悯人。
◽️ 那一年,939万名高中生参加高考,我只不过是平庸的分母之一。好在最后的成绩尚且争气,高出本一线几十分的结果倒也没给鸡飞狗跳的过去留下太多的遗憾。
◽️ 也是从那年之后的数个年头里,我总会不自觉地梦见不及格的数学卷子和明天就要考试今天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起某个简单的数学公式的窘境。像是跌进汹涌的潮水,任凭落水者怎样奋力挣扎,都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高考过后,它成了梦魇,而惊醒之后,面对的却是大学生活里更多的迷茫和虚无:
◽️ 如果说学习十二载为的是金榜题名,那高考后日子就像是突然被告知倚靠「因信称义」则可以得救的众教徒,一时间失去了过往的规则束缚,在感受自由的同时,又重新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尼采说,“上帝死了”。那是旧有世界秩序的崩塌。在后现代生活里,所有框架和目标都变得游离、飘忽。高考后的我们,正是被抛入名为「自由」的虚无主义,既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 于是剩下的,就只能反复地,梦见那张不及格的试卷,以及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正低头认真写着什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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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MON
“
高考成了新的神话。
”
@TuTouSuo™️
#人生将在此刻改变。
费尔迪南·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将符号区分为为“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的二者的结构化表征,它们彼此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相对固定式的指导的、相互勾连的关系。用更趋近于直白的表达来说,能指作为一种抽象的符号表征,既可以是声音也可以是图像,以此来代表和象征特定的对象事物,而这种对象事物就是所指的意义内容。
所有正在浏览此篇文章的读者,都在文字符号所指涉的各类意义象征符中穿梭、游动。对线性的、抽象化语言的理解,并在头脑中形成相应的内容图景,就代表着传播双方正在利用包含了意义内涵的能指符号,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沟通交流。
当然,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固定的或如雷雨信号般属天然形成的产物。它们往往来自于个体交往行动中的经验总结,是彼此互动的过程里约定俗成的对象。类似于一颗樱桃和梨子的叫法、写法的不同,都直接地关涉于人类的具体实践所规定的统一的想法和称谓。
如此一来,今天被诉诸于讨论的「高考」一词,也正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在社会范畴内部对一场关于适龄学生参加高等教育选拔的活动作出合适的、简便的指代而创造出来的符号:两个字符,一些抑扬顿挫的声调,还有更多正在被赋予进去的期待。
站在先行者的角度,高考生的家长和其他社会成员自然已饱尝过这一看似寥寥数天的考试对于个人未来发展的重要性。改开之时,那一批参加高考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大多已是像俞敏洪、张艺谋、顾长卫这样在社会中被普遍认可的知识分子和成功人士。高考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在一瞬间使众人明白,这是条重要的,完成阶层流动的道路。
于是,过往的生活经验在社会行动中被持续地赋予到原本简单的「高考」二字背后。从学校、家庭,到社会宣传口号、大众传播的影视剧内容,都将其看得重之又重。短短的两个音节背后,已然生长出一寸又一寸关于人生成就、生活质量和未来发展的崭新宏图。
这也使高考的所指意义发生了进一步的延展,既有的「选拔性考试」内涵早已无法承担新的期待。
自然的,一场关于高考的「神话」骤然发生。
罗兰·巴尔特在1957年出版的《神话学》中提出,索绪尔所言的“能指”和“所指”可以被称为是第一系统;同时,这个部分——整个第一系统——在第二系统中也能够被认为是一个新的“能指”,其“所指”的意义内涵就是「神话」。
在高考这件事情上,无非也是一种「神话」的体现。
从本体论的角度来说,高考无非就是一次高等教育的升学选拔考试。该符号所指代的核心是原本是单纯的考试行为和活动,这是它的能指与所指;而这一层能指与所指一同组成了神话的第一系统,进一步构成了下一层次的能指,其所指变成了「高考是成功、是胜利,是一场命运降临下的审判」。
罗兰·巴尔特在演绎神话的过程中反复地强调,神话本身就带有很强的意识形态背景,存在着一种群体意识的灌输。高考本身所反映出的“成功性”,或许也正在暗示着在当前的社会中,只要通过努力仍然有希望能够改变阶层的既有结构发生相应的资源重新调整、划分。
高考的背后是期待,是对未来人生抱有的惊喜想象,也是对过去十二年间的学校生活作下的致谢和结束语。它所创造出的神话,一方面是社会必要的喘息空间和出逃口的亮光,另一方面也是对如今充斥着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的优胜劣汰写下的注脚。

*一切顺利。
@TuTouSuo。
🧷
|企图做一次
|高考语文作文预测
@TuTouSuo
这肯定是一句戏言。没有这个金刚钻,不必揽那瓷器活。不过从另一方面想,每年的高考作文题里总有那么一些可以让新传人发挥的内容。比如2020年的“如何为自己画像”、“疫情中的距离与联系”;2021年的“书写一撇一捺的人”、“得与失、成与败的认识”,无一例外都能从人际交往中的自我认知、社交关系的心理与网络行动、个体的社会化过程与符号和意识形态解读等不同的角度切入。
虽然高考作文并非新传考研。但二者间仍然无法逃离文科大类的一脉相承,甚至将高中语文的基础内容是未来社会学、哲学和传播学的铺垫都毫不为过。若站在现在的视角折返回去,次次的作文题目都在所谓“人生哲理”和“真理意识”的背后潜藏着某些不可或缺的意识形态导向。
既然符号能够被塞满意义,自然无法阻止由符号组成的文化能够从人为的角度为其创造必要的思想价值——某些左与右的政治导向、符合社会整体发展图景的价值意识、有利于社会管理者施行相应政策的信息——无一例外的,它们会悄无声息地融入于国家/机器的各个运转单位中去。
尤其是教育。
无论是福柯说的话语即权力,还是葛兰西反复强调的文化领导权,都是要求从上层建筑的角度施行管理。
纵观过去几年间的高考作文,青年、生逢其时、理想、人的价值、可为与有为…看似谈的是初生牛犊的壮志凌云,是对当下社会生活的积极反馈,实际上就是为了回应社交媒体、公众舆论里大行其事的“青年人躺平”、“对资本剥削的不满和犬儒主义”、“社会红利被抢食殆尽”、“阶层流动已然固化”、“失去理想和奋斗精神的消极主义”。
从高考的本质是教育、教育的本质是社会管理和意识形态层面的融合、意识形态工作是对社会实际情况的反映…层层递进、逐渐推演,实际上就能够对高考作文的题目作出一些有条理的预测。
这和新传的押题逻辑是一样的。只要是文科类别,都是国家/机器里重要的管理对象。
要我说,明天的高考作文仍然会强调青年人在奋斗、努力和国家建设上的重要性,更多的鸡血、更多的鼓励;同时以狄更斯的那句“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为引导,对社会的发展前景作出憧憬和期待。
我们的青年人将在当下这个最好的时代里,大有可为。
这应该是高考作文的主旋律。
|高考与社会资本
|我们为什么要努力?
@TuTouSuo
如果把这个问题抛给任何一个在社会上挨过捶的人,他都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为了之后少挨点捶,有机会多捶捶别人。
坦白来说,现在的高考早已和上世纪改开重新恢复时能够为考生提供的阶层向上流动和分享社会资源的机会失之千里。经历过至少三代人的高考为六七十年代生人创造了极佳的条件,几乎是对一块没有分过的蛋糕下了嘴。但当高等教育大方向普及、本科通过率逐年提高却只能面临着狼多肉少的局面之时,高考的含金量也就大大下降。
作为一种文化资本,高考所去向的大学可以用文凭来换取社会行动场域里的经济资本或其他社会资本,例如人脉或名声等等。站在社会学家布尔迪厄的思想中心点来说,若干种资本类型可以不断相互交替,以此创造、累积更多的个人财富。
为了获得更多的货币、更高的社会地位,众人必须参加高考,并且赢下这场「硬仗」。
但这又谈何容易?
在高考中被筛选出进入本科学习的人,又再一次被重点大学、普通本一和其他排名更低的院校所划分三六九等。而资源却永远停留在更高阶的人群之中。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高考已然在资源分配上奏效,但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个多元化的社会,其实不应该只有一扇通向幸福的门。互联网也提供了丰富的就业渠道。甚至不需要以学历这样的文化资本换取社会资源,视觉化的媒介技术逻辑之下,脸蛋、身材都可以成为新的交往筹码。
时代正在改变,我们正在改变。但追根究底,一张38分数学卷子噩梦,红色的成绩、社交媒体上的播放量和粉丝数,都是在用量化的方式定义个人的价值。
这和狄更斯在《艰难时世》里写到的随身携带着皮尺、天秤,只强调“事实”的汤玛士·葛擂硬先生毫无二致:
只要可见的价值,不谈其他。
我们追求的是这些吗?如果不是,又如何可以融入于这个社会的规则之中?还是说,就如德波讲的那样,把个人现实全然剥离,才能真正地进入社会现实?
38分,足以定义一个人的人生。

- 晚 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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