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帝国精英（节译十四）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EMPEROR'S FINEST》，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四章

 

没过多久我就喜欢上了米拉骤然转变的态度，当然这是一种积极的转变，她在那之后变得更加讨人喜欢。这近乎就像是在重温我们在维利迪亚上那段交往的甜蜜期，而我常常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寻这背后隐藏的用意，特别是当我注意到她就像是挑选腐肉的克鲁特一样死死地盯着我时，这份求知欲便会变得尤为强烈。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只会对这一进步心怀感激。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进步，以至于让我深感惊讶。一天早上，尤根敲响了我住处的房门，通知说格里斯要求我在方便的时候立即赶往舰桥，米拉再次显露出了她惯常的坏脾气，可这一次暴躁的情绪一闪即逝，并未扩散开来。

 

“每次有人给你发信息，你都要像是个仆人似地匆忙赶过去听差吗？” 她开口问道。我匆忙穿上制服，考虑到帽子的状态，饶是尤根竭尽全力，但它依旧是一副破烂不堪的模样。迫于无奈，我只得决定凑合着把它顶在头上。“他只是说在你方便的时候，不是指现在。”

 

“这是一回事。”我压了压帽子，想要遮住损坏最为严重的部分，并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效果。“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尽可以让别人乖乖等候你大驾光临，但我不能这么做。毕竟这是在用礼貌的口吻下达命令。”等调好了角度，我自觉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体面，正待转身离开，却发现了米拉又变回了一副柔和的表情。

 

“总有一天你能改变这个局面。”看样子她对我未来的职业生涯充满了信心。我回以微笑，不禁有些感动。（后来我那节节攀升的名望也确实让自己有了随意让人等候的资本，而且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仍旧效果拔群，不过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纵容这种冲动始终有欠明智。）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我留下一句承诺，按照礼仪的要求快步走出了房间。没有必要说服女人与我同行，即便我当真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往好了说，带着米拉也终归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传召的对象只有我一个人。当然，鉴于交际的需要，格里斯完全有可能给米拉自己的住处单独发送了一条邀请的信息，但近乎摆上台面的抵触情绪导致女人不太可能给出响应，所以即便发现上尉已经撕掉了假意邀请她参与决策讨论的伪装，我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诧异。

 

“政委。”星际战士上尉冲着大步走进舰桥的我亲切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他把注意力转回到船长身上，两个人围绕一些对我毫无意义的问题展开了热烈的交流。

 

即便我还对自己待在这里的存在价值抱有任何怀疑，它也立即就被现实驱赶得不见了踪影。因为很快我的目光便落在了雅斐尔和德拉蒙的身上，他们站在全息投影仪旁边，十分满意地检看着星图。我缓步走过去与他们会合。当我来到他们身边时，技术军士抬头扫了我一眼。“政委。”他顺势站到了一边，以便让我可以全无阻碍地察看全息影像。“你来得正是时候。”

 

“我想也是。”我一眼便认出了这熟悉的星图。上次开会时雅斐尔指出的三个星系中的一个此刻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光亮，同时那个绿色漏斗也收缩了体积，将这个图标放进了它渐行收紧的咽喉。我冲雅斐尔点头致意道。“恭喜你，贤者。看来你的计算还是和往常一样可靠。”

 

“承蒙欧姆尼西亚的眷顾。”尽管科技教士的语气很是单调，而且那不动声色的模样也符合世人对他们这类家伙的常规印象，但我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洋洋自得的味道。“我们在两个位面的交界处发现了一个新的薄弱点，它的特征与我们在先前的航行过程中所记录的那些薄弱点相吻合。”

 

“而它把我们引向了这里——”德拉蒙补充道，他用自己的伺服机械臂戳了戳那个已然引起我关注的图标。“塞伦迪皮塔星系。当然是在常见的误差范围内。”

 

“这我明白。”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在专心听讲，同时努力收束自己的思绪。在我看来，从亚空间内部预测脱离点始终是痴心妄想，不过我们的领航员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这也是他或者她起初能在这艘星际战士巡洋舰上占据一席之地的根本原因【注：领航员的性别分配比例被牢牢地掌握在领航员家族手中，不过似乎无论男女都能平等地使用这种神秘的技艺，而且我们可以推断出只有那些技艺最为精湛的领航员才能获得为阿斯塔特战团服务的资格。】。随后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我们在完成位面转换时一直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而这一次你们怎么就能笃定这个星系就是巡洋舰即将‘现身’的地方呢？”

 

当然，我本该预料到之后的发展。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被迫充当了一名只会频频点头的听众，放任雅斐尔片刻不停地喷撒着各式各样的技术名词。在此期间我委实很好奇他的那些改造增强器官是否当真能让这家伙免去呼吸的麻烦，而无论真相如何，这对于我的鼓膜而言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终于，他慢慢地停下了自己的授课。

 

“虽说有些过于简略，”德拉蒙略带讽刺地评论道。“但本质上是正确的。”随后显然是为了让我明白他只是在开玩笑，技术军士又补充了一句。“考虑到我们的船只一直都在跟随潮流航行，它似乎是最有可能的候选地点。”

 

“我懂了。”我不明白雅斐尔为什么就不能采用同样简单明了的解释。“这是帝国统御的星系吗？”

 

“货真价实的帝国领土。”说到这里，德拉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自从我们开始成为练习搭档以来，我变得更加善于捕捉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除主星之外，还有七块附属殖民地以及三十八座空间站。其中两座还是带有船舶修理设施的大型星港。”这显然就是令他心情愉悦的主因。而我却愈来愈感到不安。

 

“这意味着那里的人口众多。”我指出道。“也正是基因盗取者散播感染的首选目标。”

 

“的确如此。”格里斯再次显示了帝皇赐予的非凡听力，他附和了一句，转身面朝我们的方向。“但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做好应对反叛的一切准备。”

 

“那就好。”话是这么说，但我的内心远不及口头上那般从容。先前我们刚一到达维利迪亚星系就遭遇了伏击，尽管“还魂者号”干净利落地消灭了偷袭的敌人，但这足以给大伙敲响警钟，而且德拉蒙已经十分明确地表示过我们的巡洋舰此时无法再次投入战斗。维利迪亚的感染源只是少数被植入感染的宿主，倘若“诅咒之卵号”上的整个巢群都被唤醒，它们完全有能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肆意散播感染，塞伦迪皮塔星系很可能已经脱离了帝国的控制。如果情况当真如同我那愈发悲观的猜想已经快要说服自己的那样，那么我们就会像是误入兽人地盘时一样重蹈覆辙。

 

于是，当我们全都把目光转向显像屏时，那上面已经显示出了船体外面的太空，相必不难理解，进入到实体宇宙时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眩晕感倒成了我此刻最不担心的问题。

 

必须承认，事情的发展委实有些让人扫兴。我本已下定决心，打算咬紧牙关面对那些前来劫掠的战舰，但实际上等待我们的却只有那些令人安心的星光。每个有如针孔大小的光点都没有移动的迹象，这进一步缓解了我的紧张情绪。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移动的光点只可能是某种舰船。当然鸟卜仪操作员可以依赖的一众探测器在这方面要远强于我的一双肉眼，片刻之后，他证实了我的印象。

 

“一切正常。”他用全体船员在值班时都会被传染的单调口吻报告了初步探测的结果。“正在进行精密扫描。”

 

“我们距离目标星系还有多远？”我那喜好疑神疑鬼的心病再度发作，它让我坚信这个星系迟早也会变成一个马蜂窝，而我想确保能在麻烦找上门前获得充足的预警。散落在周围的光点中没有出现什么亮度超群的佼佼者，但我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旅行者，并不会对此感到奇怪，比照星船通常进出亚空间时与星系的距离，本地的“太阳”在体型方面给人的观感上不会比其它恒星更为出众。

 

“与光晕的主体部分还有一点距离。”德拉蒙的脸上闪过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毫无疑问，他也得出了与我相同的结论。数不清的宇宙残骸碎片会阻碍鸟卜仪接收探测回波，这意味着我们无法发现远距离上的攻击舰队，当然前提是他们知道关闭船只的动力，只凭借惯性漂行，并在最后的攻击阶段重新点燃引擎。

 

“这似乎有点远。”尽管忧虑一直都在啃噬我的神经，但我还是下定决心要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星船在进入真实的银河系时往往会尽可能地靠近目标星系的主星，以减少它们漂行到目的地的时间，几年前尤根和我搭乘一架逃生舱从光晕出发前往佩里亚，那趟漫长而又沉闷的旅行让我开始认识到了这一点。

 

雅斐尔实际上并没有耸肩，但他斜倚在全息投影仪的基座上，以自己惯常的方式轻轻摆动时，成功地给人营造出了他在耸肩的错觉。“太空废船是在随机漂行，而我们是在跟随它的航迹，从脱离点的位置进入实体宇宙。”贤者“耳提面命”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忠嗣学院的一位教员，便仿佛他也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第一千次不耐烦地为一名成绩中等的年轻学员讲解一个一目了然的问题。（我现在已经能够体谅这种感觉，毕竟教员的工作要求我也不得不努力引导年轻学员的注意力。）

 

“也就是说它在星系里停留的时间可能还不足以让基因盗取者开始散播感染？”自从我们抵达这个鬼地方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窥见了希望的苗头。雅斐尔一脸困惑地望着我，于是我继续解释道。“所有兽人船只都聚集在上一个脱离点附近，不是吗？”

 

科技教士点了点头。“我想是的。怎么了？”

 

“这一定意味着我们到达前不久‘诅咒之卵号’在那里出现过。”这突然间的立场转换让我觉得有些讽刺。“那等规模的舰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集结。因此它们原本想要拦截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那艘太空废船。只是兽人的动作迟缓，错过了原定目标，却恰好逮到了我们这艘刚刚脱离亚空间的巡洋舰。”

 

“你的推断很有道理。”格里斯表示赞同。德拉蒙也点了点头。

 

“这意味我们应该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搜索这片区域上。”技术军士操纵着全息投影仪的控制装置，嘴里低声念诵着咒文，然后为了稳定投影，用手掌跟敲了投影仪三下。熟悉的星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刚刚抵达的恒星系。散布在各处的深红色圆点标示出了帝国的聚居点，它们大多位于那颗最大的气态行星的各个卫星上，而一个金色的符文图标指明了“还魂者号”的位置。一个三维网格以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几乎快要触碰到了位于影像中心的恒星。

 

雅斐尔研究了一会儿影像，随后说道。“我同意。政委的推断十有八九是正确的，基于这一判断，我们在标定区内成功发现‘诅咒之卵号’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二七。”

 

“真是个好消息。”我挪动身子，为格里斯让出了地方，体型壮硕的阿斯塔特们需要占用相当大的空间。比起科技教士罗列的上一组计算结果，我更喜欢他这一次给出的概率。在我看来，更加令人振奋的是那颗气态巨星与陪伴它的一众图标都位于恒星的远测，远远超出了德拉蒙标定出的范围，即便是身处最外围的边远聚居点【注：这颗身处最外围的气态行星的高层大气中建有一座钷精炼厂，那里的人口约为三万。】也与它的边界相距甚远。当然，维利迪亚上的情况也有可能会在这里重演，又是某艘垃圾清理船意外发现了“诅咒之卵号”，但如果干预得足够及时，那么即便出现最为糟糕的意外状况，我们也能控制住整个局面。尽管我这一生的经历无数次地表明这类感觉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某种还未被察觉的巨大威胁，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看来局势终于开始倒向对我们有利的一边了。”

 

……

 

尽管脑海深处一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坚称眼前的局势只会让我们产生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但必须承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搜寻猎物的工作和往常一样费时劳力，但与我们被兽人掣肘的那一次所明显不同的是塞伦迪皮塔星系光晕中的大量碎片严重限制了鸟卜仪的探测效果。而且这一回我的手头上多出了一些富有建设性的工作，我对它们所抱持的热情令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们自然没有忘记把自己抵达的消息传达给了塞伦迪皮塔【注：凯恩在这里似乎指的不是塞伦迪皮塔星系，而是该星系的主星。依照帝国的传统，人们会照搬主星的名字给其所在的星系命名。】，辖区内多出一艘星际战士巡洋舰的事实令本地人兴奋不已，特别是当星系防卫舰队的高层官员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那些家伙清楚地认识到，对于他们的家乡世界而言，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巨大威胁。因此他们派出了一支由本地要员组成的代表团，专程赶来迎接我们，而由于交际并非格里斯的强项，我就被众人推举成了联络官。

 

令我感到有些惊讶的是，米拉似乎并不赞同我对这一发展所抱持的热情，细论起来，她更像是被这件事情搞得火冒三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闲事揽到自己头上。”时隔数周，她再次向我展示了自己那暴躁的脾气。

 

我耸了耸肩，小口嘬饮着自己的坦拿茶。女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刚抹过黄油的弗劳恩蛋糕，凶残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重型穿梭机送来感化者战团的最新一批客人之前，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够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休憩时光，如果情况允许，我愿意尽力维持和谐的气氛。“因为选择权不在我手里。”我平静地指出道，不失时机地从大盘子里为自己挑选了一块同样的蛋糕，动作麻利地把它移回到了自己的餐盘之中，随即浇上了一勺阿肯浆果果酱。经过长期的观察，我发现米拉的食量与她自认为受到冒犯的程度成正比，而由此产生的经验倾向于让我保护自己那份食物不被无辜牵连。“我的任务是居中协调感化者战团与帝国防卫军两方面的联络工作。而且在塞伦迪皮塔上恰好就有一支防卫军的卫戍部队，若是我没能尽早与他们取得联络，那就是在玩忽职守。”而且我还需要借助这个机会为自己返回克洛努斯的计划铺平道路，只要能从这个越来越没有意义的任务中脱身，我会立即启程，不过眼下我还不想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这番打算。

 

“这我知道。”米拉不情愿地喷出了一些蛋糕的碎屑。她点了点头，想要缓解我们之间的紧张气氛。“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其他人身上。”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坦言道。“但他们都是一起来的，我没法把他们分开处理。”

 

“不。”她摇了摇头。我猛然意识到这女人大概比我还能理清这里面的门道。毕竟在她那个成长环境里派系林立，所有忙着争夺权位的家伙都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与敌人罢兵合作。“这会造成不必要的分歧，而且如果想要防止基因盗取者窃夺塞伦迪皮塔，我们就需要口风一致。”

 

“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政委。”我半开玩笑道。

 

“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辅政。”她隔着餐桌对我露出了微笑。随后副官那熟悉的体味涌进了房间，女人扭头敛去了笑容。过了一会儿，这气味的源头也跟着来到了我们身边。“我吩咐过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还请原宥我的打扰，长官。”尤根直接对我说道。他向来习惯用这种有些夸张的正式口吻在愤怒的军官面前严格贯彻礼仪。副官微微转了下头，敷衍地补上一句“小姐”，随后便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回到了我的身上。“格里斯上尉邀请你与他在船腹机库会合。搭载塞伦迪皮塔代表团的穿梭机会在大约十分钟后到达那里。”

 

“谢谢你，尤根。”我说道。“请代为转达我对上尉的敬意，以及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遵命，长官。”他冲我敬了个礼，无疑是为了强调这是军务，想要打消米拉对他意外打扰的不满，随后副官便迈着有些不合军队要求的懒散步子离开了房间。

 

我把视线放回到米拉身上，此时她的表情足可媲美瓦尔哈拉的寒冬，原本还想用一句俏皮话来缓和气氛的我连忙收起了这个念头。

 

“你是认真的吗？”她用怀疑的语气质问道。“看在帝皇的份儿上，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让那个臭气熏天的笨蛋跟在你身边？”

 

“因为他是我的副官。”此时的我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语气中的严厉。“这是礼仪的要求。而且他能帮忙转移别人对我的关注。”这意味着我可以趁机评估那些初来乍到的家伙，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而被当成一个供人参观的变异人杂耍演员。

 

“我可以相信你的解释。”米拉语气中的寒意开始融化。她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那我就不打扰你做准备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拿起自己那顶饱受摧残的帽子，不假思索地把它戴在了头上。我已经放弃了想要调整帽子位置的想法，即便真有哪个塞伦迪皮塔人不满它的外观，他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米拉转过身子，抬手为我整了整帽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她仔细察看着效果。“这样才好。你要时刻让人认为你是个棘手的狠角色，而不是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我瞥了一眼镜子，想看看她的成果，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坚毅果敢的战士形象，只是把脸换成了我。“谢谢，”这一形象的转变委实出乎我的意料。“你是怎么做到的？”

 

米拉露出了微笑，此刻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半点疾风暴雪的蛛丝马迹。“问题不在于你的衣饰本身。”她说道。“重要的是你的穿着方式。每个女人都深谙此道。”随后她转过身子，继续朝门口走去。“请原谅我的失陪。我得去给自己打扮一下。咱们机库见。”

 

“你也要去？”我问道。女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欢畅。

 

“你自己说的，”她提醒道。“这是礼仪的要求。”

 

……

 

雷鹰通常使用的机库全部位于巡洋舰的侧舷，这样的布置有利于在舷侧炮组的掩护下完成战时部署，因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魂者号”龙骨延伸出的船腹机库。那里共设有两座机库，采用背靠背的布置方式，由重型防爆门将它们隔开。德拉蒙告诉我说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收起防爆门，将两个隔间合并使用。我实在想像不出值得合并机库的具体情形，因为我从未在阿斯塔特的军备库中见过有什么在尺寸上与帝国防卫军登陆艇大体相当的东西，但我愿意相信他的说法。【注：容纳大型穿梭机仅是其中的一种情形，但将两座机库合并使用也可以实现海军所谓的“直通式甲板”，允许战斗机或是穿梭机从一侧降落以及从另一侧起飞，减少作战过程中重新整备的时间。当然那样会让机库处于敞开状态，因而存在一定减压的风险，但星际战士和他们的仆役对于那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若是我有求知的意愿，还可以从他那里问出更多的细节，但在等候客人到来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技术军士都忙着与格里斯以及他的保镖交谈，这时候打断他们的谈话显得有欠礼貌。

 

总之，外来的穿梭机必须要通过常设的大型气密闸门才能进入这两座机库，这些厚重的闸门足以抵受奇美拉的撞击而不留下任何凹痕，当它们处于关闭状态时就能与重型防爆门一起将机库与外界环境彻底隔绝开来。两座机库的一侧建有一座贯通式的观察台，为了防止减压，那里安装了一巴掌厚的防护玻璃，站在观察台上能够一目了然地发现我们的客人将会进入哪一座机库。穿过开启的巨型气密闸门，我们能够看到繁星点缀的有如天鹅绒一般的永恒夜空，而另一侧的机库仍旧处于密封状态。

 

“当真叫人印象深刻。”米拉在我耳边小声评论道，她的香水渐渐取代了尤根那更加质朴的体味。我猝然一惊，这才发现女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说得没错。”我附和了一句，转身打量着她。“从头到脚每一寸都符合外交官的标准。”她除去了那件妓女风格的衣服，换上了一套靛青色的礼服，看上去与脚上那双被她用来“偷袭”我的软式舞鞋甚为相配。欣赏完米拉的这套装扮，我暗暗地松了口气。不过，我认为，根据场合选择合适的衣着本就是她从小养成的必备技能，这一点倒是与我的伪装天赋没有什么不同。

 

“很高兴这套装扮能够让你满意。”她一脸真诚地回应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为了向她证明，我朝着空荡荡的机库扬头示意道。不过看样子我们客人乘坐的穿梭机马上就要进场，身穿太空服的战团仆役正在甲板上忙前忙后，进行着最后的准备。这时突然进入视野的一连串动作引起了我的关注。“哦，干得漂亮。”

 

格里斯和其他阿斯塔特们正经由我们脚下的气密舱进入机库，随后他们无视减压环境的干扰，开始列队，准备迎接新来的客人。此举无疑会给代表团的成员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们在等待机库加压期间能够透过穿梭机的观察孔感受到星际战士那一贯无懈可击的超凡脱俗。

 

“他有些低估了自己的交际才能。”米拉表示同意。这时穿梭机终于出现在了那繁星点缀的方形黑幕上，它就像是扑向啮齿动物的夜行性猛禽一般一声不响地钻入了机库。这架穿梭机的体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相比于我先前预想的天鹰，它更接近于大型货运穿梭机。我这才意识到格里斯为什么要和那上面的乘客尽可能保持距离。

 

“貌似来了不少人。”尤根评论道。我点了点头，开始快速估算代表团的人数。按照常理推断，那里面足可以轻松容纳一个排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奇美拉，不过考虑到这类装饰华美的穿梭机在设计之初往往会将乘客的舒适性摆在首位，相比之下，对于空间的有效利用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即便假设那上面设有多个独立的贵宾舱和一块相当宽敞的公共区域，它也至少能够容纳二十多人。

 

“要我猜，大概是三十人。”米拉率先公布了她的答案。我突然意识到在这艘巡洋舰上恐怕没人比她更加了解这类穿梭机。她指了指包裹钝机首的隔热瓦所排成的镶嵌图案。“这是总督的专属纹章，所以可以认定船上的人身负不凡的影响力。”

 

“若是总督亲自到场，我们怎么会没有接到通知？”我问道。米拉耸了耸肩。说实话，我很欣赏她的这个动作。

 

“不一定，”她说道。“但我对此表示怀疑。他眼下很可能正忙着巡视塞伦迪皮塔的各个区域，确保能赶在阿斯塔特抵达前抹除那些腐败和失政的痕迹。”随后她笑了笑，用一种非常合适她本人的自嘲方式继续说道。“换成是我就会这么做。”

 

“但他却把自己的私人穿梭机安排给了代表团，”我说道。“真是太慷慨了。”

 

米拉再次露出了微笑，在我看来，她要么是觉得我的想法过于天真，要么就是领会了我那隐晦的讽刺。“与慷慨无关，”她说道。“这是为了显示他对于感化者战团的重视，以及愿意合作的意向，但同时也让他自己远离那些可能会在辖区内造成麻烦的决定。”说到此处，她的语气中略微带着些赞赏。“可见他是个高明的政客。”

 

“在基因盗取者从内部啃噬掉他的星系前，希望你能有机会当面向他表达你的赞赏。”我说道。尽管我们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但根据我的经验，每当我们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时，总会有太多太多令人不快的严峻考验等在前方摩拳擦掌。我那与生俱来，历经百般磨练的悲观情绪一口咬定往后的局势不太可能还像之前那样单纯。

 

尤根点了点头。“不要对它们掉以轻心。”他无疑是回想起了我们在柯菲亚上的经历。

 

“我认为我们不会犯这种错误。”米拉说道。

 

“那是当然。”我附和道。此时机库里已被冷却到了太空温度的空气在防护玻璃上凝结成了一层寒雾，气泵仍在不停地为这座巨大的房间补充着空气，当空气的浓厚程度足以传导声音时，原本几不可闻的嗡嗡声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带领副官和米拉走向通往气密舱的楼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评估威胁，以及用最合理的方式运用手头的资源，给出应对。”我对时间的把握很是精准，我们刚好赶上气密舱开启它的外门，伴随着刺耳的开门声，穿梭机那逐渐减弱的引擎轰鸣也一同钻进了我的耳朵。【注：这意味当时两组舱门都处于开启状态，为的是加快穿梭机乘客的下机速度。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样，星际战士往往不太担心让自己暴露在真空环境之中。】

 

“政委。你来得正是时候。”当穿梭机放下装卸坡道板时，格里斯操着他那低沉的嗓音说道。即便米拉的意外出现有些出乎上尉的意料，我们也无法透过他的头盔来确认这一点。随后他用一句“代表”认可了米拉的存在。

 

“上尉。”女人用一个敷衍的屈膝礼给出了回应。“这次我们有幸迎来哪些身份尊贵的客人？”

 

必须承认，我期待的可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客人。代表团里那些真正的军人才是我想要交流的对象。总的来说，这指的就是帝国防卫军的军官，以及了解本地情况的行星防卫部队和星系防卫舰队的代表们。不过我已经确定这个代表团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政务院的寄生虫和本地的贵族成员，他们更希望通过与阿斯塔特的联系来提升自己的地位，而不是想要做出什么实际的贡献来保卫自己的星系。

 

从格里斯那简略的回答来看，他对此也抱有同感。“怕是只有欧姆尼西亚才能解答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说道。“以及他们中有多少人会给我们传达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么请允许我提个建议，”米拉的语气很是欢快。“也许凯法斯应当践行他的使命，居中协调你们与本地军队之间的联络工作，而我负责对付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免得他们过来碍事。反正我在战略规划方面也无法给出实际的贡献，但我确实知道该怎么用谈话取悦那些政客。”

 

“你的提议会很有用。”格里斯表示同意，我也点了点头，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

 

“确实。”虽然我很想知道这能给米拉带来什么好处，但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当务之急是阻止塞伦迪皮塔走上米拉家乡的老路，而且远东星域还有太多太多问题需要我们去劳心费神。

 

“很好。”米拉冲我笑了笑。“那么就让我们试着摆出欢迎的阵势，好吗？”

 

编者按：

 

和往常一样，尽管凯恩在他的叙述中顺便提到了一些天文方面的细节，但在论及塞伦迪皮塔的具体情况时又有些语焉不详。因此，我在这里插入了以下这段摘录，希望能给读者提供一份更为清晰的背景介绍。

 

摘自《有趣山水无聊人：漫游者指南》，杰瓦尔·塞卡拉，145.M39。

 

塞伦迪皮塔这个名字取得很好，【译注：这个名字也许来自serendipity（机缘凑巧）一词。】因为它确实给厌倦了亚空间航行的旅行者们带来了惊喜。不过，必须得说，这个星系包含了若干个可供人居住但舒适度却又不尽相同的星球，它们共同聚集在一颗气态巨星的轨道上。事实上这颗气态行星的体型已然能够让它依照小型恒星的方式发光发热，【注：虽然这听上去有些像是奇谈怪论，但实际上塞卡拉并没有夸大其辞。根据我那学者下属莫特的说法，此类原恒星在银河系中并不罕见，不过拥有宜居卫星的原恒星本身就极不寻常，更不用说文中提到的这颗气态巨星竟然有着多个可供人居住的卫星。】为在它那六颗行星大小的卫星上安身立命的勇敢民众提供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基础环境。其中最受人偏爱的就是塞伦迪皮塔本身，那里气候宜人，有着大片的海洋以及两块小小的极地冰帽。凭借其独揽星系大部分人口的优势，它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该星系的首府世界以及人们定居的首选星球，那里的舒适程度值得疲惫不堪的旅行者们短暂驻足。

 

如果旅人们厌倦了塞伦迪皮塔的魅力，那么气态巨星的其它几颗卫星也值得前往一游，不过“塔文”并不在我们的推荐名单之内，因为那里是整个星系的工业中心。塔文上的居民也继承了星球本身那缺乏情趣的特质，给人一种肮脏阴郁的感觉，假如我们硬要赞美这颗星球的话，也只能说塔文的存在使得塞伦迪皮塔能够保留它那原始的自然风貌，而这对于那些宜居条件不佳的聚居区而言非常珍贵。绝大部分支撑星系用度的农业人口也被以类似的方式转移到了其它的卫星上，不过塞伦迪皮塔也的确保留了一些风景如画的边远乡村来为它的大城市供应补给。

 

顺带要说明一点，在更为广阔的恒星系中还分布着其它的人口中心，但那些地方毫无情趣可言，只一门心思地致力于采矿、贸易或是其它工匠阶级从事的行业。同时还有大量一无是处的闲人游走于那壮观的环形星系与塞伦迪皮塔周围无数的小型卫星之间，寻找可供开采的资源以及其它类型的战利品。其中最值得我们关注的就是这门职业常常使用的那些破烂不堪的船只，考虑到它们的常规活动区域就是那条环带，因此会频繁遭遇威胁航行安全的碎片，那时常遭逢不幸的境遇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从那些宜居世界的地表眺望过去，环带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它为那些在夜幕降临后出来寻找消遣的人们提供了一幅令人惊叹的壮美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