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真神×聚会
第五日

谈及这五十年间,容绫放下糕点,“修炼,历了个劫,修炼。”
冉杼曰无话可说,这徒弟明显是不想多聊的样子,她再换个话题。
“那以后你想做什么?”“修炼,跟自己爱的人一起。”谈及爱的人,容绫感觉刚逃脱的窒息感又重新覆到心间。
“心爱的人……”冉杼曰想到了长孙晗珅,也沉默起来。
“师父,邱峥你怎么安排了,我想以后去看看他。”“我交给姜麒了。不过你再多休息几日,最近别出去了。我先回房间睡了。”冉杼曰一副疲惫的样子。
“师父,可是身体不舒服?”“是啊,头有点疼。”
冉杼曰走后,容绫起身在院里走了走。她看到泉坞限制她的结界仍在,笑了笑。
泉坞内,只有一口灵泉,容绫坐在泉边,看着水面倒影的自己。
如同一个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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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杼曰这几日很是困倦,每日可以睡四五个时辰。守了容绫一个晚上,看到她醒来才安心地回房间去睡了。
她又梦到了以前的那些事,曾经师兄弟几个一起玩闹,闯了祸一起挨骂被罚。而她,也和长孙晗珅立下誓约,将在不久后成亲。
直到那场大战,关系全渝州安危地大战,各个门派都遭到了重创。
长孙晗珅战死。她布下献祭阵法,重筑门派各处的结界。按理说,她应在那时就死了的。
但是,她是谁?
冉纾曰。她死了。
“她”醒了,冉杼曰。
从此以后,冉杼曰醒来代替冉纾曰活了下去。可能这两人的转变除了容绫和掌门,没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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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坞不大,容绫绕着走了一圈也就半个时辰。轻轻推开门,冉杼曰已经睡着了。
容绫布下阵法,凝神进入冉杼曰的神识中去。一般人的神识只有自己,但冉杼曰不同,远远瞧着,是两人相同的倩影。
容绫走近,冉杼曰和冉纾曰正在垂钓,一旁的小桌上摆着水晶蒸饺和茶,看上去关系融洽。
同一样貌,却不同的行为做派,容绫一眼便分辨出二人。虽是外来者,冉杼曰和冉纾曰都没有排斥她,弄了张小凳让她乖乖坐一旁。
容绫愣了愣,没有坐下,行至湖中施法撕扯出裂缝,强行让冉纾曰挣脱禁锢逃出神识海。
冉纾曰缓缓睁眼,适应着这副百年后的躯体。多亏了容绫,让她这个残缺的神识可以驾驭躯体。
“拜见师尊。”容绫规规矩矩地向冉纾曰行礼。
“容,绫?”“徒儿在。”“哎呀,”冉纾曰有些惊讶,“长这么大了,已经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大姑娘了。”
冷冷的话语吐出,伴随着是来自近百阶实力的威压,尽数落在容绫身上。
她感觉如身负千斤顶,倒在地上。冉纾曰的惩罚她并不意外,师尊和师父的不同在,守序的善与无序的善。
“可有不服?”“徒儿不敢。做错了事,应当受罚。”冉纾曰对于这个认错态度颇为满意,饶过了她,继续说到,“唤醒我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要趁醒来的时间出去办些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师尊,徒儿想问您一件事。”“说。”“当年长孙一族无故被灭,您和长孙师伯因为什么没有去追究呢?”若不是这个疑问埋下了近十年不得解,容绫也不敢当面问她。
果不其然,冉纾曰脸色一沉。“因为,没必要。”留下回答,冉纾曰径直离开。
“呵,没必要。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养我呢?”容绫冷笑一声,罢了,她知道答案了。
趁着冉杼曰消失,结界也顺势撤去,容绫偷偷去了凡间。已经是第五日,再不去修复阵法就来不及了。
她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了已经完工却被弃之不用的蚕心阵,八处阵眼,处于八个方位,而最后映射到泉坞,她便可以以命催动阵法。
因为身负重伤,她在仙气稀薄的凡间就像个凡人一般,时间尽数花费在路程上。赶到最后一处阵眼时,已经是夜晚了。
她将邱恪和梁如雀的仙力注入阵眼后,绛紫色图案在夜空中显现一瞬后消失。容绫瘫倒在树林中,忙了一日总算可以休息一会。
狂风袭来,夹杂着如刀片般的法术,容绫警觉地躲到树上。
“容绫,好久不见。”话落,容绫被强大的仙力束甩下地,她站起身,盯着眼前人。
上次见他,还是自己在凡间大开杀戒后遭反噬之时,他留下了一个地名。容绫知道是刻意引她上前,却还是去了。
也是那一次,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家族仇恨。她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但却为了复仇心甘情愿做这些肮脏的事情。
“戏,我们不是第二次见面了。”容绫捻着冰棱,缓缓说道,“不论是在凡间,还是泉坞,你一直都在附近。不论是对我出手,还是给我丹药,一直都是你安排好的。”
“你知道了,又如何呢?”戏步步逼近,“你不也是,心甘情愿?”直至贴在容绫耳边。
藤条从戏袖口翻出,打向容绫,冰棱击落藤条,她往村落逃去。没走几步,一片水幕障拦在她身前。
“逃?这可不符合冉杼曰能教出来的啊,我帮她管教一下这个徒儿吧。”说着,泛红的冰锥一次次击向容绫。
她勉强对付着,但自身的水系仙力被戏不断汲取,她再也抵挡不住,重重挨下一击,冰锥刺入她的心脏。
“你…若是杀了我………那不论是,冉纾曰还是冉杼曰…你再也,再也接近不了。”不论是什么居心,她这个徒儿可都是万般重要的。
“你当然不会死,霜毒种在你体内,可不是去要你的命的。况且你死了,谁给我把这场戏演下去啊。”他拔出冰锥,在容绫嘴里塞了颗丹药。
戏蹲下身子,细细瞧着昏迷的容绫眉眼,“你跟长孙晗珅有五分相像,她每次看着你,是不是都会想到他呢?”
他把容绫送回泉坞,靠在灵泉旁边,血不断从心口淌出,浸染池水,而霜花也蔓延开来,结满容绫全身上下。
容绫恍恍惚惚地清醒一会,眼皮勉强从霜花掩盖下撑开,她就这么看着戏,突然明白了他到底是什么。
非人非仙,他是上界的真神。哪怕是传说,哪怕只是听冉杼曰随口提起,容绫也坚信。
足以碾压渝州任何一个人的实力,他想做什么,还不是就做什么。如今在我这里迂回曲折,看来想要得到的就不只是渝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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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杼曰是在姜麒屋里醒来的,刚睁开眼就被撒了一脸水。
“你你你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我为什么在这里?”姜麒去拿面巾的手一顿,“我怎么知道啊……你自己过来的好吗?”
“她找你了?”“谁?”“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姜麒继续装傻。
“她睡了一百四十年,我睡了五十年,谁更理智,我相信你这个活了四百年的老婆子能搞清楚。”
冉杼曰不再说什么,径直回了星溯门。刚进山门就被弟子请到鉴星堂去,本以为又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师兄弟齐聚一堂,就差她了。
“二师姐!快入座吧,我们几十年都没有一起说说话喝喝酒了。”冉杼曰醒来不久,面对突然迎上来的亲朋故友给吓了一跳。
“十四师弟,三师弟,八师妹……”冉杼曰师父门下弟子众多,前前后后得有近五十位,但要说真传弟子,不超七个。
他们都死在那场大战里,只剩冉杼曰一人残缺地活着,她看着围满两桌的师兄弟们,惊讶地发现,居然只有自己,这沉睡了五十年的半魂,修为达到一百零八阶。
那这百年多,星溯门是如何与其他门派相抗的呢?
她不知道。
“二师姐,你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什么?”“五十年没见了,你是不是关于星溯门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可能这掌门之位或许应交你手……”
“没有。掌门将星溯门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并没有什么高见。”冉杼曰笑着和问出此言的季瑶碰杯,饮下酒。
她竟不知,这五十年后还会有人忌惮自己,怕她夺权还是夺财呢?这还是当年渝州道心第一人的徒弟们啊,可笑。
冉杼曰心里厌恶至极,碍着面子陪他们闹到半夜,一结束就去找姜麒问星溯门的事。
敲门一直没人回应,她干脆翻墙进了院子,刚好看到姜麟扶着不知道怎么的姜麒进了屋。
冉杼曰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回泉坞歇息。
没想到直接撞见一个黑纱遮面的男子想要离开,同时还有重伤躺在灵泉旁的容绫。
“你是什么人!”冉杼曰藤条从袖中抽出,缠住戏让他不能逃走。戏顺势下落,见招拆招,他收住仙力,和冉杼曰打的有来有回。
探清楚情况后,戏一剑斩断所有枝条,逍遥地离开,“你若现在去找医师救治,你那小徒儿还有得救。”
冉杼曰差点骂出口,来不及亲自下山,只得送出传音符唤姜麟。
“身上太冰了,怎么连气息都快没了。”她点燃火盆后就开始给容绫施法疗伤。
只见仙力游走两人之间,一丝污浊寒气进入冉杼曰体内,让她咳出一口毒血来。
“妈的!”她顾不得立刻结起的霜花,在姜麟赶来之前,容绫必须活着。
“不是吧这才多久她怎……”姜麟刚进屋,见着心口一个窟窿也不再发牢骚,立刻处理伤口。
姜麟修得一手回春妙术,但在容绫面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给她渡修为续命吧。”冉杼曰提议。
渡修为,本质就是夺阳寿。
姜麟皱着眉头,他当然知道渡修为是最快也是最稳定的救法,但是容绫的元丹仙核都破损,已经不能够承受阳寿的施加了。
“说话啊!到底行不行?”“不行,以容绫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了你的修为。”“那怎么办?她气息越来越弱了!”
“你是冉杼曰还是冉纾曰?”
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立刻回答:“冉杼曰。”
“好!那我就当是还冉姐您当初的救命之恩了。”姜麟痛痛快快地拿出自己十年没用过的白玉匕首,在手腕处利落地一刀。

《余命七日》第五章,字数(含符号):3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