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赵局长这几天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多少人说无谢那就是个小孩子不靠谱，他本着诚信的原则顶住了压力，结果就真被打脸了！

无谢是年纪小，可是他眼光不浅，见识也多，头脑冷静，对现在时局了解也深刻，那天明明都问到关键了，就差临门一脚，他居然就摞、挑、子、了！

这叫任性么？这叫小脾气么？这简直是不识大体！不知轻重！

赵局长耳朵一边是底下人报告无谢又去了哪里，将哪里闹得鸡飞狗跳，简直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了的！他不是脚骨折了么！一个骨折的病人不好好休息，是怎么做到这么上蹿下跳的！一边是追问审讯的进展！有个鬼进展啊！有进展他还用这么愁么！

变异的事情迫在眉睫，他比任何人都急，可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他有什么办法！

会议中被各方挤兑的赵局长终于忍无可忍烦躁出来抽根烟，然后就看到了傅红雪。

 

傅红雪与无谢总是一身汉服，他一个老头子不擅研究这些，也分不出什么朝代，制式之类，笼统一点都叫做古装。无谢的衣服花样很多，有时候是简单便于行动一些的窄袖长袍，有时则是翩翩广袖，衣衫更是层层叠叠有种裙摆的感觉，腰封，衣衫上滚边的花纹无一不讲究。而傅红雪的衣服一向都是黑红相间的劲装，不仔细注意细节上的差异还会以为是一模一样的，最显眼的就是发间那条鲜红的发带。

“赵局长，”傅红雪伸直手臂双手交握对他行了一个古礼。

“傅红雪啊，”赵局长看着傅红雪，他要是能有一个傅红雪这样的儿子想必一定很好，怎么看都比赵云澜那货靠谱，“你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他沉默了一下。

这一早上好像被预定好了似的处处透着奇怪。

他早上出门就先遇到了祝红，奇怪地看着他问他为何会自己在这里？无谢呢？

他有点莫名，无谢并不是跟他绑在一起的啊。

路过资料室看到了里面正在工作的桑赞，结结巴巴跟他打招呼，“傅，傅结扒，”

这是什么鬼称呼？外面流行的？

“无，无谢结扒今天没来资，资料室哦。”

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装可爱的“哦”，外面的人真奇怪，还有，自己舌头都捋不直，他们家无谢才不结巴！

实验室那边传来巨大的响声，整个楼体都感觉震了几震，然后一头炸毛，脸黑如锅底的林静一边咳嗽着一边冲了出来，“咦，傅红雪，你看到无谢了么？我有个新发明想让他帮我看一下。”

他有点嫌弃地避了避身子，心里默默想着，才不要让无谢跟你这种危险分子玩！

真的，无谢的好奇心已经够重了！

最后的高点则是在办公室遇到了赵云澜。

赵处长可能是太闲了，一看到他推门进来，眼睛都亮了一下，“嗨，傅红雪。”

这欠兮兮的语气，他有点想转身离开。

果然赵云澜一边详装不好意思一边又忍不住调侃他，“我今天可没有看到无谢哦。”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他看起来像是在到处找无谢么！

“不会是无谢跑出去玩了没带你吧？”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听着好气！

脾气再好如他，也忍不住白了赵云澜一眼。

“其实……”赵云澜贱贱地凑近他两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许是猜到他想拒绝，还没等他张嘴就赶紧抢着说，“你原来是怎么找到无谢的？”

原来真有一种人喜欢哪疼踹哪，“找不到啊。”傅红雪冷冷承认。

赵云澜听了明显不信。

真蠢！“无谢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他故意的，否则怎么会留下踪迹。”

“可是不对啊，你明明是追来的啊。”

“可以推断。”

“啊？”

傅红雪抬眼看他，“无谢虽然能吃苦，恶劣的训练也能完成，可毕竟是身娇肉贵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少爷，环境太差，条件不好的地方他是不会去的。”无谢在这方面一直挑剔的很，从来不委屈自己。

赵云澜呵呵了两声，一个离家出走还这么讲究，好的，你们可真会玩。

“而且他年纪小，好奇心重，”傅红雪又接着说，“正巧你们又出了个乱世，一探究竟，追寻源头，总比漫无目的到处乱跑要好玩的多。”无谢在追着某些人，他也是通过某些人来追无谢，哪里热闹去哪里，赵云澜他们这么会惹事，早就被无谢盯上很久了。

赵云澜一点调侃的心情都没有了，花无谢，你好样的，我们焦头乱额的乱世，就被你当成了大型游戏？！

优秀！

想了想，他还是点头答应了赵局长的要求。

傅红雪随赵局长进了一间会议室。赵局长进去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闷头抽烟，傅红雪也不急，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赵局长看着眼前的青年，这个傅红雪，有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沉稳，性格又好，底下的人和他说过，出任务时的傅红雪杀伐果决，又冷静自持，完全没有末世前那些年轻人的娇纵，不知天高地厚，他和无谢也不一样，无谢有时即使他这般阅历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像是任性，只是他可不敢相信，到是这个傅红雪的稳重到更能委以重任。

“傅红雪，你今年多大了？”

“再过些时日就满二十了。”

居然还这么小。

末世的孩子，大学毕业就二十多了，可是即使走出校园他们依然还是孩子，别说独立，便是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生活的优渥，导致他们娇生惯养，只会依靠别人，末世一来脆弱的简直让他都怀疑这个国家还有没有希望。

念心阁的孩子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是他们才是能够独立生存的强者。

“你也是一出生就在念心阁？”

“不是，我是六岁才被带回念心阁的。”

“哦？那你的父母？”

“有母亲尚在念心阁。”

唉……这孩子的身世也够可怜的。

如果他有一个像傅红雪这样懂事的孩子，也算后继有人了。

人年纪大了，就总是忍不住有这样的想法。

“傅红雪啊，无谢最近在忙什么？”赵局长闲话半天家长里短终于忍不住切入重点。

“呃……”想到这几天无谢闹得到处鸡飞狗跳的情景，傅红雪不好意思笑了笑，“无谢年纪还小，所以好动了些，恐怕给赵局长您惹了不少麻烦，我会尽量劝劝他的。”

赵局长摆了摆手，“他还是个孩子嘛，好奇心重些倒也无妨，只是……”

“赵局长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傅红雪很体贴地接口。

叹了口气，“那个人，无谢不审了？”

“无谢既然说不审了，那就是不审了。”

“他不是特别想知道变异的事么？”

“你们知道也是一样的。”

“……”问题是他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啊！暴躁！

傅红雪窥视着赵局长的神色，礼貌又问道，“莫非赵局长遇到了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自从那日无谢问了一半就走了之后，他们不论再怎么问，那人也不肯再吐露一个字！

所有人都怀疑那天无谢一定是说了什么！可是别说监视器，一墙之隔的他们，就连当时在房间里的记录员都没有听到一个字！

监控是对着烛九的，本来他们是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傅红雪在房间里并没有多走动过，也不知是不是凑巧，无谢靠在他身上的位置正好挡掉了无谢的表情，他们事后分析了监控几百遍，甚至想从烛九的瞳孔中分析无谢是不是说了什么，但好巧不巧，那时正好有阳光打进来照在无谢脸上，烛九的眼眸中只有一片白光……

“赵局长，你们应该也有很多审讯的手段的，就像无谢说的，烛九是变异人，他轻易不会死，你们其实不必顾忌太多的。”

“……”他们当然知道这一点。

“我听说有种东西叫‘吐真剂’，这个也不好用么？”

赵局长看了傅红雪一眼，好用，那人用了只多吐出一个”无”字。

“无”是没有还是无谢？所以所有人才怀疑无谢已经知道真相，可是偏偏又没有证据。

“赵局长，其实就像无谢要看资料一样，我们又不懂，这些只能靠你们了。”傅红雪委婉表示没什么忙能帮了。

“……”

“这次抓来了烛九，他们在华夏最大的基地也几乎被破坏，我们的委托也接近尾声了，当然他们在国外还有几个基地，但这超出我们的委托范围，我们会尽快清理干净余下的部分，赵局长您也该考虑报酬的事情了，一般念心阁结束任务一个月后就会上门来收取报酬的。”

是啊，他的时间不多了……

 

傅红雪回到房间时居然难得的见到了无谢，他坐在阳台扶手栏杆上，两脚伸在外面欢快的踢着，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他心情这么好。

“无谢，”傅红雪轻唤他。

“雪哥哥你回来了啊。”

“无谢，快下来。”

无谢咯咯笑着向后一仰就倒在了及时走过来的傅红雪的怀里。

傅红雪把他抱下窗台，一脸不赞同，“你这样太危险了，栏杆不是坐人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重么？”拧眉，虽然不是女生吧，那他也不想当个胖子。

太重？摇头，“你不觉得自己最近瘦了么？”

“我又没有减肥，怎么可能会瘦。”

当然不是时下流行的减肥，“无谢，咱们什么时候回念心阁？”

“你想回去了么？”

想，原来出来之后才知道，只有在那里，才能安心。“外面毕竟不太方便，好多你喜欢吃的都没有，还是回去，才更精细些。”

虽然傅红雪挑了最无关紧要的理由，无谢还是开心笑了起来，“好。”

“真的么？”他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嗯，等过几天咱们就回去。”

过几天……

无谢究竟在等什么？等变异的结果？他不想无谢待在外面，外面实在……

“你不问我为什么么？”无谢歪着头问他。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傅红雪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对了，我刚才见到了赵局长。”

“我听到了。”

他笑了笑，“赵局长问你不审了？”

“不审了啊。”

“你不是想知道变异的……”

“雪哥哥，”无谢看着他，“我一定会让你变异成功的。”

无谢……

“我总觉得让他们掌握变异的秘密不见得是件好事……”

人心的欲望太可怕了，那种强大的力量，不死之身，世间恐怕又要再起争端。

可是这不是他们插手得了的。

他知道，只是，他最终摇了摇头。

“无谢，你说的那个记载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你不记得了么？念心阁曾经闭门六百多年，闭到被世人遗忘，闭到咱们自己都差点以为念心阁也要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再存在了，只因为那一代的少主失、踪、了！”他重重强调最后三个字，“直到一个世纪前她重新开启念心阁。”

“原来是她？”

“自然是她，念心阁历史上死过的少主不计其数，却独独唯有她失踪了，当时的阁主拒绝重新培养继承人，甚至下令关闭念心阁，因为他确信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回来。”

“可是这太匪夷所思了。”

“谁知道呢，就像谁也没想到末世就这么突然降临了。”

也是。

“雪哥哥，你说像赵局长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最珍贵的究竟是什么？”他到是为这件事一直不得其解。

无谢并不知道报酬的内容，他也不知道，杀手只负责完成委托，委托内容由委托人决定，报酬在念心阁也有专门的人负责，他们一概不知。

“赵局长以一己之力下了委托，他为了心中的大义舍得了家，舍得了业，甚至舍得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对他来说他心底最珍贵的究竟是什么？”

什么才是他放不下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放不下的，只是往往被现实所逼不得不放下，然后却会一辈子都去惦念，他差点就做了同样的事，幸亏有无谢的坚持。

“无谢心底最珍贵的是什么？”鬼使神差就这样脱口问了出来。

“我……”

“没关系，”傅红雪赶紧打断无谢的话，“我不知道你心底最珍贵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心底最珍贵的是什么，”他直视着无谢的眼睛，“是你。”是无谢，只有无谢。

无谢心头一滞，他心底最珍贵的自然也是雪哥哥，只是他自己尚且不是自己，又何谈……

——————————————分割线

傅结扒，你家花花同学拆别人家的房子更顺手，而且还是不给赔的那种，若问血泪史，请找罗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