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爱这杂乱无序的诗章

序

在诗与信笺的来来回回间，

流露的意识在不断地呼唤。

一 · 寻找月华的鹿

我阻止了一场枪击案

在我与我之间

没留意

脚下  还有一场歌唱。

“走在幽长小径后”

这句话

——没有隐喻

蒸发成空中之云。

轻叩另一扇门

黎明的鸟叫

身后是一重重厚重的诗门

走廊尽头跑来

朦胧的脚步声  

“笃笃”“笃笃”

我猜你多想了

那么

——请想象无人。

小鹿欢腾起来

跑着跳着

鹿角乱撞上枝桠

一整片不为人知的森林

也许比它知道的

还要多

流水潺潺 、鸟鸣 、山泉

它的惊奇于此蔓延。

缓缓靠近湖心的时候

新叶失去平衡

翻拂的秋

离开后我赠与清辉。

行至望见酒旗飘飘

"你好我们又能再见一面"

从黑夜的缄默

至海渊里扑闪的翅膀

我把它写在

每一页叫做回声的纸上。

我与“我”的对话

你与我  来来回回

松涛林间

一整夜回荡颅穹

我往后望去

是一整片海

樱花、山水画的马蹄声和酒馆

——坠入梦来

它眼里

酝酿着无声月白。

17.12.14

三

听你说起林间松涛、山泉、鸟鸣：

       你好哇，小小。

       见到你可真高兴。

       不过那该是一两天前的事情了，现在两三天难见着一面的时候，转眼便攒了满肚子的话，我活活被撑成了一个大气球。有时候真的在想，要说就要说一个够吧，但我大概是嘴舌愚钝极了，一起闲步的时候也不知道心里的“鸽子”该如何说起。

       我一直把“鸽子”喻为美好的事物，但这次的回信估计要一直拖到后边去了，甚至可能从一七跨到一八。虽说是近乎回了一年才到达的信（玩笑话），但觉着你应是不大急的吧？

       我从去年跨过来，鸽子也将信送往明年。:D

       原谅我现在学着小波的口吻来回复这封信，可能是不大像的，但其实像什么都无所谓。他的书我最近读的比较多，喜爱程度几乎不亚于“全世界的树统统倾倒在地上”，然后看见“老虎流成金黄的奶油”跃过林间。

       于你亦是。

       想起你先前的仓皇收笔，便真觉着，是可爱极了。

       近来你说起的一些问题，我目前或许还无法回答，时常觉着我这样的俗人容易被现实捆绑，自许为不写诗的诗人，兜里却掏不出半点诗意来，怪可笑的。在庸常的生活里能把握住自己喜欢的东西已觉不易。

       以前总想着写信围绕着一个话题来写，其实说回来，写信是不需要什么中心思想的，想到什么涂涂写写也无大碍。真的，谁不这样谁就真傻。

       而关于眼下在写的《纪实与虚构中过于疼痛的爱情》，越是思考，就越是会感到迷茫，我有时甚至宁愿活成一块愚木、一个大傻子，像周国平先生说的那样，活的简单，有时候还能抓住自己的真性情，这就挺好了，我想卢梭写《忏悔录》时也是这般，你觉得呢?

       而理解孤独，是不会被爱情所绑架的。

       给爱情去下什么定义？那样太痛苦了，爱情本来是美好的，是美的，这个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阅历上的匮乏，在这篇文章里被我自己逐渐模糊的东西就让自己模糊吧。谁也别去管它了。也许后来我们擦去那片模糊的东西时才发现，嘿，它原本就是一片光亮嘛。

       很多问题我难以回答的时候，便想着先睡上一觉，哼哼，现在也是这样，兴许明天醒来之际，就有答案自然而然地飘出来了。

       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快乐我留着明天再祝。

       『见字如晤』

忙里偷笑的大傻子撑成气球飘过🎈

17.12.16晚

四 · 死于旋转公寓

我想象过她的一千种死法

白纸

在将它称之为容器前

我把它撕碎

纸屑从她的头顶上飘飘然落下

但纸很快撕完了

唯有饮者留其名。

而说服相比于殉道

难于上青天

我想起来

在狭小的房间里

烟斗、阳伞还是短笛

我好像忘记了计算时间。

17.12.17

七 · 云中笔

他开始想象自己成为并不稀奇的魔术师后哪怕经常一个人走在路上也要将画面记下来的样子

袖口里的魔术棒只有他自己知道倒过来是一只笔下面有时还会蹦出三两只兔子来

那样的话你还得先备好新鲜的胡萝卜作为礼物但是关于这个老套的手法人们是否已经像看到他的帽子一样觉得厌烦他一点都不在意

笔抛至空中打个回转后挥洒出热尘的歌随着他踏过错乱的琴键又像是那些交替升起的山脉

他生活的圈子并不大得如同那些门庭若市的马戏团演员一样他想了想说他其实不是很会为观众考虑所以他自己心底流露出来的表情少有人见

后来他在“蓝天”来临之际想象自己是马良扯来一整片云彩一直从平流层延伸对流层跨越了十二公里的距离而现在又是气喘吁吁地躺在对于自己来说最柔软的云上

他说这其实是诗篇翻开另一页然后他请你继续想象。

17.12.20

八 · 鹿先森后来的风筝

       “咦?”

       这些被别人抓在手里的风筝轴线，一下子又让我想起那个喜欢从兜里抓起一把糖豆来吃的唐糖糖，现在想一想，兴许是隔了一整片的海，也可能比我所知道的还要多，因为往西边径直走去是个眨眼间就黄沙漫天的沙漠。你要是问我，我已经很难去推断他的行程了，但我还是会对他悄悄去帮助小公主这事，打打气的。

       我旁边的鹿先森啊，要是把他和一说话就说个不停的唐糖糖放在一起的话，那简直会让人猜测他们俩兄弟间，是不是经常因此而相互掐架。事实上，我也总在一旁凑着热闹，因为鹿先森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得嘴巴里像塞满了唐糖糖的糖豆似的。

       他们有时候也会去争一些东西，比如说，一只风筝妖。

       说起风筝妖，这还是我和唐糖糖一起发现的，不过不是在妖怪山上，而在叹息桥边。因为妖怪山上压根就没有妖怪，那只不过是一座平常的小山丘，妖怪是用来糊弄晚上不睡觉的小孩子的。后来唐糖糖将风筝妖带回到家里的时候，鹿先森就差没和他打起来，他们的父母过了解后才发现不过是一个风筝的小事，于是也没再过问，只是一直念叨着：“兄弟间嘛，要相互谦让。”

       唉，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唐糖糖了，听鹿先森说，他是夜半起身，蹑手蹑脚地在他的熟睡中追上神秘骑士的马蹄声走的。他起床时才发现他留下的一封信，他们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他是往哪边走去了。我猜，其实信里什么也没有写，或者最多两三个字。唐糖糖是出了名的话多，他要说的话也简直太多，一下笔的话估计写到天亮的时分也不一定写的完。

       哦，我分明还记着从学堂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路上和我嚷嚷着要去寻找什么小公主，好像是从月亮国上下来的，那里的人包括她的侍者在内似乎都不近人情。嗯，心里像块黑色的大石头。他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她要去找布偶师，他说他得跟随神秘骑士去帮忙。说实话，当天我听见他这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时，我还真以为他在给我念童话呢，但直到我知道他把风筝妖都留下的时候，我才敢确信他真的走了。

       “风……风风筝妖，你说唐糖……糖糖他……到底往哪条路去了西方吗？”说起来，鹿先森这个问题我听了似乎都快有千百遍了。

       “我都说了我不叫风筝妖，我叫风筝精灵!”一只浅蓝色的菱形风筝飞至鹿先森上空盘旋着，突然它全身都变红了，成了红白相间的鲤鱼风筝，然后抖动了一下身子，“我可不知道。”然后悄悄嘟囔了一句，“真是的，走了也不带上我，真是有够突然地。”

       “你先前明明……明明都说自己是风筝筝妖的。”

       鹿先森的语气我多少是听出来是有些抱怨含在里面的，但我不知道自己听见了多少个“明明”，也许数不清的多少个明天就这样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吧。

       “那我现在改名了。”

       “你可真真真是随意啊，那你说，他怎怎……么会听的懂西方的……语言呢。”

       “这就好像你怎么能听的懂我说话一样。”

       “你你你……可是风筝妖啊。”

       风筝妖不说话了，兀自在天上飘啊飘。

       但其实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但又其实，答案无足轻重。坠入了哪片晴空与大海，如何通往西方的沙漠，其实都没什么关系，我们总会知道它的。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时……候回来吗？”鹿先森继续追问。

       “不用着急，也许很快吧，可能两三个星期的事情吧，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是不可避免的，我听说那边现在可是冬天，怪冷的，出门都可能要分不清方向。”风筝精灵顿了一顿，像是在想着些什么，然后继续说，“当然也有可能帮助小公主在王宫里、写诗的少年家，或是海边的木屋里找到了布偶师，也许他高兴极了，就不回来了。”

       “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成为骑士了。”我补上一句，现在我的脑海里，总是在试图勾勒出夜晚里那个神秘骑士的身影，他就这样坐在马背上向唐糖糖伸出手，发出邀请。不过那可不是什么白马王子。

       “不会的不会的……唐糖糖他会……回来的。”

       鹿先森顺势坐在了草地上，他的眼泪几乎都要像一把一把的糖豆一样，要从唐糖糖的兜里蹦出来。我往旁边看去，还好草地上没有太多的露水。风筝精灵看着哭鼻子的鹿先森，有些无奈地越飞越低。

       我望了望飘满风筝的天，天上干净得纯粹。假期，大家都出来放风筝了，算一算唐糖糖离开的日子，似乎也有三四天了。

       “多么好的天气，真好呀，这些美丽的大风筝。”我忍不住感叹。

       “宋松……松松。”鹿先森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回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晕乎乎的。

       我望向着鹿先森的眼睛，发现自己的世界里有一些地方竟渐趋模糊，那样的话，走起路来简直要四处跌跌撞撞。不，这分明不是从我的眼里涌出来的。我想。

       这个时候，鹿先森接住了向下飘落的风筝精灵，往上一跃，然后把我一同拽了上来，在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风筝精灵就又一次载着我们撒欢地向前跑去。

       “宋松松，走吧，我想去找唐糖糖了。”然后我见他拍了拍风筝，风筝就又变成宽大的飞毯形状了，“是吧，风筝妖?”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着他没有口吃。

17.12.21

十三 · 寻道

“或将暂别。”

我轻敲木门的时候

竹篁律动

“君子意如何？”

密林之外

——询问醉倒于亭台

恐将她吵醒

我没有将她吵醒

枝桠上伏着静默的蝉。

我进入城门

三日后城门内噤声

我于墙头跃下时

万箭簇拥着火把

可有道焉?

石台的剑  收鞘

我在哪?

来来回回地转身

不知处?

不知处?

云深  我于此踱步

我一头栽进酒馆

夹在喧闹与寂静间

“可喝点小酒?”

我习惯性地点头

如同喝着醉着

抓起盛满的酒杯。

前面是

——剑诗仙李白

对酌狂饮且尽兴

我踩在他的诗篇上

拔剑出鞘

“当浮三大白!”

红色的血从脚下的书里流出来。

可有道焉?

可有道焉?

无人回答我

我放下酒杯将手伸至腰侧

待我醒来时

地上没有一个人头

唯有大大小小的书

躺在我抬头的地方

破瓦缝中

覆辙与朝阳。

17.12.26

十四 · 刻

       你在跑。

       你身旁峭壁的风，后边紧追不舍的豺狼也在跑。哦，不要忘记了你前面还有跑不快的、身体有些瘦弱的她。你想起她以前自嘲说，像刘姥姥逛大花园一样，但这样的时光你此刻却希望漫长得没有尽头。好在你把最后的那一封信笺，送到了她的手里，然后你托起她的身子，往峭崖上送去，那么她约莫是能脱险了。你就这样在与豺狼咫尺之间的距离下苦笑。然后你的下面是风，前面也只能是风了。倒还是有相距甚远的悬梯，直直地挂在峭壁上，不过你远远地望去时，却发现它们早已破败不堪。从那些悬梯的间隙里透出在某处微笑的一些脸。天昏暗地低垂着头，但仍有些能瞬间令划亮天空之物，比如，你现在拔出的剑。那一瞬间你想起，上一次拔剑是在某个山丘上逃亡时，那些笑像乌鸦般盘旋头顶，越来越多的豺狼从难以预料的地方冒出来，要将你拽回黑渊，你知道那里是一片虚无。但有一瞬间你估计没有注意到，它们都褪去了颜色，是的，紧接开始四处窜逃，但当你又收鞘与她继续逃亡之时，它们又开始恣意狂妄地蔓延开来。你可能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恐惧，但说实话，你并不害怕死亡，你甚至在温度在二人掌心传递的时候有些怀念起它的味道，但这样的怀念也仅仅像拔剑的那一瞬。而你曾经也无比接近它。

       恍惚间你笑了笑，狰狞得以至于身后咫尺之间的豺狼愣了神，随后逼人的光亮从鞘内闪出，下一秒，你从崖边跃起，你也知道，自己将会坠入没有尽头奔流的河，它也曾将时间之舟载去。你哭了，心里说你什么都不想去寻了，什么道啊都是在放屁，它们只是想将你拽回那寂寥的荒漠，与她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你嘟囔着说你想在那里将它们打得稀巴烂，却发现自己还是个鼻青脸肿哭哭啼啼的孩子。这并不是因为你要跃入深渊，老实说，你只是知道你自己会真正失去一些东西，心里的鸽子若是不再盘旋，你估计会笑，但怎样的笑我却形容不来。真的，我说你他妈的真不像个男人，你只顾着自己的泪水不争气地模糊在了风里了。就和你当初写最后的辞别时泪水和笔墨混在一起在心上淌过的时候一样，你萌生将它们烧毁的想法，说什么自己总想着不去写了，但后来又怕她不懂你的心思，以为你真的舍得去死。你明明是于心不忍将悲痛搁置于她、于周遭亲近的人，但你此刻可能真的得选择先离开了，那些无论是你还是那些从脚下深渊里冒出来的豺狼，它们都以一种它们自己的方式死去了。你现在什么也不去想了，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但你收鞘的剑它自己拔了出来，如有灵魂的，不同于那些黑渊下的魑魅魍魉，它主动包裹了你耷拉的手，你下意识抓紧了，手臂一悬，径直地将剑插入峭壁，但仍旧缓慢地往下滑落，在无限接近于深渊的世界里，你涉足于此，灵魂被烘烤着，那些死去活来的苦痛后来也渐趋于常，你就这样独自在此忍受。忍受许久后你发现其实你早已没有再往下落，任凭下面的豺狼水里张牙舞爪，但它们始终跃不出水面。暂歇一会儿后，你开始往上爬去，在剑断裂之际发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小洞，你开始在这里刻下一些字，用一些比那把剑还硬的石头。

后来你醒了。

17.12.27

十六 · 拟态

燃烧的蝴蝶将我唤起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远远就能接近窗户的灰壁

将它推开后我看见了城的昨天现在或者以后徘徊的独影

现在我睁开眼向四周望了一望还好没有玻璃破碎在前面遥远的年代里

短促的声音分明在我耳边作响弥留之际我伸出手来打了一个不成文的隐喻

这明显比任何元明的马蹄声无人问津的时候还要更加接近湖心我想起来好久以前听过一句什么最成功的拟态即是死去好久是多久你问我我也记不清

然后我再一次翻过身来一边将被子往头上套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将行客从山水画中吵醒

下一秒与前一秒之间我才昏昏沉沉地将书桌上的台灯关闭然后顺带将书从湖心捞起来摇头晃脑地以为自己是个圣贤哲人在读四书五经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真是无趣我咧开嘴对自己笑明明词语已经在你肚子攒了数以个计的星期

然后我为她准备了一场难以预料的谋杀在离开前信笺不辞而别紧接着我像个全力以赴的标枪运动员径直跃入刺骨的湖心。

17.12.29

后记

原题为《关于鹿先森没有写圣诞节组诗这件事》

算是当初读日式轻小说后信笔写就的，现在看来略显轻浮

调整了标题，顺带在有语病的地方稍作了些修改

（尴尬的是，还挺多，费了一会儿时间）

实际上很多话语也词不达意，所以只放出了稍微还看得去的几篇

添了一小句当时想说的话。

23.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