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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之事。

2020-06-02 22:22 作者:Kirotr  | 我要投稿

今晚的晚餐非常好吃。


有酱鸡腿,小黄鱼,藕,青菜,紫燕百燕鸡的甜鸭脖和夫妻肺片,花生米,樱桃,还有荔枝。


非常的好吃,非常的美味。小黄鱼的背部几乎没刺,一长条素白的鱼肉沁入酱汁的咸鲜,热腾腾的咀嚼里散开细密的甜和丰腴口感,下饭。夫妻肺片和藕也非常好吃,很棒。

吃完一碗饭后慢慢的用指甲一丝丝的捻出鸭脖上的肉,送入口中,边吃边和我爸妈聊天,再不时的摘两颗樱桃或是荔枝吃下,也不觉着油腻单调,一餐下来吃完后非常非常的开心。


就像以前老师在晚自习放电影的时候会讲:“学的时候好好学,玩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放松。”之后却到结尾的时候掐掉说好了行了差不多了写篇作文之类的。吃饭爽不爽和我运动没有任何干系,它抵消不掉我曾经努力过的事实,运动的时候努力流汗,吃饭的时候感受展露出源自DNA深处的快意。我如此清晰地深刻的认识着,我要是愈发的觉得活着没意义,我也就要更加强烈的去感受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无意义的感情,不管是积极的还是苦恨的家伙。


喂给早早吃完坐沙发上看tktk的妈一粒樱桃,拨开一颗表皮红得发紫的荔枝,这荔枝是这么的水分充盈,以至于我只是稍稍用指甲刺深了一些,其中汁水便猛地爆射出来,泼洒到整个小臂都是。


它真的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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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我爸妈作为儿女该是失败的。


今年过年在老家,因为疫情住了很久。两代人有些生活习惯的问题的冲突。爷爷奶奶非常的节约,以至于灯不让开澡不让洗,因为觉得耗电废水;烧火的炉灶只是多放了一捆柴都要磨耳朵;一碗没人吃的只剩肥肉的粉蒸肉热了又放放了又热连着摆餐桌吃了一个星期;冬天冷的平板都开不了机,看见买了个暖炉气的在家跳脚;晚上起来上厕所第二天要讲半天打扰了他们睡眠;擦屁股纸用多了;倒掉了不喜欢吃的东西;晚上太晚睡觉...


我爸不喜欢在老家住,我爸比我更讨厌老家,因为我爸比我更依赖现代生活,所以根本不回去,一年也就只在那里过个年。


几年前我算过,要是一年回去一次,一次待10天,爷爷几年前得了胃癌,做了手术。奶奶也有慢性病,再乐观也难有十年的阳寿了。我稍微算了算,加在一起我爸和他爸妈能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数月了。于是我和我爸说:你要不请一段时间假自己回去跟你爸妈住住吧,死了就没得见了。我爸说有工作要忙。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高一,爷爷胃癌住院,开了刀。那年过年,大伯,我爸,小姑,大姑四家吃完年夜饭在一块商量医药费,争执付钱的比例。他们争了很久。大姑爷很憨,脸黑黝黝的,耳朵上挂着一颗烟。稍稍决断的拿出一叠钱:“我付这么多嘛,好吧,那之后的就跟我没关系了行嘛,ok。”


小姑的声音很尖,小姑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和小姑爷在距离老家不远码头开餐厅,大概三五分钟路程吧。

大伯开了好多年货车,在县城买了房,也离老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路程。

我爸当年顺这同村的一伙人,少年出来打工,遇见同样出来打工的我妈,最后定居在了武汉。


我记不清他们三人是怎样分账的了,总之拉扯很久,试探,笑,扯,关于照顾,关于营养,关于责任,关于状况。最后除开大姑的那一份,我爸付了大头,大伯和小姑各付了剩下的一部分。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的是,我坐在房间角落,我看见爷爷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他摘下了帽子,从不剩多少毛发的头顶一直捋下,用力的摸到了脸颊。


我看出他的感受。


我对这声音最尖最厉的小姑小声叫嚷让她声音小点注意点。“你们能不能声音小点啊,要不到客厅里去讲,你看这么晚了...”虽然鼓起勇气对着一群长辈说教,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我没有自信,我也没有能力。


在疫情最为严重的一月,二月。我们一家待在老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因为我们是提前回的老家,但即使过了隔离期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亲戚来拜访。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我们要来却不早早的把爷爷奶奶接走,只是保证自己离的远些。年夜饭的时候也是一触即走,一刀不贪,太专业了。速速的吃完年夜饭,马上就把口罩带上,看我们一家如同怪物,瘟疫之源。我摊开手尽力的解释说:“我们过了隔离期呀”,而堂姐则打趣的说“你离我远点。”


哈哈哈哈哈,笑你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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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也是一样。

记得五年前我姥爷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放了学就被爸妈拉上了车,迷迷糊糊到了地方才知道事情。姥爷的遗体前有一个老妪哭的非常惨,她有着我没有的权利——拉开姥爷脸上的白布。

她哭着,颤抖着,无力的拉开耷拉在姥爷脸上的白布,几近崩溃。

可是我不认识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哭的那么难受,我不明白。

而我妈坐在没开灯的二楼和大姨一起,不出声的抹着眼泪。


我对我姥爷没有太多印象,他住在里舅舅家很远的深远的老宅子里。老宅子很小,地都不平整,养了几只鸡,在客厅拉屎。客厅角落有一个电饭煲,电饭煲上的盖子虚掩着,里面煮着一些浆糊。


直到我们进了卧室,姥爷才从床上颤巍巍的起来。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搭着脏兮兮的蚊帐和破破烂烂的一堆棉被。

勉力起身的姥爷也直不起腰,他看起来很瘦,很弱小。


我妈一众和姥爷寒暄了一阵子,我对姥爷没有任何了解,我妈叫我喊他“家家爹爹”。年幼的我不知道这个脏兮兮的老人是谁,学习义务教育的我也不懂得所谓“家家爹爹”和姥爷是什么联系,我只是一直觉得我好像没有姥爷。

于是我逃走了,在门口的空地看稻田外的大山。


在姥爷死后几年,我再和我妈讲到姥爷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把姥爷接到舅舅建的新房子里一起住,而只是把家家(外婆)接到新房子里和舅舅一家住。


“那老房子要有人看着啊。”

“那谁来照顾他啊?”

“...你舅舅舅妈会时不时过去的。”


即使我年岁尚小的当时,我也无法接受这个回答,而到了现在,我大概理解了。


姥爷只是在去死。

所谓舅舅舅妈会过去什么的,只是送些食物过去,照顾表弟只需要一位老人就够了,什么看老宅只是个幌子,本质上是把姥爷「遗弃」在了那里。不管是大女儿在城区买了新房,还是儿子在政府统一构建下盖了新房,或者是小女儿去了别的城市。

无论如何,他们遗弃了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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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在去死。


我决心不去做勉力的事情,在乎当下把握的住的感情,现在就是未来。

我认为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很失败。

同样的,我也认为我的爸妈大伯小姑大姑舅舅大姨也同样失败。


我不希望我爸妈和他们的父辈一样失败,于我自身也不想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我在乎活着的价值,

然后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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