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迪与阿牧
温柔的阳光照在两人肌肤上,阿牧跟迪迪忙活了一上午,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市,现在汗流浃背,走路都感觉踉踉跄跄地。阿牧喘着粗气,背着一个大书包,而迪迪正用手衬着的一面墙,他弯着腰,抱怨着,真是奇了怪,往日里师傅待我们不薄,今天竟派我们俩亲自做苦力,准是新来的那几个说得小话,回去非要揍他们不可。阿牧也同意,但他心里想的是快点结束手中的活,马上他们就可以大快朵颐地喝上一碗绿豆汤了,手里再拿着一只沉甸甸的猪大腿。
还有哪几家?迪迪问,看着手中所剩无几的线条,像是望到了尽头
两三家吧。阿牧说,要不我们先去下个馆子,我刚才就看见一家猪肉铺,上面摆着新鲜的猪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你想去吗?
他诱惑他,而迪迪皱着眉,顾忌地说,这么做也太明目张胆了,还是留到晚上再说吧。他挥了挥手,拒绝阿牧的邀请,准备继续工作。
他们来到一家大型的科技公司门前,两边是一排高大的黄果树,四周长着茂密的杂草,星星点点的野花散落其间,而中间有一座两米多高的喷泉,泛起云雾。
哇!水!水!阿牧和迪迪望着那座高耸的喷泉就像沙漠里找到的绿洲,
我要把它喝干净,阿牧大放厥词地说,朝着水池飞奔而去,迪迪也不善罢甘休,他敏捷地移动着自己的身子,在跟他比赛。
终于到了,迪迪不忘环顾四周,除了树上的鸟儿,地上的蚂蚁,以及烦人的蝉鸣,这里空无一人。
今个敞开了喝,迪迪笑道,阿牧已经在躺到水底了,他张开嘴,水面上似乎刮起了旋风,而迪迪在水里游起了泳。
太凉快了,迪迪说道,感觉皮肤都变得滑滑的了。
是呀,阿牧说,
但不一会水就被他们喝光了,阿牧站在台阶上,伸着嘴巴接着喷头最后一滴水。
他们整理了衣服。
好吧,该干活了。阿牧说,这次你去。他们分工合作,阿牧在外面探风,而迪迪拿出一根红线大步流星地朝门里走去。
他对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一点也不喜欢,好好的大门不修,非要整什么旋转门啊;签到就请个人嘛,搞什么人脸识别摄像头,害得他每次都得无美感地跨过那道栏杆。
不过上了二楼一切好了许多。他可以作法,不用敲门也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走廊里人潮涌动,他靠着一面镜子,看着一位中年妇女仔仔细细地对着他照镜子。她看不见他,而他细致地打量着她,一副瘦高的模样,脸上的粉末修饰了一切凹凸不平的坑洼,鲜艳的口红在黑色制服下格外亮眼。
不过她还没有结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她的脚下没有一根与另外一个人系好的红线。迪迪恨不得立马把她跟某个男人拴上,但他有一个小册子名单,这种事由不得他决定。
他遇见过很多没牵红线的人,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有一次,一个十多岁女孩爱上了一位白发花甲老爷爷。那时牵线的管事正好路过她们的家帮她与另外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孩牵线,但她已经恋爱了,那根红线只好作废,这也导致在以后十几年里她脚下没有红绳。还有一次,他给一位大龄剩男牵线,她的妈妈年事已高,起初祈求自己的儿子有一天能够遇到如意心仪的女人,后来她只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早点结婚生孩子。不过那位男子太宅了,他宁愿坐在家里啃老,也不愿意去见相亲对象,他的日子看起来过得不错,但对爱情没有一点兴趣,他躺在电视机前一手悠哉喝起可乐,一手拿着遥控板。管事的怎么系也系不上,就算系上了,不一会儿就会松了下来,于是就草草放弃了。
迪迪穿过拥挤的走廊,他打开那个小册子,上面写有要找的人的外貌,身高,年龄等信息。
是个高中生,他喃喃道,看着一张拍立得相机留下的照片
————
一个黑黄皮肤的男孩站在长城上,眼睛囧囧有神带着自信。他上面穿着一件还未褪去的夏天的短袖,而下身穿单薄的运动棉裤,背着阿迪达斯的旅游包,简直眉清目秀。迪迪暗自思虑被牵线的女孩肯定非常走运。
牌号
G365
,他在长长地走廊里边走边念着要找的房牌号。他按着顺序在楼里面左弯右拐,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到了。他望着门两边贴着喜庆的对联,不忘自夸道,这层楼的房间真多啊,要是阿牧说不定还在里面转圈圈呢。
他轻车熟路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红线,想把弯曲的线弄直,一端系在自己的手上。哦,他想起要戴口罩,他知道男人的脚比女人臭得多,有一次他们在学校里给一个刚打完篮球的体育生牵线,男孩的脚臭味差点把他臭晕。
他整理好口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切准备就绪。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也没敲门,准确地说直接透明地穿了过去
……
十分钟后,迪迪从大门里走出来,他的手上还扯红线的另一头。而阿牧抱怨他太慢了,他愁着眉等他。
“嗯哼,你根本没进过看过里面的屋子有多大。”
“是嘛?我看也没多大。”他眯着眼用手比了一下,刚好整个手指能把大楼覆盖完“你是不是手又都抖了?”
“哪有。”迪迪反驳道,他们沿着人行道走到马路的对岸,也没看红绿灯。而阿牧不屑地放了一个屁,推倒了身后的垃圾桶。
迪迪又翻开那个棕色的小册子,此时恰逢下班高峰,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前的售卖员敲着锣打着鼓,公交汽车的鸣笛声骤然而起。他们讨厌这种气氛,又吵又杂,于是匆忙地离开了主道。
沿途阿牧捡起地上的报纸,上面有几家美食店铺推荐,他已经在想今晚吃些什么了。
“有一家不错的麻辣烫,可惜你不吃辣。”阿牧说,耸了耸肩。
迪迪只是望了一眼他,贞子家的兰州拉面不错,然后继续翻着册子。
你还想去啊?上次我们俩把她家的牛肉片都给偷完了,阿牧说,再笨蛋的老板娘也知道按个防盗门吧。
“那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可以穿过去。”迪迪说,
“得了,你那点法力还是留着干活吧。”阿牧劝道,他吹了好几口气,想吹走停在手上的蝴蝶,正吹着又飞来了一只。
而迪迪继续翻动着册子,他正在找刚才那个男孩的心仪对象。他一个一个翻,张婷花?不是,邓翠花?也不是,王腊梅?不对,李蓝莓?更不对。直到他翻到一个叫薛伊的女孩,那页纸被照亮了。
找到了吗?阿牧不耐心地问,
哦,找到了,迪迪说,是那个男孩的同学。不过嘛,有点远
.…..
,他托着腔,要去城北,在一家饭馆里。
我的妈呀,阿牧突然腿软瘫坐在地上,我们还在城南,对吧?迪迪。
是的,迪迪残忍地说,收好册子。
他们旁边有一个站台,一辆公交车到站,引擎熄火后发出刺耳“嘶嘶声”,这让迪迪不觉得咬紧嘴唇。他知道阿牧不想坐那种车,里面弥漫着男人的汗臭味和喧闹的嘈杂声,车子摇摇晃晃的让人很难受。于是他们又开始打量起停在斑马线前的私家车,有一辆白色的路虎右转,而一辆黑色的奔驰左转,中间夹着是一辆绿色旧皮出租车。
他们对其要去的地方一筹莫展但阿牧想试试运气。
于是这一次他们选了一辆奔驰车,阿牧连忙叫迪迪坐在车尾,小车的轮胎被压得更扁了。开车的司机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砸在了车上,于是乎打开车窗,有意识地往后一望了望,发现什么也没有,松了一口气。
车子开动了,速度足以让凉风打在阿牧惬意的脸上,而迪迪的头发则被吹得东一团,西一缕。他一只手捂着头发,但不禁竖起了兰花指,阿牧笑话他太娘。
你确定是右转的车?迪迪瞪着眼问阿牧,车子停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其方向越来越偏离目的地。此时阿牧决定换车,他们需要迅速地从这一辆跳到另一辆车上。
阿牧连忙跳到一辆右转车的车顶,这次他滑到了车子的引擎盖上,风更大了,而迪迪没有拦着他,只嘱咐了一句看衣服。
阿牧嫌他太啰嗦,躺在前面继续寻找着下一辆。最后他们必须在一个靠近桥头的地方下车,中间停停断断,差不多换了七八辆。到达时他们意识到不得不追上唯一一辆将要过桥的面包车。
上面的车窗锈迹斑斑,雨刮器看起来失效已旧。而最让他们头疼的是那接近两米高的车身,迪迪根本爬不上来。阿牧伸着手想拉迪迪上去,可就算迪迪再怎么使劲地晃动着身躯,也没有追上,他们离对方双手的距离总差一两厘米。于是阿牧眼巴巴看着迪迪追着面包车从桥的这一头追到那一头,磨烂了鞋底,累得他满头大汗。
过了一会,他们终于到了那家饭店,迪迪喘着粗气立马坐在门前光滑的台阶上。
唉,总算到了,迪迪气喘吁吁地说,这次轮到你,我来探风。他一边用衣袖擦着的额头的汗水,一边又脱下自己鞋子。
好,你在这等着,阿牧说,又用手磨蹭着下巴盯在饭店那块手绘招牌上,这家饭店看起来不错,你歇息够了就去后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吧。
迪迪点点头,接着他拿着红线的一头走进了饭店。饭店的灯光很暗,只开着一排沿墙布置的暖色小灯。前台的位置铺着鲜艳的野菊花,它们在长长的大厅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往前走,饭厅里摆满了照亮的餐桌,再配上酒吧的格调,顾客的脸似乎被打上了马赛克。
阿牧正欣赏着台阶的装修,这时,有一位服务员推着手推车朝阿牧横冲直撞,一下子穿过他的身躯。猪肉浓汤的香味久久不散。现在他每往前走一步,余味就拼命地钻进他的鼻子,饥饿的胃里。他能感觉到肚子的水在晃悠,沉甸甸的,不过不抵饿。
噢,拖着咕噜噜肚皮到饭店工作真让人备受煎熬啊,他喃喃自语道,望着玻璃窗里的厨师在切羊腿,骨头被扔进了汤桶。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向他发出饥饿的信号,但他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抵抗这些诱惑。他不得不拿起那个无聊的小册子,翻了一页又一页。
照片里小姑娘扎着一头马尾,穿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她笑着,笑容像一个带红的青苹果。
他在饭厅里一眼望去,那个叫薛伊的女孩坐在中央石柱的右角,她正跟几个朋友聊天,在饭菜还未来之前他们打起了扑克,和她坐一起的男孩在喝柠檬水,对面是另外一个女孩。
阿牧加快了脚步,想速战速决,离工作只剩最后一步了。他熟练的理了理红线,低着头,正寻找着女孩的脚,但发现鲜红的桌布盖住了他们的大腿,于是他又不得不弯下腰,钻到帘子里面去。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大概记住女孩所坐的位置。他掀开底下长长的桌布,正把头伸进去,但一个不小心脑袋撞到了金属栏杆。他原地疼痛地嗷了一声,好疼啊。
里面实在太暗了,阿牧试着把桌布掀开让黯淡的灯光射进来,直到他能看见他们清晰的大腿。
男左女右,阿牧暗自念着打结的规则
,并准备在一条确认的腿上打结。他喜欢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绕着脚踝转三圈,而相比起迪迪总打死结,确实有失美感。
大功告成后,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为自己的工作沾沾自喜,真是一个完美的绳结啊。
他正准备离开,奇怪的是,他注意到那不尽人意的腿型,那双小腿粗大臃肿,黝黑的腿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斑点以及不整齐的腿毛。俨然来讲,很难看得出那是女孩的,他对眼一望,旁边那双腿简直截然不同。另一个人的腿修长均匀,雪白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阿牧心想,哎呀,一定是弄错了。会有人相信这是小姑娘的腿?他赶紧解开重新系在另外一个人的腿上,又特意在蝴蝶结上又打了一个蝴蝶结,绳子变得更牢固了,尽管弯曲的身体使他腰酸背痛,但他还是满意地点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钻出来,本想再看看那位女孩,但灰暗的采光一度使他看不清,他们举着酒杯,冰块在里面叮咚响。
算了吧,他转过身,发现迪迪正站在饭厅的门外拿着冰淇淋等他,上面融化的奶油随着甜筒流到迪迪地手上,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于是他赶紧大步流星地走出饭馆。
出去后,迪迪反跟阿牧抱怨这家饭店的后厨空空如也,肉菜都被锁在冰箱里了,外面就一些胡萝卜,西兰花,圆白菜什么的。
不行,我不吃素,阿牧说,重新换一家,我也觉得这饭店的灯光忒俗。
我刚才路过一个发传单的,听说附近有一家养猪场正招收员工,迪迪说,从衣服的内衬拿出一张蓝色海报,下面写着详细的地址。
真的?迪迪说,居然有这种好事。
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吃熟的,迪迪说,一边把那个冰淇淋球一口塞进了嘴里。
阿牧瞪大了眼睛,哪有?说不定新鲜的猪肉更好吃呢,
阿牧十指相扣,真是迫不及待呀
......... 2
次日,天高云淡凉风习习。温暖慵懒的阳光照向阿牧和迪迪躺着的养猪厂,他们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堆,打着呼噜睡着了。而所有的猪圈里只剩下一堆骨头,饲养员扛着一袋白菜在门外惊愕一声猪叫也没听见。
他们打开门,看到此番现状大惊失色,管理员使劲地擦了擦眼睛一边哀叹,太可怕了,到底怎么了。他匆忙地拿起电话报了警,随后一群人围了上来都感到匪夷所思,有的人说是猪撞坏栅栏跑走了,还有的说一些猪引来了一群熊被吃掉了,可现场既没有熊的脚印,也没有受损的墙体。总之众说纷纭。
迪迪和阿牧被赶来的人群吵醒了,他们不得不趁乱溜走,但在离开柜台时不忘留下几枚金质硬币以做报答,迪迪的大拇指轻轻一弹,可硬币没有滑进柜台,落在棕黑木地板上。
显然有人听见了。
糟糕,咱们赶快走吧,阿牧说,拖着人字拖把木板踩得清脆,而迪迪挪动着肥大的身子追赶着他。
他们沿着人少的地方跑,拖着疲惫的眼袋来到一个安静的公园,之后懒洋洋地躺在一棵黄果树底下。四周花香鸟语,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阿牧想把被吵醒的美梦捡回来,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干活了,而迪迪坐在阳光照耀的那一边,这一度让他睡不着。他无目的翻着笔记本,准备理清要去的地点;第一个凯德广场,第二个游乐场,第三张飞庙,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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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地铁,第五个市中心的一所高中学校
.....
他又看了看上面的人,大部分的年龄差不多在
15-20
岁之间。起初他没注意到昨天那位叫薛伊女人还在上面,而按道理被牵过线的人会自动被抹除的。
迪迪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人,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
但直到他核对了今天的人数
—79
人,他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定眼细看,他确实认出来了昨天那个叫薛伊的女孩,照片里她披着长发试图掩盖肩膀处被晒黑的皮肤。
阿牧,快醒醒。迪迪推推了阿牧的腰说,
怎么了?阿牧困倦地拖着声,
“昨晚那个叫薛伊女孩解决了吗?”迪迪急切的问,
阿牧没有说话,只是背举起手,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
“那就太奇怪了”,迪迪压了压册子,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不知道错在哪。他翻了几页想找到昨晚他系过绳的男孩,结果毫无踪迹,而这意味着那位男孩已经与另一个人绑在一起了,此时迪迪心里一种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他咬紧手指说,不管是好是坏,册上还有这个女孩的信息呢,恐怕我们今天要再去一次看看情况。
阿牧不为所动,显然迪迪为了阿牧的沉默感到有点不满。
阿牧,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他拉高嗓门,转过头盯着他躺在树叶下的后背,却发现静静的,阿牧已经睡着了。
迪迪没去打扰他。
等到中午,闷热的阳光开始黯淡失色,紧接着几片黑云滚滚而来。硕大的雨点零零碎碎地扑打着树叶,湿冷地落在阿牧的鼻子上。他被惊醒了,而迪迪站在那望着另一边,似乎在寻找一个能够躲雨的地方。
“赶快找个地方躲雨吧。”阿牧说,
迪迪点点头,发现公园外有一个破败小木屋,上面的牌坊已经年久失修,四周残留着杂志广告,看起来像是一个遗留的报亭。
迪迪跟阿牧在里面把衣服弄干净,蹲坐在门口,安静地等雨停。
中途,迪迪把今早发现的奇怪的事重述了一遍,阿牧感到不可思议。
你确定你捆上了?迪迪好奇地问,
当然咯。阿牧肯定地回答,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你确定捆的是脚?迪迪又问,别系在头上了。
哪有?阿牧嫌他唠叨,你太小看我了,只有笨蛋才会系在头上。
那
..
那
.....
迪迪又想问,而这次被阿牧打断了,他瞪大眼睛盯着他,似乎在打量,心里好像在说,迪迪这个笨蛋,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现在倒反质问起他了,而且他都快语无伦次,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迪迪终于诺诺地开了口,要不我们去看看吧,牵错线可是大错,要是被师傅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我们的,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阿牧撅着嘴,双手插着手臂,像是在说,不去,我才不想在这种鬼天气出去干活呢,他取下湿透了的帽子,试图把水挤开,然后放在窗台晾干。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势但又皱起额头,一想到自己会为这事受到牵连,他表现得一副无奈的表情。最后只好默默答应。
一个小时后,雨终于停了。明媚的阳光冲破了乌云,迪迪和阿牧走出那个小木屋,街道的风暖暖的,一道道彩虹藏在吸满露珠的梧桐树叶里,水仙花间里。可迪迪跟阿牧并没有时间欣赏,他们步履轻快,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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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的地铁站口,准备去一所的高中学校。迪迪庆幸,昨天科技公司里的男孩和薛伊是同班同学,这样他们倒不用费力地在一个城市里东跑西奔了。
他们来过那所高中许多次,以前他们曾给一些精力旺盛的初中生搭过红线,但后来的一些家长和老师提出的禁止早恋口号让他们望而生畏,在学习面前,爱情似乎无关紧要,配对数量也从以前的二三十对下降到两三对,而现在只有发展地下恋情的学生在召唤他们,数量岌岌可危。
他们来到校门口,校门外新建了门禁系统,迪迪歪着嘴,又要无美感的跨过栏杆了,而旁边保安牵着的狗还是那么的放荡不羁。
一进到学校,他们就想早点把事情办完,这样可以留点时间考虑下晚饭。于是阿牧和迪迪的影子在空荡里走廊东摇摇西晃晃,在每个教室里寻觅。但下课铃响后,他们就不得不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唯恐有人发现他们的影子。他们一直蹲着小步挪到了一个无人的播音室,然后在那里确定了要找的教室。过了一会,他们迈着小步,有节奏地向目标教室靠近,沿途,阿牧好奇地问起那个男孩的名字。
“记不全了,叫什么宇。”迪迪闪烁其词地说。
里面还在上课呢,他们来到教室的窗台,终于到了,可以看看情况了。阿牧用手使劲地把玻璃窗擦得干净试图看到里面,还未擦到一半,他就看到了那个叫薛伊的女孩,她穿着深色校服,披着长发,笑容里带着酒窝,而迪迪也看到那个叫宇的男孩,他安静地坐在第二排,太阳把他的皮肤照的白皙。看到这他们绷紧的神经立马松懈了下来,好像找到他们,问题马上就会迎刃而解。一切即将步入正轨。
阿牧和迪迪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大腿,检查红线是否还在上面。
那个叫宇的腿上的红绳还在呀,阿牧趴在窗台,拖着头说,看来没有问题的。迪迪的也点点头,看来担心是多余的。而当他们眼睛一转,目光聚集在叫薛伊的女孩时,发现红线的另一端不在女孩的腿上,而是一直延伸到教室外的某一处,在拐角的地方消失了。
原来是你没系牢固呀,这次轮到迪迪说教他了。
怎么可能呢,阿牧疑惑地咬着手指,为自己辩解道,我记得明明打上了,还多系了一个蝴蝶结,他难为情地红着脸,陷入一阵惊讶,又望了一眼女孩的小粗腿,皱巴巴的,像一块橘子皮。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但没反应上来,一开始脑子想的跟迪迪一样,他猜测红线是不小心在路上脱落了脚踝,毕竟这并非第一次。
那我们去找找吧,迪迪建议道。视野瞄准那条看不到尽头的绳子,他们准备找到线的另一端然后把他们重新接上。想到只是虚惊一场,迪迪和阿牧沉重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他们随着线的指引,走出教学楼,穿过一个满是草丛的花园,来到操场的后面。
尽管烈日炎炎才刚刚散去,空气中仍充斥着汗味。
沿路他们希望那条线落在附近的草堆里,可事与愿违。
拐角处,迪迪突然愁着脸,他发现他们正顺着那边的厕所过去,大夏天的,气味开始蒸发,慢慢地溜进鼻子里,他只好把头望向另一侧荒漠球场中间生长的杂草丛里,但无济于事。
阿牧也感同身受,发现越靠近气味越浓,他捂住鼻子。太倒霉了,他心想,那个姑娘绝对有多动症,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落在了厕所里面。他一边备责只想着把事情办完。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系结松落的画面,而且尴尬的是在女厕所里面,想到这他的脸不禁被风吹得彤红。
女厕所?进去的话是不是要捂着眼睛?迪迪再三咕噜道,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阿牧觉得他肯定不愿进去,毕竟错在自己,自己去也算是将功补过。
等到他们大步流星地到了厕所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条红线并没有落在意想之中的女厕所,相反转头延伸至旁边的男厕,这让他们更加困惑和不安,脚下的鹅卵石又突然热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迪迪忐忑不安地问,瞪大了眼睛。
我哪知道呀,阿牧着急地说,心跳无缘故地加快,一切都怪怪的。
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迪迪绷紧了神经,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正当他们决定进去一探究竟,不一会儿,门里出来了一个面如白玉的男孩,他眉间紧锁,穿着一件短袖和短裤,正把目光放在身旁的洗手漕里,而他腿上正绑着迪迪和阿牧寻找的红线。
红线在男孩的脚下晃动着。看到此景,迪迪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他确定那是个活生生的男孩,短头发,瘦型腿,没什么胸,并且是从男厕所走出来的。
他沿着阿牧的目光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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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无毛的白腿,他似乎从眼前的画面中明白过来,愣在那不说话。迪迪用手蹭了蹭他,仍不为所动,接着他们俩都莫名其妙地紧张地开着口,连呼吸声也时快时慢,一时间变得焦头烂额。
原来是
....
是
.....
牵错人了?
....
迪迪怯怯地说,
已经起效了吗?阿牧不敢相信地说,天啦,完了,完了,小丑竟然是我自己。说着他因为没能站稳,翩翩然倒了下去,迪迪接着他的身体仿佛一块沉重死寂的石头
........
二十分钟之后,阿牧醒了,他俩郁闷地坐在学校的室外观众台上,阿牧无奈地用双手托着下巴,盯着自己的背包,而迪迪抱着臂闷不作声,直到他看到阿牧还有心思拿出一面镜子比美,便恼怒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啊,你还有时间照镜子!”
阿牧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脸,像是呵护孩子一样,边缘一侧泛起红点看起来美中不足。
阿牧叹了一口气,唉,上次给一个十八岁的小妹妹牵线不小心栓到了一条哈士奇腿上,右边的脸被师傅打肿了,恢复了半个月,喝了几个月的米汤才好过来,幸好那只畜生对人没情感,红线不生效,今个回去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完脸。
这还不怪你,迪迪抱怨地说,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现在该怎么办呀。说完他紧闭嘴唇,额头冒汗。
抱歉,迪迪。阿牧说,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回天上喂猪吧。
迪迪拒绝得摇摇头。
该怎么办呢?迪迪和阿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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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迪迪和阿牧因为怕被师傅责备把这件事隐瞒了。后来师傅重新派了两个徒弟牵线,但也发生了同样的错误,他们害怕被师傅责备又隐瞒了起来,就这样师傅的徒弟换了几十届,犯的错却越来越多,后来的后来再也没有徒弟因为这种事而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