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故事】无光之海·第八章
【这是再写的"愚人号"故事,剧本发生的另一种可能性。在这个篇章中,艾丽妮与劳伦缇娜登上了愚人号,乔迪与达里奥在格兰法洛逡巡,卡门与凯尔希驻守伊比利亚之眼,斯卡蒂与歌蕾蒂亚寻求深海教会的秘密,每个人怀着各自的渴望登上命运的舞台,仇恨、杀戮、阴谋,铺垫了通往真相的道路。最后,谁又会是赢家?】
第八章 如天之罚
1098年9月 7:43 P.M.天气/阴 伊比利亚之眼
海嗣察觉到灯塔周边的人类聚集了起来,发出尖锐如同蜂鸣的弦音,声音刺痛了所有人耳膜,更多恐鱼随之从海里涌现,而岛上涌动的条形黑影越来越多。下一刻,“砰”一声,尖锐的触手刺破惩戒军军人脚下的地面,从地面冲出,没反应过来的人身体被涌入体内的触手搅碎,血肉模糊地坍塌在岩石上。
无数血珠飞扬在空气中。卡门在血雾中穿行,身影极快如同闪电,沿路的海怪瞬间就被他杀死,他念诵着神圣的词句,声音极大,犹如金刚忿怒。
海嗣主动进攻,让惩戒军减员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位置。老人的动作快得惊人,他闪现在海嗣一侧,下蹲,手里只有那柄细剑,像一个年轻人一样绞紧身体,深呼吸,胸腔起伏。
海嗣身边放射出带荆棘的触手,狂风一样卷动,但是它们远不能接近卡门,他在暴风的缝隙中切入,仿佛站在一部24帧的电影中,在某一帧中切出,靠近的瞬间刀剑缭乱,划出猛毒的一击。
“准备射击!”卡门咆哮。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卡门身上,惩戒军士兵的枪口也都抬起了,他们准备瞄准,视野中老人卷着风前进,雄狮般起跳,他的厉啸横穿这片战场。这个看起来白发盈颠老得可怕的老家伙挥起剑来竟然不亚于一个年轻人。卡门·伊·伊比利亚,这个看起来平凡温和的老人,审判庭的军人们一度以为他远离了世间的暴力致志修行,但当他忽然祭出古老年代英雄们使用的剑术的时候,所有人仿佛都能看到这个老人年轻时的影子。惩戒军的人们再度意识到,这具老迈身体蕴藏的意志是何等强大,跟他至坚毅的信仰相比,军人的利剑,拉特兰的铳械,维多利亚的的巨炮甲胄,都渺小如尘埃如蝼蚁。
那些伊比利亚的英雄,在没有铳与利刃的时代,他们就是这样以勇气与信念,与更强的异类斗争。那些英雄——尽管肉身朽坏早已死去,但他们的威名不曾流逝,仍如熊熊燃烧的火炬,煊赫不可一世。
流星般划过的长剑在夜中带起一线光明,冷锋寒光乍现,夹杂着恶臭与异香的血液喷洒,海嗣尖啸,发出刺耳的音波,几缕鲜血飞洒在空中,溅到卡门黑色裤子上、脸颊上,须臾间就让他的皮肤血肉模糊,但他没有任何停顿,踩着它的身体调整插入角度,将剑刺得更深,直抵海嗣核心。
海嗣疯狂地挣扎,挥舞着如鞭的触手,如同风一样席卷,构成的防护坚硬如铁,卡门将剑留在了它的身体,滑行般后退,任由身体像断线的风筝那样飘离。
海嗣的触手肆意在空气中翻滚,卡门再度举起了提灯,冷冷说:“不需要吝啬弹药。”光芒刺激海嗣,让它更加狂乱地舞动,它四处寻找地方逃离,浓腥的鲜血洒落在岩石上,发出刺刺的声响。
“Mon3tr,熔毁。”幽深处,平静的女声响起。
Mon3tr动了,漆黑的骨骼与夜色融为一体,黑色长虹一闪而灭,同惩戒军的枪焰一同撞击在海嗣身上,就像两道闪电。巨大的创伤让海嗣悲鸣,它的嚎叫震动整座灯塔,拥挤进入在场所有人的耳孔。
等到惩戒军的军人视线恢复清晰,耳中Mon3tr尖锐的啸叫与海嗣的悲鸣消失后,他们才看清楚,海嗣躯体支离破碎灰飞烟灭,留下一片冷寂而干净的痕迹,空气里忽然变得安静,只剩恐鱼低低的窸窣声。
卡门环视剩下的海怪,提着灯与剑行走在仿佛要被鲜血染红的岩石上,凛然下令:“约翰,下达命令,推进!清剿所有海嗣,夺回伊比利亚之眼!”
1098年10月 10:02 A.M.天气/雨 罗德岛
凯尔希放下卷宗,双手环抱,指尖敲了敲臂膀。
“劳伦缇娜帮助你突围,让你有机会炸毁斯图提斐拉。”
“这是她对我说的……用手炮点燃引擎,这是终结一切最后的办法。”艾丽妮低声说。
这并非逃避,是必须做出的抉择。
凯尔希看着这个镇静的黎博利审判官,“你抓住了这个机会,沉没了愚人号,这是个艰难的抉择,但至少从结果来看并不坏,海嗣未必生还,而劳伦缇娜不一定死去。”
艾丽妮脸上转过一个表情,但是很快消失了。
她从审判庭长大,老师教会她猎杀邪恶的技艺,她不假思索接受了,不曾留意那技艺是好是坏,是正义是邪途。她懂得该怎么做,如何守护伊比利亚,如何不犯错。从登上斯图提斐拉以来,艾丽妮一直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被动接受,可是当她能做出自己的选择时,她却犹豫了。
“希望渺茫,这是你想说的吗。”凯尔希淡淡说。
“老师对我说过,”艾丽妮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不移,“若不敬畏牺牲,天秤则无意义。”
1098年9月 7:35 P.M.天气/阴 斯图提斐拉
血液一点一点滴落甲板上,地上红黑色的血液和暗蓝色的“溟痕”混杂,又慢慢消失,看起来像被吸食一样。劳伦缇娜挥动锯子,轻松切开一只身躯残破却仍在地上爬行的恐鱼,动作扯动了伤口,血从袖口流下,淌在地上。劳伦提娜知道,她与海嗣间的天秤正在逆转,海嗣正在变强,而她的胜算越来越低。
海嗣看着劳伦缇娜,“阿戈尔人,你流着我族的血,你们活着,介乎人类与我族之间,没有人类会接纳你,如果人类,甚至阿戈尔人发现你们异乎常人,反而与他们口中的‘怪物’相近,他们会怎么看。甚至你的力量都来自于你的敌人,他们会为你与海洋的同胞作战而感激你吗?他们只会畏惧你,把你们像异端一样送上行刑架。”海嗣幽幽说。
劳伦缇娜没有否认,她站直,细细擦拭武器上的血渍,“被你这样的东西称作同胞真是让人不舒服。”
“教我雕塑的老师是个话特别多的人,他说的很多话都很无聊,比如‘勿为理想消耗光阴’、‘为圣灵而非人类工作’之类的。但他说的有句话很对,”她嘴角提起,全然不在意身上的伤,那些血渗出来绽开如莲花,“——猎人不会改变己任,无论正义还是邪途,除非他流尽鲜血。”
“你受伤了,还能撑多久,替那位审判官争取时间?”海嗣淡淡说,它的触须悉数舒展,闪烁着银色的微光,被手炮击中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劳伦缇娜提着武器行走在满地残骸鲜血的甲板上,剧烈地咳嗽,嘴上留着血沫,她已经很累了,帮小鸟突围费了不少力气,但她笑了,大笑,她不害怕,鲜红的眼眸明亮如炬。
“要么,速战速决吧。”她说。
“我累了,我能感觉到……这是阿玛雅的情绪,”海嗣仰头注视星空,“她给予我许多,远不止养分。”
“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话,而不是直接杀死你。”
“刚学会讲话的孩子总是会咿咿呀呀的,但没人听懂他们说什么。”劳伦缇娜嘲弄地说。
“这是阿玛雅的要求,她将你托付给海洋,将你扶正,带回大群,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但是无所谓了……结局在生命诞生那一刻已经注定,谁也不能将其改变。Ishar-mla,伊莎玛拉终会醒来,祂的苏醒无人可以阻挡……拒绝大群没有意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是要劝降我么,你们还是不明白,”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海嗣,目光灼灼,“猎人从不言败,即便死去也会在地狱里重新集结。”
她不能认输,深海猎人不剩几个了,投降的话,曾经与海嗣斗争死去的同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只能选择倾尽全力,然后一败涂地,或是砍下敌人的头颅凯旋归来。
“你,要在悬崖上跳舞?”海嗣说。
“死亡对我来说不是悬崖,投子才算。”劳伦缇娜默默地看着海嗣的眼睛,可从那样的非人瞳孔又能看出什么呢。
“同伴,你让我意外。”海嗣的语气中罕见地出现了人类一样的起伏。
“我们不是同伴。”劳伦缇娜轻声说,“大海已准许我们行猎,害物将无处躲藏。”她对着海风念诵深海猎人的祷词,音节震动空气铿锵有力。
一只白色的羽兽在天上飞着,它翻跟头、斜着俯冲,又盘旋飞翔起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遍又一遍。
下一刻,海嗣与猎人同时向对方冲锋,因为太快,只有银色和黑色的光影闪烁,如同狂风中推进的海浪。
风瞬间静止,两道影子在半空中交错又分开。
而后,红色的火舌从下至上吞没了愚人号,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地,远远望去,橘色的光照亮了大海,如同日出,一瞬而灭。
后记
1098年9月 7:58 P.M.天气/阴 海上
斯图提斐拉的爆炸奏响,海浪翻卷间,艾丽妮浮上水面,浪潮奔涌,她竭力使身体保持平衡,哮喘般大口呼吸。
海浪拍打身体,让浮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变得格外吃力,她艰难地让头露出水面,坚硬冰冷的浪花抽打在脸上。但她不觉得冷和痛,只是急得气喘。
她望向不远处的愚人号,火焰肆虐,船体几乎完全被毁,浓烟夹着火星,管道中也在冒火,如同火山喷发,好像马上就要沉没。那里的海水深得发紫,她看过去,蓝紫色的水中穿梭着点点蓝色的浮游生物,它们在水下拖出一道道磷光,变幻出奇异的光彩。
她艰难地浮着。愚人号沉没了。船只倾覆的声音从风里传了过来。
审判军舰船的旗帜在海上浮现,她看见那些林立的旌旗成群结队,他们终于来了。一只白色羽兽在半空中盘旋翻飞,优游而过,那样的漫不经心。
浓烟和腥咸海风的味道飘来,但她鼻子酸酸的,什么也闻不到。她抹了把脸,盐与水一同混入海中。
1098年10月 1:12 A.M.天气/雨 罗德岛
艾丽妮望着窗外出神,雨噼里啪啦打在舷窗上,落下如碎玉一样的声音。罗德岛航行到了某个海域附近,连日的暴雨让整个世界都潮湿难耐。她怏怏地看着眼前的雨景,远方大海无尽延伸,没入白茫茫的雨中。
后脑勺闷闷地烧起来,像楔子打进脑袋里了,随之而来的记忆像一双手扼紧,飒飒的风雨声忽然退到了一个角落,成为单纯的背景音群。
她将经卷放好,捧在手里时,沉重得压手,然后搭边坐在窗台上,远处城镇的光芒逐一熄灭,夜已深,绵延不断的雨,似乎仍未结束,风里飘着剪断的细线。她将衣服拢紧,双腿平行伸出,坐成一个直角,靠着窗沿,望向远处的大海,突然想要什么从海中走上来,但等很久,连动物也没有,只有呼呼的风声,风刮舷窗,像在叹息,四周寂静如死,夜如海淹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