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2048和尸体
在监察局,他们只问了我几句话就放我走了,一是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二是饭店的经理终于被叫来了。他双手戴着手铐,一个监察兵介绍道:
“他远程操控后厨的机器往菜里添加毒药。”
“饭店后厨怎么会有毒药?”陆通发问。
“总之是他的过错,他会向死者的家属提供赔偿的,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向监察兵申请去后面看爸爸,刚好陈白也可以再见见她哥哥。这几天我都快把这里当成家了。
“来了。”我刚走到栏边就听见爸爸说。
“嗯,来看看你。”我看见爸爸趴在地上写写画画,而周围都散落着纸张。整个监禁室里只剩下他和陈强两人。
“你见那几位教授了吗?”
“见了,有一个已经死了。”
“哦。”他口气平静。
“你不惊讶?是你让他们来找我的吗?”
“我只是让他们出去后帮我盯着点你,别让你出什么事。他怎么死的?”
“饭店经理在菜里下毒了。”
“不出我所料,你以后别在饭店吃饭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肯定瞒着我好多事。”
爸爸看看边上正聊着的陈家兄妹俩,起身走到铁栏边,示意我把耳朵凑近。我侧着脑袋趴在铁栏上,爸爸小声说:
“你被真人盯上了,他们要弄死你。”
“我当然知道我被盯上了,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办。”
“你不记得你妈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忘了。”
“真是头猪。你妈说,少瞎掺和。”
“可现在我已经掺和进去了,我参加了一个叫人平会的组织,去了真人的家,结果回去的路上货车爆炸了,会长和一个主要成员都失踪了……唉,我估计也快了。”
“我建议你去投靠咱家后面那个什么孙小姐,你去给她家当牛做马还可能保你一条狗命。”
“她搬走了,而且我也联系不上她。我连账户机都没了。”
“那你完了,或者你干脆躲家里吧,要是有人上门你就假装家里没有人。”
我叹口气,爸爸似乎不怎么犯病了,但还是什么用也顶不上。之后他又扯皮了些数学呀烟呀的杂事,我答应他明天拿题和打火机来,就准备和陈白离开,而且陆通在外面等得也要着急了。
我已经走出几步了,爸爸突然喊:
“哎!我想起来了!”
“什么?”我问。
“那个U盘你妈好像也有一个,不过我给弄丢了。”
“妈妈也有?”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并且攥紧口袋“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监察兵把我拦住,探监已经结束了。爸爸又趴下做题去了,我拉着陈白走出监察局,坐上陆通的车。我心里一直想着U盘的事,陆通停下车我才注意到已经到我们小区了。我们下了车和他告别,他自己才回家。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陈白饿得厉害,我也一样。我在附近的售货机买了几块速食饱腹饼,味道比自己做的好一些,价格则是翻倍。我们一边往家走一边吃,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陈白突然问:
“爸爸,有人要杀你吗?”
“没有啊。”
“我听见你和爷爷说话。”
“我们开玩笑呢……这样吧,明天带你去打针。”
“真的?”
“比真还真。”
陈白笑了。
晚上,陈白睡下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我要去务民建材馆找辛墙,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种预感他没有走,而是一直在等我。
我一路上走得很快,几乎一刻也没歇奔到建材馆,可门上贴着封条,日期是今天。我撕开封条,推门而入,屋里黑洞洞的,我摸索着前行,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了那块瓷砖。扣着边缘只能抬起一点点,然后我想起来了辛墙是用了吸盘才揭起来的。
我继续在屋里寻找,这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我在桌子的抽屉里找到了两个小吸盘,它们的力气刚好足以提起瓷砖。我扶着墙顺着楼梯往下走,很快来到那个暗室,我打开灯,屋里基本保持着我昨天离开的样子,看上去并没有被发现。
桌子上显眼处留着张字条,我拿起来,是辛墙留的:
“人平会已解散。”
我坐在椅子上,反复阅读这五个字,我估计我坐了有半个小时,思考这个组织的意义。我后来拖着身子要离开时,把字条拿起来准备塞进兜里时,才注意到反面有行又潦草又分散的符号,好在我勉强能辨认出来:
“@#:):(!”
像是机器语言,但没有表达任何意思。这仍让我燃起一丝希望,我把纸条装好上了楼,负着夜色急匆匆回了家。
陈白还睡得很香,我躺到床上,反复思考那串符号的意思,它就像一个不太懂一门外语的人依靠对外国人说话的印象凭空捏造出来的句子,他确实在努力表达什么,但是无论本国人还是外国人都理解不了。
我在思考的困乏中睡去,可能做了三四个梦,都有关这几天的遭遇和选择。某一个梦里我没有去找孙小姐,而是趴在窗户上看着她的房子落成,房子盖了数百米高,把我们整个小区的阳光都遮挡住了,即便在楼顶上也只有中午可以做饭。我也没有见过她的人,因为我根本看不到——整栋房子没有窗户,大门永远紧锁。
另一个梦里,昆一语把和吕克洪打交道的工作交给了董灏。他很快乘胜而归,告诉我们吕克洪已经答应了所有条件,愿意全力协助我们。我们来的时候坐的货车,而回去的时候已经坐上了私人飞机,飞机在他们家族企业的大楼上降落,我们被人们簇拥着来到预先搭好的发言台上,昆一语和董灏挨个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到我上台我却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我完全没有准备!但是无所谓了,他们的热情感染了在场的人们,而人们的热情又反哺了我们。欢呼声盖过了天。
起来后,陈白不在床上,卫生间有洗漱的声音。我揉揉眼睛,把爸爸平时用的屏幕拉到面前——没有账户机,我只能拿这个看新闻。趁着屏幕启动的时间我去准备早饭,陈白兴奋地凑到我跟前,我想起来昨天答应她要去注射中学课程。
“吃完饭咱就去。”我说。
“好!”陈白给我一张大大的笑脸。
我坐到床边,屏幕已经启动,我打开新闻页,打算浏览一下昨天的爆炸有没有进展,不过头条完全把我吸引了,标题甚至有些耸人听闻的意思,背景图是张打了马赛克的红白交间图片,依稀可以看见是人的尸体,下面一行大字:
“郊外发现多具同一人尸体,该人并未死亡且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