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凡回响

第六章

（下）

翻译：-Mysa-

校对：魂之影_ 

刹间，科拉克斯瞥见了一间广阔的大厅。大厅中挤满了各类机器：交错的管道和电缆穿越地板与墙壁，在设备上数以千计的刻度盘和仪表上蜿蜒而过；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息，地板伴随着发电机的嗡嗡声而震颤；转换器因其中充斥的能量噼啪作响，活塞隐藏在远处的阴影中发出低沉的碰撞声。

就着黑暗中的些许微光，科拉克斯可以看见数百位身披长袍的仆役正在操作着机器。猩红的兜帽下，科拉克斯能瞥见半张机械的面庞，袖子中伸出由金属电缆编成的四肢。

只要一眼，科拉克斯就理解了一切。他的目光被大厅中央宏伟而奇怪的建筑所吸引。那是一座巨大而高耸的平台，一路延伸到远方的墙壁。镀金的表面反射着四周数以千计的灯光，其上镶嵌着银质的电路。数十根电缆和管线将这个高台与周围的机器相连，电流在它的表面流动并发出“嗡嗡”的电流声。底座底部设置了一对巨大的机械门，足以让一辆坦克甚至是机械教的侦察泰坦通过。

但吸引原体目光的并不是这些。

高台之上，一张巨大的座椅被闪烁着火花的导管和脉冲能量场所环绕，帝皇端坐其上，身披金甲，低垂头颅，紧闭双眼，全神贯注。他的体表流淌着紫色和蓝色的能量，皱起的眉头间闪烁着些微的闪电风暴。

科拉克斯看着一滴闪闪发光的汗水自帝皇的额头流下，仿佛金色的液滴在祂的面颊上流动。帝皇的下巴紧绷，要么是在发力，要么是因为疼痛。基因原体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模样，而这让他感到一阵担心。

面前的场景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弥漫着耀眼光线的场景。除去纯粹的光明，这里别无他物。它似乎不属于现实中任何一个地方。帝皇于光明中心静坐，但不同的是，祂此刻坐在一个闪耀着灿烂能量的金色宝座之上。王座顶端的巨大双头鹰以其亮红的双眼紧盯着科拉克斯。帝皇神色宁静，没有显示出任何此前科拉克斯注意到的紧张神情。人类之主在黄金王座之上静坐着，仿若陷入沉思。

“父亲，我的帝皇，我是科瓦斯。”他单膝跪地说道，“如果您能够听到我，请回应我的恳求。我的军团已经死伤殆尽，而敌人的力量正与日俱增。我明白您对我的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知道我将会痛击这些叛徒，像他们对我所做的那般放干他们的鲜血——而我所求的仅仅是您对此举的祝愿，以此，我将为心底的正义和您的荣耀抗击叛徒。”

帝皇毫无反应。

“父亲！听我说！”科拉克斯感到自己铠甲下的伤口因不堪重负而再度开裂，浓稠的鲜血沿着他的身体流淌，他忽略了突然爆发的剧痛。“暗鸦守卫将为帝国真理战斗到最后一刻。虽然我们的力量不若以往，但我们依然会为了您战至最后一人。我请求您指引我，赐予我您的智慧。”

科拉克斯崩溃了，被疲惫的浪潮所击垮。在超过三百天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竭力抵挡伊斯特凡留下的伤势。起初，他的军团需要他，后来，他默默忍受伤痛只为能够走到帝皇面前，寻求他主君的命令，直至此刻。

他失败了。

“吾儿。”

这个词响彻苍穹，在天地间回荡、反射。它进入科拉克斯的耳中，充盈了原体的思维。

帝皇的双眼睁开了，那仿佛日轮般的金色眼眸洞穿了科拉克斯的灵魂。金色能量散发的尘埃在眼眸中飘荡，无情却并非没有善意。帝皇站起身，他身上的铠甲融化成金色的线缕，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如同银色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长袍。

帝皇伫立着。由于脱下了盔甲，他的身形似乎缩小了，但其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少。粒子如同烟雾一般翻腾，形成无形的悬浮台阶，让帝皇像一个普通人般毫不费力地走下。

帝皇伸出一只手，科拉克斯能够感觉到滚烫的手指贴在他的额头上。能量灌注进原体的身躯，修补破碎的骨头，封闭涌出的血液，治愈着受伤的肌肉和器官。科拉克斯不由惊叹，声音中充满了崇敬与爱戴。

“平身。”

科拉克斯听命起身，力量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我很抱歉，父亲。”科拉克斯再一次单膝跪下，“我知道您的工作无比重要，但我不得不和您谈谈。”

“当然，科瓦斯。”帝皇说道，力量和威严自他的言语之中消散，唯余尊重和敬佩，“走到这一步，你经受了许多。”

一只手放在科拉克斯的手臂上，在帝皇的搀扶下，原体再一次站直了身躯。他的父亲不再那么威严了，他皮肤下的光芒黯淡下来，显露出一个有着棕色双眸、寻常男人的面庞，深色的头发自两侧垂落。

“这就是您的真容吗，父亲？”

“我并无那样的存在。”帝皇回答，“出于必要，抑或是心血来潮，在数千年的时光里我曾戴上过上百万张面孔。”

“我记得这张脸。”科拉克斯说，他模糊地回忆起自己在那架雷鹰坠毁受伤时，短暂的瞥见了那个梦。“当我最初在培养舱里出生时，你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的。”

“的确，但奇怪的是你还记得那些时候。”帝皇说道，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严厉了起来。“你想问我什么，我的儿子？”

暗鸦守卫即将消亡，如果有任何机会，我都会想要重建一切。”科拉克斯说道，“但我不能让任何一个战士脱离接下来的战斗，我也没有时间再去重建一个新的军团。我请求您的许可，让我们对叛徒发动进攻，让我们带着战斗的荣耀逝去。”

“你想要牺牲你的军团？”帝皇看起来很惊讶，“这是为何？”

“并非悲痛驱使我做出如此选择，而是因为已别无他路。”科拉克斯解释道，“我必须挽回伊斯特凡的失败。如果放任这一切在我的心里溃烂，它会如同身体上的伤痛一般将我撕碎。原谅我，父亲。但我不能留下来保护泰拉，无为地等待命运降临。”

帝皇一时间没有回答。他沉思着，额头微微皱起。科拉克斯耐心等待，目光盯着帝皇的面庞。

“我明白了。”人类之主最终说道，“你的天性便是如此，在怒吼中毁灭自己，也给你的敌人带来同样的伤痛。然而，这样的牺牲是没有必要的。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并不情愿，但我相信你，科瓦斯。我将给予你一份礼物，一份珍贵之至的厚礼。”

帝皇又一次伸手，放在科拉克斯的头上。

在那仿佛永恒的一瞬，科拉克斯被帝皇的内心所淹没。跨越三万余年的存在涌入了这位原体的思想，激起难以忍受的尖锐痛苦。

片刻后，痛楚平息，承载帝皇一部分的细小碎片与曾经的一丝过往刻进了科拉克斯的记忆。科拉克斯依然为灵能的冲击而震撼，他想知道星语者进行灵魂绑定的过程，思想与帝皇的灵能合二为一时，体会到的感受是否与他方才所感无二。

崭新的记忆在他的脑中闪烁，掩盖了其他所有的感觉。一连串的图像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这位原体反抗着强行灌入脑中的图案和影像，他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颤抖。

他能够闻道清洁剂的刺鼻气味，能听到机器嗡嗡作响、换气系统发出尖锐的嘶鸣。科拉克斯瞥见了一些带有玻璃观察窗的金属圆柱体，放在临床无菌实验室的正中，排列成一个圆圈。在每一个这样的金属石棺之上，电线，泵和软管都交织成一座座迷宫。

原体不仅仅旁观着这一切发生。他同样身在其中，以他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与一名身穿白色衣服的技术人员交谈着。除了他们之外，在场的还有大量护工，他们头戴着密闭的兜帽，手上套着白色的手套。

科拉克斯在培养舱之间穿行，扫视着每一个舱室上装着的数字显示器，因设备发出的哔哔声和报时声而欣喜。这些声音代表着生命的迹象，他感到巨大的满足。

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些躯体正在得到良好的培养，他们那超乎常人的身躯正在舱室里布置的遗传矩阵上茁壮成长。但目前为止，这些只是空荡荡的躯壳，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还并未到来。他们新生的大脑已经成熟到可以进行标准化整合了。

即使它们自然而然地在大脑中涌现，科拉克斯也无法理解这些想法。他想到了更多晦涩难懂的技术性用语，当他尝试着在心中翻译这些词句时，它们的含义却已然消逝无踪。但即使这些词句是如此复杂，科拉克斯依然感到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

正如他的兄弟们一般，科拉克斯的身体强度和智力水平得到了巨大的提高，他的大脑无疑是军事知识和科学技术的一座宝库。在那里，有着一些崭新的东西随着记忆一同涌入。在他的脑海中，科拉克斯看着基因的剪接和杂交的计算过程，他看懂了孟德尔真核生物公式，那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功的克隆人类的基因编码。

他了解了创造自己的项目背后的机理，并且惊讶于构思这一切的头脑所展现出的杰出创造性。这些机理中的一些部分是空白的，科拉克斯猜想这是故意为之。帝皇刻意保留了一些部分，一些关于他如何在创造原体的过程中运用自己的基因的过程。显然，帝皇并没有那么信任科拉克斯。

还有一些额外的记忆也涌入他的脑海：扭曲的异象席卷了实验室，将培养仓散落在银河各地。在那之后，实验室被拆除。科拉克斯看见这一切在其他地方被重新组装，远离一切窥探的目光。

科拉克斯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意识到自己正紧闭双眼，于是科拉克斯睁开了眼睛。帝皇耐心地看着他，等待着自己的子嗣去探寻他收到的礼物。

“您告诉了我原体计划的细节？”科拉克斯问道，他的语气暴露出自己的震惊。

“关于创造军团的部分，是的。”帝皇说道，面色严肃。“这就是我能够帮你的一切了。我必须回到网道，我的缺席将会产生严重的事故。”

“网道？”

“一个通向亚空间的入口。”帝皇说道，“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在现实的面纱之外，帝国的军力正与那些较荷鲁斯的军团同样危险的敌人战斗——他们在和恶魔交战。”

科拉克斯知道那个词的涵义，但他并不理解为何帝皇要使用那个词语。

“恶魔？”科拉克斯说道，“噩梦中的虚假生物？我以为这些东西是虚构的。”

“不，它们的确存在。”帝皇说道，“它们存在于亚空间，一个被我们用于星际旅行的领域之中。那里是它们的故乡，它们的世界。荷鲁斯的背叛较你所想的严重百倍。他已经与亚空间之中的力量，那些所谓的‘混沌之神’结盟。现在，恶魔是荷鲁斯的盟友，它们企图从内部攻破泰拉皇宫。我的战士们竭尽全力阻止入侵，以免泰拉被淹没于混沌的海洋之中。”

“我还是不懂。”科拉克斯承认道。

“你无需理解这一切。”帝皇说道，“记住，我的时间所剩无几，而我的力量正在竭力试图击败这些非物质界的敌人。对于你和你那些依然忠于誓言的兄弟来说，泰拉的现实防御不可陷落。因此我向你展示了这一切，暗鸦守卫将自毁灭的灰烬中重新崛起，再次为人类而战。”

“这是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科拉克斯说道，“但即便我理解了这一切，我也不清楚您准备让我做什么。”

“我已经将我的目的告知马卡多，他会召集一切你需要的助手和同事，以帮助你复原那些基因技术。”帝皇说道，“你向我寻求帮助，而现在，只有你能够拯救自己。重建暗鸦守卫，击溃叛徒，让他们明白我的意志仍然坚不可摧。”

“当然，我将竭力。”科拉克斯说道，他低下头，单膝跪地，“暗鸦守卫将自败亡的坟墓中再度崛起，为您带来最终的胜利。”

“我给予你的不仅仅是这项技术本身，同样，还有保护它的职责。现在，你有足够的力量创造一支新的军队，正如曾经的我一般。这本身就足以成为滋生嫉妒的温床。更重要的是，在那基因库中，便饱含着摧毁它的造物的武器。它可以瓦解我在每一位星际战士的纤维中添加的一切，一举抹消他们的力量和存在。”

“我明白。”科拉克斯说道，“我将以生命捍卫它。”

“不，你必须保证更多，科瓦斯。”帝皇说道，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他的话语令澎湃的力量流过科拉克斯的身躯。“向我发誓，如果敌人知道了它的存在，那么你将必须摧毁它，以及它所创造的一切。如果荷鲁斯有机会得到它，那么继续保有这份知识就是无比危险的行为。荷鲁斯可以运用这些知识造成超越你想象的破坏，并且组织起一支罗格无论如何也无力抵御的大军。向我发誓你会摧毁它。”

“以您的儿子和仆人之名，我发誓。”科拉克斯说道，他因帝皇的严厉口吻而颤抖。

“即便这意味着要毁灭暗鸦守卫和你所创造的一切？”帝皇的话语如同风暴般席卷科拉克斯的脑海，向他要求着服从。

“即便如此。”

帝皇转身走回黄金王座。光芒再次吞噬了祂，灼烧着祂的血肉。祂的长袍再次化作坚不可摧的甲胄。帝皇在王座之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科拉克斯。

“还有一件事，吾儿。”帝皇说道，“基因技术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只有我自己才能够解除那些防御。但我被困于此地，无暇他顾。但我相信，有了我的知识，你一定能够找到解除防御的办法。”

科拉克斯一言不发。金芒包裹着帝皇，将祂送上黄金的王座。随着装甲板落到座位上。人类之主的身形再一次膨胀，祂的身躯再一次被赤金的屏障所包围。科拉克斯曾经在无数战场都见过这样的屏障。

帝皇闭上双眼。随着撼动整个房间的能量，火星飞溅，灵能翩然，王座上的身影融入到了能量风暴之中。

科拉克斯恢复了神智。他正躺在大理石的地板之上，多恩和马卡多俯身打量着他，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些记忆安静地在脑海中回荡，烙印在他的大脑里，仿佛一个有待解锁的宝库。他细细回味着这些记忆，这是帝皇意志的具现。

“谢谢，父亲。”科拉克斯说道。他看向马卡多，对方带着理解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科瓦斯。”掌印者说道，“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

蒸汽和其他的气体充满了下层的舱室，令舱室中充斥着扭曲的云雾和漩涡状的气体。每隔几秒，地面便伴随着重型机械的砰砰巨响而颤抖，墙上的电缆束随之嘎嘎作响，令发光的电灯绕着悬挂它们的电线而旋转。

这绝不是欧米冈体验过最好的藏身处，但或许是他待过最吵嘈杂的地方之一。不过，藏身于此能够很好地达成他的目的。这四间被阿尔法军团原体征用的相邻房间坐落于基亚瓦最大的城市，纳布里克的维尔门特区锻造厂之下。这里是旧工业体系的中心，在帝皇到来之前，技术官僚们就在此处统治着世界。

如今，熔炉室和锻造厂之上都印着火星的机械教标识。但在机械教到来之前的数千年里，基亚瓦一直都是武器制造和船只生产的圣地。古老的科技行会瓜分了星球上的资源，并且各自把持着基亚瓦的统治权。在旧夜期间，与少数几个能接触到的星系维持着良好的贸易往来。

科拉克斯领导了基亚瓦最大的卫星，矿业殖民地吕卡厄斯的起义。这对于基亚瓦科技行会的名声无疑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不久后，当帝皇前来此地，科技行会宣誓成为帝国的成员时，他们受到的侮辱无疑更进一步。如果那时他们清楚火星将会打破他们的垄断的话，科技行会或许会更激烈地抵制统一。

欧米冈很高兴他们没有选择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活着，依靠非人的增强物和抗衰老的药物躲避着死亡——在当今机械神教的统治下，使用这样的药物是非法的——这意味着有一个充满怨气的群体可以为他所用。在此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里，欧米冈已经与三名幸存的科技工会督察建立了联系。进展十分喜人，他们很快达成了联手解放基亚瓦的协议。

无论是欧米冈自己的特工，抑或是科技行会的密探，阿尔法军团的间谍网络遍布锻造世界。他相信他很快就能得到曾经统治星球的五个古老家族的支持。这些家族的少许幸存的后代依然藏身于辐射荒原的火焰和烟雾之中。

欧米冈并无将基亚瓦从帝皇的统治之下解放出来的兴趣，但这样的做法可以为给他的敌人带来诸多麻烦，同时重创科拉克斯的事业。尽管基亚瓦拥有着杰出的科技成就，但事实上他们只是堪堪追上了诸多铸造世界的平均产能。然而，这位原体很快便促使科技行会本就庞大的野心进一步膨胀。欧米冈促使这些盟友相信，一旦他们摆脱了帝国暴政的钳制——他最近经常用这样的说辞——基亚瓦人就可以和火星平起平坐。

欧米冈坐在一根滚烫的灼热管道之下，跻身于一座反应堆进料芯和一个巨大的升降机井之间。他在面前空荡荡的地板上放置了一个展开的三脚架，在架子上安装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通信设备。

他凭借着记忆输入了一系列电磁密钥——为了破解机械神教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上的通信协议，他花费了整整五天的时间。然后，欧米冈开始设置信号。他的通信经由十五个不同的子通信站进行发射，信号在两个轨道空间站中转。他还设立了三个为信号溯源而设的死胡同，其中一个回溯地点位于救赎星上，只是为了满足欧米冈自己的恶趣味，而最初的源头只有他输入的私人命令代码。

当欧米冈工作时，他感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欧米冈对于科拉克斯及其军团的存续毫无兴趣，但暗鸦守卫的出局，以及密教要求得到的泰拉科技，这些都将令双生原体的计划距离成功更进一步。如果他们要为荷鲁斯创造最大的成功机会，那么帝皇必须孤立无援，暗鸦守卫的灭亡将会确保这一点。

只有最细致入微的检查才能够发现欧米冈劫持获了那贯穿机械教崭新工业园区的数据通路。这令欧米冈十分满意。他最终输入了艾雅迪恩.涅斯利的网络地址，这是他在白钢行会之中的联络人。

通讯器噼啪作响，然后以一个代表肯定的哔哔声向原体宣布通讯链接的建立。他的双眼紧盯着通讯器上的微小读数，确认着通讯没有受到监控。然后欧米冈按下了接受键。

“埃夫里特议员，我本来希望这场联系可以来的早一些。”涅斯利的声音被传输过程中的层层压缩和加密所扭曲，“我希望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一切正常。”欧米冈回答。经过数次调整和扭曲，出现在另一侧的声音将会与他的本音完全不同，这将确保消除关于他身份的一切痕迹。“我必须对一些指令和共识进行核实。”

在这场蓄势待发的政变中，欧米冈只需要伪装成一个中间人，而不是一个策划者。除此之外，他并不需要做任何额外的工作。

“我们已经准备好向革命委员会递交报告。”涅斯利说道。

“讲吧。”欧米冈笑着说。他已经建立了三个小组，每一个分组都为了一个宣誓向他效忠的工会而设立。在他等待的同时，那些潜入暗鸦守卫之中的阿尔法军团士兵将会派遣他们区进行各种无关紧要的任务，或者搜寻一些毫无必要的信息。让他们忙碌和分心是一件好事，对他们的能力和安全性进行测试也十分必要。目前为止，他的特工漂亮地完成了每一次任务，基亚瓦当局对于这个世界暗中进行的动作一无所知。

“位于法尔萨莉卡的储藏室已经清空了他们所有的钷素储备，我们正在调查这一行动的目的；科尔德隆.迪亚米奈科斯刚刚被擢升为异体改装社会党的次席摄政。在归顺之前，他曾经是最坚定的反帝国主义者......”

欧米冈听着涅斯利讲述着诸多毫无意义的琐事，直到有一条特殊的信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请重复最后一条消息。”欧米冈说道。

“三十八号工厂的生产指标已经被转移至二十六号工厂。”涅斯利议员说道。

“了解。”欧米冈说道。自从暗鸦守卫建军以来，三十八号工厂一直负责建造动力装甲的能量元件。而这家工厂的停产则无疑非常有趣。欧米冈本以为，自大屠杀以来，所有关于装甲生产的部分都会大幅度提升，但事实恰恰相反。在过去十八天以来，生产规模一直在缩小。

“关于这个事件，我们了解任何背后的理由吗？”他问道。

“我们无法确定，议员阁下。这些日子里，透过星语塔的星语通讯正愈发频繁，有传言称，一种新的动力盔甲型号正在研发中。”

“了解。”欧米冈说，他再次检查了无线干涉监测器，仍然没有任何信号传输的迹象，原体无意听取那冗长报告的其余部分，只是问出了唯一一个有价值的问题。“暗鸦守卫有什么消息？有没有找到科拉克斯的踪迹？”

“没有任何关于篡位者的消息，议员阁下。”涅斯利说，“当前的报告仅限于曾经与您接触过的船只和人员。在那之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了他即将回归，或者何时回归。”

“很好，报告的其余部分请通过标准的数据包传输给我。结束通讯。”

他切断了链接。检查并拆除之前设置的有如迷宫般的通讯环路。与此同时，欧米冈以军团的通讯器呼叫了威尔森，他的特工很快做出了回答。

“我们需要一个三十八号工厂内部的操作员。”欧米冈说道。

“了解。”威尔森回答道，“在月亮落下之前，我就会安排好人手。”

没有进一步说明的必要。通讯起在嗡嗡声后陷入了沉默。

关闭通讯器后，欧米冈将其拆除，在站起身时放进挂在腰间的口袋里。他身披机械神教侍从的红色外袍，用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他的面庞，接着他拉起镶嵌着金边的兜帽。在一个四处都是培养舱生长的奴工、半机械奴隶和进行了义体改造的人群里，欧米冈的体型并不瞩目。即使如此，他依然只能抓住十几个轮班的时间，在人流最少的区域穿行。这种不便与其说是遗憾，不如说是必要之举。

是时候离开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区域，去往下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他已经在这个地方藏身了两天，这已经足够久了。欧米冈开始考虑下一个藏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