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35)
第三十五章:众矢之的战孤狼
善渊抓到假货獠阴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了獠阴。没成想,才几日不见,獠阴就在他面前摇摇晃晃着身体,迷离着双眼,软了下去。
他一个箭步快速冲到獠阴身边,将软绵绵的他接到怀里。
“我都知道,你跟那个男人当天眉来眼去的,别当我瞎,我都看得见!”獠阴正躺在自己的宫殿里熟睡,被一个怒气冲天的粗犷声音吓得惊醒,使他一下清醒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大脑一片空白,迅速光脚下了床,从寝室跑到正厅。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无比恐惧,有个男人略微驼背脚下摇晃,双眼发直满脸通红,眼神犹如十恶不赦的厉鬼,手里抄起一张木椅,正气势汹汹地冲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的音容相貌让他无比熟悉,他愣了一会,才从他们的争吵中,发觉她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母后!
而那个醉酒的男人,让他不想相信那是他的父王,这个父王让他既陌生又恐惧。
喝多的人脑袋一片浆糊,妖王头脑一热,那种厉鬼般的眼神便迅速朝他射了过来,仅仅是一眼,就在獠阴的心里挥之不去。
接下来他父王做的事,更让他无比恶心、愤怒与后怕,那一幕幕就此在他的心里种下了阴影。
“你太不是个东西了,喝点酒就满嘴喷粪,我要跟他有事,早就没你什么事了,你说这话你对得起我吗,你有良心吗!”獠阴的母后回身拿起砍刀,对着满身酒气的男人大骂。
男人被女人的话一激,一边拿椅子狠狠地砸向女人,一边骂道:“臭娘们,不过了,今天都不活了,给我一起死,我他娘的打死你!”
獠阴看到自己的父王是真的在下死手砸自己的母后,而母后也奋不顾身地攥着砍刀朝父王砍去。在他这段平庸又安逸的岁月里,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恐惧的事情。
父王的举动让他觉得恶心又混蛋,根本不是个男人。他实在不想用这般言语形容他的亲生父王,可他也是头狼啊,他也是独立并有思想的。每个父母赋予孩子生命都是伟大的,可这就代表他们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吗。
獠阴无法做到愚孝,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王,此刻他的心里也对他充满了厌恶。
母后那满脸愤怒,冷漠的眼神,这一幕幕,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獠阴眼底。
木椅子砸到地板上的声音,在獠阴耳里如同震天之响。
出现在一旁的獠阴,目睹一切后,他无法做到坐视不管,今天要是他们二位其中一个出了事,他都不知今后的日子该如何面对。
于是獠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地冲上去拦着妖王。他知道,喝多的父王就是脑子不清胡言乱语的酒鬼,虎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女人力气再大也终究打不过一个这样的男人。
除非那人睡成死猪的时候......这世界上的伤害与报复,除了动用暴力,也还可以动脑,有的是方法治他。不过这都是獠阴在这之后产生的想法,当下却是不知。
当下他只害怕母后受伤,才会插手这件事,不然他早就习惯了面和心不和的父母。
“爹,你别打了,你清醒点,爹,我是你儿子,看在我的份上,你清醒一点!”獠阴跑上前,拽着父王的胳膊,用恳切地目光盯着他的父王。
这醉酒的男人仿佛一点也听不进去自己儿子的叫唤,仍上前拿着早已被砸散架的木椅砸着地板,每一步都逼得女人后退。
“你给我看着点孩子,看着点孩子呀,孩子还在呢,别砸到孩子,你要是伤到儿子,我今天砍死你!”女人抬起砍刀对着他放狠话,语气急切道。
或许是男人砸累了,手里停了下来,眼神只飘忽不定地看了眼獠阴,并没有理会。
獠阴见状又走到母后身边,小声劝道:“你别说了,别理他,他喝多了。”
女人冲獠阴点了下头,眼神无光,平静道:“你躲开点,躲一边去,别砸到你。”
也许就是顾虑到了自己的孩子,女人在獠阴走过来的时候,便把砍刀收在了背后攥着,没有出手。
安稳住母后的獠阴,又走近自己在一边嘟囔的父王,他语气生硬,双眼瞪得充血,咬牙切齿道:“都不把我当回事,这家伙我让你损的,好啊你,跟你过不下去了,不过了!”
说罢,他扔下木椅,大手一挥,将眼前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桌椅茶台花盆木架......整间屋子的陈设剩的寥寥无几,原本美好温馨的一切都可以在瞬间化为废墟。
“爹,爹,你清醒一点,爹!别闹了!”獠阴在这一刻,内心已然不知是什么情绪,立马急冲冲上前,手边看见个装满热茶的杯子便朝男人砸了过去,一杯滚烫烫的热水就砸到了男人的脚背上。
獠阴瞥见地板已经被砸得出现了几道裂痕,想起父王那由内而外丑陋的嘴脸,这一刻让他非常触目惊心,他不敢想如果这种力度砸到母后身上会有什么后果。他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他只想让这一刻停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那个男人清醒,他恨极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孩子的怒吼和举动清醒过来,反而更加激怒了他,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扫了一眼獠阴,便依然借着酒劲将火气撒在女人的身上,大骂道:“我他娘不过了,砸死你,你个臭娘们!”
男人又抄起木椅猛然地攻击,女人一步一步躲着男人的攻击,可还是敌不过男人突然像鬼上身似的发疯,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已经被砸出一块青紫。
打斗间,獠阴被女人推了一下,让他躲在一边,他的母后生怕伤他一分,而他的父王却毫无顾忌。獠阴向后退的时候,被碎了一地的瓷盆和盆里用来种花的泥土滑倒,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贴身衣裤下立刻湿了一片。他一手撑地试图借着力起身,耳边就听母后急切地声音说道:“孩子,看着点孩子,一地碎渣,别扎到孩子脚,你起来,我去给他拿鞋!”
“母后,母后,别走!”獠阴猛然睁眼,脑袋一浑,惊觉自己死死抱着一人,趴在一人的肩头上,那种安稳感让他这次跌宕起伏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
原来是做梦啊,梦真是奇怪,什么都能梦到,他的母后明明早就没了,哪来的这些事。獠阴缓缓放开那人,发现眼周有些干涩,耳边碎发却湿漉漉的,便用手蹭了蹭,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早就侵湿了枕头。
“做噩梦了?”善渊见他醒来,起身道。
獠阴这才发觉自己无意中抱着的人是善渊,有些不自在的尬笑道:“没事,人抓到了?”
善渊点点头,獠阴欲下地穿鞋,猛地一站起,一股浑劲儿嗖地窜上头,使他扶着脑袋又无力地坐在床上。
“阿阴你慢些,这次犯病比较严重,一时半会怕是缓不过来,我给你度过真气吊着精神。原本善渊想给你来着,我想着他是龙神,你的身体未必承受的住。”云落九打量了下善渊,嘴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獠阴点点头,脑中仍然浑噩,心中似有波涛江水欲向上返,忍了几下便揪着衣领低头干呕,眼中涌上一层朦胧雾气。他忽然上手扇了自己左右俩巴掌,力度不大不小,恰好让脸上有些灼热之感,足够让自己振作精神道:“不能让人看出我的难受,走,去审假货。”
獠阴在善渊的帮扶下缓慢起身,平添了些领头之狼的气派。云落九因獠阴病倒,耽误了些时间,眼下便继续去寻妖王灵魂。
殷商重新梳洗归来,如同改头换面,愈发有血气方刚的男儿本色,换的一身新衣新鞋仍是黑色,他这性子只怕也穿不了花枝招展的新鲜颜色。
獠阴给善渊讲了遍他不在时发生的事,便也自然知晓了殷商,他又给殷商介绍了下善渊,俩人算是正式打了照面。因善渊一回就让白净月将假货押入大牢,还没有谁能在白净月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大家也是放心,所以善渊带着路,三人前往大牢。
路途中只见一群狼族妖浩浩荡荡的往执政大殿方向去,獠阴当即左眼皮跳了几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没走一会儿,便瞧打后方追来一妖兵,显然是独孤其琛派的。
“殿下留步,先祖请您到大殿一叙。”那妖兵在三人身后急刹了步子,行礼道。
獠阴停下脚步,三人只好分开,他跟着妖兵去了。
原本善渊想跟着獠阴的,獠阴只叫他放心自己,审假货没有他,就必须要有善渊,净月不是这块料,殷商他还有所保留。
四人分三头行动,如今他只盼云落九快些寻得妖王真魂,善渊快些让假货招认幕后主使。
獠阴也不为难妖兵,一路无话跟到大殿,一进去只瞧先祖在王位上正襟危坐,底下跪满了六大王族之妖。
“还不给老祖宗跪下,没有规矩!”底下不知是谁混在妖群中,才敢如此嚣张。
獠阴默默无言,走到正中央对着独孤其琛磕了个头,不等招呼便自己起了身,站的那叫一个直溜,端的那叫一个傲气。
“胡闹,老祖宗让他起了吗,真是没娘教的野东西!”还是先前叫獠阴跪下的那个怒音。
听到此话,獠阴愤恨地转头,满是不屑地扫视跪着的这群王族妖,只瞧几个仅剩的王族首领一个个低眉顺眼装模作样,竟瞧不出错来。
独孤其琛本想让那些王族跪着伺候,但瞧此气氛,愿给獠阴圆个场,便说道:“后世玄孙们也都别跪着了,站着回话。”
待众人起身,独孤其琛意味深长地看着獠阴道:“他们今日是讨要说法来了,你的交代呢,如何?”
獠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弦外之音,看来这些人听到了善渊抓回假货的消息,有人按耐不住了,要来此闹上一闹。
而独孤其琛也已仁至义尽,这些天愣是让獠阴一点没操政务的心,即使出了这档子大事,群龙无首,妖界还是正常运转的。接下来,獠阴只能独自面对。
“这已经好几日了,殿下不但没交代,听说还死了个大王的女人,仲美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骇人听闻的真相,被杀人灭口了呢?”妖群中某只妖先意有所指的提出了异议,便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宫内之事,消息传得够快啊,让本殿下看看,是哪只不长眼的狗东西,有事没事只爱盯着大王家事看?”獠阴倒是突然放松了下来,就是这样的节奏,先来一场过足嘴瘾的战争,刚刚好。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你休要侮辱人,你蓄谋弑父篡位,怎能只算家事,那大王现今如何,仲美人为何自尽,当天谋杀大王的人你敢说不是你?”妖群中又站出一妖,走到獠阴面前对峙。
獠阴一边看他喷着唾沫,一副愤愤不平大义凛然的样子讨伐自己这个恶势力,一边看穿他的本体,是头正宗狼妖。原来自己族中,也有恨不得立马拉他下水的小人。
“问得好,问得妙。”獠阴不禁拍拍手感叹,笑道,“弑父篡位,父王病重,你们怎么那么断定父王病重是有人刺杀呢?”
“那日我正和大王议事,就见你突然冒出来刺杀大王,当日在场的几个妖兵都能证明!”这狼妖五短身材,身形臃肿,眉毛黑长,双眼直贼溜地转,像个小偷,面容透着股奸诈嘴脸,一点也配不上狼的气节。
獠阴打心里翻了个白眼,嘴里啧啧了几声,摆着判官的气势,质问道:“既然你那么忠心护主,身为臣子,见大王遇险,为何不自己以身替大王去死,你叫什么,报上名来?”
那狼妖被问懵了,他没想到獠阴从如此刁钻的角度回答,不按常理出牌,按理说他不应该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吗?这臃肿的狼妖气势弱了下来,虚道:“我......我叫若谷,乃朝中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