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色的葬礼

乌云压境,雷电翻滚而来,狂暴的金色闪光咆哮着,怒吼着,像是天神震怒,诸星愤慨。
混沌之中,他仿佛失去了对世界的知觉,任由雨点在身上冲刷,在夜幕下打着哆嗦。一块块碎片在兜里被摸出,颤颤巍巍的摆到面前,灵巧的双手正在笨拙的努力,想要将它们一一拼起。
他就跪在那里拼着,跪在那块石碑前拼着,在那块染上黑色的墓碑前,拼着。
仿佛在求天赦罪,又好像示天不公。
好似经过岁月星河,他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丁点干净之处,浑身湿漉,黑色的兜帽风衣满是褶皱,裤腿上沾满泥巴,指甲里嵌着黑色的污秽,可他全然不知,又好像毫不在乎。
“一…二…三…”他在慢慢地数着,雨点在耳畔呼啸而过。
“四…五…”用沙哑的嗓子数着,在雷公与电母的合奏中。
“六…七…八…”用异样的调子数着,狂风的旋律喋喋不休。
“九…十……”随着脸上滑落的大颗雨滴,数着。
三十五枚残破的碎片,十枚毫无光泽的戒指,五平米的万丈墓碑,一个天地间孤独的影子。
以后,便是此曲只为天上有。
雨点不再从身上打闹,惊雷也识趣的收了声音,他似机械齿轮般格格抬头,胡绿色的身影撑起一纸黑伞,俯视着可怜的他。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那挡在身前的少女。
同那无尽的黑暗一起,化入远方的漆黑。
“我们该走了。”她已经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风一直刮,雨一直下,上苍的暂停键不会为任何人按下,时间的旋律依旧唱着凯歌。
“我记得…你之前说…”他呢喃着,凯尔西蹙起了眉头。
“将死之人希望你能独当一面……吗?”
又陷入了寂静,大雨滂沱,万籁无声。
“是,看来你让她很失望。”凯尔希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让我点一盏灯…为这黑暗的世界…”他没有理会,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我想,这次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身体一节节竖直,他回到独行长路上。身后的凯尔希仰着头,盯着深邃的黑暗,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以下文字摘录于《泰拉•明史》
“龙门三十五年,罗德岛公开领袖阿米娅在整合运动突袭时因过度使用源石技艺暴亡,百余精英整合死于她近似疯狂的法术下,整合领袖w被捕。龙门在此次进攻中被全面攻占,龙门近卫局编入罗德岛战斗序列。”
“隔年,罗德岛博士宣布成立罗德光明,开启罗德元年。”
狂暴宿主组长挡不住真正的狂暴,侧面袭来的暗刺不能掩盖他的锋芒,撑起半壁的御垒不过寥寥,升腾而起的火焰不及悲伤的余温,橙黄色的旗子被黑暗所吞噬,又反噬着黑暗。
“罗德五年,博士亲征龙门,血洗切尔诺伯格,杀梅菲斯特,斩塔露拉,降弑君者,清扫残部,整合不再。”
雄胜的气势在冲锋中不值一提,盛大的城邦结束了世代的辉煌,再高傲的棕熊也低下了它的头颅,一声炮响震碎了黝黑的天幕。
“罗德七年,亲征乌萨斯,血战,胜。”
撕碎那骨髓中蕴含的强硬,畏缩的盾牌在角落中黯淡无光,光耀的天马十只存一,骑士的精神犹剩孤守,最后的辉明闪烁天空。
“罗德八年,亲征卡西米尔,胜。”
焦土在脚下向前延伸,尽黑的甲胄无畏而无谓,灰黑的赦罪无知而愚昧,笼罩的独裁终将遗废。枪尖微闪,一点寒芒先到;手指抒光,万丈烈阳装潢,白亮的银铠维护着暗色大地,黑暗的源石扩张着圣洁领土。枪影在地府中横行,辉光在大堂上闪耀,骄傲的鲜血划破夕阳的伤口,赤诚的烈弹扫除月夜的痕迹。他将要航向黑暗,他终将驶向光明,阳光在寂静无声中全然回归。
“罗德九年,亲征哥伦比亚,杀摄政王,惨胜。”
“随后四处征战,一统。”
“罗德十年,凯尔希出源石病解药,光照大地,释千万忧患,世人赞颂。”
罗德光明——十周年庆典
“今年是罗德光明成立十周年,盛大的活动即将举行,具体是怎样的情况呢?请问德克萨斯干员……”
“拉普兰德干员……”
……
“好的,那最后一个问题,能天使干员?”
能天使拿着一个刚烤好的啊噗噜派,朝记者挥挥手。
“当年罗德光明成立,博士发言称即使深陷黑暗也要使光照泰拉,他现在做到了却渺无音讯,请问他现在在哪?是否如他所说深陷黑暗?”
能天使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苹果派,随后认真想想:“leader吗…”接着露出淡淡笑容,“他在哪里无可奉告,不过才不在黑暗里,所爱之人陪他,幸福着呢。”
“什么?!博士婚约?!能不能……”
能天使不再言语,手指把玩着一缕秀发,手中的食物已经发凉。
凯尔希坐在桌前,写着《源石病解药报告》,时不时望向窗外,就又想起他对她说的:
“我将世上所有黑暗带去为她陪葬,咳…一个迟到十年的…葬礼…”他吐出一口黑色的血,胸前满是错杂斑驳,卧在凯尔希怀中,奄奄一息。可他在笑,笑得极其灿烂。
“我做到了,她会很高兴吧?”
那是阿米娅走后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也是最后一次。
“凯尔希…答应我,在光明中活下去…替我享受这没有黑暗的世界…”
银色的辉光套上左手无名指,他的面庞定格在狡黠的笑容。
“今天的天…真蓝。”
她接着写未完的报告,没有理会脸颊两侧湿润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