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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晨宇水仙文][卷飒.赤伶]

2023-07-22 00:28 作者:辣卷在我怀  | 我要投稿

卷书生&飒歌伶

背景.民国贰拾陆年间. - 他终究是醉在了那戏里,再也没有醒来。 “我没有负所有人,却独独忘了你。” - 夜色悄然爬满天际,添钰戏楼仍旧灯火通明。 吊灯垂下玲珑细珠,折射明艳璀璨光芒,较平日更甚几分。戏楼雕栏玉砌,人声鼎沸。西方乐器的演奏占据大片席位,萨斯低沉悦耳的乐曲给这些一心向洋的人们镀了一层金。 女子们穿着繁丽华贵的旗袍,姿态高傲凌人,冉冉蹀躞,款款莲步姗姗,姽婳之态尔尔。她们脸上大多淡妆浓抹,胭脂浮粉的气味飘荡在空气里,混杂着美其名曰的低沉雅调香水味。或许只需一个擦肩,就能勾走迷情男人的魂儿。 琥珀酒在高脚杯里微漾,碧玉觞翡翠盘铺满圆桌,娇嗔调笑声此起彼伏,他们纸醉金迷,似乎在这里就能忘却半季浮生。 钟点声响,大半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戏台。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他音色润朗,昆腔曼妙,赤红水袖在空中舞起凌波。 浓艳的厚妆下,仍能辩得台上人俊俏的容颜。柔而不媚,艳而不娇,眸光柔情似水,垂眸落光时又是一副冷淡的神情。 明明是一副男人模样,却扮的一副好青衣角儿。 台下人呼声渐起,纷纷喝彩。 曲毕戏未终,直到最后一句高音落下,台上的人儿才整理衣衫,缓步走回后台。 “再来一首!” “没听够!” 总有那几个豪迈阔达之人放下自己高贵的架子,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双手隆起放在嘴边朝台上喊。人多了自然就开始附和。 于是声音越来越大,歌伶没唤来,却是唤来了戏楼王老板。 “飒先生说他今日累了,后面还有其他几位头牌的演唱,各位稍安勿躁。” 当然有人不满。 “这戏子可是好大的架子!” “跑大老远就来听他唱,钱肯定够你的。” 老板不敢怠慢下面各个名门望族的少爷小姐,但让摇钱树坏了嗓子可不行。他说尽了好话儿才缓和了气氛。 “这样,让飒先生明日再来唱如何?顺便给各位主儿多安排几首曲儿。” 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连西洋乐器都压不住的聒噪。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竟是走了十来位客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包了套房雅间的。 王老板又急又气,但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带着一腔怒气来到飒房门前,一把推开。 飒正在对着镜子卸妆。 他妆还没卸全,胭脂下的肌肤白皙光洁,犹如上好的羊脂暖玉。眉目如画,朱唇不点自红,黛眉纤细,眸子里灿若星河,远看又含着不易近人的清冷。 “明日上午下午再多加两场戏。” 王老板哪儿有那么多闲情雅致看他卸妆,脑子里估摸着哪个时间点客人会更多,早就帮飒安排好了明日的事宜。 飒动作一顿,柳眉不满地蹙起。 “我跟你说过,一天只接一场戏。” 飒本是温润如玉的性子,若不是此档子事,就连拒绝也是进退有度的。 他张口又是跟台上截然不同的感觉。音色泠泠,带着难以察觉的怒气。 “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王老板不以为然,抬着下巴趾高气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多捞点钱。但我是不会成全你的。戏,他们爱听不听,唱不唱是我说了算。” 低气压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骇得房内好几个小丫头都低着头匆匆忙忙离开。 “你!” 王老板气的作势要打,但那飒先生却仍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连下意识的躲避都未曾有过。 看着飒不为所动,王老板讪讪的把扬起的手放下。好似是想起来了什么,指着他恶狠狠的说到。 “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你是逃不过的!” 当年,飒的父亲为了躲债,就把飒抵在了戏院。这便成了禁锢他一生的枷锁。 说罢,王老板便把门甩上得意洋洋的离去。 良久,飒把脸上的妆容全部卸下,脸庞如同出水芙蓉般素静,却仍旧动人。 他敛着眸,看着自己单薄的手心出神。 青色衣袍毫无任何装饰,只有袖口是他母亲当年为他刺下的山茶花。飒轻轻抚上,细微的凸凹在指间尤为明显,犹如在他身上一般。 当年日军进城,全镇的人都在慌乱中逃命,各个都门户紧闭。母亲带着年幼的小飒挨家挨户拍门求救,却无人理会。 最后母亲把小飒藏在大青缸里,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千万不要出声!若是可以,下辈子我还愿做你娘。” 母亲的声音很小,却有很重的哽咽声。 年幼的小飒懵懂无知,只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娘了。 因为娘在哭。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娘哭。 母亲抱着小飒,哭湿了小飒的衣衫。温热的泪水带着咸涩,在布料上徒留下一片氤氲。 这是他见娘的最后一面。 飒正想着出神,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玲珑棋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琅琅的诵读声从门后传来,飒寻声望去,穿着一身白衣的卷探出个脑袋,像个小太阳一般,朝着飒笑。 “阿卷怎么来了。” 飒又惊又喜,快步走过去握着他的手。 “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甜果儿。” 裹着白粉的月牙儿状糖果,装在泛黄的纸袋子里。外皮酥脆,用牙轻轻一咬就是一兜儿糖馅,嚼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响。 飒爱吃甜食,尤其是这里的特产甜果儿。 “谢谢。” 飒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里面承载着满满当当的欢喜,灿若满天繁星。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 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拉了出去。走之前飒还像是一只贪吃的小猫,还不忘把甜果儿一把捞在怀里紧紧抱住。 夏日的晚风吹在脸上暖暖的,牌匾旁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街上的人虽不多,但成群结队的人们聚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这是哪儿啊?真漂亮。” 飒跟着卷穿过大街小巷,好奇的四处张望。香樟树舒展着枝叶,路边悄悄露头的栀子花像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散发着幽香。 卷故作神秘的朝飒眨眨眼,在飒正想张嘴问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纸袋里抓了一颗甜果儿塞进飒嘴里,有意无意的还擦了一下飒的薄唇。 香甜在口腔里漫开,飒微低着脑袋,耳朵尖儿红了好一会。 远处传来一些窸窣响声,入目的便是一块不大的牌匾。 “拾字当铺。” 飒小声读了出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马上我的猫儿们就该睡觉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留着寸头的先生,温文尔雅,怀里抱着一只纯黑色的猫。在夜光里,显得娇憨可爱,懒懒的窝在男人怀里,连动弹都不愿意。 十跟卷是昔日同窗,经营着一家当铺。平时喜欢收留一些小动物。卷知道飒喜爱这些,就特地带他过来看。 “你把perper带来啦!” 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抱。 perper是卷最喜爱的一只猫,可惜他软磨硬泡了半月有余,这老秃驴就是不愿赠予他。因此卷没少在背后腹诽他吝啬。 “嘘,它困了。” 十冲他比了个手势,手轻轻的放在它的背上顺着perper的毛。 “请问这位是……飒先生吗?我常听卷先生提起你。” 粗神经的十可算是发现了跟着卷一同来了的飒。 不过此刻飒也没有兴趣理会十,他正蹲在门口的大树旁看着地上趴着的乳白色小猫。他听见有人唤自己,才恋恋不舍的回头。 “是的。”飒乖乖巧巧的应到。 “请问先生这只小猫有名字吗?” 飒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十。 这是只不怕生的小猫,懒洋洋地趴在庭院地上舔舐着月光。 “它是刚两个月的小猫,还没有名字。不如飒先生来说一个?” 飒略微思索。 “不如叫念儿如何?” 十情不自禁的跟着重复了几遍。 “念儿……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飒又转头问卷。 “卷卷觉得呢?” 十唇角微挑,戏谑地看向在一旁快成醋罐子的卷。 “呦,想起我来了?” 卷双手抱着放在前胸,他的眼神若是可以变成实物,那么此刻就能把十千刀万剐了。 飒瞧见马上要把周围花草都熏蔫儿巴的爱人,笑嘻嘻的凑到卷的身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被一个吻哄开心了的卷强忍住内心的喜悦,紧紧的绷着嘴角,一脸认真的看着飒,指指自己的脸颊,趁人之危的继续敲诈勒索。 “另一边脸说他吃醋了。” 无奈,本就香软地像个小甜饼的飒,在夜色的掩护下,又红着脸在卷的另一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亲完之后,薄脸皮的小歌伶垂着脑袋站在卷身后,羞的想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卷满意的揉了揉飒柔软的发,脸上满是得意洋洋。 十默默转过头,抢救了自己快要被闪瞎的眼睛。 心里估计正寻思着,为什么大晚上他也能遭受这无妄之灾。 十是实在是受不了这无理取闹的书生,便把两人请进屋里款待。 飒顺手把地上的念儿也抱进了屋里。 十跟卷都是喜爱说笑的性格,不大的木屋里洋溢这欢乐的气氛。 打打闹闹的玩笑话说尽了,气氛就显得有些严肃,话题也从猫猫狗狗转到了知识分子们最关心的国事上。 “这几日日军是愈加的猖獗了。” 十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发出细微的声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像是在思索什么。 “好在青年留学生的游行和演讲对人民的思想影响很大。” 一直很少开口的飒轻言道。 十抬眼一愣。斟酌了半天才把问话说出来。 “飒先生眼界如此长远,可否方便告知您的工作?” 飒抿唇,眼睛暗了暗,却没有半分难堪的模样。 “一个小小的戏子罢了。” 十自觉失言,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卷。 还没等卷替他解围,飒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自嘲。 “位卑未敢忘忧国。” 屋子很空,声音很静。家国很大,话语很轻。 飒声音虽小,但句句铿锵,字字珠玑。带着他独有的坚定,带着他的一腔热血,一腔孤勇。 最后十把那只白猫儿赠予了飒。 虽然卷心里非常不平衡,但看见爱人欢天喜地他心里仍然也是开心的,也就勉强原谅了那个老秃驴。 卷飒两个人分别前,飒依依不舍的把念儿递给卷,还故作凶狠地威胁。 “你一定要把念儿养的白白胖胖的,要是下次我发现它瘦了,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卷看着奶声奶气的飒,就连生气也是脸颊鼓鼓的,像是故意闹脾气的孩童。 卷眼里盛着盈盈的笑意,信誓旦旦的答应。 “好,为了让飒飒跟我说话,就算是我吃不饱也要把念儿喂好。” 飒瞪大了眼睛,一脸担心的抓住卷的衣袖。 “不可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怎么会吃不饱?是钱不够吗!” 卷达成了逗小孩儿的目的,心满意足,笑的更欢了。 “逗你玩哒!我走啦,你路上要慢点。” 飒发现自己被逗了,气呼呼的拍了一下卷的胳膊,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力度。 “知道了,拜拜。” - 枫叶簌簌,如烈火般赤红的枫叶被时光磨去了颜色,也变得黯淡了。泛黄的叶子,承载着思念,承载着热恋,也承载着两人心里化不开的苦楚。 “还是不行吗?” 飒仰着头,潋滟的眸子里闪烁着晶莹。泪水分明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不愿顺着脸颊淌下来,不依不饶的挣扎着。 “嗯。” 卷忍着不去看飒的眼睛,把脸别到别处。长发有段时间没剪了,快要及肩胛。发丝随着微风轻晃,摇摆不定。 也对,卷出生在书香门第,爷爷曾经是皇帝的伴读书童,虽不顽固腐朽,但也讲究门当户对,怎么会看得上自已一个卑微的戏子。 念儿在飒的脚下打转,时不时的蹭着他的裤腿。猫儿不懂他的难过忧愁,正开心的喵喵叫个不停。 “没关系。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算了吧。 不必再为他劳神伤身了,也不必为了他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跟家人说教了,也不必再费心维持这段感情了。 他们在阴影里爱恋,在见不得人的关系里奔波。 很累,但是很开心。 现在,不用再彼此为难了。 “不行!” 卷情绪很激动,他握住飒的手,一字一句的说。 “相信我,我会把你娶回家的,一定可以。” 飒似乎怔住了,嘴张开,声音却像是哽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很少听到承诺,一瞬间竟是慌慌张张,无所适从。 “等我。” - 桃花开的正盛,花瓣落在飒的肩头上。那人儿的眸子却是比桃花还要明艳三分。 “我跟父母吵了一顿,现在净身出户了。” 卷兴冲冲的把飒约出来,很狼狈,风尘仆仆,却满心欢喜,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愉悦。 飒错愕,下意识的就是拒绝,推着卷要往回走,眼睛里如迷路的小鹿般慌乱。 “这怎么可以!不行,你快回去,说不定你的父母还能回心转意!” 他害怕,害怕还不起。 飒却被卷一把抱进怀里。 “不,现在你就是我的一切了。” 我净身出户,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财富。 卷的声音很低,本就温和的嗓音说出这般情话,居然是如此的撩人。 卷的下颚放在飒的肩头,长发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脸颊。飒甚至可以如此清晰的嗅到卷发丝里若有若无的竹香味。 飒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犹豫再三,也抱住了卷,而且比他抱的更紧。 “你也是我的全世界。” - 素指轻捻,将泛黄薄页翻至柒月陆日。 蛮夷炮火肆虐于九州阔土,无数肉蛆显露了锐齿獠牙,怙恃着肮脏的口水,肆意啃髓噬骨。世事有数,硝烟终是弥漫。 枪声打散了县城的繁热,民心皆涣散,唯戏院灯火,明烁了一城萧索。 飒照例唱完戏,回到了休息处。 自从那日他拒绝了王老板的要求,翌日的确是只唱了一场戏。王老板的胡子都快气歪了,对飒也是无计可施。 此后,王老板便鲜少来找飒的茬儿。 不过今日,飒刚休息了半分钟,王老板就又进来了。 不同于那日,这次,王老板是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磕头请求。 “飒……飒先生,求您!求您!” 王老板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的,哪儿还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气势。 飒一惊,匆忙起身将王老板扶起,帮他轻轻拭了脸上的泪痕。 “王老板您这是何意?您还是起来慢慢说。” 王老板泪眼婆娑,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开口。 “明日……日本军官点名要您为他唱戏,说是……说是若是您不唱,就杀了全镇的人!” 日军肆意辱辞凌威,民众却只能言听计从。 王老板浑身颤抖,昔日趾高气昂,在日军面前,他们却如草芥般卑微。 飒倏然间便冷了眼神,足足半分钟有余。 那王老板以为飒还是不情愿,作势又要磕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飒先生!平日是小的对您不敬,请您一定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小的……小的全家老小都在日军手里!请您救救他们啊!” 飒把目光再次投在王老板的身上,却是浅施一笑。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晦暗难辨。 “王老板放心,时间由您来安排。” 王老板喜极而涕,颤抖着手抓着飒的衣襟。 “谢谢您!我替全镇的人谢谢飒先生!” 飒冲他点点头,目光如旭日暖阳般柔和,轻轻的照在人的心里,如此令人心安,如此令人信服。 “您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待人出去后,飒端身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叹了口气。 有时候,人民在日军眼里就是如蝼蚁一般无权无势,如尘埃般微小。 - 翌日,飒轻描黛眉,一大片腥红宛若血染的桃花。华容婀娜,浓妆艳丽。 方寸戏台上,他莲步轻移,水袖蹁跹,身着华丽霓裳,鹂音婉转,似水双眸潋滟含情,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是深情。 粉末重彩掩决绝悲欢,水袖起落舞出人生百态。油彩覆盖泪湿的笑纹,幕布一起一落道尽了谁的一生。唱着别人的故事,却终究成了戏中人。 飒一曲歌喉入骨,入髓,入心,入魂。 戏院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皆拍手叫好,放肆谈笑。 日军们趾高气昂,脸上尽是肆意狂欢。 台上唱着心碎离别歌,怆然决意,一往情深。台下坐着豺狼虎豹,嚣张跋扈,恶鬼当道。 伴随着锣鼓声切,唱腔愈发悲愤。泪水顺着飒的脸颊流下来,精致的妆容留下两行乳白的泪痕。 高音剔透,中音高扬,低音沉重。情绪变幻莫测,却像是能将人心抓住一般,哪怕语言不通,也是能烙下沉甸甸痛。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台下那些日军似乎也怔住了,忘我的沉浸在这悠扬的乐曲里。 “点火!” 飒大喝一声,音色凄厉,染上浓重的哭腔,听着却像是啼哭长吟。 只是瞬间,熊熊大火漫起,照的漆黑夜空亮如白昼。台下日军头领慌乱不已,丑态百出。 混杂着桌椅板凳的倒塌,干柴烈火被烧断的噼里啪啦声,日军的咒骂声,乱如一锅粥。 门窗尽锁,整座戏楼早已被泼上热油。 飒阖上双眸,却无半点悔意。 下月,便是卷对飒承诺的大喜之日。 戏曲进行到了高潮,唢呐适时的进来。高昂激越的乐曲声,掩盖了一切声音。 唢呐一响,百鸟朝凤,洞房花烛,白衣素缟。 烈火之中,那台上人依旧娉婷蹁跹,漫天光华映衬,把戏服裁作了红嫁衣。 含春桃眸垂幕睫,远黛峨眉挑喜俏,凤冠霞帔,只为你一人穿。 此生,只为你一人。 “不能许你洞房花烛,那就在这里,为你穿上喜服。” 戏幕起落,埙篪相和,月色纷飞,惊扰闲云野鹤。半两碎银,三尺红台,十里红妆,锣鼓响默开合。 唢呐声里,身着嫁衣,此生此世,都是你的妻。 戏声仍旧悠长,只因飒谨记祖训。 嗓一开,必唱完,楼已塌,戏未终。 日本军官眦目欲裂,他拿起军刀,冲上戏台。 飒没有躲。 冰冷的刀刃穿过他单薄的身体,鲜血滴落溅起艳红血花,像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好疼啊,是深深镶嵌在骨髓里的疼痛。 我报了国,护了民,从了祖训。 爱人的身影依稀还在飒的眼前,卷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着飒含情脉脉的念着情诗。 可这是我的家,却是所有人的国。 “我没有负所有人,却独独忘了你。” “但我不后悔。” 飒的唇角依稀带着笑意,似乎是解脱,似乎是不舍,也似乎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念。 飒倒在血泊中,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从此,便再无飒先生。 飒将一生献给了戏,他宛若开在糜烂淤泥里却仍高洁傲岸的莲,残瓣飘零。他歌声中有山河,心中有家国。 他合上眼,沉沉的睡去。 “娘,飒飒来见您了。” - “救火啊,快救火!” 百十余人,无一生还。 大火渐落,豺狼虎豹只剩白骨残骸,繁华戏楼,化作废墟灰烟。 添钰戏楼,红极一时,却只落了个断壁残垣的结果。 人们不知内情,只道唏嘘。 国破山河,一段别戏,水秀山明怎飘絮。千古落寞,一曲长歌,陈词唱穿又如何。 戏幕起落,谁是客。 戏中情诉鸿鹄之志,山河沉寐百年,终有一日波澜,哪怕那时已无我。 人民在日军面前如尘埃般微小,在烈日下如微光般卑弱。 他是熙攘街市中的尘埃,璀璨烟火中的微光。尘埃虽小,但仍坚砾,微光虽弱,但仍明亮。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连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 “念儿,念儿,最后却徒留思念。”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ending… [借此歌颂裴晏之先生.愿先生在天国永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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