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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连载】原点的阿克夏记录・贰(第十三章)

2021-02-12 17:24 作者:未来同人研究所  | 我要投稿

原点的阿克夏记录

——《深时尽头的远红光》


作者:WR404,绘师:Aran

TAG:γ世界线相关/第二卷


未来同人研究所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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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沙一世界

 

夜里的医院为了节能而减少了不必要的照明,走廊因此而显得有些昏暗。穿着深色大衣的冈部几乎融入了背景。

他的脸上有血痕和瘀青,颈部、露出袖子的手和其余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了细小的划伤和擦伤。散乱的发遮住了他的双眼。

桐生走上前,将他的刘海拨向一边:“要帮你检伤吗?”

“都是轻伤,没事。告诉我椎名的情况吧。”

接下来几分钟,桐生详细转述了漆原的话,还有一些红莉栖没听过的资讯,看来冈部好一阵子没过来了。他没有附和,也没有提出问题,只是倚在门边安静地听着。

毕了,冈部长吁一口气。

“之后继续麻烦了。”

“没事。”

他终于挺直身躯,理了理大衣,顺了顺头发,而后瞥了红莉栖一眼,稍微歪了歪头,转身走了。

桐生往红莉栖手上塞了一个小袋子。

“愣着做什么,跟上去。”

红莉栖一愣一愣的,抱着袋子,小跑步跟了上去。

 

 

冈部领着她来到另一个楼层,一间有着一整面落地窗的会议室。落地窗的外侧几乎没有灰尘和雨痕,似乎近期才擦过。此时,窗外的城市已几乎没了灯火,只剩路灯和闪烁着警示灯的交通信号灯,显示了道路的分布。

不过室内并没有因此而伸手不见五指。

今日的夜空很晴朗,月光也十分明亮,将会议室里的人和物都镀上一层银边。时间几近满月,月光让所有星星都黯然失色。

看着即将西沉的猎户座,红莉栖突然想到她已经好久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眺望远景了。

冈部似乎也同样欣赏这片景致,找着会议室控制面板后,只开了空调而没有开灯。

终于,冈部从会议桌旁拉出一张座垫柔软的旋转椅,坐了下来。

“嘶——”他的表情短暂扭曲了一下。

红莉栖还没接触到椅子便弹起来:“扯到伤口了?”

“坐到易拉罐了。”

在她一脸疑惑中,冈部从大衣两边的口袋各掏出一罐咖啡。

“希望还没冷掉。”

“你啥时候整的?”

“去病房前。本来想给桐生一罐好好聊,不过看她那么疲惫,大概一回房就会昏倒了。”

冈部正要将其中一罐越过桌子递给红莉栖时,抬头,却发现她已经站在身边了。

“干嘛?”

“把大衣脱掉。”

他眨了眨眼,会意过来。

“真的都只是小伤。”

“是伤口终归得处理。”

“可是这里也没有器材——”

“——桐生刚才塞给我一个急救包。”

他看起来被打败了。

“行吧。”说着开始解开大衣拉链外侧的扣子。

大衣之下,是布满大片血迹的白色衬衫,还有许多又像被利器划破、又像被人扯破的裂口。不过冈部没有说谎。连衬衫也褪去后,他身上的确没有称得上大伤口的创伤。至少没有外伤。

红莉栖本来还想用从EMT学来的检伤技巧帮他检查是否有内伤。

“停停停,我真的没事。我和桐生老早就约定过不会在伤势上说谎了,每次都要扒衣服才能确认太麻烦了。”

红莉栖瞪了他一会儿,才哼一声:“行吧。”

其实比较大的伤口冈部也初步处理过了,所以她只需要帮忙清洁和包扎背部的伤口。几分钟内能完事。可是看着他,她依然感到心痛。

因为他的身上,比新伤口更多的是旧伤痕。有些是陈年疤痕,有些结痂快脱落。在学校,他们还经常见面时,他几乎都套着白大褂,就算偶而见他穿短袖,她也从没细看过。

她都不知道冈部过去是过着怎样的生活,直到最近,尤其今天,才窥见一隅。

可是这些感叹,到了嘴边却化为吐槽。

“脸上没留过疤还真是幸运。”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见他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包扎完,他们遇到了一个问题。

“这,穿回去不好吧……”红莉栖盯着脏污且破烂不堪的衬衫说道。

“不穿的话,不觉得很暴露狂吗?只穿大衣在地下道埋伏的那种。”

“你又不会突然掀开大衣吓人。”

“我不会吗?”

“你不会。”

冈部微笑。

这些毫无意义的对话,让红莉栖一瞬间有了回到过去的错觉。

“真有自信。明明认识我还不到一年。”

“看过学生资料卡的程度。”

“你干过这种事?”

“就摆在教授桌上。”

“变态。”

“你有资格说我?一整本我的资料,嗯?”

冈部显然没料到她会知道这件事,眉头微蹙,随后苦笑出声。

“看来今晚要谈的事还不少。”

红莉栖绕到冈部对面的位子坐下。

“你慢慢说,我听。”

他们不约而同拿起桌上的易拉罐,打开。

“要从哪开始啊……”冈部披上大衣,暂时忽略衬衫的问题。

“不赶时间的话,从椎名开始吧。”

“天亮之后我有事。”

“大忙人。那就按重要程度吧,阿克夏记录?”

这次,冈部可不只是蹙眉的程度。他面无表情地将易拉罐缓缓放下,上半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程度。

“谁跟你说的?”他轻声细语,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凯文。”有过被枪支威吓的经验后,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对红莉栖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混蛋。在日内瓦的时候?”

看,冈部果然知道她去日内瓦的事。

“还参观了贵机构壮观的地下隧道网。”

青筋浮上了冈部的额头,但他碎碎念的对象却不是凯文。

“桶子这家伙——”

“干桥田什么事?”

“他负责监控和阻止会影响计划的情况,就算处理不了也要回报给我。”

“什么计划?”

冈部没说话。

“事到如今,还是不想说吗?”

“你帮不上忙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之前?”

红莉栖说出口才想到,她所指的其实是发生在梦中的事。她下意识当成现实了。

“我总觉得自己忘了好多事……忘了很多不应该忘记的事。”

她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然而,冈部似乎听懂了。

他别过头,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从阿克夏记录开始解释。”

 

 

阿克夏记录,如凯文所说,是一份记录有海量未来资讯的文件。凯文没说的是,其上所记录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发生。

“它记录的是可能的未来,或说‘曾经实现’的未来。”

冈部从会议室的柜子翻出纸笔,在纸上画了两条直线,用来代表时间轴。

“或者说,‘世界线’。”

标示出时间的走向后,他在其中一条线上画了一个圈,接着从圈圈拉出一条线,逆着时间的流向往过去画了个箭头。

他解释:“假设未来已有将资讯送回过去的技术,而一个置身‘未来1’的人,将其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发回‘过去1’。那么,收到信的‘过去’——称为‘过去2’好了——它的‘未来’,也就是‘未来2’,不一定会等于‘未来1’。如果不等于,我们会说世界线改变了。”

他在代表收信时间点的圈圈旁拉了一个垂直的箭头,连到另一条直线上。

冈部暂停,确保红莉栖有跟上他的解释,一抬头,却看到红莉栖正无言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忘了,论文是我们一起写的?”

啊。

“总得前情提要一下。”他狡辩。

“接着就能进入正题了。阿克夏记录,就是那封信。说精确点,由海量的那种信累积并整理而成的文件。上面记录了无数多种未来,以及抵达那些未来的方法:在几个特定的时间点做出特定选择。”

“可是,凯文说——”

“别听他胡扯。”冈部毫不留情。

凯文和冈部,红莉栖无条件选择相信后者。

“统计发现,要是在几个特定的时间点做出不同选择,我们可能抵达截然不同的未来。那几个时间点被称为‘分歧点’。与在分歧点所作出选择相比,分歧点以外的时间点做出的选择,对未来的影响可说是微乎其微。你之所以会被SERN盯上,就是因为有好几个分歧点都和你有关。”

“我爸、几年前秋叶原遇袭、凯文、你来我们学校。我有漏掉什么吗?”

“……据我所知,没有。”

“解释一下吧,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快了,最后一件事。阿克夏记录最初其实是由一个人制作的,那个人想改变某件过去发生的事,或避开某种未来,因此不断往过去发送信件,尝试让过去的自己做出改变。如果失败了,或遭遇不曾出现的情况,便将新的资讯加上,和自己收到的资讯一起再次发回过去。经过了无数轮回后,阿克夏记录变成了现今的样貌。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份文件被SERN拦截了。”

“SERN也加入了记录的行列?”

“不,两方开始跨时空争夺主导权,不断想阻止对方拿到记录。SERN想独占这份文件,让世界走到符合自己期望的未来,也就是由SERN掌握时间机器的未来。最后,似乎是SERN成功了,那个人没能成功和过去的自己交接文件,消失在时间之中。”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因为那份文件上有写判断方法,判断那人‘多久’没更新这份资料。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世界线上,已经发生过许多阿克夏记录上没写到的事。那人曾说,只要有改变,他一定会尽其所能记录下来。而且,他用来检验是否自己寄出的信件的某个验证代码遗失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某种未来防伪科技吧。这部份别问我,那是理论组的事。”

“你不就是理论组的吗?”

“我转实验了。”

不知为何,他说这句话时避开了她的视线。

“现在能解释我被盯上的事了吗?”

“能。不过先让我喝口水吧。”

冈部拿起易拉罐,却发现它空了,于是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装水。

红莉栖看着窗外,夜色依旧,月亮稍微西沉了一些。

“你知道做出阿克夏记录的那个人,他想改变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记录的时间始于1990年代,终于2030年代。”

“他写日文吗?”

冈部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这么问?”

“能坚持那么久,肯定是想改变什么重要的事吧。90年代至今所发生最重大的事就是千年虫,而受害最严重的国家就是日本。”

这个推论满是漏洞。其实红莉栖只是不想直接说“猜的”。

冈部拿着水回到位子上。

“是日文。”

“还真猜对了。”

“回到正题吧。你被SERN盯上的原因。”

阿克夏记录上所记载的未来大约可分为三种:SERN较早掌握时间机器,而后独裁;SERN较晚掌握时间机器,之后一样独裁;SERN和另一个组织竞赛开发时间机器,记录到此为止。

由此可知,就算SERN不知道阿克夏记录的存在,依旧会开发时间机器。最初的原因未知,但早期让SERN在研究中有所进展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红莉栖父亲过去对于时间机器的研究。牧濑教授的论文从来就没有出错,而正是因为没有出错,被SERN拿来应用了。

“SERN就是这种组织。他们从最初就知道掌握时间等于掌握一切,所以不可能和别人分享这份力量。他们会夺取一切自己所需的资源,而后不计代价垄断时间机器。你看巡行者就知道了——等等,你知道巡行者吗?”

“SERN的武装部队,遍布全世界。”

“尤其日本。”看来冈部已经习惯她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事的情况了。

冈部说,她的父亲本来很可能直接被暗杀,就像许多来不及出名便从世上消失的时间机器学者。但正是因为那是“她”的父亲,因此只遭受到抹黑、几乎逐出学界的对待。

冈部在讲这一段时,似乎特别留意红莉栖的反应,很小心选择用词。他似乎觉得,她很有可能崩溃暴怒。红莉栖的确很愤怒,不过还是觉得冈部过度谨慎了。但她只是点头,继续听着。

红莉栖和阿克夏记录上的三种未来都有关联。如果她当初在大学时选择加入SERN,那么世界会走向SERN较早开发出时间机器的未来;如果她不加入,则有两种可能:SERN较晚开发成功,或记录范围内未开发成功。取决于她是否选择和SERN对抗。

“原来我是这么重要的人吗?”她自嘲。

“阿克夏记录制作者的操作变因吧。”

“啧,好难听。”

“不过可能挺贴近事实。”

有趣的是,还有一个可能。在某些世界线,红莉栖在2010年的夏天死于秋叶原,那些世界线的未来,SERN迟早都会完成开发。

“这可太诡异了,归因错误?”

冈部的脸色很差。

“不知道那群白痴怎么想的,但你在那年差点被暗杀是事实。”

终于,来到红莉栖最害怕问出口的问题之一。可是她非问不可。

“那天,是你吗?”

冈部听到这句,居然一改紧绷的姿态,扬起眉毛,双臂抱胸靠上椅背:“你猜。”

“别开玩笑,这对我很重要。”

“给你个提示,我答应过别人不会在秋叶原杀人。”

——甚至主动维护秋叶原的秩序。

“……是你救了我?”

“我本来想去听时间机器讲座的。结果看到一个西方面孔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当时我已经是千代田区的队长了,当然不可能让人在我的地盘撒野。我后来才知道,他是直属于SERN的杀手,执行任务不用通报地方。”

红莉栖完全没心情吐槽这种行政系统的问题,只是愣在那,盯着冈部。

冈部轻轻叹了口气:“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随便。”

“好吧。好消息是,你的视觉重建研究其实进行得很顺利。抱歉,是我让桶子延迟了具现化那次袭击的影像,太早让你知道会带来很多问题;坏消息是,那位杀手是凯文。任务失败后他也不生气,只是抱怨一个暗杀工作规定的时间地点居然精确到某秒在某块瓷砖上,而后就走了。据我所知,他后来就被调去美国诱导你加入SERN了吧。那家伙是个怪人,似乎是真心想跟着SERN制定世界的规则。”

这些都不重要了。

知道他一直都是善意的,就够了。

不过为什么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只是想到,你当初拒绝凯文的说词真是太妙了。”

抱歉,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亚洲人的脸孔。

她的心态崩了。

“我就是个恋爱脑行了吧,完全误会他想讲的事。但拜托别再提了!”

他又嘲笑了她几句,才终于收敛起笑容。

“后来,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因为干扰任务被处罚,不过好像单纯就是因为见过你一面,年龄又相仿,随后也被调去美国了。不过我从没想过让你加入SERN。在阿克夏记录中,你加入SERN的那几种未来下场都不好。毕竟你那么正直。”

“难道有好的未来吗?我感觉,只要世上还有时间机器,就没人能有好下场。想想就觉得可怕,海量的未来资讯……也就是说,世界被困在这个时段了吧,一直走不进真正的未来。”

“这个确实。”

 

 

“话说,我收过一次那种信。”

冈部警觉地睁大眼:“来自未来的信?”

“对,来日本之前。我收到一条短信叫我来。所以我来了。”

“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或给我看一下。”

“信自己销毁了,我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放松下来:“看来寄件者有提防着梯队系统。”

梯队系统,这词她听过一次。嗯,在梦里。

“那是SERN用来拦截由未来寄往过去的资讯的系统。阿克夏记录就是被那个系统拦截的。”他解释道。

窗外的天空,似乎还是一样的深沉。

“几点了?”冈部突然问道。

红莉栖拿出手机:“四点多。离日出还有2小时。”

“光一个阿克夏记录就解释了这么久。”

“嗯,不过几个主要疑惑都解释清了。你累吗?”

冈部举起盛了水的咖啡易拉罐晃了晃。

“咖啡因之所以能够提神是因为其化学结构和腺苷很像——”

“——而依照我今天到达医院时的状态,腺苷受体早就被腺苷塞爆了,所以咖啡因没有提神效果。”

冈部无奈地看着红莉栖:“这时就别那么较真了,你就当安慰剂吧。”

“还能再聊一两个话题吧,还想问什么吗?”

“天亮之后你有什么事?”

“这个留最后。”

“那昨天你在KEK做什么?”

“和天亮后要做的事一样。”

“……”

“好啦,你不是想听椎名的事,我先说这个吧。”

 

 

红莉栖先和冈部说椎名告诉她的事,他再接着从自己的视角开始。

千年虫事件爆发当时,冈部高烧晕倒,醒后,父母已意外过世,他被亲戚收养。可这一切变故之中,最令他崩溃的是,自己从小的玩伴,如同妹妹般的存在,椎名真由理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那时日本社会一片动荡,这是难免的事,可是冈部无法接受。

他到处问人,翻遍报纸,网络恢复时也上网搜寻。真由理只是个孩子,父母和亲戚也只是市井小民,找不到是意料之内的事。

可是冈部无法接受。

他已经忘记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了,只知道那是很痛苦的过程。就像刀子插在心脏上却没死,永远无法忽略那个痛,只能习惯它。

也是那个时期,一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开始流传着巡行者的招募消息,不过不久后便止息,人们逐渐忘了巡行者这个名字。因此,没有人知道巡行者和SERN的关系。

冈部的亲戚勉强供他读到了初三。之后,正当冈部思考着该工读还是工作时,他得到了真由理的消息。可欣喜若狂之后,是绝望。真由理得了绝症。

他决心工作,代替真由理的亲戚承担起她的医疗费。这时,他想起了巡行者的招募。透过一些渠道,他找到了布朗管工房,当时千代田区巡行者队长的据点。担心对方因为自己年纪小而拒绝,他还拿出一叠SERN的资料,是黑入SERN取得的——

“你黑SERN?”红莉栖终于忍不住插嘴。

“别小看我好吗。你知道桶子为什么会加入巡行者吗?因为他被别人雇来黑SERN被我抓包。顺带一提,完整的阿克夏记录也是我在那时取得的。所以后来SERN再也不敢把存有阿克夏记录的电脑连网。”

“原来桥田是黑客?”

“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改天再说吧。”

SERN果然看上他了。不过布朗管工房的店长,天王寺裕吾不准他这么小年纪就工作。

“你给我读完高中再说。学费和医疗费我能帮忙,等你正式开始工作再还。”当时他这么告诉冈部。

不过比起感动,他的话更令冈部感到毛骨悚然。他没有讲过医疗费的事,也就是说,SERN在冈部入侵时,便也反向将他调查完了。这是,坠入泥淖的开始。

“巡行者,就是一群替SERN做脏活的牲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将人拉入火坑。不过桶子和桐生在遇到我的时候都只剩下这个选项,否则就是死。”

“后来,我接任了千代田区的队长。也就是椎名所在的那个区。我当然想维持这个地区安定,所以找了在当地势力庞大的家族企业谈判。”

“这事我知道。”

“你真的太——”冈部笑着摇头。

“接下来你都知道了。”

天快亮了。

红莉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我们还能继续坐在这吗?”

“放心,这是秋叶家的医院。”

……

“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权限安排保安,甚至进会议室的。”

红莉栖不想吐槽“进会议室”和“安排保安”哪个比较困难。

“该解释了吧,昨天和等一下要做的事。”

“嗯。这也是最后一件事了。”

冈部起身,脱下大衣拿在手上。红莉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饿死了,我们去食堂吧。边吃边聊。”

“你要这样走出去?”

“等一下路上借一件衬衫。”

 

 

他不知从哪位医生的办公室“借”到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他声称那位医生是他熟人,不会介意。红莉栖选择闭嘴

不过惊奇的事还没完,就连在食堂,他居然也能免费弄到两份餐点。

“秋叶家在这方面挺大方的。”坐在早晨还空无一人的座位区,他这么说道。

“昨天到现在听了那么多故事,有什么感想吗?”

“时间机器不应该存在于世。”

“秒回呀。”

“世上有许多令人痛苦的事,但正是因为无法从头来过,人类才能够忍受并珍惜着这一切,努力活下去。如果轻易就能改写过去,那无异于否定曾经存在过的事物的意义。”

“但这并没有违背物理法则呢。”

“物理法则又不是一切。不然人类需要法律做什么?操纵时间这件事,牵涉到的概念对人类而言太过复杂了,已知范围内又没有制衡或限制的力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不知道这件事的存在了。”

“也因此,必须借用时间机器的力量呢。”

“听起来,你早就有打算做什么了吗?”

“我在解密完阿克夏记录的那刻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冈部将空饮料杯挪到桌子一旁。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时间机器不应该存在,因此我的终极目标是要让时间机器从这世上消失。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让阿克夏记录的存在被所有人遗忘,顺便解决千年虫的问题。”

“什么意思?”

“昨晚有个概念我没讲到,叫做‘世界线收束’。有些事,除了在分歧点做出不同选择,否则不管在其他时间点做出怎样巨大的改变,仍改变不了结果。”

“因果?”

“理论组的说法是,比因果更高层次的概念。不过理解成不那么直观的因果关系就行了。只要SERN知道阿克夏记录,就必定会研究时间机器,也必定会让千年虫问题爆发。”

红莉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必定让千年虫爆发?”

“对。千年虫是人为的,SERN就是主谋。”

红莉栖嘴唇颤抖着。“武装部队”和冈部所谓“肮脏的工作”对她而言,一个只是擦身而过的景象,一个更只是单纯的名词。可是“千年虫问题的主谋”代表的是无数人的性命,其中更包含椎名和冈部的父母。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相关内部资料。这些家伙,为了时间机器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因为阿克夏记录上,所有的世界线都曾经发生千年虫事件,他们就非得让它发生不可,免得未来的轨迹偏离预期……”

冈部露出残酷又痛苦的微笑。

“所以,重点是让阿克夏记录消失,顺便解决千年虫。手段的话,‘现在’能做的是摧毁所有备份,免得他们成功开发时间机器后发往过去,顺带警告‘未来’的事,若是这样我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所以昨天……”

“KEK有一份备份。其实也是SERN唯一的备份。就因为记录是用日文写的,他们一向对日本特别残酷。也因此,对日本特别放心。那份昨天顺利解决了。”

“还有其他机构有记录?”

“趁着SERN还把电脑联网时偷记录的可不只我一个人。美国也有一份,不过因为那个单位没吸取教训,依旧让存有记录的电脑联网,昨天也已经请桶子解决了。虽然找记录花了些时间,但解决起来还蛮快的。”

冈部徐徐吐出一口气。

“所以,只剩日内瓦了。”

“只删现在的记录没什么用吧?”

“当然还有其他举措。SERN现在还没搞清楚往过去发送讯息需要给LHC设定的参数,可是我知道。我要往过去发送能够解决千年虫的补丁,还有能够抵销所有阿克夏记录收发讯号的讯号。”

“抵销?还能办得到这种事?”

“可以,我在实验组就是研究这个。”

冈部站了起来。

“我等这天等了一辈子。删现存的记录是最费力的事,但又不得不做,因为不能冒着任何一丝被过去得知我的计划的风险。一定要删了记录,才能寄出抵销信号。”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全部了。”

他再度坐下。

红莉栖默默把自己的早餐啃完。

“是说,这好像是我跟你第一次一起吃饭?”

“啥?”红莉栖愣住了。

冈部也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像是在回想什么,然后才“啊”一声。

“哎我真的是——”

“那对我可是很重要的事,就算忘了也麻烦假装记得一下。”她冷冷说道。

“抱歉抱歉。”

不知为何,冈部赔笑得有点开心。

“诶,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不行。”

“秒回啊。”

“不是早说了吗?你帮不上忙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红莉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不确定地碎碎念道。

“你什么时候走?”

“十一点的飞机。得趁SERN还没抓到桶子前抵达梅兰才行。”

“为什么是拿桥田当标准……”

“只要他碰得到网络,我就能通行无阻。”

“就你一个人吗?”

“嗯。”

“那我就放心了。”一道厚重的男声插入。

“M3。”桐生的警告声也同时出现。

 

 

两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食堂的座位区,除了冈部和红莉栖以外,又多了两个人。

“FB。”冈部说着算是打了声招呼,走上前。他示意桐生带着红莉栖躲到一边。

“紧张什么,我不会对你用武器的。我听说你身上的武器差不多都在昨天全废了。”

“我还有刀。”

“这么急着透露?佐藤替你保留的秘密就这么没了。”

“你把他怎么了?”

“他是昨天在KEK除了你之外唯一的生还者吧。我觉得挺神奇,就把他抓来问了些问题。”

“懂了。”

两人在距离约五公尺处停下脚步。

“真没想到会有这天。用命换来的生活,你就这么不珍惜吗?”

“SERN在卖我的命之前,可没经过我同意。”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他们顿了一下。

随后的事件进展速度过快,红莉栖的肉眼完全跟不上。就算偶而跟上,看清了残影以外的情况,也判断不出意义。

简单说,冈部和天王寺扭打了起来。

随着时间过去,天王寺渐渐占上风,冈部逐渐不敌。

红莉栖的心脏快从嘴巴跳出来了,而桐生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两人。

直到——

“M3!”桐生失声喊了出来。

他们的动作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冈部被锁喉并压制在地,表情十分痛苦。天王寺还没有使出全力,所以冈部还勉强咳嗽着。

桐生想走上前,天王寺却掏出手枪对准着她。

“你停在原地的话,我还能给你一天的时间逃命。今天亲手解决一个孩子对我来说已经够多了。”

冈部也对桐生摇摇头,所以她痛苦地止住了脚步。

天王寺将手枪放在地上。

“那么就永别了,冈部伦太郎。”

 

 

那一瞬间,红莉栖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可说是没有任何情绪。

天王寺将双手扼上冈部的颈部,准备一口气将他勒毙。根据他身上的肌肉,怕是甚至能直接把他的脖子扭断吧。

可是红莉栖看着这一切,毫无感觉。就像隔着一层膜一样。

违和感伴随疑惑浮现出来。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长时间累积的,就像沙漏中落下的沙子,将沙漏冲破了。

“合理,因为沙子太多”。

“不合理,因为沙子来自沙漏”。

其中一定有一个是伪。

嗯——

后者是伪。

沙子并非全部来自沙漏。

“他忘了曾和她一起吃饭”。一粒沙。

“他忘了她提过她父亲的事”。一粒沙。

“他转去了实验组”。一粒沙。

“他在学校的最后一学期选了实验而非理论的课”。一粒沙。

“他整整一个学期忽略了她”。一粒沙。

......

.....

....

...

..

.

说起来,一直没有问他,送出寄往过去的信之后,寄件者和他所处的时空会变得怎么样。从寄件者的视角,自己所立基的过去改变了,因此失去了根基的“他”和“现在”会在一瞬间崩毁吧。

不。他早就说过了,早在她还完全不知道要问出口之前。

“千年虫问题爆发以前,我完全没听人提过那份论文。”

“看漏了?我记得当时这事闹得可不小。”

“不可能。我当时特别留意过相关新闻。”

冈伦停下了擦拭白板的手,转过身,也一转话题。

“其实我在爆发前夕突然高烧晕倒,昏迷了一两星期,也就追丢了新闻。清醒后,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

..

...

....

.....

......

“他经历过世界线变动,而且产生了记忆前后对不上的情况”。一粒沙。

“他能够保留前一条世界线的记忆”。无量沙。

沙漏碎了。

阻隔她与这个世界的那层膜破了。

瞬息之间,冈部散发出的氛围全然改变。一眨眼的时间,他挣脱了天王寺的束缚,反转将他压制在地。冈部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枪,毫不犹豫地对准天王寺的脑袋。

红莉栖刚好来得及别开头。

碰。

桐生也看愣了:“M3……”

“唷。”

他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语调。

虽然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红莉栖仍然维持侧头的姿势。她在压抑自己的泪水。

这一次,她依然直到失去了才懂。

终究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在距离她几公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想不到,我能在这见到你。”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这顶着她所熟悉的脸的陌生人。这陌生人也看着她,一脸玩味。

只不过那玩味,在下一秒转为杀意。

下一瞬间,红莉栖整个人被顶到墙上,脖子被人扼着。

她没有抵抗,任由缺氧将她的意识越带越远。

依稀中,她似乎听到桐生对着冈部尖叫不要。

依稀中,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昨晚和她解释一切的冈部已被取代。

而她最初所认识的冈部,也早在那年寒假的开学前——

 

便逝去了。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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