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猪妖与白骨

“殳斨，你去告诉了山间鸟兽，让他们自找洞穴藏身，不可露头。”我边向山下走去边吩咐着，“还有诸般花草树木，有果子的尽给我烂在地里！”

鸷鸟应承着飞走，沿途鸟鸣过的地方瞬时变得荒败。

不知今夕是何年。

我看着飞升前的俗世衣物有些发呆，早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再穿过这身青衣裙。可我倒也没忘了，坠仙之时将它们也带出来。

“悟空，今日不知为何，为师颇有些累了。况且腹中实在饥饿，你可去哪里化些斋饭来。”山间的取经人再受不了日晒，忍不住发问。

“师父再忍耐些吧。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纵是有钱也无处买卖，哪里化得来斋饭。”猴子说着又停下身拍了拍正低头走的八戒，“您看今日八戒尚不曾喊饿。”

“饿自是早饿了的。只是觉得这山高岭峻多半会有妖精，咱们还是尽快过去的好。”

“师父毕竟是个凡人，一路走来承受不住也是常理。我看大师兄还是先行一步去前面撞撞运气吧，就是摘来些山果也好啊。”挑着担子的沙僧跟上来补充。

“只是……”猴子一阵欲言又止。

“沙师弟说的在理，师兄去摘些果子也好。快去快回，师父有我两看着一时也勉强应付的了。”

“既如此你们就歇在此处，勿要走动。俺去去便回。”

昔日在蟾宫之时，我专修的便是这障眼术法，偶然练习时或弄得月色朦胧，也叫人间词客骚人多添了许多题材。

此刻我正依在路旁的一株老树上，静等着猴子飞远。

终于时机已至，我蹑步向着真君走近，低语呢喃两声，真君……真君。

改头换面的他依旧高大，虽一直圆肩缩背，但我看得出他是在故意藏拙。才走近几步，就见了他撰着兵刃的手微微紧了几分。

罢了，还是照着计划行事。

我断了贸然相认的心思，远走几步躲进个山坳里，褪了匿身术又变化出一篮素食饭菜，这才重新露面。

“三位师傅往何处去？”我试着用好奇的语气减少些突兀感。

“贫僧……”

金蝉子话没说完就听沙僧大喝，“你是何人？怎在此处？又要往那里去！”

我只眼望着金蝉子身后的真君，一时又有些失神。此刻听沙僧喝问忙回道：“我…我是山间农夫之女，正要……往田间给父兄送饭。”

真君依旧一言不发，躲在金蝉子身后。

“原是如此。我师徒几人也是在等我的大徒弟化缘回来。”金蝉子让开身显然是怕挡路想叫我先过去。

“这也算巧了。”我掀开盖在竹篮上的花布，展示起饭菜，“今日做得全是素食，倒像是斋僧的机缘到了。师傅们若不嫌弃，可吃了这些素食，也算做是我行善事积福报了。”

“不不不，我大师兄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女施主还是送给父兄去吧。”

“父兄那边多有干粮备用，师傅们吃些不妨事。况且这白虎岭内只我一户人家，这要化斋可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女施主说得在理，咱们总不能叫师父在这一直喝西北风。”真君说话全然没了往日道气，很像个俗人。

“那就叫二师兄与师父先吃，我多等大师兄些时候。”沙僧一点不傻，还知道若有迷药至少需保一人清醒。

“还是你与师父先吃吧。师兄我肚子大，饿极了反不知道饿了。”说完真君背过身去，亦走向先前那颗我倚靠过的老树。

我忙将篮子放在地上，示意金蝉子与沙僧随意。

“真君……”我见真君走得远了些，忍不住低语呼唤，“元帅……”

“女施主怎知我是大名鼎鼎的天蓬大元帅？”真君靠坐在树下抬头望着我。“莫不是前世相识？又或是我的威名已遍及这乡野村间？”

“真君不识得我了？”我没想过真君转世竟不曾带着记忆，又或者忘了我。“这身衣裳真君可有眼熟？”

“眼熟。”我猛抬眼，希冀着他说出我的名字，可真君后半句却是，“我喜欢的一女子也有这一身青衣裙。”

“可是……”我想问是否是我，可身为坠仙既不能离开坠仙地也不能提及坠仙名，便只好再问，“是何人呀？”

“高老庄，高翠兰，高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