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 Phil Kelly所著英文小说《The Martyrdom of Sister Anarchia》，该译文作为练习仅为个人与交流使用，不用作商业用途。

第三章·元素议会

Chapter Three·The Elemental Council

曼怛罗·普利玛，中央指挥碟上层 

Tsentran Upper Command Disc, Mantra Primau

“俘虏不愿轻易就范，尊敬的铵'铎*。”

*Aun'Do

钋'维·贝尔'盖伊将双手叠覆，做了个问题重重的姿势，他将目光从以太大师身上移了开去，以此加重敬意。为了更好地表达他致歉的诚意，他怀着忏悔之情与元素议会召来的各位成员一一对视。

能够从以太的荣耀下获得片刻喘息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远征队的主管，铵'铎，是一尊活生生的雕像，尽管持重守静，然而从以太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却几乎达到了可以具现化的地步。他虽然祥和，但却……不可冒犯。

自从他踏入以太议会后，贝尔'盖伊就感到有一种奇怪的炙热感。他忍住了为自己辩解的冲动。作为水氏的一员，他不会在观众面前流露出焦虑的情绪。他是一位地道的演说家，是一个口若悬河的健谈者，他会述说晦涩难懂的真相，也会在必要的时候罗织谎言，在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从事这些工作。然而，他正在此处和一位以太直接对话，而且那还是铵'铎。容错的余地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他想让自己永世蒙羞，否则他就得实话实说，而且还得对答如流。

在房间的边缘投映着一幅天衣无缝的全景图像，在指挥中心那巨大的、如同平碟一般的罩壳之外，摄像机们将拍摄到的片段传送到了每一面优雅的弧墙上。它们一起组成了外部沼泽的全景，只见周围方圆一百英里全都是无边无际的淤泥和零散多节的树丛。就连会堂的地板上也有一幅光电显示屏，它正在播放远在下方的涝渍地貌。他们根本就不像身居室内，而是在星球的上空飞行；他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且与此同时，厚达数英寸的高强度合金能够让他们刀枪不入。这种力量十足、无懈可击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陶醉不已。

贝尔'盖伊看到了不远处的爆炸。随着越来越多的猎核被卷入到这场新生的战争之中，他们最初登陆时的小规模冲突正在缓慢而又不可逆转地变的愈发弥繁。然而，曼怛罗·普利玛是一个主要人口由凶残的帝国武士氏族所组成的世界，他们对自己选择的战场非常熟悉，而且似乎对任何形式的理论和恳求都充耳不闻。对于水氏的外交官而言，他们就像是一场噩梦。

“细细述来。” 铵'铎如此说道，但这话不知怎的就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语言构架的缺失往往是大事不妙的信号。

“已经有所斩获，” 贝尔盖伊回答道，“但迄今为止尚无具体定论，对于——”

一个陌生而又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用来咬文嚼字的每分每秒都是用我战士的鲜血换来的，贝尔'盖伊。”

博学者壮着胆子瞟了一眼。只见夏司'欧·明炙*正在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瞪着他，这位年迈的火氏战士摆出了一幅不耐烦的样子，随着头部的晃动，她的双绺在腰间不断地摇晃着，“你最好赶紧得出你的结论，如此一来，我等毋需获丑便可班师撤军了。”

*Shas’O Lightburn

“否则就有的好打了。” 贝尔'盖伊如此说道，他没能管住自己的舌头以至于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亮炙的眼睛顿时变成了一团愤怒的火焰，这让他的心里为之一凛；就连它旁边的那颗生化义眼也似乎变得更加炽亮了。

“我们可以试着让俘虏进入低温冷冻状态，” 土氏的代表菲欧'欧·碎地者*如此说道，他的双眼正在那些播放着外部景象的科技显示屏之间来回扫视，“如果我们能够挑出一名引发此种特异现象的最佳示范者，然后再将其进行生物静滞，那么我们就可以对她的突触路径进行测绘，兴许还能对她的大脑进行彻底解剖，然后和那些受控的样本进行对比。哪里有差异，我们就能在哪里找到答案。”

*Fio'O Groundbreaker

为了以壮声势，只见贝尔'盖伊将他的双手竖了起来：“我们不能冒险将一个所谓的'圣人'从他们那里夺走，就算那是俘虏也一样，” 他如此说道，“这会对人类帝国的全体市民造成极大的刺激，从而让他们去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偶像进行复仇，对方的水氏同行毫无疑问会利用这件事来激励他们的民众。经过悉心的处理之后，她去世的资料会对敌方的招兵募马带来难以估量的价值。”

“博学者非常正确。” 铵'铎如此说道。获得肯定的贝尔'盖伊感到他的皮肤温暖得就像沐浴在阳光之下。

“那就换一种假设吧，” 碎地者如此说道，“我们对为数三百左右的人类进行采样，如果这个世界不行那就去下一个，然后在摆平这个星系的时候对他们的心灵和基因构成进行检验。你觉得这样够吗？只要样本的规模够大，那种被他们称之为宗教信仰的变异心灵科技至少会在其中一人身上留下必要的标痕。”

“我不认为那么做会管用，碎地者。” 王牌舵手柯'维·达加榭（1），尽管比大多数修长苗条的气氏同族都要矮，但她依然高出贝尔'盖伊一个肩头，只见她分开手指做了一个定理有误的手势，“我曾经在穆'古拉斯湾（2）见过这种特殊形态的心灵科技。我认为，这更多地是和信任有关，而非任何遗传倾向。和精神异常者的遗传变体不同的是，它有强有弱，因为它不是与生俱来的。没错吧，亲族之魂（3）？”

（1）Kor'vre Dagashei

（2） Mu'galath Bay，尽管在逃走之前，帝国复仇特遣舰队让随行的机械神教对这颗星球实施了灭绝令，但土氏的科技还是让它捱过了这场浩劫。

（3）Kindred Soul，它是钛帝国最高权力机构—元素议会的常任职务之一，全都由异族盟友的代表担任；理论上，议会中所有的提案都必须经由过亲族之魂的同意之后才能进行最终投票表决。

贝尔'盖伊的双眼盯在了那个叫作格拉勒（1）的尼卡萨人（2）身上，这头肢体浑白的熊形生物正漂在自己的悬空球内。在每个元素议会，它的成员中都会有一名来自附属种族的代表，议会通常会去尼卡萨人那里就秘教（3）事宜寻求他们的智慧。

（1）Ghorale

（2）Nicassar 

（3）Esoteric

“不是精神上的，” 那个异形回答道，他的话音就像低声咆哮一般，“也不是遗传上的。它来自内心。它发自灵魂。”

此刻，他正在用一只弯曲的、足有一把团结之刃那么长的爪子轻轻地叩打着自己的胸脯。虽然尼卡萨人是如此的依赖灵能以至于很少会使用体力，但格拉勒只需轻轻一挥便可将一名鸠'荣'刹*星际战士开膛破腹，贝尔'盖伊对此毫不怀疑。

*Gue'ron'sha，钛星语，字面释义是“经过改造的人类战士/engineered human warriors",实际上就是指星际战士。

“无法进行量化。” 亲族之魂说完后，便在一小团泡沫中摇起了脑袋。

“只要你能找到正确的计量方法，世间万物皆可量化，” 碎地者如此说道，“就算是这种由宗教信仰引发的异常现象也一样。我冒昧地将迄今所见的事项分为了五个等级。我们已经见识过好几种程度各异的异常现象，其中等级最高的就是在虏获你当前审讯对象的过程中发生的，钋'维·贝尔'盖伊。我们土氏对你解开她的力量之源一事抱有很大的期待。” 他将两根手指指向天空，做了个隐藏之钥的手势，“你觉得光靠语言能行吗？或许你需要更多的……实际帮助？”

“语言可以让寰宇为之变色，” 贝尔'盖伊回答道，他竭力不让自己因科学家提出的粗鲁建议而发怒，“在迄今为止的鸠'拉之中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内在力量。我会消磨她的意志，就如同那随着时间推移而将顽石破开的河水一般。” 这虽然是一句比喻他氏族技能的古话，但依然振聋发聩。

铵'铎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在这声叹息之中蕴有众多的含意。对于一个钛星人而言，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手势都能放大或者削弱一个概念，对于水氏，其效果更是倍而增之。而对于一个如此精通于非语言交流的博学者来说，这简简单单的一次呼气就像是被扇了一记耳光。

房间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师尊发话。苍穹氏族*，依照通俗的说法，他们被称作以太，是钛星一族的博学者、领袖和哲人王，他们被给予了最大的尊重。哪怕能和其中一人共处一室都是一种来自钛'瓦的祝福，这份荣耀足以让低阶氏族的一员铭记终生。

*Celestial caste，以太氏族的正式称呼。

没有什么低阶氏族，贝尔'盖伊提醒自己。理论上各个氏族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当然，以太除外。

“贝尔'盖伊，你可是我们在曼怛罗·普利玛上最出色的博学者。” 当他终于开口说话时，师尊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位英明睿智、意志坚强的导师。其所发之话如同绕梁之音，于空中久久不息。

“我向您表示感谢，非凡者，” 贝尔盖伊如此说道，“这份殊荣能亲耳从——”

“然而你却未能探得我等所求之物。”

这是在公然地谴责。贝尔'盖伊哑口无言。对于水氏的成员而言这种感觉很陌生。

“帝国的人类是一个有趣的物种，” 铵铎如此说道，“他们喜欢强化自己的信经戒律，而且一般非常愿意谈论自己对于人皇的信仰。你难道没有查阅审讯目标的存档资料吗？” 虽然他还没笨到连动动手指都不会，但这问题还是让贝尔'盖伊很不舒服。

“当然查阅了。” 他勉强解释道。

“确实如此，” 夏司'欧·亮炙补充道，“在战斗中，这些人只需稍加挑衅，立马就会大声宣扬他们的教义。我们认为这是可行的。” 她又甩了一下她那条长长的绺发，仿佛就像是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虫子一般。她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赢得的众多荣誉发环，当然，这纯粹只是巧合。

“遗憾的是，那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而非在闲下来的时候。” 钋'维·贝尔'盖伊如此说道，“作为囚犯，他们会寡言到令人生厌的程度。”

“这一点我知道，” 铵'铎如此说道，“然而即使在现在，就许多方面而言，我们的客人依旧置身于战场之上。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解开这个谜团，然后从中推导出答案。比起地理上的开疆扩土或是资源上的收获，它要重要得多。我们正在进行一场语言上的战争。”

位于以太右侧的飞行员柯'维·达加榭并拢了手指以示强调：“他们的思维模式是如此的好战，也许他们会将二者混为一谈。”

“为了找出那隐藏的真相你已经花了好些时日去剥开她的层层心防，” 铵'铎问道，“我们正在输掉这场战争吗，贝尔'盖伊？”

“准备工作进展顺利，” 在回答的同时，他往语气里注入了些许激情，“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集了整整一个凯'罗塔*的评估资料。我所了解到的东西，如果可被视作典型范例的话，那会对所有家门宙域的钛'瓦带来极大的帮助。”

*kai’rotaa，钛星计时单位，相当于钛星语中的“月”，1个kai'rotaa相当于80个Rotaa，每Rotaa约等于15泰拉小时。 

“我们还没有闲到有整整一个凯'罗塔的时间去用于分析，钋'维·贝尔'盖伊。”

“我的意思是说，将来我——”

“我是不是因该让夏司'欧·亮炙再去弄一个观察样本，并指派另一位博学者执行这项任务？”

“我确信此人是最佳的人选，因为她目睹了这场异象。尊敬的以太，帝国'圣人'的力量高深莫测，极具毁灭性，对其进行虏获的话会将您置于极度的危险之中。而作为这种冠军勇士值得信赖的同袍战友，她可能会提供足够的见解。”

“这些人类既不相信公共集体，也不会去真正地相信他们自己，” 铵'铎如此说道，“因此他们必须要寻找一个可以信仰的外部实体，越崇高越好。在不可知的状态下，那个实体将完美无缺，因此他们的信仰也是如此。这么说恰当吗？”

贝尔'盖伊笑了：“这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这个种族，师尊，他们甚至连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都无法相信。他们害怕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信仰给予了他们某种力量形态，” 说话的正是碎地者，这位身材粗壮、肌肉发达的代表重新理了理他那身棕色的办公长袍。他抬头看着铵'铎，然后用他那粗大而又灵巧的手指做了一个莲花绽放的手势，“关于灌输帝国教义所带来的心身刺激，我们的分析已经得出了一些有趣的结论。”

“这些分析有实验依据吗？”

“当然。” 有那么一会儿，碎地者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可能只有贝尔'盖伊看出了问题，但那不确定的阴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给予的认知足以让我们摆脱这种蒙昧的境地吗？” 铵'铎将位于他两眼之间的嗅隙皱了起来，就好像害怕闻出答案一样。

“很遗憾不能。我们精于各种形式的生物分析，然而那里依然有许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我们的观点是，我们的俘虏现在应该已经精疲力尽，并因此丧失了她的高级功能。然而，她依然保持清醒。”

“确实了不起，” 贝尔'盖伊如此回答到，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捡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般，“我应该说，相当不错。”

“那么就需要采取非常措施，” 铵'铎如此说道，“我将亲自参加下一阶段的调查。”

“她仍旧间歇性地试图用一种野兽一样的方式进行攻击，睿智者，” 贝尔'盖伊如此说道，“而且让一位以太亲自参加审讯，这是否符合氏族协议？”

以太微微扬起了一道眉毛。

“将这些人类视作开化者是一种宽宏大量的行为，” 贝尔'盖伊如此说道，“能在这个银河中赢得如此特殊的统治地位，他们的帝国靠的是本事而非运气。然而，只要剥下那层薄薄的文明画皮，不消几日他们的兽性就会卷土重来。”

以太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曾经我们钛星人也是一样。在黑暗的蒙特'奥*时代，我们让自己卑劣的本性露曝于言表之上。要不是我穹苍氏族的前辈加以干涉，我们就会陷入内战之中，那很可能会让我们的种族四分五裂。或许我们应该怜悯我们的俘虏，因为她未曾得到这样的指导。陷于野蛮和绝望之中的她无法成为真正的威胁。”

*Mont'au

“如果我能让您免受任何威胁，尊敬的以太，那么我会这么做的。” 贝尔'盖伊如此说道。

“她知道自己无法击穿碎地者的力场护盾。就算是动物也会从疼痛中学到教训。你已经对侍服机蜂做好了编程，以确保她得不到休息，对吧？”

“一如既往。”

“因此，如果她怒不可遏，我们的人工助理将首当其冲。这就是人类的思维方式。把最靠近自己的东西乱打一通。”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这处设施会遭到人类帝国的袭击，” 贝尔'盖伊小心地说道，“力场护盾很可能会受到干扰，那样的话会让您陷入危险之中。”

“我对土氏的本领深信不疑，” 在继续说下去之前，铵'铎停顿了一下，“更为重要的是，这里的潜在认知甚至值得让一个以太赔上性命。”

铵'铎环顾了一下房间，他确信自己已经引起了代表们的注意，但就像所有才华横溢的演说者都会做的那样，他用无声的沉默进一步充实了他的话语。

“据我所知，人类宗教信仰的传播模式和病毒很像。很显然它拥有某种力量，当宗教信仰和他们种族中的一个具有心灵科技能力、而且已经为我们所知的基因变体*联系起来时，这种力量更是一目了然。当以足够的热情进行宣教时，宗教信仰就会像种子一样在他人的心灵中扎下根系。事实上，为了确保在生长时能够拥有足够肥沃的土壤，它的初次灌输经常在幼年期便开始了。在自我增殖的驱动下，忠诚的信徒们会轮流传道，直到这种观念代代相扩，将整个国家、也许是整颗星球吞噬殆尽。”

*Genetic outlier，这里指的是人类帝国的导航者。

贝尔'盖伊发现他的恐惧随着以太的话语逐渐消失了。如果以太真的想要采取这种策略，那么对于成功而言，他的氏族至关重要。语言甚至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毕竟，怀柔征服*曾经不费一枪一弹就将达摩克里斯湾里的许多世界纳入了他们的帝国之中。

*Silken Conquests

“更妙的是，” 铵'铎继续说道，“我们对于集体大众以及钛'瓦昭昭天命的信念是建立在无可辩驳的结论依据上的，而人类的宗教信仰却毫无逻辑可言。然而这确实让它成为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因为即使在最可怕的逆境中，它也依然能够让人坚韧不拔。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通过钋'维·贝尔'盖伊的发现来见微知著。人类帝国就是依靠这种模式成为了一个掌控百万世界的银河帝国。”

只见那个叫格拉勒的尼卡撒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当铵'铎继续发言时，他撅着长长的黑唇以示同意。

“如果我们能够解开人类宗教信仰的秘密，并以同样的方式宣扬钛'瓦的荣耀，然后在人类的心灵中激发出同样的宗教信仰，那么这种观念不就也能像病毒一样在人类之间传播了吗？难道我们那更加伟大的真理不能让他们的宗教信仰黯然失色，就好像微生物之间的优胜略汰那样？”

“可以的，” 贝尔'盖伊如此说道，“它可以的。”

“归根结底，我们能不能通过向人类宣传钛'瓦的观念，从而创造出一种对抗人类皇帝的力量呢？我们麾下的鸠'维萨是完全认同这一观念的，然而他们似乎已经将钛'瓦视为了某种实体，而非像告知的那样将其当作是一种抽象的感念。

“我曾经见到过那由他们塑造而出的、象征着钛'瓦的偶像，就如同野蛮人崇拜自己创造的神明那样。” 柯'维·达加榭如此说道。

“如果这种信仰体系传播得够远，” 铵'铎如此说道，“如果能用一个欣欣向荣的、人格化的钛'瓦化身取代那个行将就木的皇帝，那么我们不就能彻底动摇他们的宗教信仰了吗？如此一来，钛'瓦不就可以由内到外，从根本上将帝国瓦解吗？”

碎地者有点局促不安：“作为土氏在这个议会上的代表，”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首先要说，能够获知一项如此远见卓识、能够推动钛'瓦进一步发展的计划实在是让我与有荣焉。它是如此的巧思绝世，一想到甚至连我的塔'利萨拉*结义团队都无法分享到这一计划，实在是让我感到懊恼。然而，作为一名高级科学家，如果不主张采用一种更加…可以定量的方法，那就是我的失职了。”他做了一个表示不顾礼节的手势，这使得他的论据甚至在以太还没开口前就被削弱了。
*Ta'lissera，钛族文化中的团结仪式，举行者会结义金兰，在意志、肉体和精神上合而为一。

“那就让我跟你谈谈数量吧，” 铵铎冷冷地说道。贝尔'盖伊看到碎地者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就像是被击中了一般，“人类帝国辖下的世界数量之多，要比钛帝国大出好几个量级。记住这一点。它是一个沉睡中的巨人，如果被完全唤醒，它的怒火将非常可怕。它甚至会将我们统治群星的天命夺走。”

贝尔盖伊感到浑身发凉。以太的宣言就像是一个蕴含着真理的恐怖之环。

“这就是事实，你们在公开的信息渠道上是找不到它的，我们以太也不能随意将其公之于众，所以不要让它传出这个房间。然而，在这里，手头上刚好有一个潜在的解决方案，因此测度的方法就显得至关重要。通过我们的调查，表明存在一种能够在人类帝国这个巨人被唤醒之前就可将其削弱甚至毁灭的反制措施，这难道不值得舍命求之？就算那条命是以太的又有何妨？”

举座皆寂。

铵'铎翻转手掌，做了一个合理分析的姿势：“一个没有脱身希望、看似无法妥协、已经被我们拘留了整整五天的观察样本。她想逃跑是不可能的，她的睡眠也被系统性地剥离了。然而她依然不愿谈判，依然不愿屈服。这种力量从何而来？怎样才能转化这种顽强的、与生俱来的力量，然后将其用于对抗人类那珍之甚重的宗教信仰呢？”

“答案仍需时日。” 贝尔'盖伊承认道。

“确实如此。考虑到钛'瓦所能取得的巨大胜利，我们得解开人类宗教信仰的秘密，为此从明天开始，我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向她发问。我对你氏族的技艺抱有极大的敬意，钋'维·贝尔'盖伊，但很明显它是有极限的。也许当她看到死敌的领袖时，对方的舌头或许会因为仇恨而变得稍微松一些。”

“算我求您了，” 贝尔'盖伊说道，他的语气在恳求者和受人尊敬的下属之间摇摆不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尊敬的以太。我会解开福'尔拉索*” ——说到这里，他用缠起的手指摆出了一个心结受诅的手势—— “然后为您奉上一百个真相。再给我一天吧。我如此谦卑地向您请求，要的就只有这些。”

*fu’llasso，钛星语，字面意思是受诅咒的心结/cursed mind knot，引申义为政治混乱/Political mess，过于复杂的局势/Overly complicated situation；联系上下文，贝尔'盖伊的意思是他会快刀斩乱麻。

铵'铎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以太的权威是如此之重，让贝尔'盖伊感到它会将自己压垮。

“不行。”

在房间的另一端，夏司'欧·亮炙笑了起来，她双掌合什以示欣然受教。

“别害怕，贝尔'盖伊，” 铵铎如此说道，“我会亲自确保你获得成功，不然就在钛'瓦的祝福下步入黑夜吧。”

被逐出钛族社会。对于完全适应、并生活于其中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终极的威胁；缺乏必备的技能，脱离社会后根本就没有生存的希望。

何况还是在一个住满了疯子的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