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Furry/兽人向小说）短篇小说集 Track 22 Waves（中）
玻璃与人影，砖瓦与水泥，所有的一些都在铁丝网内盛开着。那锋利的铁刃便是玫瑰上的尖刺，自然，也是它最后的抵抗。
沃利尔在斑驳陆离的倒影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不一定是熟人，也可能是多次交战后尚幸存的敌人。
所幸，他没有看见任何一抹回忆的墨迹，自然也不会在纹路里流淌那些乌黑的浓浆。阳光与微风随山丘起伏而演化成陆地上的潮汐，让温暖的波浪推动军服上的褶皱，以及迷彩服下拉紧的心弦。
对讲机里仍然没有任何信号。无疑，等待对他而言是一种彻头彻底的煎熬，让本就沉重的浪潮将自己彻底淹没。
他缓缓爬下山丘，用帽子小心翼翼地遮盖住自己被阳光打成米色的毛发。这身本为纯白的毛发或许在冬日里会是最好的掩护，但在此处稍显短暂的夏日里，毫无用武之地。
他静默地等待着，让时针如琴弦般颤动、游走，就像回忆里游走的指尖般，牵起的不只是他浓密的毛发与温润的呼吸，还有喷薄的日光在地平线陷入沉寂时的心跳。
他的心跳依然比平时快了稍许，长此以往，必会成为心脏疾病的诱因。当然，前提是能够见到那一天的日出。
当旧日牵起它的裙摆，向所有的士兵致敬，新月便降下帷幕，为它自己华丽的出场做好准备。它也和士兵一样等待着，等待着旧日的裙摆扫过台下的阶梯，放出最后一丝橘红的优雅。
于是，它便缓缓登场。夜晚是突袭的好时机，对方也知道如此，便使得矗立的灯塔用广袤的视线审视每一寸土地。他们的目标不是那里，他们要的，只是捣毁地下的军事基地。
“这里的居民会怎么样？和之前一样？”沃利尔坐在营帐旁，夜色为他恢复了白净的毛发。
“我想是的。”回答者的胸口上还挂着金光闪闪的奖章，两肩的星落镶嵌在迷彩里，似乎是意味着什么，又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却总是无法想起。
电流声伴随着杂音在耳畔作响，接踵而至的念白宣告着硝烟的掀起。他未能求得想要的答案，但手上紧握的枪却已经难耐严寒，渴望着更多的温暖。
发号施令、冲锋陷阵，不过是反复的画面一幕幕闪烁在眼前，那些枪火难以打破他们的防备，更何况，坦克与战车的轰击要如何让那些弹药匮乏的敌军负隅顽抗？
沃利尔的身影闪烁在火焰里，或重或轻的踏步，与那迷彩和枪火穿梭在断壁残垣里。他聆听着每一次开火的巨响，每一颗子弹掉落的轻响，如拨弄琴弦的轻重，决定着旋律的曲调。
他几乎没有受伤，除了被铁丝不慎亲吻后，在掌心留下的唇印。在外围的敌人不过半晚便已经被摧毁，尽管他们的吼声和枪声从未停下，但不过是在燃烧的城镇中孤独地回荡着，无法演奏出一首完整的歌谣。
此刻的沃利尔已经与部队会合。只需若藤蔓般向下攀爬，以火红的枝蔓捕获这里的研究人员，就能将这里的军事基地彻底清扫完毕。他的呼吸更加急促，每一次呼出的空气却更加清冷，尽管周遭已经被热浪所覆盖，他的肺叶却难以发挥以往的作用。
“没事吧。”陌生的战友拍了拍他的肩，望着满脸血污的他，又将视线移向别处，快步走开。
一声令下，便踏入了城镇的地下世界。这里更加的寂寥，少了呐喊与爆炸声，多了士兵们的窃窃私语。而沃利尔只是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血污，如影子般紧随队伍的最后。
他们的军纪并没有如此严正，而是颇有些约莫七十年前的旧感。大部分士兵正高声谈论着自己的战绩，无心去打理匕首和枪口的血渍。
在那些他陌生的口音中，在那些有意无意的谈论里，他看见了倒下的商旅，正在柜台前沉眠；他亦看见了在砖瓦下相拥的爱侣，正抚摸着彼此的双手，沉睡着，做着彼此最甜蜜的梦。
他的恐惧如狼，每一只爪子都踏在他雪白的毛发上，尝试着驱散他身上仅有的安宁。他很畏惧，不安潜藏在他的灵魂深处，共鸣着。墨菲定律即将应验，令他的恐惧即将如朝阳般喷薄而出。
再次发令，声音雄浑，激荡在空间内。这意味着：分头行动。他们搜索着暗室，在被忽漏的信号干扰仪的作用下，除了原始的吼声与手忙脚乱的寻觅，没有更好的方法。只是他们手上仍然握着那些被血染得“锈迹斑斑”的枪，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
他的足迹在钢铁上烙下，以泥土与血污誊写每一位逝者的墓志铭。至少，他没有对和他一样的人痛下杀手。他向来是一颗这样羸弱的灵魂。
突然，眼前一个奔跑的身影夺过了他的注意力。那翻腾的风浪牵动着他的视线，于是他向墙角外望去，手中的枪随时准备射击。
但他却与那双畏惧他的双眼对视了。那火红的色彩，在黛紫色的穹顶上书写游记......不会有错，正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跳动都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困惑。
一切都提醒着他：追上去，一定要追上去。
他凝视着那个小巧而敏捷的身影，在白色的大褂下快步跑向拐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绝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没有发声，而是环视四方，只要没有熟悉的军衣，那么他就可以追赶他的脚步，追赶那风浪，而不被外界的火焰所淹没。
他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他奔跑着，用尽全力，只为了追上那个身影，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甚至落下了枪，任凭撞击的空灵之音贯穿整个建筑物。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否则他就会被丢下。
他的思绪像丝线般串联起来，他的回忆便是挑动思绪的钢针，让思绪排列成紧密的图形，围成大陆般宏伟的画卷。一次次编织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从未停下脚步，就像他们从未放下的枪一样，履行着心灵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