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忘记你（6）》（博士X麦哲伦）

SOL-092

Loc:（330.56377°，50.08365°N）

Land：Deuteronilus Mensae（杜特洛尼勒斯桌山群）

这是第一个远征目标，我坐在补给站交通飞机上的时候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不安，比起泰拉的民用航空更加不安和惶恐。

原本飞行的乐趣被艰难的起飞和颠簸的降落所带来的扭曲重力感冲刷殆尽，即使下了飞机，在那个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也很难再一次寻找到安定，因为火星的北方大平原太过广袤，一眼望不到边的寂寥只能为这次旅行盖上另一层面纱，就像是一年前第一次参加宇航员选拔训练一样，那些教官和生存专家一股脑的把我们这些几乎在厨房都不一定能做出好菜的实验室研究员踢进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场地，命令极其简单——生存两周。

可是面前的这一切并没有当时让人得心应手，这里是火星，气压低到即使大气和泰拉一样适合呼吸，那里可怜的大气甚至不能把半点气体挤进我们的肺。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日子。”我独自走在前面，没有太多顾及在身后仍满是好奇的麦哲伦，这里的灰尘似乎无孔不入，仅仅简单的扫视了地平线尽头，就已经有好几个沙尘龙卷在酝酿了，只是远远的不成火候，不会成为什么威胁。

机场选在了一个光秃秃的山案上，倘若这样面积的机场被建设在泰拉的土地上，那里的行政长官多半会被民众骂得狗血临头，因为这里的土地足敷使用，我们这些外来者就像是暴发户一样，简单的循环着我们在上一个星球的所作说为。

发现，浪费，终结。

如果火星一代能够诞生出伟大的哲学家，他们统一的口径会瞄准我们这些异乡人。

“他们不出意料的搞砸了一切。”

“答案他们了然于心，但是没有毅力，也不必谈何什么所谓的洗心革面。”

飞机场似乎占据了天际线大圆的三分之一，寥寥无几的飞机证明着火星时代才刚刚开始，只是这些糟糕的飞机让人毫无安全感，稀薄的大气意味着原本在泰拉能够用上的飞行器都要被废弃——重新设计。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毫无安全感可言，飞机甚至没能多设计哪怕一个夹层，我们被扔在了一个厚度不足一厘米的镁铝合金飞机上，多余的气流和计划之外的天外来物都能像弹弹珠一样把飞机在空中滚上半天。

事实上我们也体会到了这个星球的暴怒。

“麦哲伦，我想你了。”简单的一回头，发现这声嘀咕不大可能被她听到，那个梦中的女人还默默地站在十几步开外，凝视着全玻璃幕墙外的那个庞大的环形山，虽然这个角度上方有什么根本看不到，但是她就是在看，安静地在看。

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感慨一下自己和火星之间的魅力差距，不服气的往那双闪光的眼睛靠去。

身上的快速穿梭服在迈步的同时刮出了滋滋的响声，急迫的像近处引擎的轰鸣，她不会感知到的，因为她集中着注意力，和以往一样，集中注意力。

“麦哲伦。”

想象吧，你到达了一个荒无人烟，甚至连基本的生命化合反应都没有开始的贫瘠世界，每一步在那个行星上都是第一步，无从见证，无从过往，寒冷干燥的风从各处吹来，试图掠夺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分子水，绝对的，无可置疑的，那里没有任何一个倾听者可言。

但是，突然间，御空之上爆发了一个亮光，于是，生命的首要条件——能量，横空出世，带来了这场故事的无限可能，从此凛冬过去，也不再会有任何无端折磨自我内心的外物，不，还差一点，究竟是什么呢？

我需要一些液体！

换句话说，她笑了，这怎么可能？世界上最美的微笑。作为生命至关重要的这份溶剂，直接驱动着我的生存，我不再孤独了，我也不必在孤独的站在黑暗的星球上，看着它的卫星极其绚烂但是毫无意义的星环，想象着未曾来到的杀机和绝望，我只需要等待，没什么好说的。

一锅分子汤，来上几道闪电，仅此而已。

“你在发什么痴啊博士，我今天脸没有洗干净吗？”

我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看你没有跟来，想你了。”

麦哲伦并不会用什么甜言蜜语，作为始终在和石头打交道的她，有她自己的一种形式。

毫不忌讳的捏住我的右手，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静如磐石，一言不发。

热，作为热力学定律来说我丝毫不怀疑它的正确，只是在这个时候，在寒冷季节的火星北极霜冻逼近这座距离赤道最远的航空基地来说，从手套那端传来的温暖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亦或者说是不真实的，再夸张点来说这是——不科学的——怪异的。

作为一个感性动物，我不能拒绝吐出任何不切实际的话语。

“我爱你，求你了。”我的头盔在颤抖，医疗面板告知穿梭服当中的这具肉体肾上腺素飞上了天。

“跟我来吧。”

这是值得记录的一刻，泰拉作为我们最熟悉的星体挂在棕黄色的天空上，晨昏线在基地上空劈开了庞大的火星，左侧的天空被折射效应刷成了令人震撼的蓝色，即使已经见过了几十天的蓝色日出，即使见过背景远方有屈指可数的黄色银色发光体，宇宙已经能给我的身心带来巨大的冲击。

比起这些我还是要感谢，还在有生之年遇到了一个让我舒服的女人，她能给予我需要的一切——能量、液体和那锅温暖的汤。

心里想着那些无聊的安保人员并不会监听个人线路的通话，简单的按下了近程通话。

麦哲伦惊诧的接通了电话，然后不知所以然的回过头来，歪了歪眉毛。

“有什么事吗？”

“想了半天，我还是想娶你。你比火星有意思多了，后悔的想回家。”

麦哲伦并没有反应过度，只是回应着我的问题，“我不介意完成任务回家之后嫁给你，但是我的考察期很长的，在没有完成这一年的项目之前我怎么也不会答应的，比起你现在看上去冒冒失失的向我求婚，倒不如说是我添了麻烦。”

再一次这样吗？

我——恐怕是的，再一次。

“还有一件事。”

“什么？”失去些许耐心的那个男人望向了十五公里外的那座环形山案，就和火星其他地方一样，苍凉不堪，甚至掀不起任何波澜，死寂的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宏伟和壮观。

“鉴于你急不可耐，暂且允许你今晚和我住一个房间。”

那个自以为惨不忍睹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现在都能闭着眼睛随便写一个泰拉诞生的传说，什么老头挖出了一个夜明珠，然后飞到天上变成了泰拉。

但是本质是什么呢？她接受了我。太过简单，也不过如此。

世间的一切都回归了本质，相互影响。

我和麦哲伦在寻觅，寻觅那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未知。

而现在，相爱显得太过肤浅，我们只想多陪陪对方，然后在对方之后老去。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