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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晨宇水仙文】熹微 13

2023-05-17 10:28 作者:晨风沐宇yu  | 我要投稿

第十三章 生当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

一曲毕后,绒绒先到休息室里换下演出的衣服,只待收拾利落后出去找卷和飒。他换好衣服甫一坐在梳妆镜前,还未来得及看清镜中的自己和猝然出现的另一人的相貌便被来人敲晕过去。 “哗啦”,一桶冰水自头顶浇下,绒绒打了个寒战,只觉浑身冰冷,滴着水的碎发湿答答地贴在额前。脑后昏昏沉沉的剧痛袭来,他强打起精神艰难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间昏暗逼仄的房间,空气中带着霉味,唯一的光亮来自高墙上一个狭小的方窗。借着这缕微弱的光,他看到泥灰墙上溅满了血渍污迹,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和不知名的铁器。原来这是一间刑讯室。 他不屑地从鼻腔内冷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缚吊在空中,绑在腕间的绳索上有倒刺,已深深扎进皮肉当中。 “绒少爷,你好。”说话的男人翘着腿坐在不远处,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我叫庞统。您睡了这么久,让我等得好苦啊。” 庞统……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呢?记不起来了。 “您请人的方式倒还真是独特,你我素昧平生,不知阁下唤我前来有何贵干?”绒绒垂着头,脑袋疼得厉害,大概是被敲晕的时候留下的伤。 “是我唐突,绒少爷莫要见怪,只是事关重大来不及过问您的意愿,只得把您先行带来了。如今少爷能否安然无恙地离开,还得看您是否愿意配合我的工作。” “呵呵,说来听听。” “绒少爷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和您拐弯抹角了。卷爷在家赋闲一月有余,不知这期间都做了些什么?” 卷当初因为私自前往培养中心暗杀管理员被十问责,领了处罚又被责令在家反省,可事实上卷位高权重,对协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十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多月赋闲在家无事可做。这么做的背后其实是十另外给卷安排了任务,让他在暗中秘密调查培养中心和权贵官员的关系网,为日后将其连根铲除做准备。此事不宜张扬,于是十借着让卷养伤反省的名义将此事托付于他,受罚的事一则是罚卷肆意妄为,二则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件事就连飒都不是很清楚,可是绒绒知情。 那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卷身边,他没有刻意瞒他,他也不曾过问。只是他知道,卷爷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庞统……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培养中心的高阶管理员之一,怪不得他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怪不得他要把他绑来,原来是冲着卷来的,或者说,冲着HCY协会来的。培养中心对协会也是密切关注,发现异动必然不能坐以待毙,想擒拿卷几乎是天方夜谭,可绑架他要比埋伏卷容易多了。因此他们提前调查了他的演出时间,又在休息室守株待兔,想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即便问不出什么也可以挟持他当作人质,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似乎不知道我和卷爷的关系?卷爷和我在一起,你说能做什么?” 听了绒绒的话,庞统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绒少爷说笑了,以您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阁下抬举我了,我不知道。” “我没兴趣跟你拉扯!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别自讨苦吃!” 绒绒垂首不语。庞统见状表情愈发阴鸷,“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不过也是,毕竟是华卷放在心尖上宠的人,要是这样就交代干净了未免也太掉价了。” 在庞统的示意下,一旁的打手将绳索绞紧,随着绳子被拉得越来越紧,绒绒也被吊得越来越高,直到双脚离地、踮着脚尖才能勉强触地,这才停下。 经过这番折腾,麻绳上的倒刺更是深嵌进了肉里,绒绒觉得又疼又痒,忍不住想要转动手腕,可这样一来手腕就更是被刺划得鲜血淋漓,进退两难。 看着绒绒已经露出血肉的细腕,庞统惺惺作态地说:“唉,可惜了少爷这么美的手腕和玉臂,若再这样吊着,时间久了怕是手腕会露出白骨,胳膊也会被拽断呢。” …… 卷和飒这边在酒吧久久不见绒绒归来,终于按捺不住找去了绒绒的休息室,可哪还有绒绒的影子呢? 卷抓住附近的工作人员,“你好,请问你见过绒绒吗?怎么没在休息室看到他?” “您找绒少爷?表演一结束他就回来换装了呀,是不是先行离开了?” “不可能。”这话不是对工作人员说的,是对他自己说的。 “也就是说,你确定绒少爷进过这间屋子,但是没有亲眼看他走出去,对吗?”飒继续问道。 “是的先生,绒少爷最是有礼了,进去之前还和我打过招呼,往常走的时候也一定会和我告别的。” “还有谁来过这里吗?” “这是绒少爷的私人休息室,按说是没有闲人往来…”工作人员移开眼神细细回想,忽地一拍手,“不过在您二位之前还有一位先生打听过绒少爷的休息室,后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出事了。”卷拉着飒就往外走。 …… “啪!”长鞭挽着鞭花重重落在少年瘦削的身体之上,呼啸的鞭梢擦过,犹如火蛇般在他身上舔出血痕,一道又一道交织叠加,逐渐在身上开出鲜红杂乱的荆棘丛。少年的身体在重击下不断摇晃,脚尖难以站立,全身的重量几乎都汇集在双臂上,手腕早已磨得血肉模糊,殷红的血液沾满麻绳。他双目紧阖,面色苍白,纸一样单薄的人儿在空中飘摇,像晚秋里枯瘦的树叶在瑟瑟秋风下发抖,又像被折断羽翼的鹰隼发出阵阵哀鸣。皮鞭如密集的雨点劈头盖脸地落下,他却再难做出剧烈的反应,只是在每一鞭抽出后从鼻腔里微弱地闷哼一声。 痛……好痛…… 他感到意识在缓慢流失,皮开肉绽的疼痛也不能带给他一丝清醒。他无意担忧自己的处境,大脑在混沌中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卷爷身上的鞭伤也是这么来的吗?受罚的时候也是这么痛吗?他这身伤会留下疤痕吗?倘若放在以前,他必定会担心卷爷嫌弃他的伤疤,可现在他只怕卷爷看了会心疼。 “绒少爷,想明白了吗?”庞统挥了挥手,打手停下了扬鞭的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仅仅这一个举动便牵扯了多处伤口,疼得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额上冷汗直冒,几声咳嗽过后一团血沫涌出口腔,血液沿着嘴角淌落。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问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答案,您的理解能力…咳咳咳…不会这么差吧…”绒绒气若游丝,虚弱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声音也低得快要听不见。 “啧,何苦呢。作为卷的枕边人,要说您不知道点什么还真是让人难以信服。只是不知您这般苦苦支撑在卷眼中价值几何?良禽择木而栖,做人得懂得识时达务,算起来少爷也是培养中心的人,你我之间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绒绒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庞统的话在他耳边变得断断续续,他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回复。 见他沉默不语,庞统惋惜地摇头叹息道:“真是倔啊。”说着将手中的烟头按在他脖子上。 “嘶…”他被痛得抬起头来,手指在空中痛苦地蜷曲起来,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庞统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踱步到燃着炭火的火炉前,拉起袖子慢悠悠地从中取出烧得通红的烙铁。 “屋里阴冷的厉害,我希望您能暖和一下。喜欢刚才的感觉吗?我相信它会让您更加满意。” 绒绒喘着气费力地睁开眼睛,咧着干涸开裂的嘴唇笑起来,这一笑便将唇上的血口撕开,渗出丝丝缕缕的朱红。 怕吗?自然是怕的。他不过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人,虽说在培养中心也没少挨打,但总归不过是拳脚棍棒之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见烙铁步步逼近,明明离他还有一截距离,他却好像已经感受到了皮肉在炙烤下滋滋作响的惨痛。卷爷,我一生怯懦,苟且偷安,蒙您庇护宠爱方知身处人间,如今就让我用尽一切为您勇敢一次吧。 …… “会长,培养中心已经有所动作了,他们的关系名单也已侦查清楚,让我带队去吧,保证将其一举歼灭!”结合当下的时局背景,再加上协会的搜查效率,卷很快就查到绒绒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心急如焚的他即刻就向十请命亲自带队前往。 十眉头紧锁,眼睛如寒潭幽泉般浸着冷色。 “卷,冷静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时机尚未成熟,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绒绒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答应你,待机会一到会第一时间解救绒绒。” “绒绒被掳走会经历什么您比我清楚,您既然理解我的心情,就应当明白我等不了那么久。若您执意要等待时机,我请求您能允许我独自前往。” “你孤身一人如何搭救?饶是你再强悍也无异于送死。” “不,我用我自己…换绒绒出来。”卷眼神坚定,此时他满心都是如何护绒绒周全,他参与过无数场战斗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急切地想要赢过。“他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份希冀,最后一场…求生的战争…” 十长呼一口气,“你如何保证培养中心能同意这场交易?审问一个孩子可比撬开一个特工的嘴要容易多了。” “他们绑走绒绒无非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打探情报,二是作为要挟我的筹码。第一个目的他们未必能达到,将绒绒作为人质也只能让我掣肘,可如果换作我是人质便可牵制协会的举动,孰轻孰重一较便知。” “而且我并不担心他们会毁约,因为只要绒绒还活着他们就能死死掐住我的命脉,若是绒绒不在了我就没了软肋,他们也就失去了控制我的资本。” “会长,谢谢您多年来的信任和提拔,小华是个好苗子,我离开后可以让他接管我的工作。”小华就是卷在家休养期间替他处理特工组事务的组员,是一众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十疲惫地闭上眼睛,双手撑在桌上按着太阳穴,“你是我见过最卓越的特工,若是有人能取代你,你何以在特工组组长的位子上稳坐这些年?” 十肯定了他的价值但不反驳他的建议,卷知道,十这是让步了。 “请您体谅我的这番心意,属下…感激不尽。” 十低头沉默良久,而后从椅子上站起,对上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卷,活下去。” “是。” 办公大楼外,飒斜跨着坐在花坛边上无聊地踢着长腿,平日里直挺的脊背罕见地佝了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寂静的周遭骤然响起倥偬稳健的脚步声,他迅速起身看向来人。 二人无需言语,仅凭一瞬的眼神交流便知其意。卷停下脚步,对着飒点了一下头。 意料之中的结果。他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先说哪句。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快点吧,我赶时间。” “卷,我不知道你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但我深谙此乃你心之所向,既然如此那我祝你幸福。活着回来,你还欠我一杯喜酒呢。” 盈盈笑意浮上眉眼,他如往常一般拍了拍飒的肩膀,“好。” 时节入了初冬,花坛里的花已有颓败之色,花叶的边缘开始干枯泛黑,也许怒放过鲜妍过,终究不敌岁月蹁跹。想来这世界之宽广容得下朝晖夕阴的气象,却不曾施舍一朵花陪他行至天光,倒也吝啬的紧。 凛冬已至,世事艰难,我必寻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炸总,HCY协会的卷组长找您,人已经在会客厅候着了,您要下去见见吗?” 炸抬起头,心中对卷的造访并不感到意外。“请卷爷稍等片刻,我即刻就来。” HCY协会与培养中心必有一战,如今他已经与协会结为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培养中心率先出手带走绒绒宣示着这场纷争已然打响,他必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是卷亲自登门拜谒为的定然不是双方的合作事宜。 “恕我怠慢,让您久等了。” “炸总不必客气,我来找您是想拜托您一件事。” 炸伸手示意卷坐下。“不瞒您说,我一早便知道您会来找我,可是此事只怕我有心无力。培养中心和协会的形势不必我多言,此时救绒绒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使您再牵挂绒绒也不得不静下心来稍安勿躁。” “所以我准备用我自己换绒绒出来。我会将名下的半数资源转让给您作为酬劳,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您能接绒绒出来并且为他再觅一处归宿,或者继续留在您身边也行,总之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安全。” 炸握在手中的茶杯悬在空中一顿。在得到卷暗杀培养中心管理人员的消息时他就知道卷待绒绒之心非同寻常,却不想这堂堂特工组组长竟痴情到如此地步,为了区区一介歌伶不惜赌上身家性命。 他微调了一下状态,“卷爷,值得吗?” 卷低头端详着茶盏中沉浮起落的茶叶,沸水滚烫,它们却于滚烫中舒展盛放。“炸总,从未有过一个人让我如此朝思暮想,牵肠挂肚。我拥有着旁人趋之若鹜的一切,金钱、权力、地位、名誉……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感受到一丝丝喜悦,刺鼻的鲜血不会让我惶恐,滂沱的眼泪也不会让我怜悯。可是湮没在风沙中的灵魂需要被救赎,直到遇见绒绒我才知道何为心,何为情,何为人间烟火。” 炸静静地听完,唇边扬起轻浅的笑,“甚少见卷爷这么深情款款的样子,原来拒人千里之外的天神也有动了凡心的一天,绒绒这孩子好福气。只是卷爷,您的小情人您还不了解吗?要他换一位先生,谈何容易啊。” 卷捏在茶盏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敛下眼中暗涌的情绪,“那…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我还有一物,劳您代我交给绒绒。”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炸面前。 炸接过打量了一下,像是一个饰品盒。“知道了,我会把它交到绒绒手里的。卷爷,珍重。” …… “哗啦”,又一桶冷水迎面浇下,水灌进鼻腔呛得他剧烈地猛咳,喉咙和肺部被震得生疼,不多时又是一口口鲜血咳出,胸腔像被两只大手死死箍住,闷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气息奄奄地伏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新伤覆盖着旧伤,凌乱的头发遮了满脸,盖住了那张曾经娇妍明媚的容貌。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昏过去了,刑讯室里暗无天日,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浓稠的流不动,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煎熬。 “绒少爷,人只能活这一次,何必痴痴地把自己托付给别人呢?您与华卷不过是有几个月的露水情缘,他没了你也会有别人,你为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对得起这份恩情了。我想要的并不多,只要您愿意配合就能免于刑罚,我奉劝你还是早点坦白,少受点罪。” 庞统的话绒绒一句都没听进去,也懒得回复他。比起自己,他现在更关心卷爷怎么样了,找不到他是不是很焦急?是不是连着几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是不是在殚精竭虑地想办法救他?不,别来…… 看着绒绒一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庞统一股怒火烧上心头,几轮审讯下来毫无进展让他十分恼火,他也被磨得没什么耐心了。说实话他都有点敬佩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年了,看似弱不禁风却熬住了这一道道刑具,是他小瞧了他。但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坚不可摧的信仰,只要踏破人性与底线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将摄像头立在桌面上,“绒少爷情比金坚真是令人叹服,卷爷能让您这么死心塌地地追随拥护一定对您很好吧?我很好奇他要是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别人染指玷污,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对待您?” 闻言,少年罕见地有了反应,他的手指动了动,藏在乱发后的眼睛缓缓睁开。庞统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心知自己找对了方向。 “不过有一点您得明白,我手下这些人都五大三粗的,比不上卷爷会疼人,恐怕要委屈您吃点苦头,若是哪里得罪了您还请您多多海涵。” 绒绒强撑着上身爬起来,摸出之前悄悄藏起的碎瓷片握在手里,看着如狼似虎的几人口中下意识地念道:“别碰我…别碰我…”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来人在得到庞统的应答后走进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听了他的话庞统瞳孔猛地一缩,“什么?!”然后冲着对绒绒虎视眈眈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意味深长地盯着绒绒看了好几秒,转身快步离去。 出了审讯室,庞统一面疾走一面质问手下:“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通知我?没有任何人来征求我的意见就做了决定,培养中心的那帮老东西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手下唯唯诺诺地点头附和,说话间已到了另一间屋子,看守打开门请庞统进去。 屋内有一人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地翘着长腿,右臂随意地搭在椅背,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雪茄,整个人看起来随性散漫。若不是有七八人荷枪实弹将他团团围住,仅看他的姿态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不知卷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行了庞主管,别跟我整这套虚的。”卷放下腿站起身从桌子上摁灭烟头,周身的几人立刻被惊得全神戒备举枪上膛。 两道俊眉不爽地向眉心一蹙,庞统会意,挥手让他们靠后。“庞主管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放人吧,还等什么呢?” “真看不出来啊,令人闻风丧胆的卷爷还是个痴情种子。麾下最得力的干将居然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不知十辰于作何感想?” 卷冷笑一声,“不劳费心。绒绒呢,我要见他一面。” “您当这是您说一不二的特工组啊,您在命令谁呢?” “培养中心高层已经同意我换绒绒出去了,我总得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吧,这个要求即便通传给你的上级他们也不会不同意,还会觉得你办事拖沓。” 庞统略一思量,对手下点了点头,手下领命退了出去。 须臾过后,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卷连忙抬头去看。几日不见绒绒憔悴了不少,眼下一片乌青,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血色褪尽的嘴唇裂开深深的口子,血迹浸染了衣衫又凝固成斑驳的暗红,狼狈中哪还有往昔的光彩照人。 他心中阵阵抽痛,快步上前只想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着,行至跟前看着满身的伤恐弄疼了他,几次伸出手又放下。他像品鉴贵重的古董一般轻轻抱住他,“对不起,我来晚了。” 绒绒在刚看到卷的一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几经确认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爱人,当即便红了眼眶。 “卷爷……”话还没说出什么,声音就已哽咽得不成样子。 “不怕不怕,我在呢。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 绒绒抽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命地摇头。 “好了宝贝,时间有限,一会儿有人来接你,其余的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绒绒意识到事情不似卷说的这般简单,慌忙问道:“那您呢?” 卷故作轻松地扬起唇角,“无碍,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你先回去。”为了安抚绒绒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抹干他脸上的泪痕,继而像个纨绔公子哥一样露出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偏过脸去用手指点点唇角,“宝贝,亲我一下,这儿。” 众目睽睽之下,他本以为绒绒最多扭捏地意思一下,出乎意料的是,他扭过他的脸,正对着他的唇旁若无人地吻下去。他先是一愣,随即缓缓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温存,让这个吻久一点,再久一点。 宝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吻你了。 庞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干咳几声提醒卷时间差不多了。被打断的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昏黄的灯光明灭,映得少年的身影更加纤薄,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漆黑似点墨,里面漾着水光,浓密如扇的羽睫不曾眨动一下。 “您还会回来吗?” 他心知卷的境遇不容乐观,但卷从来不曾失信于他,他要他许他一个承诺,一个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承诺。 卷眼帘低垂,静默地摸着绒绒的头发,似要把全部的爱意和不舍都通过手掌传递出去。 他不知道,所以他不能应允。培养中心和他本就有过节,难保不会拿他泄愤。他不愿失约,更不愿绒绒为了这句誓言困顿一生。 等不到他的回答,绒绒慌乱起来。气质出尘的少年眉眼如画,消瘦的肩膀微微耸动,几乎和皮肤融为一色的薄唇轻颤,像被打碎的美玉,脆弱得让人心疼。 眼见绒绒又要掉出泪珠来,他不得不狠下心装作恼怒的样子开口训斥,“不许哭!成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绒绒吸了吸鼻子,眼睛努力向上看去才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他倔强地抱着卷的腰,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浮着血丝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凄婉哀伤。 “您会回来吗?” “宝贝,该走了,听话。”他压下心中的哀恸,将绒绒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任凭他如何哭喊也没有一丝心软。 绒绒被看守往外拉扯,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却因身体虚弱经不住这般闹腾,双腿一软一个趔趄跪倒在卷脚边。 卷赶忙搀扶,他怕卷扶他起来后又赶他走,因而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他抓住卷的衣摆,侧脸紧贴他的腰间,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全然不顾形象。 “卷爷,我求求您…您答应我好不好?算我求您…” 他知道卷把他救出来已属不易,他现在早一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卷心里就能多一分安稳,他不该再给他添麻烦逼他承诺什么了。可他实在害怕,怕往后余生只留他一人形单影只;怕漫漫长夜只能在回忆中辗转反侧;怕这次离别会成为他们的永别。 卷爷啊,原谅我的自私任性,我保证只这一次,这一次我想放肆一回。 “先起来,我答应你。” “当真?” “我从不儿戏。”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在卷的扶持下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抬头迎上卷沉静似水的双眸,透过这双眸子,他看到一树灼灼其华,一江汹涌澎湃,一对比翼连枝。 “那说好了,我等您回来。” 卷唇角翘起,眼底却是一片酸涩。“好。” 走吧,绒绒。我的人生注定是深渊,我曾经渴望私藏你这束光,但也只是曾经。 看着绒绒一步一晃地走出去,纤弱的身影似要下一秒就化作烟雾随风飘散。他目光渐深,俊美淡漠的眉峰掠过寒芒。 “把你的心思摆正了,他要是出了一丁点差池,我保证你得不到任何你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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