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與神話 會後感
「當我們在紙上畫一個圖形時,事實上是它的『邊緣』讓它看起來像個圖形……。」
上面這句對於邊疆生動的比喻出自我們師大的學長,現中研院史語所特聘研究員王明珂教授,王教授是一位歷史人類學者,主要將精力注入在中國大陸西南邊境漢藏交界的羌人研究,運用人類學的視角分析羌人神話、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
在這場講座中,王教授首先提出了歷史與神話是什麼?歷史是過去發生的事?還是在人們回憶與表述過去發生的事?那末,在從小耳聞的神話與歷史之間差異又是什麼?為何我們能區分兩者呢?
為了回答上述問題,教授簡單做了一個解釋,讓我們理解神話和歷史之間存在的底層邏輯:人們在社會中學習神話和歷史,以及如何區分他們,個人也因此被這個社會所馴化,進而對社會的真實面向缺乏反思性的認知。
而這點體現在哪裡呢?我們可以從了解羌族的起源神話來一窺端倪。
在羌人居住的岷江上游地區群山之間(即四川盆地西南邊緣地帶,漢藏交界帶)上世紀50年代以前,大多羌人(那時候沒有羌族的概念)都居住在山溝間的村寨,各村寨的都自稱自己叫「爾瑪」雖然各寨子的發音會些許不同。同時,下游的人會說上游的寨子是蠻子,稱更下游的寨子是漢人。而且這些山寨居民平常為了保持自己的生存空間及避免為了資源產生競爭衝突,會遵循山寨的區域彼此不互相接觸,但如果遇到外敵才會同仇敵愾保護各山寨。
王教授在與當地寨子的人打交道時,發現當地人的起源神話似乎都有一套類似的敘事模式:假設一地有三個寨子,從前就會有黃金三兄弟來到此地開發,分別住在三個山溝,大哥住在資源比較多的的山溝,二哥住在資源次之,三弟住在最差。而這三兄弟就是各寨子的祖先。不然就是三兄弟分牛,把牛分牛前半段、牛後肢、牛尾巴等;這類神話間接象徵各寨子的經濟實力。如果又有一個鄰近的寨子與這三個交流頻繁,那關於這些寨子的起源神話就變成,從前有四個兄弟……如此往復。
如果以我們以歷史看法來評價這個故事,我們往往不自覺莞爾一笑,心想這不就是神話故事嗎?但這就是人家是院士的差別,因為我們常常會忽略人們對於過去的敘事,而不自覺帶入賦有權威性質的「歷史—野史—傳說—神話」敘事模式,而忽略使用這類故事的人群,其本身的能動性與現實社會互動的需求,像是住在寨子的居民,需要使用「兄弟祖先」的過往敘事,以符合當下社會,如前文所述,在生存資源有限的山寨,只有像是兄弟分家一樣,事後互不侵犯,才能保持各村寨的發展生存,一旦遇到外敵時,又要如同家族一樣互相合作,共同消滅或驅趕外敵。
寨子居民使用「兄弟祖先」過往敘事這件事被王教授稱之為一種「歷史心性」,以羌人為例即「兄弟祖先歷史心性」,這種說法打破「歷史—野史—傳說—神話」的敘事架構,把歷史與神話拉到同一個平面,即人們創造歷史(神話),並活在其中。
我們剛從羌人的神話角度思考歷史本身,諸君應莫忘這篇文章的主軸啊!
要如何進而對社會的真實面向產生反思性的認知。
有了對歷史心性的認識,我們把視角拉回上古的九州,就是黃帝炎帝蚩尤互相爭鋒的年代,也是陳O文好不容易上完的那一段,會發現我們的歷史心性似乎偏向一種「英雄祖先」的敘事模式,在我們的神話每每都是關於戰爭的紀載,抑或書寫關於文明之始的神話,以強調文化和地域上的統一,這也連帶影響了華夏文明與周邊文明的互動趨勢,不是透過征討,就是製造「英雄」到蠻荒的教化故事等。至於之後漢藏交界的少數民族,羌藏苗畬僰等「族繁」不及備載,如何在英雄與弟兄心性之間取捨擺盪,那又是一個很大的故事了。
如同王明珂所言「當我們在紙上畫一個圖形時,事實上是它的『邊緣』讓它看起來像個圖形。」因此我們要理解華夏概念時,從邊緣入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參考資料:
於師大羅斯福路分校的講座:歷史與神話 王明珂
王明珂,《華夏邊緣----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上海市: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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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偽結論:所以系上要有系邊,才能體現這個系的存在。XD
中通跟史導的摘要,要趕不完啦,再繼續混啊!還有蠻腦子都是杜麗娘在掃地的畫面……
累哇歷史 109.10.20-21 於師大男一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