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理性消逝游(17-20)
Ep17,
此刻的我还有着清晰的头脑,于是通过目前还算可靠的言语,为自己保留下这部分的我。
有人站在我面前,对我精确地形容道:
“世界在这里留下了一片缺口。”
要是真的有人这么说,就太幸福了。这其实只是我随意想出来的。
身为缺口的我,以后该如何自然随意。以后的我,应该会变得更加偏执,癫狂,还令人发笑吧,以前决心要坚持的事,看来也该忘记了。尽管我不会在意这些,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但实在我不愿意变成那样的姿态,我心里还保有一点自己曾经存在过的骄傲。
但也不过如此嘛,从刚开始自己的影子开始变淡时,我还坚信着自己不会改变。但现在呢,大部分时间的我都是一个聒噪的疯子,像这样能够厌恶自己的时间,将来应该不会有了。
没想到我弹桌子的习惯,是这样被改掉的。
悲哀早已耗尽。我残存的内心越发焦灼。
Ep18,
“幽灵。”
眼前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女人,她就是今天我选中的幸运儿。此时我正俯视着她,她的精神没有波动,看来她的精神十分集中。
我正在对她说话,尽管此时是深夜,尽管她是我随便选择的听众,但我想她对我讲的一切十分感兴趣,她正全神贯注的听着,眼皮下的眼睛正炯炯凝视着我。她不发一言,这是十分有礼貌的表现,满意的我,承诺会给她在我说完之后随意发问的时间。
当他人对你说的话感兴趣时,就会对你紧紧的闭上眼睛,这样才能做到深刻的凝视着你。而那些睁着眼睛四处看的人,说明他没有注意到你,所以说不必担心他们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对于我搜查信息的工作来说,这个由天才般的我发现的心理学小技巧,真是太有用了。
“对,那是我。”
我开始回忆起今天一整天看见的事,将其一点一点地讲出来。我是一个观察者,每天我唯一的重任,就是观察并记录下自己所看见的一切事物。最开始的我,只能记下一点点的东西,将其转化成语言讲述的话,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讲完,这种不合理利用时间的行为让我万分惭愧。为了那夜晚几个小时可供我发言的时间,不被我浪费掉,我便开始拼命训练着自己搜查信息的能力、记忆情报的能力、和将其完美详细传达的口才。我白天在人与人之间不停穿梭,尽全力记录下看到的一切事物。到了夜晚,我会随机选择自己的幸运听众,将这详实到如艺术品一般的见闻传达给他。能被我选中,收听这些奇闻想必是莫大的幸运。而我不喜欢被他们所感谢,这会让我变得骄傲自满,所以我总会在他们发问前离开。
今天也是一样,她先是一副安详平和的表情,随着我的讲述,逐渐产生了细微的惊异,虽然我看不见,但她眼皮下的眼球好像都在抖动。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啊!我的语言能够实现情感的同步,我为我自己在口才上取得的进步而喜悦。今天的演出我非常非常满意,这位听众的素养也十分优秀,我都不忍心要终结我的讲述了,但是时间终归是有限的,马上我就要离开,真是难得啊,我竟然会有一些不舍。
也还好,遇见合适的听众确实不容易,但他们的层次毕竟还是有限,终归是无法与我在同一个水平上看问题。我还真是幼稚,会在这种事上有所踌躇。
准备为自己的演说收尾了,我稍微停顿一下,正准备把构思好的精妙总结说出,为眼前的这位听众带来最后的美妙收听体验时,她竟然做出了那么可恨的事。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那视线直接穿透了我。
“啊啊啊!”
恐慌的我不知所措,直接穿透身边的墙壁,逃到了外面的夜晚阴影里。
Ep19,
梦中梦见的,可不能当成真的了。
我对我自己说。
那天见到的扶诺,他身上的变化,完全不能够忽视。那之后的他虽然感觉变回了原来,和他的交流也十分正常。但很奇怪,那么正常的他,我却总做与他有关的噩梦。
当时他的那眼睛,没有异常,没有任何的异常,但那不是原来的样子,眼中的精神很让人不安。简直就像刚刚复明的人,重新适应自己新的眼睛一样。当时我就觉得十分异常,但也没多说什么,可之后却越来越在意,直到最近开始经常做与他的眼睛有关的噩梦。
刚刚的梦里,扶诺蒙着自己的眼睛,与我面对面站着。和前面几次一样的开始。
“你还好吗?”我这么问他。他自然没有回答。
“说实话,每次我完全可以将你忽视,可我每次都会上前摘下。我受不了这种事了。”
有现在正在做梦的感觉,上前摘下他的眼罩。
这次眼罩下的两个眼眶里,是密密麻麻的细长尖刺……
我便直接惊醒,刚才的梦就是这样。类似这样的噩梦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尖利的牙齿,扭动的舌头,漆黑的枪口……扶诺眼罩下的东西每次都不一样,我简直害怕的要吐出来。
他或者是我,身上绝对已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这诡谲的梦一定是一种召示。
穿上衣服,口袋里是先前偷偷留下的东西,那次打扫后,我把他家的钥匙偷带走了一把,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我还是将其紧紧握住。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我精神失常无理取闹,我也要去再找他一回,最近我这如此失常的心情,一定要去其源头找到原因。
于是我准备动身前往。
Ep20,
我大口喘着气,还未从惊魂未定的状态回来。那女人竟然是在骗我,亏我还那么认可她,认为自己遇到了幸运的听众。她可真是无聊的,装了那么长时间全神贯注的样子,就为了让我产生信任的时候受到背叛吗?真是可悲又可笑,如果可以我真想给她惩罚,但那就又显得我太愚蠢了。果然我不可能理解这种低等存在的视角,这种人将来一定会遭受厄运缠身,必会经历被现实直刺内心的痛苦。真是可恶!
我十分愤怒,真想直接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但在我离开时我看见她从床上直起了身,你这种恶人还有什么可做的吗?
但我又稍微思考了一阵子。距离天将亮起还有挺长一段时间,世界仍然黑暗,但将这作为我今天观察的开始,也还可以接受。就权当我这一天的开端比较倒霉吧。
做好心理准备,我又再次穿透墙壁进去。见她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我便漂浮着紧跟在后面。
她直接从楼梯向上走了一层,我注意到她脚步放得很轻,呼吸也有意控制得很缓慢,但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平静。到了上一层后,她径直来到某扇门前,在这扇门前闭起眼睛,像在思想斗争的样子。我暂且不进行思考,先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何事。
一段时间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看上去她紧握了那钥匙很久,手上留下了红色的印痕。她缓缓将钥匙插入,尽力控制着手部的稳定,以免发出过大的声响。
轻轻推开门,她赤裸着双足,维持着周围的安静。来到紧闭的卧室门前,她将身体贴近门上听着,看来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压下门把手,房间里面因为窗帘被拉上的缘故比房间外面还要更暗,我能感觉到她正努力在黑暗搜寻,想从黑暗中找到什么。
摸索着到达了床的位置,床上像是躺着某个人的样子,她慢慢靠近,手在床上摸索着什么。我看着他握起了床上的人的手。场景虽然还是阴暗,但能听到她的呼吸放松了一些。
然后,惊慌的灯光亮起。
后来我知道这女孩的名字叫黎望。现在她正握着一只残缺的手,那被子覆盖之下,是残缺不堪碎成几块的男性的尸体,内脏平铺开来,从未闻过的刺激性异味,面前的整个床浸满了湿热的血。都在被刚刚她因惊恐打开的灯光所照射着。
她的脸上满是非人的苍白之色,摇晃着瘫倒在地上,双眼空白,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算是对每日漫游世界的我来说,这样的情况也难得一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