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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笔记》 清 清凉道人述(二)

2023-07-06 17:43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杂记 五 我家乡有座乾元寺,处于吴羌山北麓,乾元寺背山面河。县城在河的对面,耸峙如屏扆;从大门出来便是一十字大道,地方偏僻,来往的人很少。 我的外祖谦六公年轻时候和某位书生到此寺读书,书生的年纪比我外公的年纪大,他会阴符奇遁之术,我外公认为学这些东西会妨碍中举,每次书生和他聊这些,他都会微笑拒绝。 某天晚上,月明亮,二人在庭院散步,书生对我外公说“我有一不入眼的法术,藏很久了,趁今夜无人,我使使,让您看看,但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外公答应。 书生于是走到庭院门前,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把庭院门关闭。他走到我外公面前,说“您离远些。”我外公于是到远处站立。 书生从箧中取出一把长二尺多的剑,此剑在月光下晶莹夺目,书生开始舞剑。我外公发现这剑一舞动,从剑中发出的光有一丈多,剑光环绕这书生,我外公觉得空中有些细小的东西正漱漱落到地上。 书生舞完剑,我外公走向前,见地上有东西,拾取一看,原来是庭院中的树的细枝,每一树枝长大约一寸多,根根齐整。我外公很诧异,伸手去摸剑。书生急忙拦住说“这剑有神光,碰触了恐对您不利。”说完,便将剑放入箧中,然后各自回屋休息。 之后,凡是遇到月光明的夜晚,书生便会舞剑,我外公每次都会叮嘱说“这棵树能蔽日藏风,能为我们的书屋提供阴凉,您舞剑的时候多注意点,别伤到树枝。”书生虽然口中答应,但以舞起来也就顾不上了。 某天,快到傍晚的时候,二人一起闲游到山门外,书生笑着对我外公说“我学奇门,您经常笑话我,我现在表演给您见识见识,如何?” 书生说完,也不管我外公反应,直接走到路中,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大约一丈的圈,然后捡来数十块瓦石,分为八份,均匀列在圈边,而后邀我外公坐在山门槛。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白衫挑着糖担手持小锣的人疾步走来,这人是书生认识的人,他一见忙起身阻止,但来不及了,这白衫人已经走进圈子了,书生说“完了,这人会颠仆,怎么办?” 书生刚说完,白衫人脚触到石头跌倒,糖盘皆被摔碎,膝盖也受伤,一瘸一拐离去。我外公骇然问原因。书生说“这是武侯的八门阵,今天支干皆火,他所穿的衣服,以及手中所拿的皆属金,而且疾步走入伤门,所以会被颠仆。”我外公听了很惊讶。 第二天,我外公请书生再画一次圈于路中,想再次观看。书生刚开始画圈时,忽然听到对岸县城有人高声呼叫书生的名字,说“你今天怎么?还想作把戏害人吗?”书生一听,赶紧对着县城的方向伏地叩头说“不敢,不敢。” 我外公听出那声音是讲陕西话,接着见到一大目的红脸,从远处的雉堞中消失。我外公急忙跑上前将书生扶起来,此时书生面色如纸灰,全身战慄不止;我外公再三问他原因,书生才说“那位是我的师父。”然后,再不说话了。之后,书生一直叮嘱我外公千万不要说给别人知道。 这件事后,书生再不肯舞剑。年底大家各自回家,我外公从没对人讲过这事。 几年后,书生搬家到江豫,从此再没书生的信息。我垂髫时,有回外公喝醉酒,一高兴,便把这事讲给我听,我当时年幼,无法记住书生的姓名住所,如今我外公已经逝去五十多年了,再无从考究;辛亥年六月,偶然在读剑侠传,忽然想起这件事,简略的记下。 杂记 六 乙酉二月,我到绍兴,当地的沈益川夫子邀请来沈康勤、祁显仁,于是几人一起到西郭门外的莲花庵游玩,我们看见在钓桥的南边百步远左右有一座巨大的房子,此房子的前面是一田野,左边是护城河,屋宇云连,墙垣山峙。询问,沈康勤说是一姓郝的人家的屋子,他与郝氏是朋友 听沈康勤的介绍,郝氏有兄弟八人,现在居住在这房子的只有长兄声来和第七、第八两个弟弟,其他的兄弟都已经离世。郝声来大约有六十多岁,身体健康,身材伟岸,外表看起来很有勇气,是那种不好惹的人;他还在世的两个弟弟则身材瘦弱,面貌温和。我听了介绍问“他们是不是异母兄弟呢?” 康勤说“不是。这里边有因果在。”接下来沈康敏,便开始说缘由: 郝声来的父亲,在西郭门外虹桥边开了家饭店,某年冬天,下着小雪,天将暗时,有一位长得很高大的行脚僧,挑着行李走进店里,他问郝氏“这里到能仁寺还要多久?” 郝氏说“这城中有两个能仁寺,大的在南门,离这里有十多里远;小的在西郭门内,位置在文桥北边,越王祠的旁边,离这里不到三里远。” 僧人说“我要到能仁寺拜访一位道友,那天他只和我讲他在能仁寺,没告诉我到底是在大能仁寺还是小能仁寺。我今天先到小能仁寺问一下。”说完,行脚僧要了一间客房,他将行李放在客房,便离开饭店。 到二更天了,行脚僧还没回来,此时城门已经关闭,郝氏估计行脚僧已经找到了道友,他便留在道友那了。四、五天过去后,行脚僧依然没见回店,因为行脚僧的行李放在客房里,这客房也无法租住出去。郝氏于是亲自到两个能仁寺寻找,可是怎么找都没找到。最后,郝氏决定将行脚僧的行李竹箱搬出客房,安置在内室楼梯下。他搬起竹箱时,发现行李特别重,可也没觉得不妥,因为僧人的竹箱里面可能放钟磬经书之类的东西,这些又特别的重;郝氏觉得奇怪的是那根扁担,这个挑行李的扁担不但圆而且长,两头还包铁,看着像是枪棍;郝氏虽然有疑惑,但也与他无关,于是将它们堆放一起。 数年过去了,某天郝氏的老婆挟重物下楼,走到一半时楼梯板断了,人从楼梯滚下,正好压在行脚僧的竹箱,竹箱被压碎,因此郝氏将竹箱拖出楼梯间整理,这一检视把郝氏吓得够呛,因为竹箱里面皆是黄金、白银、珠宝,郝氏赶紧将东西拿出来收藏。 夫妇俩发现这笔横财后,二人商议说“饭店生意一般,收入也不是很好。我们可以用这些钱扩大经营,行脚僧如果来索要,我们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他。” 之后,他们又多开了家米店,又数年过去了,还是未见行脚僧来。郝氏的生意越做越顺,慢慢变成当地的有钱人,钱有了,但还是没孩子。一年后,郝氏的老婆怀孕了。 当年的冬季某天傍晚,下着小雪,郝氏单独一人坐在店中,他看见行脚僧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郝氏急忙站起来迎接,可僧人不理他,直接走入内室,郝氏追进一看,根本没有行脚僧,当夜郝氏的老婆便分娩,生下一个男孩,郝氏给他取名为“声来”,同音寄意。后来郝氏又有了七个孩子。 郝声来从小就很勤俭,但气质凶暴,力气很大,最喜欢舞的就是行脚僧留下的那根棍子,而且能彻夜不睡觉在家中巡逻,盗贼被他抓了好几个;郝声来对自己的弟弟不好,经常揍他们,弟弟们跑去父亲那告状,郝氏总不说话。 某天,郝氏叫声来一起喝酒,他对声来说“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但你也要有所收敛,要是把人打死了,会被判死罪,这样的话,你就无法享受前福了,戒之,戒之。”声来口里答应,但心中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所讲的话是什么意思。郝声来被父亲教训后,也渐渐改变自己,慢慢懂得谦谨。 郝氏老年时,他将自己的财产分成十份,声来得三份,其他的七个儿子各得一份;这七个儿子很不服气,郝氏将他们召来,说“我如此分配,还亏欠你们的大哥,真委屈了他,如果均分的话,恐怕你们大哥之后会有所动作,你们七个将无法安枕啊!”诸子虽然听不明白父亲的话,但也不敢违背,最奇怪的是那些亲戚朋友和邻居,他们不但疑惑还有奇怪“怎么郝氏这么分?” 郝氏病危时,他拿出一箧给声来说“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藏好。”声来打开一看皆是黄金、白银和珠宝。郝氏之前只是借用金银,其它的珠宝一点都没动,金银可以连本带利还,珠宝卖了就没法找回了,因而郝氏没动珠宝,收藏着准备还给行脚僧,当他知道声来是行脚僧的后身后,便将它们取出给他。声来因为是父亲给的,他也无法拒绝,但他也没有独吞,他叫来弟弟,把珠宝均分,一人一份。 郝氏离世后,郝妻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的弟弟,弟弟方才领悟为何姐夫独宠声来的缘故。这件事郝妻的弟弟私下向人说起,因而便流传开来。   杂记   七   郡城的东门,有座栗公子祠。   乾隆戍辰秋,我为了备考院试住到沈氏的连霞堂,这里离栗公子祠才半里多。某天,我没事便来到栗公子祠。   栗公子祠位于东门的水城上,是三楹式的小屋,里面有栗公子的神像,栗公子是束发戴冠,身穿红色的袍子,面向城外端坐,面带微笑,旁边没有侍从,也不见有碑文记载。   考究郡志,公子是河南夏津栗公祁的儿子,具体叫啥名字没人知道。明朝万历年间,栗公任湖州郡守。某年发生大旱灾,闹饥荒,栗公希望蠲租散赈,他向上台请示,但没获得批准,于是他派遣公子到上台那叩头请求准许,后来获得应允。此时公子已经生病,但依然没日没夜赶回来汇报,刚到东门便倒地而死。   郡人感念他的德行,雕刻栗公子的肖像祭祀他,后来人们便称他为栗祁公子,又因为是为了郡人,长途奔驰不休息,疲劳过度而离世,又有称他为“力竭公子”。   乙已年九月,我搬到郡城北门金兆沧家住,有天与金先生的朋友潘某聊天时,谈到栗公子,潘某说“您说的那个祠已经被毁了,事情是这样的:丁酉年,某人有个女儿还未嫁人,但却怀孕了,父母诘问女儿,女儿告诉父母说每到半夜时分,便有一位戴金冠穿红色袍子的人,从窗子的缝隙进入,然后与之睡一起,已经有一年了。父母于是仔细询问这个戴金冠穿红袍人的相貌,就是栗公子,女子的父母极为气愤,到祠堂将栗公子的雕像砸碎,然后丢入水中,改塑造文昌帝君在祠堂里。”   我刚一听,起初觉得很诧异,但跟着便生起疑心,这栗公子从明代被人祭拜时,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从来没听过有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为何到如今却忽然做此妖淫事来呢?肯定是这女子与人私通,怀孕事情败露后,怕被惩罚,便嫁祸给栗公子,让自己脱罪。这就如狯园所记载的周宣灵王的事一样,女子的父亲不仔细审察,于是一冲动将祠堂毁坏,使栗公子在二百年后,遭此不白之冤,真太可恨了!当时要是有君子,能排除这个无稽之谈,重新为栗公子塑像,恢复祭祀,不但能报答公子当时为乡人劳累致死之意,还能借此机会剖析事件的来龙去脉,让公子得以昭雪,这样子岂非是一大盛举,可惜没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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