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疯语】疯国

一、

王是个疯子。这件事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

王怎么会是疯子呢？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就疯了。

他总是杀人，总是杀人，一边杀还骂骂咧咧的，杀死他的同族，杀死那些想要亲近他的大臣。

但他依旧是王，我们依旧对他敬爱有加……亦或者说是怜悯吧，因为他疯了。

我们为他送去新鲜的蔬菜和肉类，给他提供养分，王一定是没有吃饱所以才会发疯吧。

大臣经常叫王去狩猎，锻炼身体，这样一来身体也会更加健康，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对了！喝水！每天都要喝八杯水才行，这是最健康的标准了，还有盐，只能吃六克。

书……王一定要看书。多接受圣人的教诲，王一定会恢复正常。

现在的他是我们的贤王，对民众和蔼可亲。

我们很幸福。

二、

我的民众都疯了。可这件事谁都没察觉到。

民众究竟因为什么而疯掉，我无法知晓。

原本还好好的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间就开始了疯狂的转变。

他们关闭城门，拒绝外人进入王城，又不让我逃跑，到处散布我是疯子的谣言。

这个国家里，已经没人值得我信赖了。

卫兵不再保护我，臣民都用诡异的笑容看着我……我究竟在经历着什么？政变？他国的间谍？叛乱？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指使？

一切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我当机立断，亲手处死了那些可能有嫌疑的人，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可怕的对待。

我的每一天都被那些或哭或笑或窃窃私语或板着脸的疯子们包围，然后用无法让人理解的手段虐待我：

他们把腐烂生蛆的食材做成菜肴逼着我吃下去，一日三餐有如受刑；

让凶猛的野狗追我，只给我小孩子玩乐用的弓箭，每天都伤痕累累；

把那些发霉的、上面胡乱涂鸦着诡异纹样的竹简给我看，他们还对上面的内容念念有词；

也许我真的疯了吧。

所以才会看到只有疯子才能看到的世界。

也许他们都是正常的，只有我是疯子。

三、

王，疯了；

王，疯了；

王，疯了；

王，疯了；

王，疯了；

王，疯了；

王，疯了；

王，疯了……

铺天盖地的低语汇成一道不可视的浊流，让我淹没其中，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呵呵，我真的疯了吧。

四、

“君上，请用。”

盘中的酒杯里摇晃着剔透的液体，是水。

水……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微笑着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光。

其实没有人要害我，因为我的臣民们为我所做的一切，不曾掺杂丝毫恶意。

他们都是微笑着的。

我也会和他们一样，接受这一切。

五、

夫子带着徒弟们路过了某个国家，他指着那座早已荒废颓圮的王城说道：

“这个国家以前是个疯子国，王和他的臣民都疯了。”

“老师，为什么他们变成了疯子？”

“没人知道为什么。”

他疯了，因为这个国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