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巫师纳迦什】第三章:黑色维齐尔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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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那个男人他来了!


第三章:黑色维齐尔
赞迪里绿洲——狡猾之奎阿夫六十二年(帝国历公元前1750年)
那股反常的黑影如潮水般漫过浸血黄沙,从岩坡上翻滚而下,痛苦与恐惧的尖叫声充斥着战场。卡-萨拜的祭司王阿克蒙-霍特普看到当可怕的黑影淹没敌军连队时似乎为敌人注入了新的力量,他们挣扎着冲向面前的铜甲军,猛烈地劈砍戳刺。国王无法确定这股新生的残暴力量是出自勇气还是恐惧。
阿克蒙-霍特普的战车御手开始咒骂并训诫马队,因为战车开始向后退却。可怕的嗡嗡声在挣扎的战士们之间有节奏的鼓动着,让人难以思考。祭司王看到三三两两的战士经过自己的战车逃离前线,他们想回到阳光普照的绿洲。他的部队在动摇,士兵的勇气被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所遏制。
黑暗已经完全吞没了敌军并横扫战场。人们惊声尖叫。阿克蒙-霍特普目之所及,越来越多的战士选择转身逃离而不是面对这巫术暗影。
祭司王诅咒着,在绝望中四处张望。黑暗的浪潮会在几秒钟内席卷他,在军心彻底瓦解之前他必须迅速行动,重新控制住他的军队。
他的乌沙比特保镖已经做出反应,纷纷将自己的战车驶到祭司王周围,形成更严密的防御。阿克蒙-霍特普看到剩余的传信者就站在他战车后几米之外,正用充满恐惧的眼神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黑暗。
“跑腿的!”他向他们招手,“这边!快!”
那四个男孩兴奋地跑向战车,阿克蒙-霍特普伸出手,“上来这里!抓紧。”他的喊声穿破喧嚣。当他们爬上战车时,祭司王偷偷瞥了一眼东方,搜寻着苏塞布的战车连队。如果战线被击破,那么那头雄狮和他的士兵将不得不开始对纳迦什的战士展开反击,为步兵连队的撤退和重组赢得时间。然而,战车连队却无处可见。沙尘再度扬起,祭司王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有模糊的人影在雾霭中来回奔波。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他必须立刻向手下发出命令,不然他们就会自作主张。在寻找号手时,祭司王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值得庆幸的是,号手一直保持着头脑清醒,之前便已命令自己的战车靠向阿克蒙-霍特普。
“吹响后撤号角!”祭司王喊道。五米开外的号手点点头,将铜号端到嘴唇上。
悠长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战场,随后,那股神秘的阴影淹没了他们。阿克蒙-霍特普光秃秃的脖子感到一阵寒风,他头顶上的空气发出昆虫振翅般的嗡鸣。几分钟后,蔓延的黑云彻底遮蔽了阳光,白昼化为黑夜,祭司王感到一股孩子般的恐惧在自己喉头萦绕。黑暗中,声音被奇怪地放大。他听到自己的战车御手在野蛮咒骂,武器的碰撞声,马的喘息声,以及几十米外战线上的战吼,这些声音变得十分刺耳,黑暗中它们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祭司王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变化,战场细节在他周围成形。翻腾的黑云笼罩在战士们头上,其间渗出的些许光亮使整个平原陷入一片暮光之中。他能看到铜甲军的长矛和头盔反射出微弱的光芒,他们仍在与篡位者的军队战斗。虽然铜甲军正在缓缓败退,不过后撤的命令已经让他们恢复了一贯的战斗精神和纪律。祭司王看到战场上有几十个脱离队伍的人影,似乎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震惊和困惑中徘徊,但更多的人正蹒跚着沿原路跑回自己的连队,阿克蒙-霍特普受到了鼓舞。
还没有全盘皆输,祭司王思索着。他可以望见南部绿洲仍沐浴在佩特拉的光芒下。如果铜甲军能够有序地撤回阳光里,他们就能守住阵地,击退篡位者的突然袭击。但阿克蒙-霍特普知道,如果没有祭司们的帮助,他做不到这点。
祭司王朝他的传令者看了一眼,问道:“谁是跑得最快的人?”四个男孩互相看了看。最后,他们中个子最小的一个举起了手。
“他们叫我德克鹿(Dhekeru),陛下,”他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因为我就像山上的野鹿一样快。”阿克蒙-霍特普露出了微笑。
“那很好,德克鹿。”祭司王将手放在男孩肩上,“去告诉祭司们立刻向北来加入我们。如果想要获胜我们必须得到诸神的帮助。”
德克鹿点点头。虽然男孩年轻的神情坚定而严肃,但是祭司王感到他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阿克蒙-霍特普捏了捏男孩的肩膀劝其安心。德克鹿出发了,他从战车后方跳下,径直冲进了黑暗中。
祭司王站直身体,开始对战况进行评估。他所能看到的战线只是一道横在北方的虚影,经验告诉他,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后退了五十米左右,正在快速让出阵地。充满恐惧的尖叫声划破空气,战线上回荡着混乱的叫喊。
阿克蒙-霍特普回过头,发现似乎有越来越多的掉队者出现在己方部队身后的平原上,正蹒跚着走向连队。他不禁眉头一皱,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突然,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祭司王战车的右舷,那是弓箭手所站的位置。弓箭手惊叫一声开始向后退却。有一个人影正试图爬上车架。接着,阿克蒙-霍特普惊恐地看到黑暗中猛然伸出一只血手,它一把抓住弓箭手的皮带并以惊人的力量将弓手拉下了战车。
战马在恐惧中嘶鸣。阿克蒙-霍特普听到御手惊恐万分的咒骂与一声鞭响,战车开始在黑暗中前行。祭司王摇晃着试图保持平衡,同时伸手摸向身边的镰形剑。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战车边缘爬了进来,走向祭司王。袭击者身上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恶臭,阿克蒙-霍特普嗅出了鲜血与胆汁的苦腥味,就像新鲜的尸体。人影走近了,发出沙哑的咯咯声。透过黑暗,祭司王终于看到——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大概曾是篡位者饱受折磨的士兵之一,穿着破烂且布满血迹的短裙,但它的胸口已破碎到无法形容,似乎曾被一辆战车碾过。一根矛头穿透它的面颊直插到脖子底部,留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它的侧脸垂着一扇血淋淋的皮肤,当它再次发出爬行动物般的嘶嘶声时,祭司王瞥见了伤口下露出的阴森白骨。
就在它要扑向祭司王的时候,阿克蒙-霍特普的乌沙比特咆哮着挡在了二者之间,并将手中的战刃挥出一道残影。青铜断骨,那怪物倒向战车一侧。它的头颅掉在木制车床上弹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战吼声在四面八方响起,阿克蒙-霍特普的随从们发现自己腹背受敌。一辆飞驰的战车与祭司王的座驾交错而过,向南驶去,车外扒着三个恶魔般的身影。祭司王注意到其中一个怪物身上穿着卡-萨拜的盔甲。
阿克蒙-霍特普硬生生地将尖叫从嘴边噎了回去。纳迦什的不洁之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太多,竟足以让死人从血迹斑斑的尘土中站起并遵从他邪恶的命令。
一名传信者发出了一声尖叫。祭司王即刻身来,但那男孩已经不见了,他被拖进了黑暗中。其他孩子惊恐地哭泣着挤向车架前部。在祭司王身边,忠实的乌沙比特双脚分立,将手中的仪式战刀高高举起,准备迎战任何来犯之敌——无论对方是生是死。

阿克蒙-霍特普耳边传来一阵木头的碎裂声和惊马发狂的嘶鸣,他看到一辆战车的御手失去了对战马的控制,惊慌失措的畜牲们转弯转的太急,战车失去平衡侧翻到了一边。当他看到沙地中一闪而过的青铜反光时,阿克蒙-霍特普感到心中一沉。那是号手的镶铜号角。十多具行尸走肉正聚集到翻倒的战车周围。它们冲向了昏迷中的弓箭手,用手里的石斧将其剁成肉酱。
阿克蒙-霍特普听到那战车御手惊恐地叫喊,但紧接着就被负责保护号手的乌沙比特雄狮般的怒吼所掩盖,他正在亡灵战士中挥舞着仪式战刃,每一次挥砍都向空中挥洒出飞旋的碎尸,宛如在那亵渎者之潮中进行着可怕的收割,但越来越多的阵亡战士从四面八方逼近,它们挥舞着血迹斑斑的武器和贪婪的利爪扑向那忠诚的侍卫。
祭司王挣扎着保持平衡,他的车突然转向,并开始向绿洲方向前进。他伸长脖子想看看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他所能看到的情况来看,后撤已经停止了,他的连队被活人和死尸前后夹击,这在军中引起了致命的混乱。祭司王沮丧地握紧拳头;随着号手的死亡他已无法发号施令。他想起可怜而勇敢的德克鹿正手无寸铁地在一片满是行尸的平原上奔跑,国王的表情阴沉了下去。
他已无能为力。他们的生死只能交托于诸神手中。

在阴影笼罩的山脊上,空气中充满了沸腾的、蝗虫般的嗡嗡声。围绕着中央大帐四周,每一座沉寂的黑色帐篷里都放着一口石棺,由抛光的玄武岩雕琢而成,每口石棺都由一群畏缩而呆滞的奴隶照看。随着嗡鸣声不断高涨,这些可怜人开始履行可怕的使命,将沉重的石棺棺盖推到一边。
石棺深处响起了一阵饥渴而冷酷的嘶哑笑声,奴隶们跪倒在地,把脸压在岩石地面上。一双双苍白且毫无血色的手伸出并抓住石棺边缘,一群人形怪物从他们冰冷的卧榻里爬了出来,欢庆般走进了黑暗。
他们的举动如王子般傲慢,目无法纪,唯我独尊。他们的皮肤洁白如雪,嘴唇和指尖却呈蓝黑色并带有古老而晦暗的血迹。金银戒指在他们爪子般的手上闪闪发光,珠光宝气的头饰落在雪白的眉毛上。镶钉皮甲包裹着他们的躯干,他们头戴青铜头盔,所有人都身着戎装。
其中一位比别人更加高大。他的帐篷位于大帐右侧,在华丽的盔甲和厚重的黑斗篷下则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身躯,他的光头上戴着属于维齐尔的头饰,贵族般的脸颊向下凹陷,显得尖锐的颧骨和下巴十分突出。
黑色阿克汉(Akhan the Black)向战场望去,对所看到的景象感到很满意。他的嘴唇裂成一副充满恶意的笑容,露出一口肮脏的利齿。喀穆里的维齐尔感受到主人无言的命令,用自己蓝黑色的舌头吐出话语。
“此事将成,”阿克汉用微弱而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他向大帐阴影中等待着的传信者挥了挥手,对那个吓坏了的男孩说:“去找颅骨之主,告诉他开始吧。”随后便转过身,大步走向正在他帐前斜坡上待命的重骑兵大队。
战马和骑手们颤抖着向亡灵领主低头。阿克汉的坐骑是一匹半疯的黑色母马,身上烙印着让其屈服于骑手意志的魔法符文。看到主人靠近,战马的眼睛充满恐惧地转动着,摇晃头颅,磨其利齿。战士优雅地爬上马鞍,转过身来,向在他的凝视下畏缩的部下们露出残酷的笑容。
“铜甲军已在砧上,”他咆哮道,“该落锤了。”
阿克汉伸出爪子般的手指指向他的号手,“让骑兵移向右侧,我们将向他们的左翼发起冲锋并击溃他们。”
篡位者的维齐尔从剑鞘中抽出一把充满邪气的青铜弯刀,脚跟踢向坐骑两侧。它在一声痛苦的叫喊中蹒跚向前,骑兵队随之前进。沿着整条山脊,纳迦什的不朽冠军们纷纷统领麾下战士听从了号角的召唤。
阿克汉的传信者在葬礼帐篷间奔跑,在布满岩石的山顶上奔跑,直到他消失在山脊北面——战场上军队的视线之外。在那里,沿着山脊的另一侧,十二架用沉重乌木和铜钉制成的战争机器正在待命。
在古老的贸易大道旁立着一顶孤零零的、布满灰尘的帐篷,正好坐落在战争机器和它们沉默的操纵者队伍中央。当男孩靠近时,一个矮小、肩膀宽阔的男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丰满的圆脸上眨着黑色的小眼睛,他用一串模糊不清的声音回应了维齐尔的信息。他曾是一名工程大师,被纳迦什选中去学习并掌握有关这些可怕机器的知识——那些掠夺自赞迪里墓地下古代手稿上的秘密。为了奖励他的成功,纳迦什扯掉了他的舌头,这样他就不能和任何人分享所学到的东西了。
颅骨之主解散了信使并开始巡视。战争机器的操作员们立即开始工作。有些人弯腰将投石机的投掷臂归位,而另一些人则转向十几个硕大的柳条篮,他们撤掉盖子,露出里面成堆的骷髅。
几分钟之内,投石机就被锁定完毕,发射筐里装满了恐怖的弹药。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工程师举起他的手,发出一声哀嚎。
发射筐中闪烁起绿色火焰,操作队长们急忙拉回吊绳。投石机的摆臂猛烈撞向拦截支架,数百个爆燃的骷髅尖叫着划过山脊上的黑暗。

阿克蒙-霍特普手起刀落,砍在已死的己方士兵头上,这些行尸般的东西正试着爬上他的战车。附魔的剑刃劈入头颅,脑浆飞溅到国王裸露的小腿上。怪物倒下,从战车的后部滑落,与此同时国王的保镖则将另外两个试图从侧面爬上战车的怪物劈碎。
祭司王和他的随从们一直在平原上稳步后撤,希望能找到从绿洲边缘向北迎来的祭司们。行尸从四面八方袭来,大部分都被压碎在战车轮下,余下的则试图爬上马背或者进入车内。最后两个传信的男孩也被这些不死怪物拖走了,马队也由于疲惫不堪和许多小伤口而摇摇欲坠。据他所见,大部分乌沙比特仍拱卫在他的身边,他们距离身后的战线已有五百米远,仍看不到卡-萨拜祭司们的影子。
突然,祭司王听见奇异的、不属于尘世的尖啸声从山脊方向传来。阿克蒙-霍特普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看到一阵炽热的绿色火雨倾泻在挣扎中的步兵连队上。
尖啸颅骨散落在宽广的战线上,不分敌友。但喀穆里的战士们已经对恐惧感到麻木,铜甲军则完全不同,这些可怕的弹药在连队中爆炸,炽热的弹片冲击着队列,士兵的耳朵里则充斥着痛苦和绝望的尖叫。被敌军与行尸团团包围,面对战友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铜甲军战士的勇气所能承受的极限。惊骇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当战士们转而背对敌人开始逃命的时候,连队也逐渐瓦解。
太迟了,阿克蒙-霍特普终于看清篡位者设下的陷阱。纳迦什正在将他的军队驱逐出平原,逼向一片布满喀穆里死者的修罗场,而铜甲军惊慌失措的战士们将径直撤退到刚刚被他们屠杀过的行尸之中。祭司王一遍又一遍思索着面前的灾难。
就在这失去一切希望的时刻,队伍右翼响起了刺耳的号角声,战车车轮的轰鸣在败军之中震撼着大地。雄狮苏塞布同样察觉到了危机,而他正带领麾下将士发起横扫战场的冲锋。阿克蒙-霍特普看到他的冠军勇士率领两百辆战车如雷霆般冲出阴霾,车轮镰刀砍穿了所有试图阻挡他们的不死战士。弓箭手从战车上不断射击,将青铜箭头送进那些迟缓怪物的头颅。
车队轰鸣着转向战线左翼,留下其后一大片扭曲的尸体。许多连队都已经全面溃败,但至少阿克蒙-霍特普现在有机会团结那些幸存者,如果他能找到那些该死的祭司的话也许就能再次扭转战争的局势。
“继续前进!”祭司王吩咐御手。御手鞭策着摇晃的马队奔向南部绿洲。
黑色阿克汉看着第二轮尖啸头骨从头顶呼啸而过,落入正在溃逃的敌军阵线中。阵线中部已被击溃,但两翼仍在抵抗猛攻。他听见敌后某处传来了号角声,以及战车的轰鸣声。卡-萨拜的重骑兵是在匆忙撤退还是在绝望的反攻?以目前的距离实在难以确定。
维齐尔抓紧缰绳,俯视着集结于山脊西侧的二十支重骑兵中队。敌军左翼正在五百米外与喀穆里连队纠缠厮杀,全然不顾眼前斜坡上如眼镜蛇般伺机而动的危险。
他们将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浪潮席卷对手,直穿连队,以迅雷之势碾压孱弱的敌军阵线。连队将会崩溃,屠杀即将开始。阿克汉想象着自己的皮肤下尚有热血沸腾,并期待的颤抖着。
阿克汉举起弯刀,露出黑齿。“冲啊!”,黄铜号角应声响起。一开始,骑兵队只是缓慢前行了几米,随即便化为一场血肉和青铜的雪崩,五千名重甲骑兵冲向了毫无戒备的卡-萨拜战士。
号角声如同被诅咒灵魂的哀嚎,喀穆里骑兵如奔雷般冲下岩坡,杀向被围困的铜甲军连队。黑色阿克汉猛抽胯下的附魔坐骑,一马当先,他渴望沐浴在人类的鲜血之中。当重骑兵们投身于战场的风暴、发泄他们的愤怒和恐惧时,空气中响起了疯狂的呼喊。
在之前的战斗中,铜甲军试图包围规模较小的喀穆里军队,因而两翼内弯;使得它的战线弯曲成了长长的新月形,战线两端的部队仍在努力迫使对手靠向战线中心。这就给了冲锋骑兵们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让他们可以同时从正面和侧面攻击敌军矛兵连队。
然而,卡-萨拜人是坚强而果敢的战士,长于战争之道。虽然阿克汉的骑兵已近在咫尺,但铜甲军在意识到危险后立刻调整阵型以面对新的威胁。通过他尚存完好的那只眼睛,阿克汉看到敌兵连队正在移动和分列,试图脱离喀穆里步兵的不断攻击并迎击骑兵冲锋,但纳迦什的步兵——无论死活——无情的压制住了试图列阵的铜甲军,他们拖倒盾牌,将自己穿刺在长矛上,在巨人般的战士间杀出一条条血路,破坏了连队的凝聚力。就在撞击前的几秒,阿克汉看到了敌军脸上绝望的神情,他们意识到自己疯狂的尝试已经毫无价值。
阿克汉冷酷的大笑着,带领骑兵们穿过己方步兵,冲进卡-萨拜战士之中。喀穆里的步兵们——那些因为太累或者太过专注而没来得及避开的——也一同被铁蹄踏碎。他毫不在意己方步兵的死亡,因为他们的尸体会在瞬间再次站起,再次开始进攻。
阿克汉第一击的受害者正是他自己的部下。他的战刀重重砍向一名站在自己和敌人之间的喀穆里斧兵,刀刃深深没入颈肩接合处,并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飞溅的鲜血将其砍倒。血的气息使阿克汉发狂。他贪婪地咆哮着,策马冲进面前的长矛丛,他的剑锋左右劈砍,对敌人施以毁灭性的打击。在他周围,喀穆里骑兵的冲锋碾压一切,将齐整的连队击碎成一个个绝望挣扎的逃兵。刀光剑影闪过,或劈在矛杆或撞在盾沿,矛兵们纷纷倒下,或头骨破碎或喉咙撕裂,或只留断臂残肢。但战马亦蹬踏嘶鸣,或被青铜长矛刺穿或者被巨人般的无畏勇士拽倒在地。在阿克汉的右侧,一名经验丰富的铜甲矛兵抓住了一匹战马的缰绳,以可怕的力量将马头斩断,以至马头与脖子仅有一丝皮肉相连,在战马倒地时敌人则换用长矛刺穿了骑手的胸膛。
虽然骑着一匹强大的战马,阿克汉却发现自己与高大的卡-萨拜人几乎视线齐平。即便在骑兵的冲锋下举步维艰,铜甲军仍然从四面八方围攻着维齐尔。一根闪亮的铜矛刺穿了他的左腹,另一根则刺穿了他的右腿,深达战马的肋骨。阿克汉发出毒蛇般的声音,将右侧的敌人砍倒在地,让左侧的矛兵身首分离。他的弯刀闪烁飞旋,在他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同时挥洒出丝带般宽阔的猩红之弧与飘散血雾。血管中燃烧的死灵之力使阿克汉远比他的对手更快更强,敌人如麦子般倒在维齐尔血迹斑斑的刀刃下。
敌军在阿克汉可怕的力量面前退缩了,沮丧地哭喊着诸神的名字。一根长矛刺进了维齐尔的胸膛,刺穿了他的肺,他用左手将其扯出,带着血腥的冷笑把它扔了回去,随后则在马镫上高高站起,开始用一种严厉而嘶哑的声音吟唱。当阿克汉念出亡灵咒语时,周围的空气炸裂出一段不可见的力量,刚刚被他杀死的人颤动起来,鲜血流淌出他们可怕的伤口,群尸在惊声尖叫中爬向自己曾经的战友。
冲锋带来的震惊和倒下兄弟的命运令敌人无法承受。长矛阵线崩溃了,逃兵涌向相邻的连队,并在匆忙逃跑中扰乱了他们的阵型。阿克汉的骑兵追猎着逃跑的敌人,策马压入拥挤的人群中挥刀砍杀。逃兵往往会将恐惧传染给他接触到的每一个战士,迫近的骑兵还没怎么攻击敌人的第二连队,它便已在猛攻之下动摇崩溃了。于是骑兵们掉头开始对战线上的第三连队进行攻击,逃兵的人数如此之多,就算最坚定的卡-萨拜战士也被压制到一旁。
喀穆里骑兵近乎狂喜地乘胜追击,在敌人中散布恐慌。其中几个中队已经杀出溃逃的人群,他们遇见了一道由轻骑兵组成的屏障。敌军骑手向喀穆里骑兵的侧翼直射出一轮箭雨,将二十多人射下马鞍。阿克汉麾下的一支骑兵中队转而向轻骑兵冲去,但卡-萨拜轻骑立刻脱战而走,奔向南部安全的绿洲。
第三连队正在败军之潮中艰难地维持紧密,其整体阵型已经被分割成一块块由士兵组成的孤岛,但这些人比他们的同伴受训更加严格,无论任何情况他们都将挣扎着保住阵地。骑兵部队像狼群般徘徊在他们的周围,迅速冲杀进去再迅速撤出,但卡-萨拜人的力量与长矛开始发挥优势。骑手与战马的死尸开始在这些冷酷的矛兵周围不断堆积,这减缓了阿克汉冲锋的势头,让撤退中的士兵有机会逃跑。维齐尔咒骂着开始权衡眼前的选择。骑兵冲锋很有成效但已是强弩之末。他是否该撤退重组后再发起一轮冲锋,还是召唤他的不朽同伴来一起将这些顽抗者碾成渣?
阿克汉犹豫了,他的机会则在这几分钟内转瞬即逝。伴随着的青铜车轮雷鸣般的响声和弓弦发出的致命嗡嗡声,一群装甲战车从撤退敌军的后方冲出阴霾,赶来营救摇摇欲坠的部队左翼。
箭簇在骑兵集群中嘤嘤作响,对整条战线造成了致命的破坏,镰刀战车随之切入战线正中。每一辆战车的车轴上都装有旋转的刀片,每一根都长如利剑,径直削过喀穆里战马的马腿,瞬间重伤数十匹战马,空气中充满了它们惊恐的嘶叫。而在这些重型战争机器之上,勇士们挥舞起巨大的青铜战刀,将骑士与行尸一并砍倒。
敌人的力量使阿克汉的骑兵感到震惊。卡-萨拜重装青铜战车与其他尼赫喀拉城邦所使用的更轻更快的战车不同,在一名称职的指挥官手中它们对战局的影响是毁灭性的。当它们骤然出现时,铜甲军士兵欢呼雀跃,那些犹豫不决的长矛连队似乎重拾了失去的勇气。阿克汉知道自己必须在战车造成巨大破坏前迅速行动,否则他将不得不撤回山脊上。在主人面前承认失败这件事简直可怕到不可想象。
阿克汉野蛮地咒骂着,踢打受伤的战马继续前进,一头扎进敌人的战车之间。箭簇在阿克汉四周愤怒地嗡鸣,一支箭射入他的肩膀,但他几乎没有感觉。他在轰鸣的战争机器间搜寻着,寻找领导他们的勇士。如果他能找到那个人,杀了他,那肯定会使其他人丧失斗志。
他几乎立刻就看到了那个人:一位健壮的、皮肤黝黑的巨人正站在敌军攻势的最前沿,挥舞着一把双手镰形剑仿佛那只是一根空心的芦苇。这位冠军勇士已经满身血污,十几匹战马和它们的骑手在他的身后被摔得粉碎,鲜血淋漓。
阿克汉知道那是雄狮苏塞布。不可能是别人。卡-萨拜的冠军勇士被公认为是当今尼赫喀拉最伟大的战士之一。

维齐尔冷笑起来。早在这头狮子出生前一百年,他就已经杀死过像苏塞布这样的人了。
越过茫茫战场,强大的冠军勇士也看到了维齐尔黑暗的身姿。雄狮注视着那苍白的不朽者,怒目圆睁。
阿克汉举起血腥的弯刀,将马刺深深扎入坐骑两侧,迎向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