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格兰反攻（下）

第十七节　豪金斯和德雷克之最后(1595年11月12日至1596年1月27日)
罗利的远征　　 1591年沃尔特·罗利同女王的侍女伊丽莎白·斯洛克莫顿秘密结婚。次年，秘密败露，女王异常震怒，把罗利夫妇双双囚禁在伦敦塔内。在很早以前，罗利就制订了亲自率领舰队远征的计划。但是，他的遭遇同1589年进攻里斯本时的埃塞克斯伯爵一样，参加远征的请求没有得到女王的准许，因为伊丽莎白女王一贯反对贴身宠臣离开宫廷参加远征。 马丁·弗罗比舍被任命为罗利的继任。由于两位副司令不愿意在他麾下服务，指挥官之间关系紧张，因此，远征军的行动松松垮垮，不成阵式，各行其是。为侦察西班牙舰队的配备状况，弗罗比舍指挥的部分舰船首先南下到达圣维森特角，结果一无所获，空手而归。而两位副司令率领的部分舰队主力却俘获了一艘7层甲板的大型舰船“马德雷·德迪奥斯”号(2000西吨)，胜利返回达特茅思港。这艘船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英格兰俘获的最大战利品。　　 因为胜利而兴高采烈、心满意足的伊丽莎白女王忽然良心发现，把罗利从伦敦塔内释放出来，而且命令他代替弗罗比舍指挥舰队，继续实施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罗利在宫廷中政敌甚多，在伦敦市民中声名狼藉，但在冒险商人和优秀海员辈出的德文郡居民中却深孚众望。他同豪金斯、德雷克齐名，是乡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和崇拜的偶像。因此，伊丽莎白亦无可奈何地把舰队的指挥权交给这位远征计划的创议者兼制订者。　　 重新由罗利指挥的小规模作战，成功地破坏了西班牙的通商航路，大大地推迟了腓力二世新编无敌舰队的远征计划。然而，腓力二世正在实施新的战略：在海峡沿岸建设一系列海军基地，破坏英格兰的通商航路，为无敌舰队第二次远征作好充分准备。
法兰西对西班牙宣战　　 被天主教神圣同盟逐出巴黎，失意之极的法兰西国王亨利三世，一获悉无敌舰队远征失败的消息，便重新伺机向天主教势力反击。1588年12月23日，国王的卫队在布卢瓦宫内暗杀了神圣同盟领导人吉斯公爵亨利。次年春天，亨利三世联合在纳瓦尔的亨利大军包围了被神圣同盟控制的首都巴黎。但在同年8月1日，亨利三世也被狂热的多明我会修道士暗杀了。　　 由于他的死，“三亨利”中幸存的纳瓦尔的亨利即位，后称亨利四世。从此，法兰西王权便从瓦罗亚王朝过渡到波旁王朝。然而，神圣同盟的抵抗非常激烈，要把这个被长期宗教战争弄得四分五裂的国家统一起来，无疑是十分渺茫的幻想。　　 为适应国际局势的变化，伊丽莎白女王的关心逐渐转移到对亨利四世和荷兰加尔文派教徒领导人拿骚的莫里斯公爵的支援。从1589年到1595年，伊丽莎白女王曾连续五次出兵援助亨利四世，以巩固他的国王地位。因此，亨利四世为了履行对同盟国英格兰的义务，于1595年1月对西班牙宣战，并于1598年发表了“南特敕令”，承认无论新教徒还是基督教徒一律平等，一律享有宗教和市民的一切权利。　　 在荷兰，派遣军新任司令弗朗西斯·维亚战果辉煌，而且同荷兰人建立了非常协调的关系，被认为是历任英格兰派遣军司令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帕尔马的继任者，葡萄牙贵族出身的西班牙驻荷兰派遣军司令福恩特斯伯爵，也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驻荷兰的西班牙军队的士气，肃整军纪，展开了积极的作战行动。西班牙军队首先占领了距布洛涅以南仅40英里的一个小城镇，进而转战东西，占领了康布雷，而亨利四世则全力以赴，保卫首都巴黎，把保卫布列塔尼半岛的任务委托给英格兰派遣军。从此，西班牙军队开始了对半岛的登陆作战。
弗罗比舍阵亡　　 1594年西班牙军队在布列塔尼半岛南侧，濒临比斯开湾的洛里昂对岸的布拉维河口登陆。继而北上占领半岛顶端可以鸟瞰布雷斯特港的怪石嶙峋的克罗松角，并修筑了坚固的阵地。西班牙人的作战目标是占领海峡入口最大的天然良港布雷斯特。布雷斯特一旦失守，海峡的防卫将立刻处于危险之中。因此，约翰·诺里斯和马丁·弗罗比舍两人共同指挥的强大陆军和80余艘舰船被派往布雷斯特。经数周激烈的战斗，全歼了克罗松角的西班牙守军，解除了对海峡安全的威胁。　　 在进攻克罗松城堡的战斗中，弗罗比舍身先士卒，攀云梯，登城头，直捣敌阵，不幸腿部中弹受重伤。由于是短兵相接，敌我炮火相距很近，他的伤口射进了大量火药而化脓，不久这位英格兰大名鼎鼎的勇将便战死在战场上。这样，1588年无敌舰队第一次进攻海峡时，霍华德总司令麾下的3名著名将领之中，弗罗比舍首先阵亡了。其余两位，德雷克和豪金斯不久也在他们野心勃勃的远征中丧生。
第二次无敌舰队远征计划　　 1592年，65岁的腓力二世已经显得老态龙钟了，由于长年受着痛风和关节炎的折磨，他一直居住在埃尔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深居简出，过着修道士般的生活。那年由于阿拉贡地方发生了叛乱，他一反常态，作了一次漫长的巡幸，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访问了塞哥维亚、塔拉戈纳、布尔戈斯等许多城镇。各地方的贵族热烈欢迎国王，并向他宣誓效忠，约定提供60万杜卡特作为消灭异教徒的军费。　　 巡幸结束返回马德里时，他的健康状况越来越糟了。御医们纷纷劝他尽量减少工作充分休息。但他觉得自己已日薄西山、朝不虑夕。便把里斯本总督枢密卿阿伯特召到马德里，任命他为年方15岁的王子摄政，以便在国王百年之后辅弼多难的国政。阿伯特大公33岁，是奥地利和德意志启蒙君主马克西米连二世的王子，还是腓力二世的表弟。由于欧洲各国王室间复杂的近亲婚姻关系，因此又是他的外甥和堂弟。几年后，阿伯特又同伊莎贝拉公主结婚，这样，又成了他的女婿。　　 1593年，腓力二世的健康有所好转，又立即全力以赴投入了紧张的备战部署。他深信，在英格兰的大力支持下，荷兰和法兰西的力量对比将会发生急剧变化。倘若天主教势力衰弱下去，要取得军事上的胜利，就只能依靠海军力量来实现。潜伏在英格兰国内的西班牙间谍早就给腓力二世呈送了有关德雷克兵败失宠的情报，对于他来说，似乎英格兰舰队就是德雷克舰队，这个情报意味着难逢的良机已经来临。只要充分利用德雷克失势所造成的英格兰舰队领导力量的空白和削弱，新的无敌舰队远征将会获得巨大成功。他下定决心，加速着手研究和编制第二次无敌舰队远征计划。　　 选择远征目标是最重要的问题。目前爱尔兰反英格兰的起义和叛乱风起云涌、如火如荼，只要有7000人的军队在那里登陆，必将把战火扩大到整个英伦三岛。这样一来，就能够得到很有份量的讨价还价的筹码：若要西班牙从爱尔兰撤军，英格兰就必须从整个欧洲大陆撤军。这样，西班牙就可以重新确立在欧洲的主导权。但是，爱尔兰叛军的铁腕人物的动向模糊不清，对无敌舰队远征的成功缺乏信心。　　 其次，如果占领朴茨茅斯南方的怀特岛，就可以稳操有利条件同伊丽莎白女王谈判。但根据第一次无敌舰队远征的经验教训，把远在荷兰的西班牙派遣军运送到怀特岛，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在腓力二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之时，出现了预料不到的事态，使他的关心转向别的目标去了。
西班牙军队在康沃尔登陆　　 1595年，卡洛斯·德·阿梅斯基特率领的小船队(4艘加里船和小型帆船编成)袭击了布列塔尼半岛的几个渔村之后，被逆风吹过海峡到了锡利群岛附近海域。为了补充淡水，船队悄悄驶近康沃尔。西班牙船如此大胆地驶近英格兰本土之举，是前所未有的勇敢行动。大约两个月之前，因为西班牙船偶尔接近了海峡沿岸，引起康沃尔郡和德文郡沿海港口的警惕，从而加强了防卫体制。　　 这支小船队中乘有英格兰逃亡者，使得阿梅斯基特对康沃尔郡了如指掌，毫不犹豫地决定在利泽德角西边的芒茨湾和毛斯霍尔登陆。登陆的二百余名西班牙士兵对毛斯霍尔及其周围村镇和教堂恣意烧杀抢掠，还在小山岗上设岗放哨。随后阿梅斯基特率领船队继续北上，命令士兵登陆，攻占彭赞斯城，把该城烧杀一空。当地统监弗朗西斯·戈德芬认为，西班牙人此举是发动全面进攻的先兆。于是，一面派急使到普利茅斯报告紧急军情，一面召集民兵准备反击。但是当地居民早已惊慌失措，争相逃命，谁也没有理睬他的命令。400名西班牙士兵在彭赞斯西边的小山上举行了弥撒，发下誓愿，征服英格兰之后，一定在那里修建一座修道院。得悉德雷克和豪金斯的舰队从普利茅斯启航的消息之后，阿梅斯基特忙不迭地下令撤退，利用顺风返回布列塔尼半岛。腓力二世接到西班牙军队破天荒第一次在英格兰本土登陆的报告后，发现英格兰人的防卫和抵抗出人意外的脆弱，决定把远征的目标集中在英格兰本土上。　　 弗朗西斯·戈德芬的紧急报告也送到了伊丽莎白女王手中，她同意戈德芬的判断，也认为西班牙无敌舰队正在准备新的远征，便决定派德雷克的舰队出击。然而，对德雷克已产生不信任感的女王，打算让豪金斯协同指挥。她是想利用谨慎持重的豪金斯来牵制好大喜功、独断专行的德雷克。那时豪金斯已年愈花甲，体弱多病，尽管内心极不乐意参加远征，但王命难违，故左右为难。而年纪也已50岁的德雷克，却精神抖擞，全力以赴地投入了紧张的出击准备，以图挽回日渐低落的威信和名望。
豪金斯和德雷克之最后　　 1595年8月，英格兰舰队从普利茅斯港启航出征。舰队规模虽小，但战斗力强大。它包括女王直属的6艘加里昂船和种类各异大小不一的21艘舰船。在荷兰建立过赫赫战功的著名将领弗朗西斯·巴斯加维尔也随舰队出征，巴斯加维尔在短暂的停战期间，曾同西班牙驻荷兰派遣军统帅帕尔马会见过，帕尔马高度赞赏他的勇武和胆略，并情不自禁地拥抱了他。　　 舰队离开普利茅斯后的第四天，豪金斯得悉德雷克擅自超载了比原定员多300名的编外人员。为此向德雷克提出质问和指责。而且德雷克还建议进攻加那利群岛以便补给，或者征集资金。豪金斯对这项自私的建议十分愤慨，幸而巴斯加维尔从中进行调解，才使两位司令之间的最初不和平息下来。正当他们喋喋不休，争持不下之时，满载着价值高达1000万杜卡特金银财宝的西班牙运输船队，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地溜回本国去了。不过，这支运输船队有12艘精锐的加里昂船护航，倘若两支舰队一旦交战，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不久，德雷克和豪金斯舰队到达了加那利群岛的拉斯帕尔马斯海域。由于港口戒备森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放弃进攻的念头，绕到别处补给淡水，但粮食却一无所获。按理，既然粮食不足，与其劳而无功空手回国，不如袭击西班牙沿海港口，既打击了敌人又可补充粮食。然而，德雷克和豪金斯却别出心裁地去进攻西印度群岛。　　 30多年前，德雷克和豪金斯作为血气方刚、年青力壮的奴隶商人，在同非洲和西印度群岛的三角贸易中牟取巨额利益之后，又以私掠船指挥官的身份，半公开地向西班牙挑战，在加勒比海这个冒险家的舞台上，淋漓尽致地施展了他们的才华。因此，对于晚年时乖命蹇的德雷克来说，假如攻击他了如指掌、宛如自家后院一样熟悉的西印度群岛和新大陆的殖民地，再次夺得莫大利益，那么恢复昔日的荣光和威望是指日所待的。而对于豪金斯来说，无论如何也要建立辉煌的战果，以报女王多年知遇之恩，即使肝脑涂地、血染大海也要尽到忠臣良将之义务。　　 自从无敌舰队第一次远征失败后，新大陆流入西班牙的金银财宝不仅源源不断，而且比30年前增加了两倍半。由于腓力二世的苦心经营和殖民地政府的不懈努力，加勒比海海域的防卫体系已是今非昔比。我们不知道德雷克和豪金斯是否了解这种形势的变化。但是，退出战争第一线达6年之久的德雷克，因急于想挽回昔日的成功所树立的荣誉，显然对这次作战估计过于乐观。　　 果然不出所料，10月下旬，当英格兰舰队抵达加勒比海外缘、背风群岛南端瓜德罗普岛之前，一艘叫做“弗朗西斯”号的落伍小帆船被西班牙五艘速度快、重武装的加莱扎布拉斯船包围并俘获。　　 英格兰舰队入侵的消息，早就被紧急情报网从加那利群岛送到了波多黎各。所以英格兰舰队在波多黎各登陆失败，几名有名的军官和大批士兵阵亡。11月12日夜间，约翰·豪金斯患痢疾病亡，终年63岁。弥留之际，他委托船长转达了他的遗嘱：为最后的远征失败向女王谢罪，对她表示永恒的忠诚；并从遗产中赠给女王2000镑用来赎罪。　　 登陆失败，伤亡惨重，司令官豪金斯病亡等一连串的挫折，使英格兰舰队不得不停止进攻波多黎各，而把进攻矛头指向巴拿马。转战途中，舰队曾对多米尼加和牙买加等地进行过多次进攻，均被当地守军猛烈的海防炮火击退，对某些地方实行焦土战术亦未能取得可观的战利品。尽管如此，德雷克的威名依然使西班牙殖民地人们闻风丧胆，谈虎色变。英格兰舰队转战途中未遭到敌舰队反击，安然抵达巴拿马地峡，占领了诺布尔德迪埃斯城堡，俘虏了大量船只。登陆后英格兰士兵到处杀人放火，奸淫虏掠，无所不用其极，以泄数月失利之愤。　　 巴斯加维尔率领750名英格兰士兵向巴拿马城旧街区挺进。由于天气不佳，滂沱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致使交通阻塞，补给中断，而且西班牙重兵扼守着交通要道，他只好下令停止进攻，于1月2日回师登陆地点。德雷克最后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由于许多船员身患痢疾，操帆行船非常困难，舰队再也不能继续作战了。为了寻找合适的停泊地，让众多的伤病员得到医治和休养，德雷克下令立即启航。　　 1月27日夜间，德雷克发着高烧，身若炭火，时而昏迷，时而呓语。尽管如此，他仍然挣扎着起床，命侍从给他穿甲戴盔。次日凌晨，英格兰的一代豪杰，令西班牙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流猛将，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终年50岁。　　 几小时之后，舰队又驶回到诺布尔德迪埃斯湾抛锚停泊。船员们在德雷克生前爱用的大鼓、喇叭和致哀的礼炮声中，把殓放着他的遗体的铅棺沉入海底。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个诺布尔德迪埃斯湾，正是24年前德雷克奇袭成功，夺得两万镑金银财宝，使他一举成名的地方。　　 两艘由于严重减员而不能继续远航的德雷克私属船，不久也追随主人的亡魂没入海底。在西班牙舰队穷追之下，巴斯加维尔率领英格兰舰队历经千辛万苦，于4月底返回本国。
第十八节　埃塞克斯－罗利远征加的斯(1596年6月3日至7月下旬)
西班牙军占领加来　　 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自1589年即位以来，其地位日益巩固，俨然是一位贤明的中兴之主。他全力投身于重新建设被长期宗教战争造成的满目疮痍，萧条衰微的法兰西经济，与西班牙的战争也取得了节节胜利。到1596年西班牙人只控制着布列塔尼半岛和北部皮卡尔迪和诺曼底的一部分地方。被长期战争弄得疲于奔命的法兰西国民的厌战情绪日益加深，而且法兰西当局在对西班牙战争的策略上与盟国英格兰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因此，罗马教皇克里昂米尼八世作为法兰西单独媾和的说客开始从中斡旋。　　 在这种微妙的形势下，新任荷兰总督阿伯特整顿和充实了军队之后，立即对沿海港口发动了新攻势。为此，亨利四世立即要求伊丽莎白女王增派援军，但她却讨价还价，提出归还加来作为派军条件。伊丽莎白女王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使亨利四世十分恼火，流露出强烈的不满情绪，他生气地说：　　 “与其被猫骗去，还不如让狗叼走。”　　 就在法兰西同英格兰讨价还价的谈判期间，阿伯特大公率军北上奔袭加来。由于加来守备力量薄弱，西班牙军队在4月17日攻克加来，一周之后各个城堡陷落，守军被全歼。阿伯特命令军队乘胜南下，陆续占领周围村镇和据点。　　 阿伯特大公闪电般的军事行动，给英格兰、荷兰和法兰西三国同盟以极大冲击。在第一次无敌舰队远征的时候，加来保持中立，拒绝军援，才使无敌舰队孤立无援，如丧家之犬逃窜北海。回首这段难忘的往事，西班牙占领加来对英格兰所构成的威胁，确实是相当严重的，因此，伊丽莎白女王不得不改变原来的强硬态度，在5月24日同法兰西重新签订同盟协定，并随即下令整装待发的新编舰队出击。
远征的准备　　 吸取第一次无敌舰队入侵前德雷克奇袭加的斯破坏无敌舰队部署的经验，再次对筹建中的无敌舰队以先发制人的攻击，是英格兰远征军的主要目的。假如这次远征成功，西班牙占领加来就会失去战略意义。远征军肩负的另一个重任是挽回1589年进攻里斯本失败的臭名，鼓舞因此而骤然消沉的土气。　　 远征军采取两栖作战的战术，海军由60岁的老海军大臣查尔斯·霍华德指挥，陆军由埃塞克斯伯爵指挥。远征军舰队编成五支分队，其中包括58艘战船，80艘运输船，共计138艘。霍华德坐镇旗舰“皇家方舟”号(800吨，即第一次无敌舰队入侵时英格兰舰队旗舰“方舟”号，这次远征改名为“皇家方舟”号)指挥第一分队；埃塞克斯乘坐“朱里帕尔斯”号(777吨)指挥第二分队；托马斯·霍华德乘坐“米亚奥纳”号(900吨)指挥第三分队；沃尔特·罗利乘坐“沃斯派特”号(658吨)指挥第四分队；荷兰海军提督范·朱文伍德坐镇旗舰“尼普顿”号，指挥荷兰船队编成的第五分队。其中的“朱里帕尔斯”号和“沃斯派特”号是当年竣工的精锐加里昂船。全舰队运载6500名陆军，其中2000名是转战荷兰的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此外还有近千名血气方刚的上流社会人士。指挥官是大名鼎鼎的弗朗西斯·维亚。远征军出发前，失去豪金斯和德雷克两位司令官的远征西印度群岛的舰队，已经返回锡利群岛海域。在加勒比海连战皆败、损失惨重的英格兰舰队，虽然摆脱了西班牙舰队的围堵追截，但全舰队最后仅剩400名士兵生还。昔日德雷克舰队在海上所向披靡，战绩辉煌，曾使千百万英格兰人兴高采烈、欢欣鼓舞，他的事迹和轶事妇孺皆知，所以他们两人之死和远征的失败，给英格兰国民以巨大的冲击。而视德雷克为恶魔，闻风丧胆的西班牙人则大喜过望。曾参加第一次无敌舰队远征，历尽无数苦难和辛酸，最后死里逃生的西班牙诗人和剧作家维加，发表了祝贺德雷克之死的诗歌。在他心目中，罪恶深重的德雷克死有余辜。然而，西班牙人错误地估计了局势，以为遭受德雷克之死和加来陷落双重打击的英格兰暂时不会发动新的大规模攻势。
冲入加的斯　　 完全出乎西班牙人的意料，德雷克和豪金斯之死，以及远征加勒比海的失败，反而激发了英格兰民众的旺盛斗志和强烈的复仇欲望。霍华德和埃塞克斯的远征军于6月3日从本国出发，两周后到达预定目的地——加的斯海域。6月28日黎明，舰队在距加的斯港约30海里的海域，俘虏了一艘刚出港的爱尔兰船，了解到加的斯港内正停泊着包括西班牙精锐的“12门徒”加里昂船中的“圣安德烈”号、“圣菲利普”号、“圣托马斯”号、“圣马特奥”号在内的共60艘大型舰船和20艘加里亚斯船，同时还获悉10艘运输船刚刚出港，正在开往里斯本的途中。于是，霍华德命令沃尔特·罗利指挥第四分队追捕那支运输船队。但是九艘运输船已乘浓密的晨雾逃之夭夭，只有一艘在慌乱中触礁沉没。　　 1587年，德雷克舰队奇袭加的斯港时，是乘敌人不备而冲进港湾的。这一次霍华德担心港口城堡防卫森严，易守难攻，因而改从海上一侧登陆，先占领城区。但当时拍岸浪汹涌澎湃，一时难以登陆，而且登陆的小船不断受到四艘加里船攻击，使身穿重甲的士兵大量溺死，损失颇大。　　 不久，追击运输船队返航的罗利，乘上埃塞克斯的旗舰“朱里帕尔斯”号，他建议立即停止这种失策的登陆作战。埃塞克斯本来就反对这次登陆作战，在罗利率队追击运输船队期间召开的作战会议上，霍华德无视与会者的意见，作出了武断的决定。而埃塞克斯对这种不讲究策略的蛮干，除了表示异议和不满之外，亦无可奈何。因此，罗利登上霍华德旗舰，成功地说服了他，停止登陆，转为进攻内湾。　　 罗利乘小船经过“朱里帕尔斯”号旁边时，高声转告埃塞克斯：“停止登陆，冲入内湾。”埃塞克斯听到消息，高兴得情不自禁地把帽子高高抛上空中，周围的舰船也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然而，就在罗利返回分队，舰队重新整顿队列之时，开始退潮了。为此，他再次向霍华德建议，将进攻时间改为来日涨潮时分。　　 那天夜里，远征军指挥官们在旗舰“皇家方舟”号上召开了作战会议。席上，白天大显身手，以力挽危局自居的罗利，摆出最高指挥官的架势，得意洋洋地逐条解释了明天的作战计划。他的计划博得与会者一致赞同，并同意给予“沃斯派特”号率先冲锋陷阵的荣誉。　　 6月19日，在黎明的曙光中，进攻加的斯的战斗开始了。昨夜还停泊在外湾的4艘“12门徒”加里昂船已经退入宽达1800米的内湾入口处，严阵以待。这样，突击中的英格兰舰队便沐浴在加里昂船，扼守在内湾入口两侧的城堡及对岸的菲利普炮台的猛烈炮火之中。乘顺风一马当先，越过“沃斯派特”号直逼城堡的弗朗西斯·维亚指挥的“虹”号，立即遭到敌人雨点般的炮弹射击。“虹”号风帆被炮火撕裂，被迫后撤。紧跟着的“沃斯派特”号恰好驶到内湾中央，在大炮射程之外，因此，每当要塞的大炮怒射之时，罗利总是下令吹起号角，耀武扬威。　　 自从同第一次无敌舰队海战以来，英格兰舰队已经充分认识到井然有序的阵形行动的优越性和必要性，因此，舰队严厉禁止抢头功之类目无军纪的行动。然而，追名逐利的军官们，犹如一群追赶猎物的猎犬一般，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进。4艘西班牙加里昂船停泊在内湾入口处，船首和船尾下锚摆成一字长蛇阵，它们后边还有两艘葡萄牙加里昂船、3艘意大利武装商船和几艘莱万特船严阵以待。此外，还有3艘不适于在狭窄的海峡中作战的加莱扎布拉斯船停泊在外湾圣玛丽亚港附近的浅滩，而加里船队则在菲利普炮台隐蔽处待命，伺机袭击英格兰舰队背后和侧翼。　　 英格兰舰队的“无比”号、“玛丽罗斯”号、“狮”号、“无畏者”号均以半船之距离，随“沃斯派特”号鱼贯前进。“无畏者”号在西班牙的“圣菲利普”号附近抛锚，对它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舷侧炮击。女王直属的加里昂船一向严禁同乘载大量士兵的敌船进行接舷战斗，而是充分发挥其擅长的舷侧炮击的威力，重创敌船，然后由满载士兵的大型平底船接舷杀入敌船。精通远程舷侧炮击战术的罗利，乘小船到“朱里帕尔斯”号附近，邀请埃塞克斯一起参加突击队，杀上敌船，后者欣然应允。同“无比”号一起后退的“虹号”，正要绕过“沃斯派特”号船首，接近敌船。罗利不甘落后，立即命令“沃斯派特”号拔锚急进。就在此时，同从后面冲来的“朱里帕尔斯”号相撞。两艘船都动弹不得，耽搁了30分钟，重新抛锚的“沃斯派特”号却被湍急的潮流推转，拦腰挡住了后续舰船的进路。“无比”号和“虹”号只好用缆索拖着“沃斯派特”号船尾，使之改变方向，这才使后续舰船投入激战。　　 经过3个小时的持续炮战，先锋“沃斯派特”号受伤较重，而西班牙加里昂船的损伤更为严重，大炮渐渐沉默了，大多数船员伤亡。西班牙加里昂船经不起英格兰舰队炮火凌厉的攻击，慌忙斩缆，乘潮水漂流而逃。“圣菲利普”号和“圣马特奥”号搁浅，为免遭被俘受辱而放火自焚。转瞬间两艘全新的加里昂船在爆炸声中熊熊燃烧起来，被烧伤的水手们纷纷跳海逃命，许多士兵溺死，整个加的斯港内漂浮着溺死者和烧焦了的尸体，令人目不忍睹。
占领加的斯市　　 “圣菲利普”号和“圣马特奥”号自焚沉没，西班牙舰船停止了抵抗，战斗转移到英格兰登陆部队同加的斯守军的巷战。罗利腿部中弹负伤，留在“沃斯派特”号上养伤，未能参加陆战。此后他便成了“跛子将军”。　　 加的斯市军民并肩战斗，进行了两天壮烈的保卫战。埃塞克斯严令约束士兵，一律不准放火焚烧街市和屠杀无辜，并把两名强奸妇女的士兵处以绞刑。而且派兵保护僧侣和寺院，不准侵犯，同时还派专人护送1500名修女安全撤离市区。埃塞克斯这种人道主义措施，甚至连腓力二世也赞叹不已，他说：“异教徒中竟然有他那样高尚的绅士，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6月20日夜间，英格兰军队全部占领了加的斯市，经包扎诊治的罗利在部下扶持下也一拐一拐地进入市区。他会见了霍华德，建议火速派船搜捕逃往内湾深处的西班牙财宝船队。可惜霍华德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却认为港口已被沉船封锁，财宝船已成瓮中之鳖，待天亮后再去逮捕亦不迟。但是到了深夜，西班牙人却一把火把包括财宝船队在内的共36艘舰船全部焚毁。转瞬之间，“樯橹灰飞烟灭”，价值1200万杜卡特的金银财宝全部化作灰烬或永沉海底。虽然占领加的斯已获取相当可观的战利品，但无法同失去的金银财宝相比。　　 远征军的指挥官们对是否永远占领加的斯港的问题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最后形成的决议是：两周后撤军。占领军在市区教堂按最高荣誉的仪式，为巷战中阵亡的指挥官约翰·温格菲尔德举行了葬礼。舰队下半旗，鸣炮致哀。第二天，召开了盛大的祝捷宴会，埃塞克斯分别授予64名军官以爵士称号。在1588年无敌舰队入侵之际，霍华德只授予5名指挥官爵士称号。埃塞克斯对朋友和部属如此慷慨大方，正是常使伊丽莎白女王气愤和讨嫌的旁若无人、目空一切的放肆行为之一。　　 英格兰人把加的斯港洗劫一空，满载着莫大的战利品撤离了市区。但由于传令兵错传了命令，出发前夕，部分士兵放火焚烧教堂，从而使加的斯化作一片废墟。英格兰远征军为了报复康沃尔小教堂被焚，而犯下了惨无人道的兽行。　　 在凯旋归国的途中，远征军在葡萄牙南岸的法罗登陆，纵兵抢劫，又把教堂的贵重图书抢走，后来这些珍贵的古籍被收藏在牛津大学博德利安图书馆内。但是，由于这次不必要的登陆，耽误了两天时间，使西印度群岛返回里斯本的财宝运输船得以逃脱。霍华德于8月8日，埃塞克斯于8月10日分别荣归故国。远征军的辉煌战果和赫赫战功，使英格兰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喜气洋洋。埃塞克斯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
远征之战果　　 同1587年德雷克奇袭加的斯时西班牙所遭受的损失相比较，西班牙在此役中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财宝船队1200万杜卡特的货物及其赔偿费，“12门徒”加里昂船之中2艘沉没、2艘被俘，再加上被击沉和自沉的各种舰船，恰好损失了一支舰队的战斗力。其中没沉的船只包括5艘比斯开湾船，4艘莱万特船．3艘加莱扎布拉斯船，2艘加里亚斯船，3艘满载着准备运往荷兰的大炮和军需品的意大利运输船，以及许多小型船。　　 这次惨重的损失，使腓力二世延期支付阿伯特大公驻荷兰派遣军的军费150万杜卡特，国王自己的债款只能偿还45％。而且国内许多银行和商行纷纷破产倒闭。金融恐慌、经济危机接踵而来。加的斯的惨败，对腓力二世的健康影响更大，他的病情日益加重，已似风中残烛，朝不保夕。然而，他似乎仍然被一种异乎寻常的可以说是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支持着，不久又开始活跃起来，为报仇雪恨而忘我地投入了新的准备工作。　　 为长期战争折磨的西班牙国民，疲于奔命。国内物价飞涨，土地荒芜，民不聊生。但是，加的斯的惨败和耻辱，反而激发了西班牙人的斗志。因此，资金从各地城镇和教会陆续送到了马德里。在宫廷、贵族、僧侣、农民中，不惜任何代价，派遣新舰队远征英格兰的呼声很高。西班牙全国，民情激奋，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