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换生 02知女
“藏锋!”
一柄青黑厚背长刀凭空出现,顺着聂怀桑紧握的掌心直直插入了这截胳膊,刀尖自肘弯探出,差点捅到它的心口去。
“啊——”剧痛之下,知女胳膊一甩直把人远远丢了出去,它勃然变色,胳膊已经化作了一只白毛狼爪,腥臭血液滴答而下:“我吃了你!”话说到最后,它嘴角已经拉到了两颚,牙齿稀疏尖锐如兽,连眼瞳也化作了浑浊的琥珀色。
“哼。”聂怀桑忍住脏腑疼痛,神色变也未变,转身就跑,手里的刀却捏得极紧。余光瞥见那知女两个跳跃就迅速追近,他面上大惊失色,抖抖索索的奔逃,眼底却浮现一抹冷然。要想杀这东西,只有出其不意……
爪尖探向他后脑,隐约飞起的细软发丝被触之即断。聂怀桑脚步忽然一慢,刀尖转向了后方,聂怀桑眼里闪过狠色,正要回身,却听耳边闷响,“唰”得一声,腥味忽然浓重起来。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血飞溅到地面落叶上的声响,狼狈止了步向后看去,却瞧见一个并不陌生的挺拔人影,身姿翩然,他热泪瞬间滚出,和血、草汁、汗液搅在了一起,活像只花脸猫:“忘机哥!”
蓝忘机侧头看他,微不可查一颔首,琉璃眼内空茫虚无,只有金芒在眼底流动:“可有伤到?”说话间,空中半实半虚的清透长剑轻描淡写地一剑斩下了知女的秀美头颅,落在地上变成了白狼头,紧实的肌肉断口涌出的血渗进了土里,自始至终,这知女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想起自己砍只胳膊都没砍断,现在人家切脑袋和切豆腐似的,聂怀桑眼里几乎冒出星星来:这就是当代天师界的天骄,含光天师——蓝忘机。
“我没事,”聂怀桑对上那双琉璃眼,又怂唧唧地低了头,深觉自己这张脸污了蓝忘机的眼,哪怕在蓝忘机眼里,他这脸和棵树没什么区别:“忘机哥你怎么在这里?”说来也是惭愧,他年纪其实比蓝忘机还要大上几岁,但天师界以实力为尊,凭蓝忘机的能力,别说叫哥了,叫前辈叫爷爷都使得,毕竟,这可是唯一一个不足二十岁就达天师之境的“妖怪”。
“聂家主发觉有异,请兄长寻人,我恰好在此。”蓝忘机话说得轻描淡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拈了张符纸,轻飘飘落在血泊中,浓黑怨气骤然攒聚,却被这小小一张符纸化尽。
血液的气味逐渐淡去,聂怀桑期期艾艾地问:“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蓝忘机低头瞧了那拧厉狼头一眼,目色凝重:“此确为知女不假。”
“那怎么这么凶?”
“吃的东西不对,怨气缠身,半狼半鬼。”蓝忘机没什么表情地合上此狼双目,轻声念了句咒文,这狼尸忽然自行飞起,落在了不远处一道沟壑内,土石滚落,算是入土为安。
“那咱们现在是要离开这里吗?”
蓝忘机抬头看了看天色:“暴雨将至,先寻地方躲雨。”他将手里的青灰小包递给聂怀桑,正是被狼爪抓断丢失的符包。
聂怀桑一怔:以蓝忘机的道行,不说请出他的法剑真身,就是借符纸之力,都可以迅速离开,何况避雨符对他也是小菜一碟,如今这么个说法……聂怀桑识趣地闭了嘴,抱紧自己的符包跟在蓝忘机身后,只在心里思忖起来。
蓝忘机见他行动无碍,放下心在前带路,信步而行:“你为何孤身来此?”
聂怀桑苦哈哈跟着:“我大哥不是快要完婚了么,我就想着给他送份贺礼,正好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这里有种奇物,叫换花草,可以保证让人儿女双全。我未来嫂嫂经常提起她想要一双儿女,所以我就……”他底气不足地闭了嘴。
蓝忘机面色不变,始终平静漠然。只是在聂怀桑说出“换花草”时,他目光忽然停了一瞬:“记录换花草的典籍,作何名?”
“《宁闻》,是本游记。”聂怀桑记得还算清楚:“忘机哥要是感兴趣,我回去就把这书给你送来。”
蓝忘机点头:“多谢。”
两人边走边谈,行出一段距离,忽然听得了低弱人声,是种方言,听不出说得什么。蓝忘机抬步行去,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我与同事来这里游玩,不慎撞到了狼,逃命时迷了方向,如今大雨将至,不知道可有地方能否让我们借宿一晚?”
打头的年迈老人穿着粗劣的衣服,颜色鲜艳得很,满头的稀疏银发被扎成了小辫紧紧贴着头皮,耳边挂着些造型奇异的银饰,身后的药篓破破烂烂的,装着几株年份不久的草药,握着镰刀的手皮肤干瘪,青筋和血管清晰可见,却意外的显得很有力量。那镰刀刀刃光芒雪亮,刺得聂怀桑眼皮生疼。身后的一男一女瞧着倒年轻,只是眼里始终是死气沉沉的样子,看见他们也没有常人的好奇神色,嘴紧抿着像个蚌壳。
那老人定定看了他们许久,佝偻的身体一动不动,聂怀桑还以为他听不懂,正打算自告奋勇来串手语比划,却见那老人眼珠子动了动,终于开了金口:“有,要、报酬。”
“可以。”蓝忘机毫不迟疑地应下。
凉风携着雨水的湿润气息吹来,聂怀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有点虚:也不知道是不是知女滚动的眼珠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明明完全不像的两双眼,转动起来却总有几分相似感觉——一样的渗人。
看着蓝忘机要跟着老人离开,聂怀桑忙不迭跟上,生怕落后一步人就没了影。要不是实在没那个胆子,他恨不得抓着蓝忘机的袖子走。
山路多崎岖,加上天气闷热,几人一路走来,聂怀桑是出了一脑门的汗,他才不会自取其辱地和蓝忘机作比,但问题是,那瞧着颤颤巍巍男女难辨的老人竟然都比他精神,真是活见、他立刻把腹诽又吞回了肚子里,小心翼翼地觑了地面一眼,虽然天色不佳,但影子轮廓还是能认得出的。轻舒口气,聂怀桑不敢再胡思乱想,只一门心思地赶路。
天上雷炸的越来越频繁,乌云沉沉压在三人头顶,好悬在雨落下前自一片阴沉的槐树林旁走过,赶到了老人所在的村子。这村子不大,村前的石碑刻着歪扭的文字,许是他们独有的文字,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旁边还雕了精致的花草图案。
屋子都是竹楼,跟着房子数过来也才五六十户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下雨,少有人出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瞧着非常的封闭原始,一点现代的痕迹都看不到。见了生人,村里的人都有志一同地沉沉看来,却一言不发,任凭老人把他们带了进来。
竹楼古朴,最下层蓄养的牲畜许是惧怕雷声躲进了深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进门,迎面就是几个造型古怪的罐子,木架上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盒子,边缘处甚至生了青苔,潮湿发霉的味道浓重刺鼻,冲得聂怀桑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看这条件,聂怀桑也不敢对他们的住宿环境抱有什么期待了。他悄悄瞥一眼蓝忘机,却见蓝忘机琉璃眼扫过,忽然又变得空茫缥缈,金芒若隐若现着要显形。他头皮一紧,戒备心立时提到了最高。
老人带他们上了二楼,意外的,房间还算是整洁干净,只是拿出的深色被褥有些阴湿,带着点久不见阳光的霉味。
“你们,不要乱走,也不能乱碰东西。”一路上,这老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带着浓重的乡音,听得人很费劲。蓝忘机略一颔首,他这才慢慢踱步出去,自始至终,身后的年轻男女都没有介绍过自己。
“这就走了?”聂怀桑有点懵:“不是要报酬?”
“不到时候。”蓝忘机早有所料,雨水的潮气逐渐漫开,蓝忘机看着乌云沉沉压下,声音很轻:“这雨难停。”
“忘机兄,”聂怀桑左右瞧瞧,自包里取了一张符纸,目露询问,蓝忘机安静看着,并没有反对,于是聂怀桑放下心,艰难地搓出了一小撮火苗燃了符,脸色却更苍白了一点。
“为什么咱们要留在这里?”有了这上品的符咒替他遮掩,聂怀桑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误闯了它们的场,要出去,难免大动干戈。是非曲直暂且不明,不宜贸然出手。”
“场?”聂怀桑嘀咕:“这里一共也没多少人,除非祖祖辈辈都是横死,不然结不成这东西啊。那咱们要多提防这些村民?他们……真的还是人吧?”
“确需防备,但村民与它们,应是对立。”蓝忘机眼里迷迷蒙蒙:“村民,有些是人。”
天际一声炸雷响起,雨终于落了下来。
村落之外,山林之中,丝丝缕缕的怨气从地面中散出,凝成了淡薄人形,它厌憎地看了一眼埋在土里的知女尸身,土层之下,这白狼忽然飞速腐烂,短短几息就化作了一滩白骨。
“换花草……”这模糊黑影冷笑,眼神凶戾:“不知死活!”
雨落风起,山野荒草,摇摆晃动间隐隐约约地倒有点像婴儿哭嚎声,莫名凄哀。
注:换花草脑洞来源于一首歌,具体名字忘了,B站搜换花草,排名第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